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家老宅離許家還是有一點點距離的。

由婁大哥開車，婁曉娥坐副駕，許大茂只能一個人孤單地坐在後座裡。

婁曉娥很是興奮，“哥，是不是之後你以後就搬回家住了？嫂子也回來跟你長住嗎？”

婁大哥卻一臉平澹，“看情況吧，她可能也只是偶爾過來住一住，多半時間還是在香江那邊，畢竟倆孩子都還在那邊上學。”

“哥，你跟嫂子現在關係還是不好啊？看你這不鹹不澹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說起自己媳婦的樣子。”

婁大哥藉著瞧後視鏡的當口，斜了眼妹妹，“你以為哪對夫妻都跟你倆似的，整天就想著粘在一塊兒？之前就只分開了20多天，看把你給難受得。”

“哥——”

被自家哥哥取笑，婁曉娥不高興了，就開始揭他哥的短兒，“我嫂子那人其實也沒什麼的，近距離接觸下來也是挺好的，你倆怎麼會搞成這樣？”

“你呀，就別操那麼多心了，把你自家的小日子過好就行了！我自己心裡有數。”

婁大哥壓根就不接她的話茬。

無奈之下，婁曉娥只得說起別的話題，比如她的服裝小生意。

“曉娥，待會兒看完房子，我順便去看下你的小店，回來好幾天了，一直沒抽得出空來。光聽你說生意不錯，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眼見為實，我一定要親眼看下才放心。”

婁曉娥一聽，高興了，“那你一定要給我多提些寶貴的意見啊？”

“放心，我一定會仔仔細細給你找找毛病的！”

回應婁永誠的則是婁曉娥一聲重重的“哼！”

四個軲轆就是比兩個軲轆跑得快。

感覺還沒說幾句話，車就停了下來。

開門下車，許大茂看向這棟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頗有些感慨。

他都這樣，就更不用說婁家兄妹了。

倆人站在門前足足愣了有一刻鍾。

婁大哥是大男人，情緒不外露，而婁曉娥則不同，她的眼眶已經開始紅了。

許大茂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沒事吧？”

婁曉娥搖搖頭，然後用了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我沒事，就是沒想到這房子還有能拿回來的一天，一時間有點激動。”

然後，她看向婁永誠，“哥，咱進去吧！”

婁永誠這才如夢初醒般，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來，開啟了大門。

邊開門邊恨恨地說道，“回頭這些鎖全都得換掉，省得有些不長眼的人，拿著舊鑰匙還能進來。”

說罷，推門而入。

房子還是那個房子，可與印象中完全不一樣了。

經過歲月的侵蝕，明顯有些破舊，而且所有的傢俱都已經被搬走，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屋子，也沒有人清掃，邊邊角角還遺留了不少垃圾，怎麼看都稱不上好看。

一進屋，婁大哥就緊皺著眉頭，看著這副狼籍的狀況。

婁曉娥就勸他，

“哥，算啦，房子拿回來就好了，好好收拾一下，再佈置佈置，又是當初那個溫馨的家了。不過，我很好奇啊，都這麼多年了，怎麼這麼容易就能把房子拿回來？”

同時，她也有些疑惑。

婁大哥聽了她的問題，瞅了她一眼，“你覺得很容易？”

“不容易嗎？”婁曉娥不解，從香江回來，也就兩個月左右的時間，事情就辦好了，這還不算容易？

婁大哥“呵呵”笑了一聲，

“這麼跟你說吧，如果不是我那助理一趟又一趟地幫我跑手續，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是婁氏在京城有這麼大一個合作項目，我們想要把這房子拿回來，那難度，堪比登天。

還有啊，跟咱們婁氏合作那間公司的老總，他從中幫著使了不少力。別看這小小的一套房子，可是牽扯到了方方面面。現在這個結果，也是幾方面角力的結果，我們只是借了一回力罷了。”

別說婁曉娥了，就是許大茂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真沒想到，拿回自家房產的背後，還有這許多彎彎繞呢。

婁曉娥天性樂觀，“好啦，我不管裡面有多少門道，反正這房子現在又姓婁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咱好好想想怎麼整理吧，是按咱家之前的舊佈置來呢，還是搞新式的裝修？”

“新式的吧！要不你嫂子估計都不樂意回來住，她那人，你也是知道的，窮講究，臭毛病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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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大哥說事兒還不忘記帶上一把，看來他對婁家大嫂的意見真是不小。

“也不算臭毛病吧，反正家裡有錢，講究一點也沒什麼，過日子肯定是自己怎麼舒服就怎麼來的。”婁曉娥勸解道，自覺很公正。

可婁大哥卻認為她有些偏心眼了。

“秦淑儀給你灌什麼迷湯了，你今兒淨幫著她說話？還是說，你被她那一箱雜誌給收買了？”

婁曉娥眼珠一轉，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起來，

“哥，我怎麼覺得你並不是真的討厭嫂子，只是不喜歡她老壓你一頭的那個性子吧。

依我看啊，就像黛玉說的，但凡家庭之事，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我嫂子就像東風，而你則像是西風，你們倆就是東風西風之爭罷了。”

許大茂在一旁聽了，笑也不敢笑，也不敢出聲，生怕大舅子會腦羞成怒。

他只得使勁拉拉婁曉娥的胳膊，跟她使眼色，讓她住嘴，別真把她哥給說急了。

婁曉娥回他一個眼色，意思是說，‘我有數著呢！’。

然後就聽她繼續說道，“哥，咱爸跟媽他們會回來住嗎？”

“不好說，”

婁大哥推開一樓每個房間的門，裡裡外外都看了一遍，“咱媽倒是可能偶爾回來小住，可咱爸的話，估計要等他老人家退休了才有空吧！”

一樓看完了，他的目光又轉向樓梯，“咱上去看看吧，正好看看曉娥你的房間現在是什麼樣兒了。”

婁曉娥的閨房就在二樓樓梯拐腳處。

對於第一次來她的閨房的場景，許大茂至今可以說是仍舊記憶猶新。

因為那是他在重生到這個年代以來，看到的最精緻最有書香氣息的房間。

可是，等到三人上了樓，推開房門一看，同樣是空蕩蕩的，之前的那種感覺全都沒了，書架不見了蹤影，牆上掛的畫也被扒了，小碎花的窗簾那就更不用說了，連根布條都沒剩下。

“曉娥，大茂，這個房間留給你們，怎麼裝修由你們自己決定，想好了告訴我就行。

換了鎖後，大門鑰匙我也會配一把給你們。

曉娥，以後啊，想回孃家了，就可以直接回，哪怕我不在京城，你也可以自己開門進來。

這樣的話，以後大年初二咱們曉娥也有孃家可回了。”

最後這一句話，直接就讓婁曉娥破防了。

“哥——”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撲進婁永誠的懷裡就大哭起來，彷彿要把這近二十年的委屈和彷徨全都哭出來一樣。

婁大哥也眼含熱淚，右手輕輕地摸著她的腦袋，嘴裡還輕聲哄著，“好了，好了，不哭了啊，都這麼大的人了，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許大茂默默地站在一旁陪著，沒有任何動作，因為在這個時候，他做什麼都是多餘的。

等兄妹二人情緒終於平復之後，他們又把其它的地方都簡單地看了一遍。

其實也沒什麼可看的，這整個就是個空屋子，所有的傢俱一件不剩，也就牆皮和地板不方便拆，而且拆了也沒用，這才沒被扒了。

婁大哥是既好氣又好笑，不過，就像婁曉娥說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他也不想計較了，不過這個屋要想能住人，至少得花上兩個月，算算時間，那差不多也要過年了，也就是說，他那時也要回香江了。

“大茂，看來今年我是不指望住這裡了，還得要到你家叨擾兩個多月。”

“大哥，看你說的，曉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就多住多久，只要你不嫌我家裡人鬧騰就行。”

許大茂說得很真心，說實話，婁大哥是個不擾人的住客，不挑剔不鬧騰，院子裡多了他一個人，就跟沒多人似的。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婁大哥聽了這話很高興，率先出了婁宅的大門。

走到車旁，他問婁曉娥，“你那店是幾點開門？”

婁曉娥看看手錶，“現在過去也差不多了，我們是八點開始營業，不過一般都要提前半個鐘頭左右過去。”

不一會兒，車子就到了鼓樓大街跟鳳羽街的街口。

在婁曉娥的指揮下，車被停到了鼓樓大街邊上。

鳳羽街太窄了，車子進去容易，出來就難了，還不如乾脆停在外面呢。

婁大哥下了車，看了看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這邊環境不錯，客流量應該可以，曉娥，你可以啊，這麼好的市口你竟然能找到鋪子？這邊不都是些國營商店嗎？”

可跟著妹妹夫妻二人的腳步，從大街一下子拐到一個小衚衕後，他的臉就有點沉了，再走了不遠，看到曉娥服裝店那個大大的招牌時，他是徹底晴轉陰，面沉似水，眉頭緊皺。

“怎麼找了這麼個店面，太偏僻了！”

婁大哥很是不滿地看著四周，這個小衚衕也太僻靜了，外面可稱得上是車水馬龍，可到了這裡，則是連人影都不見一個。

“哥，你快進來看看嘛！”

婁曉娥可不管他臉沉不沉，她很是興奮地拖著哥哥的胳膊，在許大茂開了店內之後，就直接往裡邁。

婁大哥掃了眼店裡的陳設，眉頭微微松了松。

店裡面還是挺像那麼回事的。

婁曉娥一直把他拽到收銀臺那裡，然後用鑰匙開啟下面的抽屜，拿出一本賬簿來。

“哥，你快看看，這是從10月1號開始的營業額，這是利潤，怎麼樣？不錯吧！”

婁大哥接過簿子，看著婁曉娥剛剛指給他的那些數字，眉頭立馬揚了起來。

“這個營業額，真的還可以啊？可是，你這家店的位置實在是太尷尬了，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人來光顧？”

婁曉娥一臉得意，“人家看不到我們的店，我們可以讓人家知道我們店在這裡就是了，打廣告嘛！”

婁大哥笑著搖頭，“還真有你們的，不過，當初怎麼找了這麼個店面？”

“沒辦法啊，這都是最好的一間了，別的更差！”

一提前找店面，婁曉娥就想到那段痛苦的日子了，曬黑的皮膚到現在還沒能白回來呢，回頭還得請徐家嫂子幫忙，找她那同事勻兩瓶美白膏回來。

她分心地想著自己的事情。

婁大哥一敲她腦袋，“有困難你就想不到找我嗎？我們現在就在做百貨商場的專案，我們的合作方在這方面本來就有關係，你跟我說下，我讓他們幫忙找家商場讓個服裝櫃檯給你們就是了，還用得著你這麼麻煩？”

“不是，哥，我們問過商場了，他們壓根就不接受個體商戶租櫃檯，他們都只能大的品牌商合作。我們算什麼呀！”

婁曉娥當初第一時間就是想的在商場那裡做，可是人家根本就瞧不起他們做個體的。

“有這種說法嗎？我怎麼不知道，看來我要回去問一下，我們現在做的這個專案可不能設這個限制，現在都改革開放了，還要把經濟個體分成三六九等嗎？”

婁大哥有點吃不準，他畢竟是做大專案的，對這些細節的東西還真是不太清楚。

“那什麼，哥，等你們這個專案做好後，能不能給我留鋪面？”

婁曉娥期盼地問。

“當然沒問題，不要說一個鋪面，兩個也行啊！”妹妹開口，當哥的哪有不答應的，更何況這只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要求。

“那我就要三個吧，一個女裝，一個男裝，再來個童裝。一網打盡，嘿嘿！”

婁曉娥乾脆就獅子大開口起來，把自己的野心展露無疑。

“行，只要你能經營好，想要幾個就給你留幾個！”

這可真是個疼妹妹的好哥哥。

婁曉娥則是美得不行，就好像商場的店面現在就已經在她手中一樣了。

“娥子，小菊跟慧姐來了，咱該開門了，她們問你今天櫥窗裡的那幾套衣服要不要換一下，還是保留原狀。”

許大茂一句話，就把她從幻想拉回了現實。

得，現在做夢還是太早了點，要好好幹才能儘快實現自己的目標。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