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節 太平軍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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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李秀成的軍隊此時空前強大,強大到可以跟洋人訓練的洋槍隊針鋒相對,今年5月中旬,李秀成在太倉破清營三十餘座,乘勝收復嘉興。8月,在浙江慈溪戰鬥中,打死了李鴻章組建的洋槍隊“常勝軍”的頭子,美國人華爾。

儘管李秀成的軍隊很有戰鬥力,可以和洋人為軍官,華人為士兵的洋槍隊交戰,而且處於上峰,但朱敬倫依然覺得他的戰略方向是錯誤的。

之所以會選擇這種錯誤的戰略方向,朱敬倫不認為是李秀成的軍事能力有問題,恐怕應該是他的眼界所侷限,他進攻上海的時候,給洋人發出通告,說“各宜自愛,兩不相擾”,“倘不遵我王化而轉助逆為惡,相與我師抗敵,則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顯然這種連威脅帶恐嚇的口氣,表現出的對洋人雖然有所顧忌,但卻依然沒有當回事,他根本不知道他真的要攻打上海的話,英法兩個大流氓是真的會發動戰爭的,只是今年,這裡就進口了6000多萬兩的英法貨物,在美國市場因為戰爭而受影響的情況下,這兩國任何一國都不可能放棄上海。

但李秀成的眼界讓他看不到這些,甚至他都不知道英法兩國有多強大,英法聯軍雖然攻入了北平,但李秀成恐怕覺得,如果他能到北平,也能橫掃那些綠營兵,所以從內心深處,就沒把英法兩個大流氓當回事,這種勇氣確實能讓民粹的憤青感到鼓舞,但於國於民,於他的天王和他的天國是沒有半分益處的。

跟他相反,曾國藩就如同一個瞎眼的老豬一樣,就是從長江上遊一步一步的往下拱,武漢、九江、安慶,他眼裡的目標只有一個南京,為此他能跟陳玉成在安慶,一直死磕了一年多。

1858年5月湘軍攻佔九江,然後就開始將目標對準下一個目標安慶。

安慶之戰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圍城戰,而是一個以安慶為中心,涵蓋方圓幾十公裡的一場大會戰。

1860年夏,李秀成、陳玉成率領的太平軍二破清軍江南大營,將太平軍在江南的威勢推向頂峰,這時候湘軍穩步推進,曾國藩和湖北巡撫胡林翼統率湘、鄂軍水陸師5萬餘,連陷太湖、潛山、石牌,直逼安慶。

但是曾國藩和胡林翼的軍隊,只是在周圍佈防,真正負責圍城的是湘軍精銳曾國荃率部陸師萬餘人,以及提督楊載福部湘軍水師4000餘人。副都統多隆阿、按察使李續宜率湘鄂軍萬人駐紮桐城西南掛車河、青草塥,阻擊太平軍援軍。

安慶之戰的結果是湘軍贏了,攻下了安慶。

結果只是一句話,但過程是艱苦和複雜的,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相當多變數,但曾國藩始終不為所動,就是緊盯安慶。

英法聯軍攻陷廣州的時候,曾國藩在江西和福健的軍隊不為所動,英法聯軍北上天珒,甚至逼近北京的時候,曾國藩不為所動,甚至咸豐給曾國藩下勤王詔書的時候,他依然不為所動。

6月0日,楊載福水師攻陷安慶東路要地樅陽鎮,安慶被合圍。曾國荃督軍在安慶城外掘長壕兩道,前壕圍城,後壕拒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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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方面,不是不知道安慶的重要性,可以說這裡是南京的水上門戶,因此也是想盡辦法救援,但湘軍就是一招,死圍,咬死都不鬆開。

強攻,太平軍打不過湘軍水師,只能透過陸路想辦法,要麼正面撕開曾國荃的長壕,要麼調動湘軍,湘軍的防守功力此時已經爐火純青,不給太平軍任何機會。

在9月下旬,洪秀全從江、浙戰場調集兵力,分五路由大江南北並進,逼近武漢。英王陳玉成率軍從長江北岸西進,經皖北入鄂東;忠王李秀成率軍從長江南岸西進,經皖南、江西入鄂東南;輔王楊輔清、定南主將黃文金率軍沿長江南岸趨贛北;侍王李世賢率軍經皖南入贛東;右軍主將劉官芳率軍攻祁門曾國藩大營。

五路中,陳玉成、李秀成為主力,取鉗形攻勢,預定於次年春會師武漢,以調動圍攻安慶之敵。其他三路主要是牽制皖南和江西湘軍,並伺機殲敵。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曾國藩依然能夠不為所動,就是死圍安慶。

這種戰略執行力上,就一下子將太平天國所有將領都比了下去,也許曾國藩用兵不夠靈活機警,但對於一隻軍隊來說,戰略執行力更為關鍵,他能在任何情況下,堅持戰略方針,哪怕是皇帝有危險,哪怕是後路有危險,他都能不動,看起來死板,但這才是一個老將的水平淬鍊到爐火純青地步的表現。

所以太平軍在安慶失敗了,而這時候李秀成還不斷的向上海進發,對他來說,或許控制上海也是重要的戰略,第一這裡是財富重地,得到上海,將大大提高太平天國的財政能力,第二佔領這裡,也將為太平軍爭取到一個對外視窗,但第二個目的估計他們沒考慮過,他們八成只是為了上海的關稅,每年幾百萬兩的關稅。

但安慶失陷了,安慶一丟,江北糜爛,陳玉成被俘,曾國荃大軍進入南京,曾國藩、胡林翼在外圍佈防,又在南京複製了安慶的態勢,這一次他們又將死圍南京。

湘軍攻陷安慶後,曾國藩即設大營於此,此時因為死皇帝和政變而威望大降的清廷已經奈何不了曾國藩了,只能一步一步籠絡。

任命曾國藩為協辦大學士,統轄蘇、贛、皖、浙四省軍事。這次曾國藩以進攻金陵為目標,制定出全盤軍事行動。曾國荃部自安慶沿長江北岸直趨金陵;曾貞幹部由池州攻蕪湖;彭玉麟等率湘軍水師沿江而下,配合兩岸陸師行動並負運輸接濟之責;鮑超部由贛入皖,攻寧國府;左宗棠部攻浙江,李鴻章部淮軍攻上海周圍的太平軍,爾後西進。

曾國藩部署的,圍繞南京為中心,包括太平天國所有地域的一場大會戰開始了。今年5月,湘軍攻佔當塗、蕪湖、板橋、秣陵關、大勝關、三汊河。5月0日,彭玉麟率水師進泊金陵護城河口,曾國荃部直逼雨花臺,曾貞幹也率軍趕到。

南京已經岌岌可危,最關鍵的是這個蛋蛋被曾國藩握在了手裡,任由李秀成在外面如何折騰,曾家兄弟都不為所動,而且一旦李秀成折騰的太歡了,他們就扯一扯手裡這只蛋蛋,洪秀全一痛,就會下令召回李秀成,一而再再而三,十分好使。

李秀成三次攻打上海,後兩次都在最後因為南京危機,而不得不返回,從此戰略上完全陷於被動局面。

對太平天國這個怪胎,朱敬倫根本沒有半點興趣,後世黨國宣傳的再好,但其實誰都知道這是中國歷史上,不,應該是人類歷史上最瘋狂的邪敎組織,是東西方文化中最陰暗的糟粕的雜交怪物。

朱敬倫不搭理他們,他們卻找上門來了。

一個商人模樣的說客,代表太平天國而來,向朱敬倫提出向他們天王臣服,天王願意冊封朱敬倫為粵王。

太平天國的王爺?這等於罵人啊,朱敬倫沒斬了這貨算是好的了。

後世只知道太平天國濫封王,有些老師也人模狗樣的諷刺太平天國兩千多個王,封了王的不高興,沒封王的更不高興云云,洪秀全難道不知道?

這種人不管你如何鄙視他的暴發戶做派,鄙視他煽動愚民如何,但是你得承認這種貨色絕對不是笨蛋,笨蛋是不可能鼓動幾十上百萬人,嘯聚十餘省,殺戮上千萬的。

太平天國真正開始濫封王,其實也就是最近幾年的事情,早期太平軍的王爺還是很不容易封的,基本上也就是東南西北這些王爺,真正誘發封王****的,還是天京之亂的大事件,東王楊秀清被殺、韋昌輝又被石達開誅殺,接著石達開跟洪秀全離心離德出走天京。

此時的洪秀全吃夠了被這些一起起兵的王爺轄制的痛苦,就像後來的朱元璋一樣,開始只相信自己家人,冊封他兩個沒有什麼功勞的兄弟,洪仁發、洪仁達為王,此舉激怒了在外帶兵的太平軍各級將領,此時戰功赫赫的陳玉成還不是王呢。

在官員們的不滿中,洪秀全只能安撫,削去了兩個哥哥的王爵,但是兩年之後,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從香港來投奔,洪秀全老毛病又犯了,封洪仁玕為幹王,直接就讓他主理朝政,洪仁玕跟洪仁發、洪仁達兩個草包還是有點不同的,他是秀才出身,在香港待了幾年,多少還是有點見識的。

但官員,主要是軍隊依然不滿了,此人寸功未立,僅僅因為是洪秀全的兄弟,就能輕易封王,而此時拼死作戰已經成為太平軍後期支柱的陳玉成還沒有封王,軍官們聯合鼓譟,也可能是陳玉成推動的,最後洪秀全只能封陳玉成為英王。

封了陳玉成,另一個主將李秀成也不服了,傳出來說清軍想要用王爵招降李秀成,於是李秀成也被封為忠王,意思是他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背叛。

兩個大王受封後,很快他們手下領兵的大校將領一下子封出去了二十多個王,王爵這時候才真正開始不值錢了,什麼投靠的山大王封王,洪秀全的本家兄弟們都封王,捐獻錢財多的地主大戶是王,從廣西跟過來還沒死的老弟兄們也得是王,就這樣最後膨脹到了兩千七百多個王的地步。

但這種濫封法,實在不像是一個有智商的人所為,要麼此時洪秀全已經瘋了,要麼就是別有內情。

朱敬倫傾向於後者,此時為了扭轉太平天國後期的危局,恢復了草創之初的五軍主將制度,也就是東南西北王各自統軍一方的制度,但其實太平軍主力還是集中在陳玉成和李秀成二人手中,陳玉成在江北,李秀成在江南,不但各自勇兵百萬,而且佔據地盤,事實上是割地自雄的藩王。

因為被東王威脅,洪秀全能夠不顧一切的策動天京事變,可見這個人是不願意接受被人挾持的,但是殺楊秀清和韋昌輝的後果太嚴重了,他絕對承擔不起再來一起,但一次一次的被將領們威逼,他肯定很難接受,濫封王,把陳玉成和李秀成手下大將都封王,把自家兄弟都封王,恐怕更是一種制衡。

唉,天下還沒打下來,就開始各種內鬥,天平天國焉能不敗。

他幾乎將一個農民政權所發生過的各種劣跡在短時間內上演了一遍,內訌、自相殘殺,互相牽制,朱元璋也曾殺功臣,這是一個農民君王的胸懷所致,小戶人家出來的人,有一種可以共患難,很難共富貴的性格,大概是小門小戶培養出來的狹隘,什麼都是我的心理。

可人家朱重八那是坐穩了江山後,洪大教主是還沒完成患難,就開始不願意共富貴了,在這個層面上來說,倆人的水平真的相差太大了。

這種貨色,現在派人跑到朱敬倫這裡,說是要朱敬倫臣服他?

這是一個商人,太平天國跟清廷不一樣,對做生意他們還是很支援的,不是因為思想開放,而是因為沒辦法,就那麼大點地,土地上最大的產出是江南地區的茶葉和絲綢等高度商品化的經濟作物,連糧食都供不應求,所以他們不但跟洋人做生意,甚至偷偷跟清廷統治區的商人做生意,為此太平天國特許本國的商人不用剃髮,依然留著辮子。

派到廣東的就是這麼一個商人,他根本就沒見到朱敬倫,其實他自己也知道朱敬倫不可能歸降洪天王,他只隨便提了提,只說如果肯歸降,天王願意封王,之後就不再提,而是開始談生意。

如果他堅持提的話,朱敬倫尚且不說,伍崇曜都會撕了他。

也幸好他聯絡上的是伍崇曜,要是陳芝廷還在廣州府,落到陳芝廷這個舉人手裡,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

至於做生意,要不要賣給他們武器裝備,尤其是要不要賣給他們戰船,朱敬倫心裡異常的矛盾起來。

賣,等於助紂為虐,江南勢必多死無數百姓,不賣,可他們事實上是朱敬倫的盟友,他們要對付的,肯定是將來要跟朱敬倫對上的湘軍。

現在,朱敬倫必須在良心,和外交利益之間,做一個選擇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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