沭雲初在縣醫院學醫之路，在年前就結束了。以前沭雲初的打算是在村裡開間衛生室。農村醫療條件薄弱，比起錦上添花，她更喜歡雪中送炭。

現在她不這樣想了。

年前魯富冬判了，一起**桉，一起**未遂桉，獲判整整十二年刑期。十二年啊，可不是十二個月。

魯長寬魯富春爺倆，都是黨員幹部，“覺悟”高，相對冷靜；魯長寬媳婦、魯富春的老孃，和沭雲初是幹上了，見天在她家門口罵。農村老孃們沒素質，語言不文明，有些話真的不堪入耳。

按道理講，受害人是田臘梅，解救者是沭雲海，抓人的是叔叔，咬人的是絡腮鬍，魯富冬進去和沭雲初有一毛錢關係嗎？為麼要來鬧她呢？

魯陽昨天剛走，要去小商品城進貨，還要談一個商品代理，這是覺得她男人不在家，女人好欺負？

老嬤嬤的想的是，如果沭雲初不爭這個名額，魯富冬順利地當上醫生，田臘梅走不了，她兒子走不上歪路。

真是睡不著覺怨床歪，老嬤嬤還以為兒子是人哪？怎麼不反省一下自己，是溺愛縱容惹的禍？

沭雲初不是個忍氣吞聲的，是魯母硬按著她，不讓她出去的。人家能一哭二鬧三上吊，你能舍下臉跟著學？

“娘，我不罵，也不打，人家年老我年輕，動手不佔理。我就在院子裡聽聽，保證不出去。”沭雲初對魯母說，她要是什麼都不做，她能憋屈死。

“咱不聽，咱不生氣，罵別人就是罵她自己，咒別人的早早晚晚報應到自己頭上。”魯母希望沭雲初惹不起咱躲得起，別去捋虎鬚。

沭雲初讓小妞拿來錄音機，她踮起腳尖放在牆頭上，這個地方聽的更清楚。等魯富春老孃唾沫星子飛濺，變著花樣罵她，終於罵累了的時候，沭雲初開門走了出來。

沭雲初淺笑盈盈:“大娘累了吧？要不要搬個凳子歇會兒，喝點水潤潤嗓子，一會接著罵？”

魯富春老孃:“你個婊砸養的小婊砸，養不出兒子的絕戶頭，缺德加冒煙，把俺家富冬弄進去了，你一家不得好死！”

沭雲初嗤笑道:“你太抬舉我了，你兒子是缺德事做多了，牛家嶺的小媳婦是怎麼回事？是人家冤枉他的？害死了一條人命，害的兩個孩子沒有娘，這才是缺德加冒煙。魯富冬要是不進去，雷神都繞著你家屋頂轉三圈，專等著你兒子出來噼死他！”

看熱鬧的魯家窪村民吃了一驚:魯陽媳婦真敢說，這可是書記娘哎，跺跺腳魯家窪都能抖三抖的人物。

牛家嶺的受害者小媳婦，受不了人指指點點，喝農藥了，沒能搶救得過來，才六個多月的雙胞胎兒子從此沒了娘。娘家人和婆家人來魯家窪鬧過，據說是魯長寬掏了銀子，息事寧人了事。

魯富春老孃“嗷”的一嗓子，就衝沭雲初撲去。沭雲初才不跟她糾纏，躲到一邊去，開啟了錄音機。

奶奶的，壞人變老了，這嘴巴毒的，沒有三觀，沒有底線。

“聽見了嗎？這就是你罵我的話。我不想和你計較，給你指一條路，直接回家，從此不能再讓我聽見一句你罵我的話；要是你不聽，還要接著罵，我也不攔著。我就去找鎮上的領導說道說道，身為兩個黨員幹部的家屬，毫無理由的辱罵詛咒普通村民，他們到底管不管？黨員幹部是不知情，還是縱容家屬逞兇？你可在這裡罵半天了，居然沒人管？”

魯富春老孃借男人兒子的名頭做了壞事，那都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真要是被上面的領導知道了，影響了兒子的前途，她男人第一個饒不了她。

不過，諒她一個小媳婦，見到領導腿都軟，還去講理？可拉倒吧，誰信？

沭雲初才不管她信不信呢，搬出腳踏車，在眾目睽睽之下，往鎮子的方向駛去。

郭富春老孃又擺擺樣子罵了幾句，藉著幾個村民的勸慰惶恐不安的熘回了家。

再說沭雲初，也不是嚇唬魯富春老孃的，她今日之行確實是有事情。前面不是說沭雲初原本打算在村子裡開衛生室嗎？只要魯富春還是支書，那還是算了吧。這個人，表面上人五人六的，其實焉壞，他老孃的事，他未必不知情，很有可能是主謀，放他老孃出來挾私報復，噁心她。

年前，鎮衛生院的丁院長向沭雲初拋來橄欖枝。去鎮衛生院上班，以後小妞月月都可以上鎮重點中學。離縣城也近，騎車也就是一個小時，魯陽可以經常回來，夫妻不算兩地分居。

沭雲初答應了丁院長，出了正月十五元宵節，就要開始上班了。今天是想四處轉轉，看看能不能在衛生院附近租套房子，有合適的賣家，買下來也行。

夫妻都在衛生院上班的雙職工，可以分兩間正房帶兩間偏房的小院子；只有一方在衛生院上班的，分的是一間20平不到的單人宿舍，沭雲初沒有拒絕，她打算收拾起來，中午在宿舍睡個午覺、歇歇腳。

在附近村子裡，轉了一圈，沭雲初選擇了一處房子比較新，價錢比較合適的房子。是四間正房，佈局和縣城的房子差不多，多出來的那一間，打算留給大嫚，雖然不經常回來住，還是不用和娘、妹妹擠一間的好。

另外，還有兩間草棚，腳踏車和柴火都有地放，這是沭雲初比較滿意的地方。接下來，就是翻翻皇曆，挑個好日子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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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都來了，沭雲初就去田臘梅的小店看看。剛過了大年，沒有買賣，田臘梅的店直接沒營業，娘倆坐在小屋炕上，飯桌旁坐著她弟弟弟媳和她爹，灶臺邊上是她娘。

沭雲初一腳踏進來，人就開始後悔了，這一屋子人，她來的不是時候啊。

“這是來客了？臘梅姐。”

田臘梅聽見沭雲初的聲音走出來，給她做介紹:“也不是客，我爹媽，還有妞妞的舅舅舅媽。”

“噢，挺好的，現在不忙，多聚聚。”

田臘梅弟媳婦說:“別打岔，大姐，給句痛快話，給還是不給？”

田臘梅:“你說的輕鬆，店給了你們，我和妞妞吃啥？喝啥？”

弟媳婦:“不是有人給你說了一門親嗎？嫁過去別人養著，不用辛苦掙錢，不是挺好的？大姐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像我們，還得自己辛苦掙錢。”

田臘梅一陣悲涼，十七歲啥事不懂的年紀，被爹孃哄著，賣給了魯富冬，過了六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被休回家，爹不疼娘不愛，弟弟嫌棄弟媳呲達，好不容易現在日子好過點了，她爹她娘又看上了她的店。如意算盤打的好啊:要店給兒子，再把閨女賣一次。

別說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有些父母不配為人。

田臘梅說:“誰愛嫁誰嫁，反正我不嫁！”

田臘梅爹一拍桌子:“爹孃的話都不聽，反了你了。”

沭雲初有點聽不下去了:“我說這位大叔，臘梅姐娘倆的日子夠難了，你再把店要去，準備讓她們喝西北風嗎？”

田爹一臉不悅:“你一個外人，少說話。男方很中意她，只要她點頭，就能嫁過去，吃穿不愁。”

沭雲初接著勸道:“現在提倡的是，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只要臘梅姐不願意嫁，誰也不能強迫。”

弟媳婦一臉不屑:“你還是該幹嘛幹嘛，我家的事你少管。”

沭雲初:“你以為我想管呀？這是我的店，租給誰我說了算，誰的話也不好使！”

田家一看碰見了硬茬，拉著黑臉走了，謀事不要急，還要從長計議。

田臘梅把沭雲初拉進裡屋，神色闇然:“妹子，讓你見笑了。”

沭雲初搖頭:“沒有，我爹和他們一樣，我和你一樣。”

“不一樣，魯陽待你多好。”而她才真的是，靠山山倒靠樹樹搖，靠人人跑，只能自己靠自己。

魯陽待她好，這是沭雲初唯一不恨她爹的原因。

“你們娘倆小心點，說句讓你和爹孃生嫌隙的話，我覺得他們不會這麼算了，還是會回來找你。”

“我明白，再來我也不開門，直接讓他們走。”

沭雲初沒呆多久就回家了，沒去看她爹。老頭精明的很，鎮上交通方便、購物方便，房子也亮堂，比他那三間土茅屋可強多了，再有兒子孝順，隔三岔五送好吃的。老頭一比較一合計，覺得還是在這麼好。所以沭雲海要送他走，老頭直接說住著不走了。

沭雲初回到家，看見外面街上很冷清，魯富春老孃果然乖乖的回去了，果然還是要點臉面的。

和魯母說了租房子的事，魯母很高興，查了皇曆，正月初九是個好日子，可以那天搬。

今年沭雲初準備多種幾畝丹參，這東西值錢，比土坷拉刨食掙得多，魯母是看在眼裡的，留一畝地種花生，其餘的五畝供沭雲初自由選種。

任百花是個愛表現，也想為村民謀點福利的人，由她供應土地，準備和沭雲初大幹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