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志迅速的跨了過去想要護住殷琦，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千鈞一髮之際，那車已從他倆之間擦肩而過竄了出去，萬幸只是差一點帶倒殷琦，並沒造成意外傷害。

遠志伸手將驚慌甫定的殷琦牽到自己身邊，愛憐的責備道：“過馬路時怎麼也不當心點，還低著頭”。受此一驚，殷琦倒將羞澀和矜持統統忘掉。她抬頭看看遠志，又看看遠去的車，頭一歪，笑笑說：“想看看能不能撿到錢？”

遠志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微露幾顆整齊而又潔白的牙，溫溫柔柔如四月春風。

看得殷琦心裡禁不住撲撲嗵嗵的跳，強按住心慌意亂，禮貌的問他：“你等我多久了？”

“有兩個小時了吧！”

“啊！那麼久。還不如直接去我家接我呢？”

“你不知道我很笨嗎？只會守株待兔。”

“啊！你罵我……是兔子”。殷琦舉拳便捶。遠志抿嘴一笑，雙目含情的看著她。殷琦見此便羞紅了臉，心跳加劇，半道上又縮回了手。

遠志臉上微露遺憾，殷琦似乎有點怕自己耶。推了車，走兩步，抬腿跨上，一腳撐地，回頭招呼殷琦：“走，上車。”殷琦依言走上前，側坐在他的身後，一手扯住他腰部的衣服。遠志低頭看看那隻手，面露笑容，說：“你抓緊了哦！”便蹬車前行。

這一路有不少上坡，每到這時殷琦便跳下來，讓遠志空車騎過去。但遠志見她下了，也就不騎了，推著車和她並肩而行。倆人一路緩緩而行，邊走邊聊，眉梢眼角卻是掩不住的情意綿綿，嘴角也噙著發至內心的微笑。

遠志看不見自己此時的模樣，但殷琦的面部種種表情卻是悉數落入眼中的，粉面含春，雙目含情，情不自禁道：“小琦，你真好看。”殷琦靦腆一笑道：“你別奉承我了，從小到大家裡就沒有一個人說我好看的，都是說我姐比我漂亮。”

“沒說你好看，也沒說你醜是吧！其實，你真得好看呢！只是你姐比你更漂亮些”。

“不可能吧？……”殷琦將信將疑，忽得調皮道：“其實，你不應該說我姐比我漂亮的。”並故作生氣的樣子。

“啊！”遠志回味過來。

殷琦不依不饒，窮追猛打：“那你為什麼不去追求我姐呢？”

“太漂亮了，不敢高攀啊！再說，你又不幫我。”遠志衝殷琦眨眨眼。

殷琦乍聽，心裡咯噔一下，微微心痛，再抬頭一瞧，遠志正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不禁頓腳道：“你捉弄我？”

遠志雙目大放異彩，喜不自勝，定定的看著她，半晌才幽幽的道：“你這樣子，我真得很喜歡。其實，你比你姐招人喜歡。她雖然長得標緻出眾，但太過……”

“是不是想說她作古正經，像個老夫子有點迂。”說完，殷琦哈哈一笑，扭頭往前大步走，“的確！她是面目可愛，言語可憎，整天像個老夫子一樣，這樣不行，那樣不行，規矩多，腦筋老”。遠志在後面聽得撲哧一笑，跟上。

很快他們到了天水水庫邊。雖然到天水鎮已經通了公路，但是那樣的話要多繞很多路出來。相反搭渡船從水庫上走，就近得多。倆人到時，渡口的那條船已劃到對面去了，只能等它回頭。

大約一刻鍾的樣子擺渡人就回了頭，又搖了一刻鍾到了碼頭。遠志先把車推上船，又返身來扶著殷琦上船。那擺渡的話不多，只是默默的搖著槳，一言不發。有人在旁邊，殷琦和遠志倆也默默無言，不約而同的放眼這四周的湖光山色，很快就被吸引住了，船行其中，人如畫中。殷琦的一顆心前所未有的寧靜安逸，是因為身邊坐著的那個人嗎？很久很久以後殷琦仍能回憶出此時此刻的心情，真得真得，是因為身邊的那個人。

天水鎮的格局和地理環境都不同於天王鎮，但是鄉土風情卻是一致的。鎮上人幾乎都是操河南口音的人，同樣有醫院，學校，電影院，鄉政府，新華書店……還有長長一條賣服裝的街道。

他倆先去了書店，裡面空空蕩蕩冷冷清清。遠志感嘆道：“這裡的書籍都沒有我們學校圖書館藏書一半多。”

殷琦一聽，雙目閃閃：“真得嗎？全是文學書籍。”

“不全是，還有別的書。不過文學書籍居多，古今中外，什麼樣的名著都有。”

“唉！可惜我去不了。不然，老鼠掉米缸，過足書癮。”

遠志聞言笑了笑，無限憐愛的摸了摸殷琦的腦袋：“所以啊，你要加油哦，到時我天天陪你去看書。”

啊！為什麼又扯到這麼沉重的話題上來呢？殷琦不禁苦了臉：“恐怕是沒的指望嘍！”

遠志臉色一凝，復又露出笑容來，鼓勵她道：“你怎麼就知道不行呢？不要這麼早就給自己下結論，我可是看好你的。”

殷琦無言以對。

歇了一會，遠志嘆口氣，揉揉她一頭黑髮道：“殷琦，你不屬於這裡。鄉村不適合你，真的。為了前途，為了有更大的發展，你得離開這裡。”

“怎麼會呢？”

“你看，你平常說話時，是不是常被別人笑話。”

“這個……”

他的意思殷琦當然明白。從前，巧雲就常常提醒她：“你說話不要總是那麼文縐縐的好不好。鄉下鑼鼓鄉下敲，你說得那些我真聽不懂噯！”

從前有一個秀才，說起話來總愛酸文假醋的。一次他被蠍子咬了，當時便高呼：“賢妻，速燃銀燈，為夫被毒蟲所螫”。連喊幾遍他老婆都沒聽明白，他急了：“老婆子，快點燈，我被毒蟲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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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琦突然就想起從前奶奶說過的這個笑話，默默的面紅耳赤了。

遠志伸手攬住她的腰：“你是屬於我的……”

“啊！”殷琦吃驚不小，慌張的左看右看，還好，此時他們正站在一個街角，對於大街上的人那裡正好是個盲區，根本看不見裡面人的卿卿我我。遠志見此，促狹的輕笑起來，並飛快的在她的眼睛上琢了一下。溫熱的氣息倏忽而過，留下驚心動魄的心跳。

殷琦只覺得自己的臉燃燒起來，躲也沒處躲，藏也沒處藏，尷尬而又羞澀，耳朵裡卻是轟隆隆的鳴聲，索性把頭抵在遠志的懷裡，任由他緊抱了自己。一股清洌的男子氣息淹沒了她，強有力的心跳聲提醒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夢裡。殷琦迷眩了，只覺得連同身外的世界都靜靜的，停頓在這一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風停了，雲住了，殷琦的羞澀退潮了。她從遠志懷裡掙脫出來，悄悄去看他。遠志也正滿臉欣喜、兩眼灼灼的打量著自己。她羞怯難當，慌忙扭轉視線，朝大街上望去，說：“呃，……我跟媽媽說今天同學過生日，要是不帶些饅頭糕點回，不像是真的噯。”

遠志目不轉睛的含笑看著她：“那，我們買一些給你帶回家”。

遠志牽著她的手，從街角走出。殷琦側身在後，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心裡幸福的暖流緩緩流淌。

大街上人並不是太多，一條街一眼望到底。街對面，往上走個十來米便有一家饅頭鋪。

殷琦要了八個點了花紅的饅頭、米糕。遠志見了說：“你同學媽媽真大方啊！”殷琦笑起來，的確一般人家都是給四個，腦袋一揚：“我倆關係好唄！當然要多給。”遠志莞爾。

倆人正說得起勁，不提防後面有人過來，在殷琦的肩上狠狠拍了下：“小琦！”殷琦一驚，一個趔趄，再回頭一看，竟是堯年，帶著一身的魚腥氣，站在他倆後面，正虎視耽耽的瞪著她。

見他倆都轉身了，堯年這才對遠志略微點了點頭，然後仍一臉冰霜的瞪著殷琦道：“不好好上學，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今天放假。”殷琦有些委屈。

“那就不能在家看看書，非要衝到這裡來。”

“要你管”，殷琦本想說是來參加同學生日宴的，一低頭看見自己手中剛買的糕點，知道騙不了他，搞不好還弄巧成拙他去自己媽媽那戳穿她，“你自己還不是到處衝軍。”

“……你別不識好人心”，堯年瞪了瞪殷琦，欲言又止，一臉鐵青的從遠志身旁過去，走向一輛滿載了魚蝦的腳踏車，跨上後，又忍不住回頭衝殷琦吆喝道：“早點回家。”

“知道啦。”隔著街，殷琦不奈煩的答道。

目送著堯年遠去的背影，遠志問：“他在做什麼？”

“他現在以販魚為業，魚販子。”殷琦想起堯信大哥給堯年職業的命名，沒有好聲氣的道。

“他不是在南京工作的嗎？怎麼幹起小商小販的事？”

“他不喜歡南京，也不喜歡那份工作，嫌規矩太多，掙錢還少。唉！真得是掉進了錢眼裡，連自己的形象也顧不上了，一身的魚腥味。”

“雖說只是你的堂哥，但對你很好啊！”

“算了吧！你是沒見過我被他欺負的鼻青臉腫的時候啊！從小到大總是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

“呵呵！是關心你吧！”

殷琦不接腔，邁開步伐，落落寡歡的走在了前面，一付不被人理解的模樣。遠志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著嘆口氣，趕了上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