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節 經濟大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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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山出發了,伍崇曜來了。

他帶著幾個老帳房,一大堆賬本來了。

朱敬倫猜的很準,每一筆賬目伍家都記的很清楚,方山擔心他們作假,伍家更擔心朱敬倫翻臉。

而且這一次伍崇曜確實被嚇到了,朱敬倫提供的訊息很準確,伍崇曜第一個反應就是,朱敬倫不但在廣州的洋人中有探子,甚至都把探子派到了倫敦去,更讓他恐懼的是,朱敬倫竟然還有如此操作匯票的方法,他更覺得這個人可怕了。

所以當匯票盤口一結束,他立刻就趕來了新安。

“收購匯票總計達兩百五十萬兩,動用現銀一百萬,均價以票面四成價格收購,除去成本一百萬兩,盈利達一百二十五萬兩。賬本都在這裡,不知道大人您是要現銀還是匯票?”

伍崇曜極為恭敬,也很懂得官員的做派,沒有一一報賬,而是做了一個總結。

從倫敦傳來英國議會解散東印度公司的訊息後,香港市場確實造成了巨大的震動,匯票一度跌至三成以下,之後伍家大筆吃進,最後將價格拉昇到了四成的均價,可是這種情況字持續了十天左右,接著就傳來倫敦的新訊息,英國政府果然宣佈,接收東印度公司在東方的一切財產,同時也接收了東印度公司的一切債務,甚至對匯票也做出了專門的政策,那就是由英國政府給這些匯票擔保,保證他們如數兌付。

東印度公司在東方的信用就已經是黃金一般,大英帝國作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他們的信用可以說是用鑽石鑲嵌的,所以政策出臺之後,香港政府立刻發出公告,大英帝國的強大信用立刻就給匯票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匯票價格連番往上漲,兩天時間就升到了票面價格的九成,做空套現的時機徹底結束了。

一結束,伍崇曜當即命人整理賬冊,然後親自動身,帶人來新安向朱敬倫彙報。

朱敬倫笑道:“現銀我也沒處放去,放家裡還落得一個賊惦記。匯票嗎,我也不打算去英國做生意,也用不上。另外盈利一百二十五萬兩,都是仰仗你們伍家了,就給本官一百萬兩吧,那二十萬萬兩就當作給你們的佣金。”

伍崇曜誠惶誠恐:“大人恕罪,不敢欺瞞大人,藉著大人的訊息,小人在廣州也賺了一點。所以這一百二十五萬兩,是一分錢都不敢少了大人的。至於說佣金一事,大人休要再提,當真羞煞了小人也。”

伍崇曜倒也老實,同時透露這些訊息,也是在向朱敬倫示好,以示自己光明正大,沒有隱瞞的意思。

東印度公司的匯票,名義上一般是從廣州匯到倫敦,或者從倫敦匯到廣州的,因此廣州有人持有東印度公司的匯票一點都不奇怪,只是受戰爭影響規模不會太大而已。但這裡伍家可以吃獨食,也是一筆不小的利錢。

另外在香港和澳門市場上,朱敬倫賬本上記錄的一百萬兩,一百萬兩之外,那就是伍家操作的盈餘了,那部分是多少,恐怕除了伍崇曜沒人知道。

但朱敬倫態度堅決,似乎真的跟錢過不去一樣,堅持道:

“伍東家不必客氣。本官說句不好聽的話,本官一窮二白,也就是做一個空手套白狼的盤子。沒有伍家的聲譽,放出去的訊息沒人信,沒有伍家的本錢,本官也收不到那麼多匯票,更何況伍家前前後後,事情都是你們辦的。本官可是講道理的人,所以這佣金你們收的合理,就該問心無愧的收下。”

伍崇曜又不斷推拒。

朱敬倫口氣變硬:“伍東家你休要推辭。本官說一百萬兩就一百萬兩,多一文錢都不會要你的。不過本官有個要求。不瞞伍東家,本官已經給總督大人和巡撫大人稟報過收復新安一事,二位大人以本官稍有微功,已向朝廷推舉,舉薦本官正式就任新安知縣一職。”

剛說到這裡,伍崇曜連忙道喜,總督和巡撫聯名舉薦,可以說這個區區縣令十拿九穩,而且還是新安這種靠近洋人巢穴,少不得要和洋人有瓜葛的地方的縣令,大概沒人會跟朱敬倫來爭的,要知道前任縣令可是被洋人燒死的,誰知道這些野蠻人以後還不會不會鬧出同樣的事情來,反正有門路的人要求官,都不會選擇這種地方。

朱敬倫擺擺手打斷伍崇曜的道喜:“伍東家切莫急著道喜,本官有一個不情之請。本官若就任新安知縣,就該為新安百姓謀福。可如今新安因為戰亂,百業凋敝,本官想請伍家在這裡開一家大商鋪,就近跟洋人做買賣。本官的那筆銀子,就存在伍家的鋪子裡,也方便本官隨時呼叫,不用的時候,正好方便伍家用來週轉一二。”

伍崇曜愣了愣,沒想到朱敬倫是想要自己在新安開設一間商鋪,這不是什麼大事,伍家的鋪子多了,多一間不多,少一間不少,至於跟洋人做生意,伍家一直是跟洋人做生意的,即便十三行的公行取消了,可伍家的關系網還在,依然是最大的出口貿易商。

“方便的時候,怡和行也不是不能重開!”

朱敬倫繼續道,本以為伍崇曜會欣喜若狂,他卻突然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苦苦哀求莫要在讓伍家經營公行。

十三行中與伍家齊名的潘家潘有度總商曾有一句話叫做“寧做一條狗,莫做洋行首”,本以為只是一句哭訴的俏皮話,朱敬倫真的不知道工行制度還真的對伍家這種行商有巨大的心理壓力。

不提也罷,朱敬倫轉變口氣:

“公行當然是做不了的,本官也沒有本事讓朝廷重開公行。”

聽到這裡伍崇曜松了一口氣。

緊接著又聽朱敬倫道:“不過怡和行這個招牌還是可以用的嗎,令尊用一輩子把這個招牌做成了金字招牌,丟棄了豈不可惜。”

聽到這裡,伍崇曜更是惶恐,又一次叩頭:“大人還是饒了小人,不瞞大人,家父生前寧可破產也想丟了怡和行這個招牌,小人若是在用這招牌,那就是不孝之子啊!”

朱敬倫愣了愣,伍家到底受到多達刺激啊,伍秉鑑竟然要把自己一手打造的金字招牌,當成燙手山芋?

有些情況不在其中就不解其意,十三行的行商在第一次鴉爿戰爭之前,確實十分風光,但是一旦清政府遇到麻煩,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發生天災了他們得出錢,發生戰爭了,他們得出錢,出錢不利索了,沒有滿足官員的預期,更是有可能被捉拿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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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清政府的專賣保護,確實讓廣州十三行的行商們享有巨大的專賣利益,也就是揚州的鹽商能跟他們相比。

乾隆年間鹽商、行商這些專賣商人的日子還算好過,乾隆朝之後整個清朝就開始走下坡路,這是傳統封建王朝的規律,興衰交替。

根本原因就是人地關系發生了變化,前期人口不斷增長,因此生產增加,國家變得富裕。可是人均技術水平並沒有提高,當人口增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人口就不再是財富,而變成了一種負擔。

清末人口達到四億多,而耕地面積始終沒有增加,道光年間的人均耕地只有兩畝,而康熙年間超過六畝,土地是無法增加的,這種無法根除的矛盾造成中國總是興衰更替,一次次治亂交替。

一旦土地無法養活生活在土地上的人民,即便溫和如中國人,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所以到了晚清時期,各種社會問題集中爆發,民亂不斷,什麼天理教、白蓮教不提,太平天國就是其中的代表。

遇到太平天國這種****,按照慣例朝廷也是要管行商要錢的,因為清朝吸取了明朝的經驗教訓,更喜歡從商人手中搜刮,從底層的窮鬼身上搜刮弄不好要付出王朝傾覆的代價。如果只是太平天國這種自然爆發的農民起義興致的****,行商掏錢也還能頂得住,不巧的是,晚清趕上了一個世界大變局,正是英法兩大帝國掀起全球擴張的時期。因此外患十分嚴重,內憂加上外患,行商們就有些頂不住了。

早在第一次鴉爿戰爭之前,廣州許多行長就已經變成了空架子,虛有其表,經營所得甚至不如給朝廷孝敬的多,可謂是入不敷出,許多行商那時候就打了退堂鼓,奈何入了公行,想要自由退出,官府也是不答應的。

除了極個別以賄賂官府成功退出工行外,絕大多數都沒有辦法成功脫身,就是大名鼎鼎的伍秉鑑也被官府逼迫著始終在做十三行總商。

有一個人盡皆知的故事,伍秉鑑家有600萬銀元,合1800多萬兩銀子,伍秉鑑表示願意交出家產的八成,讓伍家離開公行,安享剩餘那兩成財富,結果官府都沒有答應。能讓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願意交出絕大多數財富只希望脫身的行業,絕對稱不上什麼好行業,起碼風險已經超過了這些商人願意承擔的極限。

因為鴉爿戰爭的戰敗,在英國的要求下,清政府不得不終止了讓洋人不滿的公行專賣,伍家這才得以脫身,應該說是極其慶幸的,可朱敬倫竟然又邀請他們重開怡和行,伍崇曜本能的產生了危機感,這一行他打死都不想做了。

看到伍崇曜的表現,朱敬倫知道勉強他是沒用的,也知道那些關於十三行的故事或許是真的,行商到了後期,真的是沒人願意幹了。

但眼睜睜看著伍家放棄怡和行,朱敬倫就覺得他們好像放棄了一座金礦,他自己心裡都無比的可惜。對比一下後來怡和財團的實力,而遠比怡和財團更有底蘊的伍家怡和行卻放棄經營,朱敬倫覺得這座金礦也許自己可以幫著深挖一下。

在朱敬倫眼中,廣州十三行向來都是跟英國東印度公司一個級別的壟斷怪物,東印度公司雖然解散了,但是帶給了大英帝國一整個印度,可以說千倍萬倍的回報了英國,朱敬倫沒有那麼貪婪,滿清經營了上百年的十三行倒閉,他不能從中挖掘出一個帝國遺產,但至少應該讓他攫取到工業化的資金。

親自扶起伍崇曜,朱敬倫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

這次跟伍家合作,得到一百萬銀子只是小錢,得到伍家這樣的巨頭合夥人才是大收穫,但是跟得到十三行倒閉的遺產相比,這些又都不算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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