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曾因為何不盡而爭吵。

顧錦眠推開書房的門, 對他說：“你罵一句傻逼何不盡，我一輩子對你好。”

殷漠殊回他，“你接受何不盡, 我一輩子對你好。”

當時顧錦眠被他氣得連夜坐火車離家出走。

當時顧錦眠以為他是在懟他。

現在他又說了一遍這句話, 並說：“這句話永遠有效。”

“你、你……”

殷漠殊自然地說：“是，我喜歡你。”

顧錦眠怔怔地看著他，“可是我們、我們……”

在原來的世界他刷負分罵他, 在這裡也罵過他, 怎麼看都應該是對頭的樣子。

他性子急，脾氣差, 他怎麼就喜歡他了？

殷漠殊把他的神情盡收眼底, “所以我說慢慢來。”

殷漠殊沒再說其他的話，他看了看手錶, 已經是11月2號了, “回去吧。”

“哦。”顧錦眠懵懵地應了一聲。

他也很想現在趕緊回去, 和他面癱呆滯的臉不同，他現在心跳得很快，生怕殷漠殊再說出什麼他應付不來的話。

他走了兩步，才想到身上披的羽絨服, 轉過頭。

他還沒說話, 殷漠殊就看出他想說什麼了, “本來就是給你備的, 我總不至於穿這個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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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眠看著身上奶黃色蓬鬆羽絨服, “……”

他現在一定像個奶黃包，一點也不帥氣。

他繼續向前走，殷漠殊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裡迴盪。

當時殷漠殊說何不盡是傻逼，他開心得不行, 覺得殷漠殊在何不盡和他之間選擇了他。

現在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才知道何不盡選擇了什麼。

他說只要殷漠殊罵一句傻逼何不盡，他就一輩子對他好。

他罵了。

殷漠殊說只要他接受何不盡，他就對他一輩子好。

他還在堅持這句話。

顧錦眠覺得自己像個渣男。

他越走越愧疚。

走到門口時，抬腳的速度已經堪比烏龜了。

很想回頭看看他還在不在，又不敢回頭。

他正猶豫時，忽然聽到什麼動靜，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花匠和保安正鬼鬼祟祟地躲在門後。

他們後面還有穿著一身黑色西服的管家。

再向後看，還有顧秘書。

顧錦眠：“……”

保安說：“小少爺，12點了我是來關門的。”

管家說：“小少爺，我是來看看門關好了沒的。”

顧秘書說：“我剛給二少爺送完檔案，正要離開。”

顧錦眠憤憤地看向花匠，“那你呢！”

花匠說：“我想看看我秋天的最後一枝玫瑰去哪兒了。”

顧錦眠：“……”

心神混亂，並且有點心虛的顧錦眠戰鬥下降不少，說不過他們，只好憤憤地走了。

殷漠殊遠遠地看著顧錦眠走得越來越慢，接著速度飛一樣地快了起來，沒一會就看不到身影了，不禁笑了起來。

花匠對殷漠殊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顧秘從門後走出來看到他手裡的花，笑了笑，說：“生日快樂。”

“謝謝。”

兩人簡單地說了句話，就各自走了。

顧秘書坐上車後，看著殷漠殊的背影，感慨道：“大少爺說的對，能控制住不發瘋的瘋子最可怕，小少爺從一開始就註定只能栽到他手裡。”

“也是，小少爺那麼可愛，小太陽一樣，他怎麼放得了手。”顧秘書點頭，“絕配啊。”

司機什麼也不敢說，踩油門送這位顧家萬能秘書回公司繼續工作。

顧錦眠回去之後，把殷漠殊從黑名單里拉出來，試探性地發了個天線寶寶表情包。

表情包很順暢地發過去了。

殷漠殊沒有拉黑他。

顧錦眠更加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幼稚又任性，真的和小學雞一樣。

殷漠殊回了他一個句號。

顧錦眠盯著略顯空蕩的聊天記錄看了一會兒，問：“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我補給你。”

殷漠殊：“已經收到了。”

他發了手拿玫瑰的圖片。

他還在路上，薩曼莎深紅濃郁的色澤和夜色很配，和他指骨修長的手也很配。

殷漠殊：“我很喜歡。”

顧錦眠發不出訊息了，他摸了摸耳朵，有點熱。

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一句多普通的話啊，他就這樣了。

他細品了一下，鑽進被子裡，癱成大字回想以前的所有事，大事小事，各種小細節都冒出來了。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早起上起來時還挺奇怪，他竟然沒吃褪黑素就睡著了。

他以為這幾天他已經依賴上褪黑素了。

因為睡得早，起得也早，顧錦眠爬起來還能跟大哥二哥一起吃個早飯。

吃飯時，顧錦眠一直埋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扭扭捏捏地說：“大哥，二哥，我答應了別人他做什麼事後，就一輩子對他好，他做了我不履行承諾，是不是很渣？”

“……”

顧席鈞和顧歷帆互看一眼，同時放下筷子，身體微微後仰。

顧歷帆：“你答應誰了？”

顧席鈞：“一輩子的事你都敢答應？”

顧錦眠不回答，只說：“你們就說是不是應該對他一輩子好。”

兩人異口同聲：“該。”

他們說完後，沒見顧錦眠背了個重擔一樣垂頭喪氣，反而是松了口氣的輕鬆樣子？

顧錦眠：“你們說的哦。”

“？”

顧錦眠吃飯的動作都輕快了不少，還不忘對他們說：“快吃快吃，別遲到了，吃完飯又是為人民為家庭奮鬥的一天！”

“……”

三人吃完飯，各自開車或坐車離開，顧席鈞去為人民服務，顧歷帆去看商業帝國，顧錦眠在顧氏大廈前跟他分開，鬥志滿滿地開著車去他那個和顧氏大廈隔著幾條街的小公司。

員工們見老闆陽光活力地出現，立即在沒有老闆的小群裡討論。

“小太陽出現啦！”

“今天心情很好，可能又有大紅包。”

“……”

“還要了三位藝人的行程單，難道要去看老公？”

“昨晚剛一起過生日還不夠，馬上又開始追夫行？”

他們正在小群裡討論著，顧錦眠忽然在大群裡問：“誰要喝咖啡？”

群裡瞬間一群人舉手。

“嗚嗚嗚老闆我們沒在辦公室，在劇組有嗎？”

“當然有，在哪裡都有，都把位置報上來。”

顧錦眠一下收到除辦公室外的另外三個地址。

小助理們一般只報自己的，說明人數，然後會自己把咖啡送給藝人。

他們一般也會和藝人在一起，最遠不過是酒店和劇組的距離。

殷漠殊的助理胖胖以為他們只有三杯咖啡，接到電話後，一個人就下去拿了。

然後又返回叫了兩個酒店服務員一起來拿。

殷漠殊昨晚凌晨兩點的飛機，五點才睡，老闆的愛心送來時他剛醒。

各式咖啡，牛奶和幾十盒的甜品。

殷漠殊：“……”

他開啟手機看群訊息，正好顧錦眠在群裡多此一舉地說：“在外面的人更辛苦，要多買點。”

殷漠殊看到這條訊息就笑了。

執行經紀人小劉和小助理胖胖看他笑差點就哭了。

這五天殷漠殊不笑不怒的樣子可太嚇人，他們走到哪裡天陰到哪兒，不發脾氣卻比暴力狂還嚇人，有時候沉默時又讓人跟著難受。

現在終於是笑了。

機靈的小劉發消息問柏心宇的助理小孫，“你們收到老闆的咖啡了嗎？”

“收到了，我們不僅有咖啡，每人還多了一塊黑森林哦。”

小劉笑而不語，拍了著張他們的甜品發過去。

小孫：“？”

柏心宇：“？？？”

後媽實錘。

小劉把手機背到身後，貌似不經意地跟胖胖說：“我剛才問柏心宇的助理小孫，他和柏心宇兩人每人只有一杯咖啡和一塊蛋糕。”

胖胖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當他看到殷漠殊眼裡的笑容愈盛，整個人容光煥發，耀眼得不行時，一下明白了。

“沾光了沾光了嘿嘿，全公司都知道老闆偏心我們這邊。”

“行了。”殷漠殊拿了一杯美式和一盒紅絲絨，對他們說：“選自己想吃的，其他給劇組送過去。”

他坐到落地窗前的椅子上，開啟盒子要吃時，看到紅絲絨蛋糕，又停下了。

很少發日常博的殷漠殊忽然發了一條。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窗前的小桌，鮮花，以及蛋糕上，蛋糕醇紅精緻，右下角細細的藍莓醬勾勒出一個流暢簡約的品牌logo，一看就又貴又好吃。

配文：和玫瑰一樣的顏色。

最開始搶前排的全是殷漠殊的粉絲，後來出現了一排奇怪的評論。

【老闆偏心！】

連柏心宇都給其中一條點了個贊。

然後，這條微博下就成了cp粉的阿偉亂葬場。

【生日後的第一天某人心情怎麼那麼好啊？】

【和玫瑰一樣的顏色＝小少爺的唇色。】

【玫瑰玫瑰我愛你～】

【小少爺今早起來是不是就是這個唇色？】

【閉嘴呀，你們不知道小少爺臉皮薄嗎？唇上是不是這麼紅我不知道，但看到評論後臉一定是這個色。】

【不，是小臉通黃。】

顧錦眠：“……”

只是一塊蛋糕而已，為什麼要專門發微博啊，現在他給殷漠殊一條隨便的廣告微博報價都是180萬起了。

浪費，還誤導cp粉。

算了，反正之前的堅持都在昨晚被施儀破壞了。

顧錦眠想，怎麼也得堅持到《四季予你》播完吧，要不然程衝不得罵死他？

這麼想著，顧錦眠看完了上萬條cp粉的留言。

揉了揉嘴角。

終於覺得自己浪費了好多時間，打算看眼熱搜就退出微博。

姜緒林和顧清揚回國

顧錦眠：“？？？”

他是從熱搜裡知道他三哥回國的，就離譜。

顧錦眠再次點進微博。

【星扒克：影帝姜緒林和顧氏集團三少爺顧清揚一起現身國內機場，顧清揚一直負責顧氏海外業務，每年都是年底才回國，今年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難道是陪姜緒林？兩人是什麼關係？移居海外多年的姜緒林又為什麼要回國？難道有新電影？】

【我去！好養眼的一對！顧家的基因真是絕了！】

【害，這位可是個風流大少，跟哪位明星在一起都不奇怪。】

【瞧你說的，跟殷漠殊在一起就很奇怪。】

【……】

【林導正在籌備新電影，姜緒林難道是為新電影回國的？】

【聽說是的。】

顧錦眠：“？”

好傢伙，原著中時尚資源搶不到了，就來搶電影資源？

林導上部電影在國內上映一個月，國內票房58億，現在正在國外上映中，票房還會再漲一波，這個成績在哪裡說都不差。

趁著這個勢頭，林導的團隊開始籌備下一部電影，依然是林導加天才編劇劉萌萌的設定，這麼大一塊肥肉，自然有好多人盯著。

姜緒林這個時候回國，真的很有可能是為這部電影。

國外的電影市場是更廣闊，可華人的發展上限就在那裡，相反，國內電影在飛速進步。

他在國外拍一部電影票房百億的電影，在裡面可能是三番四番，在某種程度上說，也沒有國內一部大製作男主來得更名利雙收。

之前《瞞天過海》剛上映時，林導跟他說過，下一部電影有意讓殷漠殊來做男主角，顧錦眠還專門給留了時間，就等著去試鏡呢。

顧錦眠立即給林導打電話問他這件事。

“小顧啊，在自己的電影上，我確實比其他導演更能說得上話，但也不是完全的一言堂啊。”

信你個老狐狸。

顧錦眠癱著臉說：“直說吧，是不是姜緒林在國外電影圈的地位和名聲讓你動搖了？”

林導的電影都是要走向國際的，這確實是很大的助力。

“你也不能這麼說，他除了名聲，演技也是很精湛的。”

顧錦眠：“殷漠殊就差了？”

“你覺得他和殷漠殊誰更能帶動票房？別忘了首映時觀眾們的反應。”

林導：“……”

顧錦眠繼續，“《瞞天過海》能在海外這麼受歡迎，你別忘了還有我三哥特效團隊的功勞。”

林導小聲說：“可是看起來姜緒林是你三哥的男朋友啊。”

顧錦眠：“……”

好的，原來在這裡呢。

顧錦眠鬥志更兇了。

他跟殷漠殊發微信：“阿殊，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守住你的電影！”

發完，他才發現“阿殊”兩個字，愣了一下連忙撤回，又重新編輯了一條，把阿殊換成了殷漠殊。

希望殷漠殊沒看到。

訊息剛發過去，殷漠殊回了個“好”。

顧錦眠一下緊張了，怎麼感覺殷漠殊一直在拿著手機，那剛才不會被看到了吧？

顧錦眠揉揉臉，繼續給劉萌萌發微信。

劉萌萌可是他們的cp粉，昨天還在cp超話產文了，一定會支援殷漠殊的吧。

劉萌萌：“能繼續在劇組實地磕你和殷漠殊的話，我當然選殷漠殊呀。”

顧錦眠：“……”

劉萌萌是位天才編劇，在劇組很有話語權，林導很能認真聽她的意見，從而獲得當代年輕人的觀點和審美。

上次《瞞天過海》就是劉萌萌給殷漠殊多寫了一個高光場面，多加了四場戲，這個角色才更受歡迎。

顧錦眠硬著頭皮，“磕！沒有什麼比磕cp更快樂的了！”

劉萌萌：“yep！”

顧錦眠把這段對話的截圖發給殷漠殊。

殷漠殊又回了一個“好”。

好什麼啊，你倒是說清楚啊。

顧錦眠現在整個人都有點不好。

扒開底褲的他們還能繼續演嗎，還能演出讓編劇都尖叫的感情嗎？

顧錦眠癱了癱，繼續解決問題。

下一個就是三哥了。

今天三哥時隔大半年從國外回來，大哥二哥一定會特意回來在家等他，歡迎他回來，一起吃晚飯。

顧錦眠就可以搞個三堂會審。

想好了之後，顧錦眠也早早回家。

然而，顧席鈞和顧歷帆根本沒回家。

顧錦眠：“……”

顧清揚：“……”

“那個，三哥，歡迎回家。”晚上九點家裡另外兩人也沒回來，顧錦眠從廚房給他端了碗麵。

顧清揚：“……”

好在十點多大哥二哥終於回來了。

顧清揚來不及發表意見，剛才還有點良心的寶貝弟弟突然變成了小惡魔。

顧錦眠坐在沙發最中間，左手邊是手握家裡財經大權的顧歷帆，右手邊是手握家裡政治大權的顧席鈞。

剛從國外回來的遊子一個人坐在他們對面。

顧清揚：“……”

顧錦眠：“三哥，你老實說，你會不會用你的特效團隊來幫姜緒林搶我和殷漠殊的電影角色？”

“等下。”顧席鈞打斷他，“在討論這件事之前，你先說你和殷漠殊是不是和好了。”

要是沒和好，他們可能就不幫著自己了。

反正施儀都發微博，都要給劉萌萌磕了，顧錦眠說：“什麼和好，我們一直很好。”

那麼，接下來就不是討論，而是討伐了。

顧清揚：“……”

面對三雙不同又有些相似的眼睛，顧清揚只能認輸。

“要命。”他站起來，說：“我那個特效團隊轉到你的小公司去。”

顧錦眠像是被天上掉下來的巨大餡餅砸懵了，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那個小破公司何德何能，能用世界上最厲害的特效團隊之一。

那他以後在國內電影圈不得橫著走嗎。

“真的可以嗎？”

“名繼續掛在顧氏，只是你發工資，懂嗎？”顧清揚說：“你別想人家高尖端人才去你的小樓裡工作。”

當然不敢想。

不過，大哥當時說，家裡除了影院，不給他任何幫助的。

顧錦眠左右看看，兩個哥哥好像沒聽到一樣，他開心地走到顧清揚面前，歡喜地看著他，“三哥，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顧清揚捏了一下他的臉，“那今晚可以摟著你睡嗎？”

嗯？

那不行，他只能跟殷……

顧錦眠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時，臉色一僵。

他不是在想只能跟殷漠殊一個人睡。

他大概只是想著，跟殷漠殊同床睡覺的時候很安心很舒服。

殷漠殊胳膊長手掌大，手放在他的後背摟著他睡覺時，他夢裡都是平穩的。

夜裡偶爾睜開眼睛看到他那張帥臉，嘴角都要笑到耳後根去了。

顧錦眠揉了把臉，他竟然回房了都還在想。

可是那是殷漠殊啊。

顧錦眠悶悶地翻了個身，讓他安心的是那個人，還是長長的胳膊，以及好看的手和臉？

越想越悶，顧錦眠拿起手機，點開殷漠殊的頭像。

顧錦眠：“我是個顏控。”

然後立即撤回。

其實，也沒那麼顏控，只要長得不是半夜看到會嚇到就行。

但顯然殷漠殊看到了，他回：“你喜歡什麼樣的顏？”

顧錦眠沒回。

殷漠殊剛拍完夜戲正要離開劇組，他看到訊息後對助理胖胖說：“你去找個輪椅，再找個化妝師過來。”

“唉！”

胖胖帶化妝師和輪椅回來時，發現殷漠殊換了件襯衫，他接過輪椅熟練地坐上去，抬臉對化妝師說：“麻煩把我的眉眼稍微化凌厲一點，大概就兩分的樣子。”

顧錦眠躺在床上還在盯著手機，不知道怎麼回答殷漠殊。

大概過了十分鐘，殷漠殊發來一張圖片。

殷漠殊：“這就是我平時的樣子，殷漠殊是照著我自己寫的，最多只是一雙眼睛冷了一點。”

殷漠殊：“我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在現實裡遇見你，它們看向你時，一定不會是冷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冷＝溫和≈炙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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