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溮河回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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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的那天,堯年終於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了。雖然是滿面塵灰煙火色,但精神卻很好,飽滿而又神采飛揚。揹著一大包河南老家的特產:信陽毛尖、高樁饃、芝麻餅、綠豆餈粑、神仙餃、碗兒糕、油炸綠豆丸……都是小時經常聽奶奶唸叨過的吃食,倒在奶奶屋裡的小桌上,滿滿一桌,堆得像個小山似的。小滿去了,抓一把往他手裡塞。殷琦去了,也是抓一把往她手裡塞。

奶奶不管這些,只管追問他耳朵怎麼樣了?現在聽得見她跟他講話嗎?堯年大聲的笑著說:“奶奶,聽見了。我的耳朵早好了,就連你心裡在罵我壞小子都聽得一清二楚。”奶奶破涕為笑:“你個壞小子。奶奶哪裡罵你了?”接過堯年硬塞在她手裡的芝麻餅,瓣了一小塊,放在嘴裡慢慢的抿著:“啊!是這個味呢!”奶奶一邊吃一邊笑,頃刻間眼角溼潤了。

大媽得到信,也風一般的過來,進門便拉著堯年問長問短,並趴在他耳朵上看有沒有疤痕。堯年讓殷琦拿出幾個杯子來,為大夥一人泡上一杯信陽毛尖,然後端給他媽一杯說:“媽,你先坐下來喝杯茶,不要急。聽我慢慢講。”

堯年招呼著大家都喝上茶,吃上點心後便開始繪聲繪色跟大夥說起他的河南之行。

其實堯年的那一次工傷事故並非意外,實則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出苦肉計。自打再次進城工作後,他的內心一直就沒有平靜安寧過。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日子過得像一潭死水般,波瀾不興,實在是單調、枯燥而又乏味。他心目中的理想生活不是這樣一塵不變的,他現在還不想這麼安穩下去,古人不也常說‘生於安逸,死於憂患’嗎?他希望他從事的是那種充滿變數,富有挑戰和刺激性的工作。從事那樣的工作,只會讓他鬥志昂揚、活力四射,崩發出他全部的潛能。

總想著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的他,一天夜裡竟然夢見祖爺爺、夢見河南的祖宅。好大的一座宅院,奇花異草、假山秀石、古樸靜謐、庭院深深;高屋大廈、曲徑相連;亭臺樓閣、雕樑畫棟、盡顯當年的富麗堂皇。他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瞧過去,富貴榮華的氣息震撼著他的心靈,讓他流連忘返。一夢到天明,直到上班要遲到了,同室的人叫醒他為止。

這真是一個美夢啊!醒來後他想,難道是祖爺爺託夢給自己,希望自己回祖宅去看看?自從爺爺帶著奶奶離開河南老家後,他們再也沒有踏過家鄉半步,也該回去祭祖認親了。人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千裡路’,趁著年輕也該出去走走、看看、長長見識。

他將這事跟大爹說了。大爹說:“等過年時,跟你奶奶商量後再說。”而堯年是性急的人,哪裡還能等到過年時?

工作時,當他看見焊槍裡噴出長長的火舌時,便想起當初學電焊時師傅一再的告誡:這火噴在身上會將人燒傷的。曾經有人就被焊槍上的火燒壞了一張臉。堯年不知不覺便歪著腦袋低傾了過去。他只要把頭發燒沒了就可以了,那樣就算是工傷,便可明正言順的不上班在家休息,也可以明正言順的出去遊玩散心。雖然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燒到了耳朵,但想工傷的計劃卻成了。

事後,堯年將這幾個月的工資全部取出,帶上幾樣簡單的行李,買了一張車票,瀟瀟灑灑直奔河南信陽。

那裡的山山水水怎麼就那麼的眼熟的呢?和自己江南的家鄉真得是差不多啊!難怪爺爺他們逃荒時會選擇現在的家鄉安居下來,就連氣候都差不多。也怪道人家說信陽是中原的小江南。堯年一路走一路想。

信陽溮河的故居早已蕩然無存,幾經打聽,他總算找到遺址。只是,那裡早就蓋起了高樓,是溮河區現在的商業區,現代文明的繁華更迭了往昔的風光,往事早已成風。他茫然若失的遊走在高樓之間那些偏僻的巷子裡。

在那裡,他遇見一堵古舊的院牆。冥冥中,他覺得自己跟這堵院牆有些夙緣,便向附近一間雜貨店的老闆打聽這堵牆的來歷。老闆的年歲快趕上奶奶了,堯年問之前,便想著這人年紀應該是知道或者認識自己爺爺奶奶的。可惜老人並不是土生土長的溮河人,所以並不認識什麼殷厚生、什麼陳幼儀,但義門陳家倒是知道的。並告訴他,那堵院牆的確就是當年陳家大院的後院牆。

那人見他是打聽義門陳家的事,饒有興致的同他拉扯起來。“哎呀!聽說,從前陳家大院大著呢!這條街、那條街、還有那裡那裡統統都在大院裡。”一邊用手指點著,“有錢人啊!實實在在的大財主,錦衣玉食奴婢成群。只不過真得應了從前的那句老古話‘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當年那麼赫赫有名的富戶如今也敗落的寸瓦不留。現在,這老陳家的後人也都不知道都流落到哪裡去了?”

堯年聽得臉上火燒火燎的羞愧難當,腦袋上又像是挨了一拳般痛徹心扉,雖然陳家的敗落不是自己造成的,但這麼多年沒有重振門楣,更沒有回鄉祭祖認親便是自己極大的錯誤。他實在是難以啟齒承認自己就是當年義門陳家的後人,如今尋來了。只是不動聲色的繼續打聽陳家的祖墳山在哪裡?

這下店老板有了警覺:“你是陳家的後人?”

“和他們家沾著點親戚關係。”堯年馬上擺出一副關係也就那樣,一般般的表情。

“哦。那你從哪裡來?”店老板的八卦精神露出馬腳。

“江蘇。特地回河南老家來祭祖認親的,順道幫著打聽下陳家的事。”

“老陳家的後人也去了江蘇?”店老板繼續追問著,要把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發揮到底。

“是啊!”堯年問清了祖墳地的位置後,便不想再與他多羅嗦,轉身準備走開。那老闆見他這樣也不好意思再多問,只是自言自語道:“前些年,好像也有人來打聽陳家事的?”及至堯年走到街角就要拐彎時,店老板才一摸腦門:“哎呀!當年那人的確是來打聽陳家事的,打聽陳家後人去了哪?”

店老板跑出店外來尋堯年的人,哪裡還見人影,早已混進路上的人流中,不見所蹤。店老板不由得又是嘆氣又是跺腳。當年那人是託了他的:幫著打聽陳家後人去了哪裡?務必問清他們現在的住址?他得空了還會再來聽訊息。

堯年又去了八里坡,找到住在那裡的陳家族人,並在他們的幫助下將奶奶這一支的先人祖墳重新修葺了一番。那些族人看他出手闊綽,都認為他在江南是混得極好的,這次便是衣錦還鄉。有些頭腦活絡的便跟他套近乎,打聽他做哪路生意,想藉機找一條財路。逢此,堯年要麼避而不談,要麼似是而非的說:“也沒掙幾個錢,就是夠用而已。不是了不起的大事業。”那些人聽了更加堅信他是在外鄉發了財榮歸故里的了。一時間,義門陳家後人在江南又開拓出大事業的訊息傳遍了八里坡。

在信陽盤恆了五天,堯年把自己從小聽說過的地方一一遊覽過,且兜裡的錢也花得差不多時,才收拾了行李準備離開回江南的家裡。臨行前,他又去瞻仰了那一堵未拆的祖宅院牆。

堯年撫摸、凝視著那雕刻了牡丹、連花的牆磚,不禁感慨萬千:如果當年祖爺爺沒有留下這一份家業的話,今日回鄉只怕是蛛絲也難尋一點。如果沒有他當年的輝煌成就,還有誰知道這個地方曾經住過義門陳家,恐怕早就與塵土一樣,灰飛煙滅、滄海桑田了。人生苦短,男兒大丈夫到這世間走一遭,如果不轟轟烈烈的做點什麼,留下點什麼,真是枉為人一場。所謂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即使不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傑,但至少也要像祖爺爺那樣,掙下一份產業,為家族,為鄉鄰樹立一個榜樣,一個精神偶像,留下一個傳奇,成為子孫後代口口相誦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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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一股立志拼博的正氣,陡然在他的胸臆間油然而升,化作一種蕩氣迴腸的力量:我一定要以祖爺爺作為榜樣,一定不辜負這血脈裡流淌著的陳家的血液。

他又想起,那晚和明生兩人在樹林裡談話的情形。他告訴明生,他不想上班,想去做生意。明生勸他說做生意太苦,又累又髒風險又大,哪有上班舒服體面省心。他說他受不慣規矩,野慣了,還有他的性格也不適合做那些呆板的事。再說做工人也並不是一步登天,從此就端了金飯碗過上天堂般的生活。他爸上了一輩子的班,做了一輩子的工人,家裡的經濟也只是略有寬餘,真想置辦個什麼大件還要節衣縮食,慢慢攢,更別提去孝敬父母幫助親友了。

明生聽了默然,稍許,才說“雖然有人做生意的確富了,但也有人為此傾家蕩產的”。堯年嘆口氣,說:“所以,我這次一定要考慮好了”。明生見他意志堅決,便沒再言語。倆人後來又聊了一下身邊那些做生意的朋友和熟人,已即他們從商的一些經歷。雖都是道聽途說,但在堯年聽來便個個是學習取經的物件。

到底要做什麼?河南之旅讓他腦海裡有了個隱隱約約的計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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