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外的往事 第168章 己巳之變(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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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洽最終沒有答應顧大使提出的條件。

在1月19日的夜裡,大明帝國兵部尚書閣下冒著大雪離開。顧大使和幾位參贊、武官一路送到南海巷子口,直到王尚書的馬車漸行漸遠,淹沒在紛紛落下的鵝毛大雪之中,大使才轉身走回使館。

到了20日的時候,從遵化前線傳來的訊息終於抵達京城:趙率教以下四千餘精兵全部被殲,遵化至遷安一帶的所有縣城、軍鎮,一概被攻破。建奴兵鋒直指薊州,而袁崇煥正帶兵從山海關一路向薊州狂奔,準備和皇太極展開一場越野競賽。

北京城不出意外地被震驚的情緒籠罩。這是明帝國的首都在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後首次陷入被異族軍隊威脅的窘境。或者更準確的說,這是自正統十四年(1449年)年後,一百八十年來第一次,異族兵力完全有可能包圍北京,直接在北京的城牆下耀武揚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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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北京人認為東虜真的可以攻入京城。對於他們來說,建奴到北京城下,只是最壞的可能。擁兵數萬千里來援的袁崇煥完全能在薊州一帶攔住這些該死的入侵者,甚至能在邊牆內全殲東虜。在這種無來由的樂觀主義情緒的支撐下,北京城內的秩序依然可以控制。為了確保秩序穩定,朝廷宣佈北京城進入戒嚴狀態。

大使館繼續在冰天雪地的北京城內安然運轉,並未受到外界緊張氣氛的影響,只是使館內與明國朝廷的聯絡,不知不覺開始緊密起來。

在遵化一帶的噩耗傳入北京的同時,皇太極的主力部隊已抵達了更接近明國首都的地方。

讓我們把視角切換回謝晗身上。1月20日的上午,澳宋共和國特派員同志已經來到了薊州城外。兩萬三千多名女真-蒙古聯軍在明國腹地行軍的第十天,他們走完了兩百裡的征途,於昨晚自喜峰口抵達了薊州城下。遠道而來的軍隊在過去的日子裡掃蕩了沿路遇到的一切村莊城寨,所有人都搶到了無數的布匹、銀兩。即便他們尚未攻下任何一座有分量的明國城市,強盜們也深為明國的富庶傾倒。最貧窮的蒙古牧民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即便一口普通的鐵鍋也能讓他們欣喜若狂。皇太極命令一些受傷失去戰鬥力的蒙古人,帶著他們搶到的戰利品回到喀喇城去,繼續徵召蒙古人入口當兵。謝晗和他的同志們對此冷眼旁觀。他們的使命和權力只有保護明國百姓和投降的明軍士兵,而沒有責任和能力去禁止後金軍隊搶奪財物。說得露骨些,沒有搶劫的財物,後金還沒辦法還得起從澳宋這兒貸走的款項呢。

當然,一個村子都不能漏掉洗劫,雖然讓強盜們盆滿缽滿發家致富,但也拖慢了軍隊前進的速度。在過去的10天裡,後金大隊的前進速度只有每天30裡不到,還趕不上翻山越嶺去賣山貨的明國平民。等到後金的騎兵出現在

薊州城外的官道上的時候,袁崇煥袁督師已提前一步衝入薊州。他只用6天就走完了山海關到薊州的五百多裡,實在稱得上飛將軍了。

皇太極命令部隊在薊州城外5裡紮營。等到天亮,他有些遺憾袁崇煥沒有出城夜襲,白費了安排在外面的白甲伏兵。

在謝晗和他的搭檔的觀摩下,後金進行了一次試探性的攻城。袁崇煥在薊州對著後金軍隊的方向超飽和地佈置了大量火器,等後金兵力一進入射程就開始猛烈射擊。謝晗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番,又結合了冒險靠近城牆聽聲響的同袍的描述,終於確定這些火器應該有很大一部分刻著“臺灣軍事工業聯合體生產”的銘文。

在付出了十幾具屍體的代價後,皇太極決定放棄攻打薊州。袁崇煥別的不行,守城還是會下死力氣的。比如說在寧錦大戰的時候,袁崇煥就成功地守下了寧遠,坐實後金縱兵大掠,滿載而歸。

如天啟七年(1627年)那次一樣,皇太極並沒有興趣去強攻一座重兵防守,還有一堆澳宋生產的火器的城市。他對自己的軍力還是有數的。打野戰可以,攻弱城也行,但攻堅城一定會被碰得頭破血流。就算能把薊州打下來,他的進攻勢能也會完全消散。

於是,皇太極在21日便率軍來了一次大迂迴。兩萬多名機動性強大的後金軍隊從薊州南部繞開堅城,27日當天攻破玉田,隨後向西北方向進軍,目標是攻打三河。靠著遠超普通明軍的戰鬥力和機動能力,試圖在薊州堵截後金軍隊的袁崇煥只能承認,他的防線在後金軍隊面前基本沒有存在的意義。除非他能一夜之間建起北起平谷,南至武清的長城,否則他最好放棄靠守城擋住後金前往北京的想法。

值得一提的是,後金騎兵們截獲了一份薊州發往北京的揭帖。謝晗抄錄了一份發往天津,再由天津的同袍想辦法送去山東,進而出海送到臺北。這份揭帖,謝晗還記得其中的一句話:必不令越薊西一步。從字面上來看,袁崇煥對皇帝的承諾還是實現了的。

不過,皇帝應該也能得到些好消息。隨著幾名秘密出城的騎士一路賓士到玉田一帶,北京方面的情報已被後金得到。此時大同總兵滿桂率兵五千抵達順義,宣府總兵侯世祿率軍駐守三河,密雲軍也正在朝著三河趕去。不出意外,皇太極將在三河直面宣府、密雲兩位總兵所轄的軍隊。

看到北京傳來的情報後,謝晗的地圖又多了些內容。他畫出了明軍的佈置:當前的關鍵節點,就是是否能守住三河——守住三河就能阻止後金向西和向南發展。現在候世祿守三河,加上密雲兵,總兵力在七千到一萬之間(沒有除去空額);滿桂守順義,袁崇煥守薊州,這三個點都是後金很難處理的。現在繞道玉田進兵,雖然可以避免被薊州的關寧軍直接攔腰截斷,但行軍路程和時間都大大

延長,給了北京調兵遣將的時間。等到後金抵達三河城下,明國的佈置早已完善。那時候後金就必須面對三河、順義形成的掎角之勢,要想進抵北京就是難事了。

“看來皇帝全心全意,都是要防止建奴去北京。”謝晗將地圖放在馬鞍上,自己站在地上,看著地圖上的佈置發笑。

他的搭檔站在一旁,見謝晗把地圖畫好了,就把菸屁股丟進火堆,自己湊過來看了看:“環北京包圍圈啊。”

隨著男人開口,一股被煙燻入味的氣息傳入謝晗的鼻子。他面色一僵,勉強維持表面的神色不變,身子卻很城市地微微偏移。男人卻未發現這一點,依舊將注意力集中在地圖上:“我們不妨往好處想,說不定後金真的鐵了心要往北京鑽,然後被明軍包餃子呢。”

謝晗面無表情地笑一笑道:“皇帝就是要拿香河、寶坻給建奴搶,餵飽他們,讓他們別去北京打了朱家的臉。”

男人笑呵呵地走開幾步,一屁股坐在火塘邊。幾個護衛自己的女真族東江軍士兵連忙讓開個位置,又狗腿地雙手遞了一根煙過去。

“誒,剛抽過,先不抽了。”男人擺手拒絕,然後又熟練地接過香菸,用鼻子深深地嗅了一口,再把煙別在耳朵上。他一邊伸手烤火,一邊看著謝晗盯著地圖生悶氣。在這次除了睡覺就是騎馬趕路的出差之旅中,看著自己的同事生氣和罵人,確實是一件很有樂的事兒。

不過,謝晗雖然年輕、火大、沒經驗、缺少耐力、還不抽菸不喝酒不能跟女真族護衛們打成一片,但該有的眼力勁兒還是有的。以男人的經驗來看,明國皇帝——或者說是孫承宗,他知道孫承宗孫大人現在被皇帝起用來指揮軍事——這樣的佈置,真就只有保衛北京一個用處。反正後金已經攻破遵化,再攻破香河,也無非是重複了遵化的悲劇。而若是後金兵力抵達北京城下,那政治意義就全然不同了,皇帝也沒臉跟自己的祖宗相提並論。

“真就不守其他城市了麼。”男人輕聲感嘆。他看著火塘周圍,一眼望不到頭的帳篷裡都是女真和蒙古侵略者住著。一些蓬頭垢面的建奴從帳篷裡鑽出來,嘰裡呱啦地說著他聽不懂的方言;又有些蒙古人小心翼翼地繞開自己所在的篝火,從一處帳篷走進另一處帳篷。又過了一會兒,幾個面熟的女真族護衛走來,遞交了其他營地的特派員的報告。男人開啟看了一遍,上面講的是附近幾個村子收集到的明國百姓,已經統一送往遷安。

等到男人看完了信件,將夾在耳朵上的煙塞進嘴裡後,號角聲便從遠處傳來。整座營地立刻活了起來,無數女真人或者蒙古人從帳篷裡鑽出,快速地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出發了。”他從地上站起來,喊了謝晗一聲,又遺憾地將香菸塞進口袋,便朝自己的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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