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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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大茂自己都很奇怪,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就變成了廠裡的紅人。

大家對他的稱呼也變了,都喊他許組長。

起先,冷不丁被人這麼一喊,他還真的很不習慣。

不過,人是適應性很強的動物,有些話聽著聽著就順耳了。

現在,走在路上,人家打招呼,喊一聲許組長,他都會微笑著點頭回應。

偶爾下車間,會有很多工人師傅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套近乎,問自己的稿子有沒有可能登上廠報。

還有各個車間的主任,也都一副和他很熟的樣子,想方設法的給他留下印象,希望他能多關注關注自己的車間,多在報上登一登自己車間的文章。

原來,不知從何時起,廠報在軋鋼廠的地位變得越來越高了。

每到禮拜一,不僅僅廣大的工人師傅們,就連廠領導們也是人手一份,從頭看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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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為別的,而是想想透過這份小小的報紙,簡單的瞭解一下有些他們平時看不到的角落,偶爾還能發現不少人才。

就像新調入編輯組的那兩位,就是透過給廠報寫稿才嶄露頭角的。

他們倆人也是廠裡很多人羨慕的物件,從普通的雜工一下子躍身為廠報編輯組的工作人員,也就意味著他們從普通的工人身份躍身為幹部身份,雖然是最低一等的辦事員,但那也是質的飛躍了。

在某種程度上,《軋鋼廠生活》成了軋鋼廠的一個小小的縮影,很多人都把它當成瞭解自己工廠的一個視窗。

這無形中,就給了編輯組很大的壓力,對於每一期報紙,他們都要維持水準,不能隨便應付了事。

不過壓力也是動力,除了許大茂和小孫,其它的都是年輕人,幹勁足得很。

跟他們一起,已是不惑之年的許大茂也突然迸發出了對工作的熱情,這是之前的他所缺乏的。

他的變化,和他最親的家人是最先發現的。

感受最深的當然是婁曉娥,不過她對此很欣慰。

相對於天天混日子拿工資,她當然更願意丈夫做一份自己熱愛的工作。

就像她自己,做衣服是她喜歡的,她天天踩著縫紉機,為客人做出精緻的衣服,都非常有成就感,再忙再累也不覺得辛苦。

所以儘管許大茂的工作越來越忙,她卻一絲怨言都沒有,反而是非常的支援。

許父許母看在眼裡,高興在心裡。

兒子兒媳相處得好,那比什麼都強,家和萬事興嘛!

夏天慢慢來了,天氣也一天比一天熱。

家國的高一生活也即將接近尾聲。

現在的高中只有兩年,這將意味著,距離家國參加高考,那就只剩下一年多一點的時間了。

自打兩個外孫考上大學之後,許家二老對三個孫輩的學習也頗為重視起來。

許父還好,他一直是不露聲色的。

可許母不一樣,以前她可是溺愛型的,總說小夫妻倆對孩子管得太嚴了。

可現在不同了,老太太一反常態,整天追在孩子後面讓他們做作業。

這不,家安又和奶奶鬧上了。

家康一放學,就非常自覺地鑽進隔間寫作業。

可家安不同,一放學,準是書包一丟,然後把電視開啟,先看一會兒電視過把癮才再考慮寫作業的事情。

許母現在就見不得這個,見一回就要說一回,說多了,家安就開始反感了。

婁曉娥在小屋裡都聽到女兒的哭鬧聲了。

她出來一看,就見家安撲在爺爺的懷裡,委屈地抹著眼淚,邊抽答邊告狀,“爺爺,奶奶她變了,她一點都不愛我了,她現在只喜歡康康!”

許母站在一旁,尷尬地搓著手,她真沒想到安安今天反應會這麼大。

許父有點哭笑不得,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孩子安撫下來。

婁曉娥一見,這可不行,家安準是算準了爺爺會哄她,才找上的爺爺,為什麼不找媽媽,那是因為這孩子心裡明白,媽媽肯定不會站在她這一邊。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喊了聲,“安安!”

一聽到她的聲音,家安小身子一震,心裡卻在尖叫,完了,自己剛才太大聲了,把媽媽給驚動了。

果然不出所料,婁曉娥一開口,就是教育她的話。

“看你這孩子,這是說的什麼話!奶奶還不愛你嗎?天天吃飯就屬你要求最多,哪次奶奶沒有滿足你?”

“我,”

家安只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她心裡明白,這事兒就是自己無理取鬧。

算了,還是乖一點吧。

她慢慢從爺爺懷裡脫離,低著頭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婁曉娥面前,做好挨訓的準備。

就在她以為逃不掉了的時候,突然就聽到了大哥的聲音。

“喲,今兒院兒裡怎麼這麼熱鬧啊,前院在鬧,中院也在鬧,沒想到,咱們後院也有熱鬧看。安安,是不是你又惹媽媽生氣了?”

家國現在看上去就是個大小夥兒了,個子已經比他爺爺還高。

只見他上身穿著藍白條的海軍衫,下身藍色長褲,腳蹬帆布鞋,頭髮剪得短短的,眉眼分明,好一個精神小夥兒。

只不過手裡的行李袋和那一大包土特產有一點破壞形像。

家國這回跟著學校老師去了津市好幾天,他們學校和津市的一所高中有個交流活動,家國是其中一個學生代表。

一見大兒子回來了,婁曉娥也顧不上教訓女兒了,忙上前招呼兒子。

“家國,坐車累不累啊?津市好玩不?見到你宋姨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搞得家國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個好了。

家安卻在一旁悄悄地舒了一口氣,拿手輕輕拍拍自己的胸口。

大哥回來得實在是太巧了,她心中非常慶幸,但又不由得一陣陣冒著酸水。

本來媽媽是最喜歡自己的,可是自從大哥上了高中後,媽媽的重心就轉移到大哥身上了。

於是嘴裡就滴咕了一句,“大哥有媽媽疼,弟弟有奶奶愛,就我可憐變成了一顆小白菜!”

正滴咕著,腦門兒就被彈了一下,她一抬眼,就看到爺爺那張看似嚴肅,實則可親的臉。

許父壓低了聲音,“不想讓你媽想起來,就別作怪!”

家安吐了吐舌頭,站直身子,裝模做樣給爺爺行了個禮,“爺爺,我剛剛說錯了,我不是小白菜,還有爺爺你最疼我!”

至於許大茂這個爸爸,因為最近太忙,沒時間和他們溝通感情,早就被她剔除在外了。

幾人進了屋內,家安被婁曉娥眼一瞪,就乖乖地拎起書包進了隔間,和家康一起寫作業去了。

家國知道他媽最關心的是什麼,一坐下來就安了她的心。

“媽,我見到宋姨了,還在她家吃了頓飯,對了,她還讓我給您捎了封信。看樣子,她家生活還是挺好的,姨父人也不錯,雖說年紀大了一點點,但是對宋姨很好,對了,宋姨的女兒長得圓滾滾的,可好玩兒了!”

他口中說的宋姨就是婁曉娥的好友宋雪燕。

這些年來,兩人一直都有書信來往,但見面並不多,這次家國要去津市,婁曉娥就惦記上了,一定讓家國去她家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過得好,還是只是為了安她的心,隨便亂說的。

和婁曉娥比起來,宋雪燕的命運要坎坷許多。

她家裡還有個生病的母親,負擔比較重,她又很要強,不願意將就,所以一直就沒有找到合適的物件。

就這樣耽擱了下來。

直到前些年,因為她父親的原因,她在廠裡的日子變得艱難起來,新上任的主任看上了她的美貌,一直向她示意。

可她這麼要強的人,怎麼可能願意屈服。

於是,沒多久,她就被調崗了,調到了清潔組。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去掃大街了。

可正是因為去掃大街,她才認識了後來的丈夫,老莊。

老莊比她大5歲,是他們廠原先的副廠長,莊家是原先紡織廠的大股東,公私合營之後,他父親就一直在廠裡任職,後來廠轉國營後,他父親就退了,讓他頂替了位子留在了廠裡,出任副廠長。

兩人同病相憐,漸漸地就處出了感情,然後就靜悄悄地結了婚,領證時介紹信差點被卡住,還是老莊動用了一直不願意動用的關係,才順利辦了下來。

一年後,他們的女兒出生了。算算年紀,應該有7歲了。

聽了兒子的話,婁曉娥也就放心了。

這才有興致問起家國剛才說的熱鬧的事情。

此時的前院和中院,確實都熱鬧得很。

前院的熱鬧是閻家的。

三大爺閻老師這幾天很開心,因為他剛剛到手了一筆錢,是補發的工資,66年他本來已經符合了調級標準,一個月能多8塊錢,可是正值特殊時期,這8塊錢就一直沒有了下文。

他以為這筆錢不會再有了,可沒想到,前段時間學校開始清算前些年的問題,很多被停職的老師全都復職了,工資也全都補發。

於是,他就抱著試一試的心裡,向經辦的領導問了問,沒想到,就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這不,在填了幾張表格之後,沒幾天,這筆錢就給他補發下來了。

一共135個月,8塊錢一個月,最終給他補了1080元。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比他一年的工資還多呢。

老倆口拿到這筆錢,美得不行,這可是一筆意外之財啊。

這是好事情,他們也就沒瞞著人,院兒裡的人也都為他們高興。

可是沒想到,這個訊息就傳到了那幾個不孝子女的耳朵裡了。

自打拆了防震棚之後,就沒再登過門的閻家兄妹仨,又齊刷刷地登了老閻的門。

張口就讓老頭子把這筆意外之財給大家平分了。

他們的理由就是,那些年中,每月少了這8塊錢,大家的日子就緊巴一點,苦是大家一起吃的,沒道理這錢補下來了,不大家一起分。

老大閻解成兩口子本來都想打這筆錢的主意,因為他們離老倆口最近,也是最瞭解老倆口的摳門程度的。

可是卻被三個弟妹給說服了,那三個知道,如果要提分錢,肯定不能跳過老大,那就乾脆拉老大下水,這樣人多力量大,老倆口扛不住肯定就會鬆口了。

閻家兄妹上門,老倆口本來還挺開心的。

做老人的,哪有不希望兒女來看自己的。

當然啦,啃老的除外。

不過在這個年代,還沒有啃老這個詞兒呢。

平常摳摳索索的閻老西,一見孩子們上讓了,忙讓老伴兒趕緊上副食品商店去瞧瞧,看還有沒有什麼好菜可以買。

卻被領頭的閻解放給攔下了,“爸,媽,您二老不用忙,我們今兒來不是為了口吃的。有要緊事兒!”

閻埠貴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這不像是兒女上門看爸媽的樣子啊,怎麼感覺像是來要債的。

他眼一瞪,“怎麼?上回拆了防震棚,難不成這回要拆房子了?”

三大媽在一旁拿手捅他,“孩子他爸,你這說的什麼話,你讓解放把話說完,興許是真有要緊事兒呢!”

閻埠貴鼻子裡“哼”了一聲,不做聲了。

三大媽看向好久沒見的兒子,一臉慈愛,“解放,你說吧,有什麼要緊事兒啊?”

被她的眼神一刺,閻解放不知怎麼地,突然就說不出來了了。

這時,最小的閻解娣見二哥卡殼了,就接過了話頭,“媽,聽說咱爸補發工資了,有1000出頭呢!”

這話一出,老倆口立馬警覺起來。

閻埠貴也顧不得裝樣了,脫口而出,“這是學校補發給我的錢,是我的工資,你們都已經成家立室了,可不能再惦記我和你們媽這點養老錢了!”

三大媽也跟著點頭,在錢財上,老倆口的意見向來是空前的一致。

這時,閻解放終於克服了心裡的那個關口,開始發出攻擊。

“爸,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家有個鄰居,他家長輩補發的工資,都是給子女平分的,因為前面的苦的都是大家一起吃的,那得來的錢財也要大家一起平分才公平呢,你們說對不對啊!”

他弟弟妹妹當然稱是,他們的目的可不就是這個嘛。

閻家老倆口看著這幾個親生的子女,再看看縮在最後面的老大,心口不由得一痛。

閻埠貴目光緊緊地盯著閻解成,問道,“解成,你也是和你弟妹們一個想法,認為這錢該分嗎?”

閻解成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但他腦子裡還回想著弟妹們給他算的賬,不算零頭,1000塊分成5份,一人有200塊呢,這可是他好幾個月的工資。

想到這,他就默默地點了點頭。

隨著他的點頭,閻埠貴一捂胸口,兩眼一閉,就這麼倒了下去。

隨之,三大媽發出了淒厲的叫聲,“孩兒他爸,你怎麼啦,你別嚇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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