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不樂的脫衣上床躺下，殷琦滿腦子都是剛剛遠志欲言又止的模樣：他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呢？難道……心裡莫名的升騰起一股期待。

小滿仍鬧喳喳的在跟木蘭姨說話：“乾媽，你們這有大灰狼嗎？”

木蘭姨正迷乎著，似睡非醒的回道：“嗯。沒有大灰狼。”

殷琦拍拍他，輕聲道：“快睡吧！乾媽累了一天，你別吵她。”小滿閉嘴閤眼，幾乎是同時就睡著了。殷琦卻是心神不寧，百般的睡不著，卻又不敢翻身，側臥在那閉目回想著白天的一幕又一幕，遠志的笑，遠志的眼神，遠志的話，在腦海中反覆回放，一顆心彷彿浸在甜水裡一般，甜津津的，載沉載浮，又有些漂漂渺渺難以著陸，直到意識迷離，終於睡去

第二天的早飯是木蘭姨自己作得手擀麵，味道賽過鎮上的牛肉麵。小滿吃得一頭汗都顧不上擦一把。進門餃子出門面，吃過早飯，木蘭姨將事先準備好的一隻細竹藍遞給殷琦。殷琦接了，低頭一看，除了粽子還有紅豆、紅棗、花生米，心中有些納悶，再抬看向木蘭姨。木蘭姨笑著說：“聽你媽說她常頭暈，我估摸著是貧血。這些東西也不值幾個錢，讓她常吃些，能補血呢！”

殷琦謝了又謝，提藍準備下山。遠志過來，伸手接過那只藍子，對她說：“這一藍子的也挺沉的，我送你們下山吧！”然後，又扭頭對淮山說：“你在家，我一人就行。”淮山見此，也無異議，只是笑著說：“那好吧！小滿記得暑假裡再到山上來玩哦！殷琦你也是，放暑假時要來哦！”

“好的。我們一定會再來，你也要常去我們家作客啊！”

走出幾步，遠志說：“我們抄小道吧！我知道有一條下山的路，走起來很近。”

有近道，當然是要走的。

這條山路，是在半山腰處開鑿出來的，依山傍林。一邊是茂密的林海，一邊是略微陡直的山坡，坡上長滿野薔薇，翁鬱葳蕤，從上披掛下來，像一綠色的瀑布，綠意浸人。長長百十米，又像一堵綠色的牆，氣勢壯觀。綠波中點綴著星星點點還未凋零的薔薇花。殷琦一路走一路讚歎：“真美啊！”遠志笑笑說：“花全開時還要美呢！到了晚上香味也很濃。那時，在這兩條路上來來回回走上幾遍也不累，仍舊神清氣爽。”

綠波叢中突然飛出一隻白色蝴蝶，竟大如巴掌，惹得三人目光緊隨了它看過去，見它翩翩躚躚從他們身旁迤邐而過，並沿著山路忽高忽低向前飛去。小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跳起腳來去追它，上蹦下跳，追出幾十米遠也沒追上。

白蝶還未消失在視線中，不知又從哪裡飛出一隻黑色蝴蝶，擦肩而過後，一路尋著白蝶的足跡飛了過去。小滿見了又是一通亂蹦亂跳，最後洩氣的坐在路旁的山石上等他倆人。

黑蝶飛過去時，殷琦忍不住拿手指了它，激動的喊道：“梁山伯！前面那只是祝英臺啊！”

遠志好笑的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

遠志見她一臉的鄭重，嘴角微動了一下，轉頭也目送著那兩隻蝴蝶遠去，直到它們消失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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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那邊是天水鎮境內，天水水庫碧波萬頃波光瀲灩，兩三只小船漁行其間，天空高遠，水波浩渺，遠志凝望著遠方，目光悠然，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你願意跟我一道天涯海角嗎？”

當他看見殷琦時不知為什麼眼前竟浮現出夏瑤瑤的樣子。尤其是夏瑤瑤每次藉口與自己接近時，被他婉言或直言拒絕時一張失望的臉和哀怨的眼神。遠志便情不自禁止的脫口而出：“你願意跟我一道天涯海角嗎？”他真得有些厭煩夏瑤瑤了，好多次，他差點就脫口而出的告訴她自己有女朋友了。可是，這個女朋友她還不知道呢？甚至還不懂自己的心。

如果夏瑤瑤知道自己有女朋友的話，那麼她也就會死了心。讓她早點知道我的心裡早有了別的女孩子，她也不至於越陷越深的，加深自己的罪過。除此，他現在就想讓殷琦知道他的心，他的心裡裝著的是她。除此，他有點擔心，他不在殷琦的身邊時，她會被別的男孩子捷足先登了。

雖然他說得很低也很輕，但殷琦卻的聽得真切分明，如雷貫耳，心內突突亂跳，又有無數歡喜止不住的往外湧。她有些害羞也有些遲疑，目光迷眩的看向遠志，滿眼疑問：“你的意思是？”

遠志的臉也紅了，原來白淨的一張臉雲蒸霞蔚，但是目光清亮而又熱烈火辣，專注的看著殷琦又問道：“就像梁山伯與祝英臺那樣生生死死比翼雙飛？”

彷彿天上劃過一道閃電，照在殷琦的心間，讓她豁然開朗。那些湧動的歡喜竟要冒了出來，像潮水般襲擊了她，一陣顫慄，竟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兩步。遠志一把拉住了她。十指相扣，遠志的手綿軟厚實溫暖。兩年前這雙手還很硬很糙很硌人。現在，一切都變了……

殷琦點點頭，羞答答的，帶著微醉的笑容看著遠志，使勁的又點了下頭。遠志一臉的春光，深情的握著殷琦的手讚道：“回看桃李都無色，映得芙蓉不是花。小琦，你現在的樣子真好看。”殷琦頓時更加的羞澀起來。遠志嘿嘿一笑：“真沒想到，一向巾幗不讓須眉的殷琦也有這麼柔情的一面。”殷琦一聽，更加忸怩，急忙甩開他的手，轉身朝小滿走去。遠遠的，小滿也正好奇的朝這邊看。遠志提藍跟在後面，悄聲說：“我很喜歡你現在樣子。”

殷琦也不回頭，恨聲道：“真沒想到，一向老成持重的你，一付大哥哥樣子的人竟也會取笑人。”身後，遠志哈哈大笑起來。

到了山下，正好有車。遠志招手攔住，將他倆送上車坐下，才放心的下車。殷琦看著他下去，心裡莫名的傷感起來，隔著車窗，依依不捨的看向遠志。遠志望一眼她，會心的笑起來，站在緩緩發動的車窗外，衝他倆說：“星期天，我想去天水鎮看看。兩年沒回來，很想去那些老地方轉轉。”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殷琦。此時，車已開出，他並沒能瞧清殷琦臉上的反應，但不得不目送著汽車絕塵而去，心裡突然就空空蕩蕩彷彿被掏空了似的。

車上，小滿悄悄問殷琦：“遠志哥哥是不是喜歡你？你倆是不是在談戀愛？”殷琦心頭一怔：現在的小孩子啊！真是鬼靈精！但她卻故意板了臉恐嚇他道：“不要瞎說。你懂什麼叫談戀愛？”小滿一聽，身子往後一靠，脖子一仰，笑起來，那意思：不說就不說唄！你以為我不懂呢？

回家的當晚，殷琦便跟她媽說，明天有一同學做生日，邀請她去呢！她媽問：“男同學還是女同學？哪得人？”

殷琦一一回答：“女同學。天水鎮的。”

她媽“哦”了一聲，不置可否，全心全意的忙進忙出做著家務，並沒往心上去。

殷琦只好圍著她媽轉，她媽去大屋也也跟著去大屋，她媽去廚房她也跟著去廚房，瞅她答應。她卻始終不開腔。殷琦急了：“別人都去，如果就我不去，不僅她要怪我，別的同學也要說我的，沒有人情味，孤僻，架子大。”她媽抬頭看看她，說：“那你去嘛！早點回來。”

殷琦頓時心花怒放，急急回房做準備，明天穿什麼呢？那身淺藍的衣裙倒是不錯，穿著別人都誇漂亮，是殷錦去南京時幫自己買的，只是那天去浮山時已經穿過。除此，別的衣服……唉！遠志見了，一定會覺得土氣。殷琦洩氣的扔下手中的衣服時，一個念頭從腦海裡跳出：殷錦有那麼多套漂亮的衣服，為什麼不……

遠志不知道殷琦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一早騎了車守在去天水的路口上，見殷琦遲遲不來，心裡先是後悔為什麼不早點跟她明說，後轉念又想，她那麼靈透的一個人應該明白，難道是走不開？還是路上……七上八下，魂不守舍的推著車站在路邊張望。

當他看見殷琦一身白衫白裙從公交車上下來的那一刻，眼前一亮，所有的焦慮、不快頓時煙消雲散，滿心的歡喜和甜蜜：“她今天可真漂亮，這身新衣裙是特地穿給我看的吧？都說女為悅已者容，嗯！一點不假。”

殷琦看見遠志那一刻，臉上立即飛出兩朵紅雲，心是蹦蹦的亂跳，竟有點“近鄉情更怯”的意思。遠志沒有表白前，她還能告誡自己不要瞎想，就當他是自己的好朋友、親哥哥，強裝鎮定的相處，現在知道了他的心意，反倒不知該如何自處，害羞的心思勝過了親近之情。

隔著馬路，遠志看她向前微傾著頭，慢慢走過來，像水蓮花一樣羞不自勝的樣子，眼裡不禁流露出脈脈柔情和憐惜，心裡嘆息道：“到底還是個小丫頭”。

眼看著，就要走到他面前，突然一輛摩托車風馳電掣般衝了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