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木粗大的篩管內，碧綠色的粘稠樹汁充斥佔據了其中所有的空間，卻被凡塵壺發出的靈光輕鬆隔絕在外。

杜康捧著凡塵壺，將腦袋湊到了壺口，看著水汪表面反射出的那張英俊面孔說道。

“這就是大梁這麼多年積攢出的底蘊嗎？怎麼看起來不太多的樣子。”

杜康腦海中所有涉及到面板的記憶都被刪除了，自然也不會記得凡塵珠的屬性，但他識海里的謝宛清，顯然很清楚這件超品器物的底細。

“凡塵壺是超品之物，裡面的靈水當然也不能簡單地以表象觀之。

其看似只有淺淺一汪，實際上，這涇渭分明的三種靈水多的有幾千萬石，最少的也有上百萬石。”

謝宛清見杜康目光中仍帶著詢問之色，便接著解釋道。

“氣運之說事關國運，相關的理論一向被各國皇室嚴密封鎖，太傅不瞭解也很正常。

這‘石’是一種專用於功德、願力等氣運層面力量的容積單位，其容量以一石為十鬥，一斗為十升，一升為十合（gě），石便是其中最大的單位。

功德是一般人無法產出的東西，我們暫且不論它的價值。

就以一個身體強壯精神正常的凡人而論，如果他能無病無災活到六十歲的話，一輩子大概能產出二十幾合的願力之水，和十幾合的氣運之水。

太傅再以凡塵壺中的願力、氣運總量估算，就能算出這小小的一壺靈水，是多少生靈畢生愛恨情仇最終凝聚出來的。”

清冽的氣運之水，純金的願力之水和七彩的願力之水，共同交織而成的彩光打在杜康臉上。

在謝宛清的解釋聲中，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在壺中那塊七彩的水面上輕輕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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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有無數支離殘破畫面向杜康撲面而來，他從中感受到了堪稱無量的眾生記憶。

在荒野中結伴趕路，逃跑時卻被同伴推倒在地，導致自己被妖怪吃掉的可憐旅人；

一家老小終年在貧瘠的土地上刨食，好不容易為家中兒子娶得嬌妻，可在新婚之夜卻要先將媳婦送入附近寺廟中，讓佛爺們輪流開光的憋屈佃戶男丁；

因為現實的生命太過痛苦，只能將希望寄託求神拜佛上的虔誠愚婦愚夫；

本只是鄉間無賴，卻一朝獲得幫派大老青眼，得以修成法術，獲得力量後肆意妄為、快意恩仇的幫派小頭目；

老老實實積攢錢財，娶妻生子，一生磕磕絆絆但還算順遂的藥館郎中；

自幼便被賣於妓館，在人至中年後，能有幸嫁於良人生兒育女的幸運娼妓；

父親死後，幾個兄弟為爭奪家產大打出手，導致流落街頭被凍死在大街上的傻兒子；

自詡風流倜儻，喜歡在市井間勾搭有夫之婦，每每得手後都會大肆宣揚，導致自己被亂棍打死在街上的浪蕩公子哥；

……

無以計數的人生出現在杜康眼前，全都是這種某人一生中印象最為深刻的悲歡離合，兒女情長，人心鬼蜮之景。

在這一刻，杜康也知道了，凡塵壺中到底儲存了多少願力。

原來只要是踏足大梁國土內之人，無論是誰，在他從出生到死亡過程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人心念頭中的每一次轉動，都會有一部分散亂的心念化作願力，被凡塵壺收集起來。

不只是大梁，裡面甚至還有著前朝大越，前前朝大楚沒有用完的少量願力殘餘。

這些繁雜的記憶中蘊含著大量雜念，杜康少量觀看倒是無妨，但在堪稱無盡的數量堆積之下，他的陰神中很快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刺痛。

杜康趕緊將手指抽了出來，用手按壓著眉心說道。

“我感知到了，大梁立國四百多年，經過一代一代凡人生替傳承之後，凡塵壺中共有將近二十億人畢生積攢的龐大願力。

而且，太皇太后剛才所說的，凡人一生能產二十幾合願力之水，只是一種最理想的狀態而已。

凡人能活到六十歲的終究只是少數，大梁能攢出這三千多萬石願力之水，確實不容易啊。”

在知道這一切後，杜康不禁將凡塵壺抱得更緊了，因為以壺裡願力之水的總量，讓書靈法晉升壬階絕對是綽綽有餘。

“抱這麼緊幹什麼，本宮答應過要給你的東西，難道還會反悔不成。

待在祖木的樹幹裡，不利於你一會兒的法術晉升，我們先到外面去吧。”

說到這裡，謝宛清的目光直接刺穿識海，看向了杜康肩膀上搭著的人種袋。

“還有，太傅把無上眾妙玉符天書留下來，放回原來的位置上吧。

你又不修符籙道，拿著這塊石板又有什麼用呢。”

被魔種所控的杜康，是無力反抗謝宛清意志的，他馬上聽話的將眾妙天書放回了祖木樹杈上，對掛在另一條枝頭上的刑天殘軀，更是連看都不看一眼。

之後他便帶著謝宛清，毫不留戀地在句芒造命種的包裹下，向著祖木的下方遁去。

一路經過了佛光層，鬼影層，陰魔層，星命層，法術層，丹果層，神兵層，神敕層，妖材層九層寶庫中的典藏，屬實讓謝宛清也開了一番眼界。

等離開祖木的樹冠區域後，一道綠光便直接破開了粗壯樹幹表面的黝黑樹皮，縱身飛到了遠離祖木樹冠外濃霧範圍的區域。

當杜康在祖木三十裡外停下來的時候，謝宛清卻說道。

“不夠，這裡還不夠遠，待會兒你晉升的動靜預計會很大，祖木上的玄陰之雷會干擾到你的。”

聞言後，杜康便又往外挪了二十裡，但謝宛清還是不停說著：“還不夠遠，再遠點，再遠點……”

如此幾次三番，等杜康飛到距祖木兩百裡外的一塊區域後，才終於停了下來。

“接下來太傅只要安心吸納願力之水就可以了，內庫本就是整個大梁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本宮為你護法，此次晉升絕對會萬無一失。”

杜康的識海之中，謝宛清用手臂勾著他的脖子，將男人拉到和自己同樣的高度，深深的給了他一個香紋。

杜康陰神內的魔種便立刻跳動，一股濃郁的空虛和飢餓感極為突兀地充斥在他的心靈之內。

那是一種對香火願力的極度渴望。

在這樣的飢渴下，杜康背後的虛空中，一輪巨大的願力法輪自動展開，在隆隆的輪子轉動聲裡，開始主動吸納起凡塵壺裡的願力之水。

七彩的願力洪流從凡塵壺裡湧出，先是譁啦啦的清脆流淌聲，然後是轟隆隆的浪湧之聲。

在經過願力法輪的簡單研磨後，這些飽含人心雜念的願力之水，就被分化作了一道道從天而降的七彩瀑布，砸落進了杜康識海里。

從內到外共分九圈的恢弘神道宮闕，每一座宮殿都分到了一條瀑布。

在暢快淋漓的澆灌中，那些願力便被宮殿的一磚一瓦緩慢吸收，這些建築也因此變得越發真實起來。

在各座宮殿的內部，五十四尊位居主神之位的神祇端坐在神座上，也在各顯神通，吸收著這些被康慨饋贈的願力。

願力之水中蘊含的雜念眾多，大梁立國後將近二十億人口，在幾十年或長或短一生中積攢的痛苦快樂經歷，開始一起衝擊這些主神的心靈。

在持續不斷的澆灌下，杜康識海中的五十四座宮殿越來越龐大，五十四尊主神神軀上的神光越來越強盛。

但在願力中這些人心殘餘雜念的堆積下，主神們身上的神光也相應變得不穩定起來，有個別幾尊神靈周圍還出現了一些異相，憑空響起了痛苦的嚎叫，絕望的哀求和歡樂的呻吟……

就在杜康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謝宛清突然開口了。

“沒關係的，本宮身為五蘊天魔，最擅長對付這些人心魔念，太傅專心吸收願力就好。”

杜康體內的魔種也隨之劇烈震動起來，透過他與從神們之間的無形聯絡，將五十四尊主神體內積攢的雜念飛速吞噬殆盡。

而那些消失的萬民雜念全被謝宛清轉化成了天魔之力，杜康陰神內的黑色絲線數量因此開始迅速暴漲，那些主神身上的氣勢越是強盛，杜康身上的魔染就越是嚴重。

沒過一會兒，魔種就將金色的陰神完全染成了黑色。

原來，杜康這邊在晉升法術的同時，謝宛清也在同時祭煉著自己的魔胎。

時間緩緩流逝，很快就是一天的時間過去了。

在天魔之力的持續灌輸下，杜康的意識已經不清楚起來，他心中只剩一股愛意扭曲而成的魔意在來回激盪，而識海中願力的填充，也終於來到了最後的階段。

在某一刻，沐浴在願力之水中的宮殿，突然全部閃亮了起來。

從內到外，由凌霄寶殿和大雄寶殿而起，經三清宮，過四御宮，到五老宮，達六司延壽殿，通七元璇璣閣，歷八極宮，抵九耀星光殿，至十都閻王殿。

浩大的神光從一座座宮殿中沖天而起，頂衝過一次天空澆灌下的願力之後，就在杜康識海中憑空消失了。

下一瞬，那些消失的宮殿，便由虛化實，煉假成真，降臨在了外界的內庫天空中，每座宮殿裡還有一尊被願力填充到圓滿狀態的神靈寂靜端坐。

將神道宮闕的骨架具現為實體，至此，杜康的書靈法已晉升為辛階。

謝宛清將腦袋趴在杜康懷裡，像極了一個快樂的小女人，出神的摸著男人的臉龐，雙目深情對視著。

“本宮這個五蘊天魔，可從來沒有吃過辛階的修士，現在就這樣吃掉太傅就太可惜了。

凡塵壺中的願力之水，才用了還不到一成，反正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讓太傅更進一步吧。

若是能將這尊魔胎晉升到壬階，本宮這次可就賺大發了。”

謝宛清是個敗家娘們，用起皇室的東西來從來不會心疼，當下便對杜康吩咐道。

“太傅還愣著幹什麼，凡塵壺裡的願力之水還夠用，快點繼續你的法術修煉啊。”

“好……宛清說得對，我這就去做。”杜康滿臉痴迷的應下了此事。

才短短一天的時間，他的法身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僅身體變成了威嚴的黑金之色，身後的願力法輪也從單輪變成了無數轉輪。

只見虛空之中，各色各樣，大輪套著小輪，層層相套，彷彿無窮無盡般的浩大法輪加速轉動起來。

凡塵壺中的願力之水，被這些法輪分化成成千上萬條支流，開始以遠超於之前的速度，供應到從書靈法中誕生的每一尊神靈神軀內。

此時身處內庫的幾千毛神和上百正神，只要站立在原地不動，就能得到跨越空間的願力滋養，無論是神體，神魂，還是神器，神術，諸神們都在飛速進益。

順著杜康和【神魔釋厄傳】的聯絡，還有一大部分願力跨越了瓊華洞天的阻隔，來到了幾萬裡外的桃花島上。

渾身黑氣瀰漫的鴉道人懸停在半空之中，將一本金色的書籍在面前攤開。

在海量願力的供養下，一尊尊全新的神靈開始以書中的設定文字為藍本，在【神魔釋厄傳】中挨個誕生，從書中跳了出來。

其中既有濃墨重彩的正神，也有在故事中著墨不多的配角毛神。

漸漸地，鴉道人的身邊就多了幾千號神靈，間隔著漫長距離，兩方合計共有一萬兩千九百六十尊神靈。

在願力法輪的跨界持續傳輸中，她們的神體、神魂、神器、神術也相繼圓滿。

於是不約而同地，多餘的願力之水就被她們用在了體外，開始構建一座座樣式不一的神殿。

根據位階的高低，力量的大小，神殿的大小不一，形制不一，但每一尊神必然都有一座獨屬於自己的神殿。

如此又過了三天的時間，海量的願力被消耗在了建房子上。

當最後一座神殿也被一個毛神建好的時候。無論是處在大梁內庫，還是桃花島的這些神靈，全都在同一時間裡，駕馭著自己的神殿，晃晃悠悠，飛到了天空的雲端裡。

將底座坐落在雲層之上，以高高在上的天神之態，俯視雲端下的一切。

這一刻，一萬兩千九百六十尊神靈駕馭著她們的神殿，在兩地分隔之中，終於湊齊了法術晉升最低神數的要求。

身為神道之主，麾下擁有一萬兩千九百六十尊神靈的追隨，就會擁有一萬兩千九百六十份神靈祝福的加持。

這些加持化作層層神光落在了杜康的身上，使他的法身完成了一次急速的蛻變。

至此，杜康的書靈法連升兩級，在諸多法術中，終於第一個達到了壬階的境界。

在大梁內庫裡，看著晉升成功後，全身上下散發著誘人氣味的杜康，謝宛清的臉上露出了無法掩飾的貪婪天魔之笑。

而遠在靈氣海中的杜康本體，則是點開了面板，看向書道人最新的屬性資訊。

【姓名】：杜康/書道人

【壽命】：∞

【書靈法】：

執符御歷體道含真法身

等級：壬階

技能：故事之神（三重）

天尊神位（三重）

願力法輪（三重）

神闕天宮（二重）

創生造化（一重）

蛻變條件：將神軀中的神道宮闕具現到現實之中，演化出一方真實不虛的神廷，並與所有的從神們斬斷聯絡，讓他們化作獨立的真實生靈。

以神廷和諸神協理此方天地運轉，主宰宇宙，綜領萬聖，行天之道，布天之德，造化萬物，濟度群生，權衡三界，統御萬靈，無量度人，可以此法晉升到癸階。

法器：神魔釋厄傳（上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