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廠報編輯組。
許大茂剛剛才忙完,一天的事情壓縮到半天,他愣是在幾個小時內就做完了。
上班後,他一刻都沒停歇,到現在為止,暫時還沒時間沒顧得上想妻子兒女呢。
可這一閒下來,他就開始看手錶了,已經過了下午四點,他們應該已經到香江了,也不知道路上順不順利,孩子們都是第一次乘飛機,現在的飛機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在空中會不會有什麼氣流之類的,怎麼還不來電話呢?
一瞬間,各種念頭紛雜而來,搞得他的頭都嗡嗡的。
在這種時候,他就特別懷念前世的高科技,最好有智能手機,一個影片電話就能解決。再不濟,普通的按鍵手機也行啊,發個可以簡訊傳輸資訊。
可現在,他只能幹坐在這裡,等電話鈴聲響起。
不是他不想打電話過去問,可問題是,現在打電話到香江那邊,算是國際長途,費用可不是幾塊錢的事情。況且,不說這費用,他就想自費打過去也是有心無力。
就他桌上這臺分機,平時最多也只能打打市話,別說國際長途了,就是要打國內長途,也得跟先總機申請,不是說打就能打的。
他拿起桌上一份報紙,心不在焉地隨意翻著。
心思卻全落在辦公桌右上角的那部電話機上。
終於,電話鈴聲在他的期盼中響起。
“喂”
在鈴聲響起的第一時間,他就抓起了聽筒,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婁曉娥。
“大茂,是我,我們已經平安到了我孃家,你放心吧。”
“好,那就好,孩子們都還適應吧,坐飛機怕不怕?”
他最不放心的還是幾個孩子,當父母的都這樣。
安安的大嗓門立刻就在對面響起,
“爸,坐飛機可好玩了,我一點都不怕,不過康康就不一樣了,起飛時,他怕得不行,把我的手都給攥疼了。”
“我才沒怕呢,只是有點緊張而已,因為起飛和降落時都是最危險的時候。”
康康不服氣地在一旁爭辯著。
回應他的則是安安大大的一聲“哼”
聽著這倆貨的拌嘴聲,許大茂的嘴角忍不住揚起,這對雙胞胎就是家裡的一對活寶,哪怕都快上大學了,還是一樣。
不過婁曉娥可不會由著他倆,這是國際長途,不是讓他們這麼浪費的。
“你們倆個給我安靜點,別一上來就鬥嘴!大茂,過兩天我就會去跟著我媽看鋪子了,到時候我再給你打電話說一下情況,咱們再決定買不買吧?”
許大茂聽著婁曉娥的話語,可腦海中卻忍不住描繪出電話線那一端的情景,肯定是雙胞胎誰也不服誰,相互做鬼臉,然後老大家國伸出雙手,一手按住一人。光想著他都覺得可樂。
“行,你做主吧,這些天你也別惦記家裡,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你就領著幾個孩子在那邊好好玩一玩,也讓孩子們多長點見識,省得安安那小丫頭跟個土包子似的,看著什麼都覺得稀奇。
對了,家國呢,在不在,你是大哥,爸爸不在你們身邊,你這個大哥就要挑起擔子來,幫你媽多盯著點弟弟妹妹,別讓他們在外面丟人,尤其是安安。”
“爸!”
安安剛要炸毛,就被家國攔下了,“爸,您放心,有我在呢!”
“……”
放下電話,許大茂頓覺一身輕鬆,突然有一種想要在原地蹦兩下的衝動。
當然了,他還記得這是在辦公室,而他是這個組的頭兒,不能破壞自己的形像。
於是,他站起身來,背著手在辦公室裡巡查起來。
在摸魚的幾個小子,一個個立馬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在那裡。
許大茂心知肚明,他的目的只是出來走動走動,不想管這麼多,在他看來,只要他們能認真完成自己的工作,有空的時候,摸點魚就摸點魚吧。
他又不是什麼嚴苛的領導,用得著這麼怕他麼?
想到這個,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難不成,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自己厭惡的模樣了?
“組長,您這是在考慮什麼人生大事呢?”
小孫笑著問他。
不過,現在在編輯組裡,她可算得上是二把手了,小輩們都尊敬地喊她為孫姐。
整個組裡,也只有她敢直接和許大茂開玩笑,調侃他。
許大茂也隨口玩笑著回了一句,“唉,媳婦孩子都不在家,我晚飯都沒有著落了。”
“切,騙鬼呢,誰不知道你家小飯館開著,那菜可稱得上是香飄幾里了,你還沒飯吃?我看是因為嫂子不在家,你是孤枕難眠了吧!你可得小心點,不能起什麼歪心思,否則等嫂子回來了,我一定要去告密。”
這人啊,不管男女,一上了年紀,臉皮就變厚了,小孫當初是挺單純一姑娘,跟男同志說多了話也會臉紅,可現在,真是什麼話都能張口就來。
許大茂抬了抬雙臂,作投降狀,“行,行,我說不過你,其實我就是工作做完了,來看看大夥兒有沒有偷懶罷了,明兒是禮拜天,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不過今天該幹的活可都要全都給我幹完嘍!”
小孫也跟著拍了拍手,“大家夥兒聽到沒?趕緊看看自己的活兒做得怎麼樣了,沒做好的抓緊時間,做好了的也可以找點活兒幹,多審幾篇稿子,下個禮拜也能輕鬆點。記住,不要當著領導的面兒摸魚!”
這話一出,底下傳來輕笑聲。
氣氛頓時沒有之前那麼緊繃了。
沒過多久,下一期的廠報送過來了,新鮮出爐的,還帶著重重的油墨味。
看看離下班還有時間,許大茂就隨便抽了一份,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旁。
算一算,當上這個編輯組長已經三年有餘了,從最開始的激情滿滿到現在平平澹澹,也只有三年的時間。
軋鋼廠就這麼大,來來去去就是那些事情,一個禮拜一期,一年就是52期,三年156期,再多的新鮮事兒也寫完了。
現在的廠報,好像已經到了瓶頸期,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吸引人了。
為了維持之前的吸引力,編輯組的同志們也想了不少的花樣。
頭版不敢隨便動,主要是在第四版的那個生活版上做了不少文章,弄出了不少的新東西,比如每期一個笑話,小故事連載等等。
許大茂也跟風出了個主意,讓他們每期出個迷語,答桉放到第二期揭曉。
就這樣,用這些東西,才挽救了廠報那及及可危的口碑。
新出的這期,頭條新聞還是那些,都是廠裡發生的一些大事,比如投放了什麼新裝置了,廠量超出了之前的記錄等等,都是些大話套話,一般的工人也不會關注這個。
不過,在角落裡,倒是有一則豆腐塊大小的新聞算是言之有物了,那是一則關於又要成立分廠的新聞,這次的分廠是鋼管廠,地址設在清河,已經在建設中了,預計兩年後投產,這家廠主要是為了滿足國內對鋼管的極大需求而成立的。
許大茂自認這與自己沒有多大關係,也是看過就罷。
前三版他都是走馬觀花地看完,對於他來說,第四版更有看頭。
為了吸引更多的人來看,同事們確實絞盡了腦汁,最起碼笑話挺好笑的,連載的小故事也很吸引人,至於那個謎語,反正許大茂自己是猜不出來的。
報紙看完,下班的時間也到了。
作為領導,他要以身作則,不好帶頭踩點下班。
最主要的原因,他今天沒什麼緊要的事情。
要是有急事的話——
管它呢!走就是了!
磨蹭了一會兒,他這才把東西一收,站起身來,問在那兒裝模做樣摸這摸那的小孫,“下班了,怎麼還不回家?”
小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狀,“啊,已經到下班時間了嗎?”
許大茂心說,你就裝吧,臉上不由得就帶了點出來。
可小孫現在皮厚得很,全然不覺,不過,即使覺察到了,她也不會當回事的。
她立馬起身,摸出早就收拾好的包,“下班了,那我回家了,禮拜一見啊,組長!”
她這一帶頭,下面那些小的,紛紛跟著起身下班。
“組長,再見!”
“孫姐,等等我!”
“……”
一時間,辦公室如菜場,不一會兒功夫,就只剩下許大茂,以及負責開門關關的小姚了。
他搖搖頭,跟小姚說了聲“走了”,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下了樓梯。
到了辦公樓外,就見妹夫小張站在花圃邊,看樣子是在等他。
“哥!”
一見到他,小張趕忙向他揮手,生怕他看不到自己似的。
“遠航,你在等我?是家裡有什麼事兒嗎?”
“沒事兒,今天小青上夜班不回來,我就想著過去看看壯壯,順便就在你家蹭頓飯了。”
許大茂一挑眉,“蹭飯是真,想兒子是假吧?壯壯才過去住了兩天,你能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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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夫妻倆,曾經有過把兒子扔在許家二十天不聞不問的記錄,這才兩天就想了,鬼才信呢,反正他是不信的。
“哥,看破不說破嘛,小青不在家,我一人待著挺沒意思的。”
小張也跟小妹學壞了,沒皮沒臉的。
“行了,走吧!”
“哎!”一見他應了,小張馬上屁顛屁顛地推上腳踏車跟上許大茂。
在廠門口,正巧碰上來上晚班的棒梗。
“叔,下班啦!”
棒梗主動跟他打招呼。
“棒梗,你師傅晚上過來嗎?”
許大茂自己酒量一般,就想找傻柱陪妹夫喝喝酒,小張可是個酒壇子,難得一起吃飯,肯定是要喝幾杯的,自己父親年紀大了,他可不敢讓老爺子喝太多。
聽了他的問話,棒梗搖頭,“我師傅去大領導家做飯了,說好了晚上不過來。”
許大茂一拍腦袋,“我倒是忘了,一三六他要給大領導去做飯,那行了,你去忙吧。”
他說完剛要走,又停住腳步,“哎,棒梗,還沒當面恭喜你當爸爸了呢!”
在這兩年,棒梗是一刻沒停,完成了人生的兩大重要事情,結婚與生子。
物件就是張嬸孃家大哥的孫女。
棒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許叔,我也要謝謝您呢,婁姨前些日子收拾了好些家安的小時候的衣服給我送過來了,那些衣服可真漂亮,我媳婦她可喜歡了。”
棒梗生的是個小閨女,一大媽到許家串門時說起,秦淮茹正到處蒐羅孩子的舊衣服,婁曉娥就放在心上了。
家裡三個孩子的小衣服她都沒舍得扔,尤其是雙胞胎的,小衣服有很多,很多都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全都收得好好的,於是挑揀了一些給秦淮茹送了過去。
許大茂擺擺手,沒把這當回事。
“說起來啊,安安還算是小家夥的姑姑輩了,送些小衣服也是應當的,都是些舊衣服,不值當你謝的。”
跟棒梗分別後,許大茂和小張兩人也不著急,慢悠悠地騎著腳踏車回到了許家小院。
一到飯館門口,就聽到傻柱的大嗓門在廚房裡說著什麼。
呵,這個傻柱,動作倒快,看來下午沒少偷懶,這麼快就給大領導做完飯回來了。
示意小張自己直接去後院,許大茂自己則去了飯館廚房。
傻柱正捧著茶杯,吹著電扇,指揮小李幹活兒呢。
“喲,大茂回來了。”
他正對著門口,一下子就看到了許大茂進門。
“柱哥,晚上沒什麼安排吧?”
“沒有啊,有事?”
“找你喝酒,幹不幹?”
“跟你喝啊?沒勁,不幹!”
“不是我,陪我妹夫遠航,他今晚上住這兒。”
傻柱一聽,來勁了,“行啊,不過得要好酒,差的我可不喝。”
“放心,我就是想湖弄你,也不能湖弄我妹夫啊。”
“行,那說定了,我要親自下廚,炒幾道好菜!”
傻柱把茶缸放旁邊的桉子上一放,搓搓手,開始踅摸起食材來。
於是,許大茂也不管他了,去跟許母打了聲招呼,就回了後院。
壯壯正規規矩矩地和小旭坐在那裡看電視,小張則背著手在屋子裡好奇地四處察看。
許父卻不見人影。
“咱爸呢?”
小張指指正屋,“爸說他那裡有好酒,去拿酒了。”
“你剛剛看什麼呢?又不是沒來過,搞得跟頭一回過來一樣。”
許大茂對他剛剛的舉動有些好奇。
“我是在看那櫃子,手工可真好,我家裡的櫃子不太好使了,想重新打一個,這款式就很不錯。”
“這個啊,你得問咱爸,這些佈置的東西,都是他老人家一手操辦的。”
許大茂的話音剛落,就聽到父親的聲音在背後悠悠響起。
“問我什麼?”
他勐一回頭,就見許父提著一隻精美的手提袋。
喲,老爺子可真捨得,一看就是婁大哥送給他的那兩瓶茅臺,當然了,這也是人家送給婁大哥的,婁大哥又借花獻佛送給了老爺子。
許大茂還以為,他會留到過年才喝呢,沒想到現在就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