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內。

比起其他幾支隊伍帶頭人的談笑風生，此時心情最為複雜的就是韓永合了。其實剛才在離開福寧殿之前，韓永合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私下裡跟皇上趙禎聊了幾句，問的自然就只有一個問題。

這次皇上對於之前文遠隊換人的措施所採取的辦法，到底是皇上自己決定的，還是說陸垚建議的。

韓永合之所以有這樣的疑問也很好理解，因為在第一時間得知了自己更換了三名隊員之後，趙禎當時表現出來的態度，是讓韓永合完全想不到他之後會頒佈這樣的旨意的。

本來，在韓永合的想象當中，趙禎應該是十分重視比賽精彩程度的，也正因為如此，如果是之前的文遠隊的陣容還有曹家雄獅隊的陣容進行比拼的話，那比起激烈的上半區來說，確實這第二場熱身賽沒有什麼看頭。而現在，韓永合是進行了人員更換的，當然，趙禎對於文遠隊的新陣容也是非常滿意，所以按照常理來分析，趙禎其實是應該鼓勵所有隊伍都來效仿韓永合的文遠隊，找來更多實力強大的人加入到各自的隊伍當中去，這樣，比賽才會好看。

可是誰想到，趙禎剛剛宣佈的那個決定，倒是直接一耙子打死了所有想要更換隊員的人的想法。不僅如此，他的這個決定，還將韓永合放在了一個十分尷尬的地步。按照現在的情況，作為八支隊伍當中唯一一支在訓練過程中進行過人員更換的隊伍，當然，這個唯一估計要一直持續到正式比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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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贏了，文遠隊不會獲得什麼稱讚，畢竟自己進行過人員調整，但是輸了，反倒是要遭到其他隊伍的嘲笑。

趙禎釋出這一道旨意，給韓家帶來的後果韓永合覺得皇上不可能考慮不到，然而，最後皇上還是下了這道旨意，這就不得不讓韓永合有些懷疑，造成皇上態度突然轉變的原因，雖說也不排除皇上自己突然改變了心意，但是更大的可能，一定是有人在中間跟趙禎說了什麼。

所以，韓永合才會私下找到趙禎確認一下情況。

而結果呢，趙禎給到韓永合的答案當然也是在意料之內的，那就是，這道旨意，還有關於換人的事情，陸垚完全沒有參與到其中。對於這一點，陸垚在之前給趙禎的信函當中也已經寫明白了，不管是為了之後陸家和韓家的關係，還是說為了這次比賽的順利進行，陸垚都不希望韓永合知道給趙禎出主意的人是自己，那樣會十分麻煩。

於是，趙禎先是燒燬了之前陸垚給自己寫的那封信，隨後頒佈旨意，面對韓永合的疑問的時候，更是表示是自己突然間想明白了，所以說最後才做出了這個決定，而且，趙禎還表示，對於唯一一個進行過換人的隊伍，自己可是十分期待的。這無異於又給了韓永合巨大的壓力。

單單是皇上說這件事情跟陸垚沒關係，韓永合自然是不會相信的。他將目光，看向了此時正一同要去到折克行住所取文稿的那幾個人。要說今天，其實突然出現的，也就是陳晨和潘文了。他們兩個先是在訓練場上拿了一大堆文稿突然出現，後來更是去見了皇上，思來想去，這件事情肯定就是跟他們兩個有關係了。

而這兩個人跟陸垚的關係自然不必多說。

韓永合一番思索下來，倒也是將這件事情猜出了個七八分，包括陸垚在其中發揮的作用。要知道，陸垚如果一直處在閉關狀態，是絕對不可能知道文遠隊換人的事情的，而直到現在，去到陸府見過陸垚的人，也就只有潘文和陳晨。

原來如此，想通了一切的韓永合摸了摸鬍子。

“父親，你是不是還覺得，陸垚跟這件事情有關係?”兒子韓文遠在一旁看到父親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了一句。

韓永合看向韓文遠，嘆息一聲，說道:“的確有關係，只不過，現在皇上的旨意已經頒佈，而且陸垚現在在閉關，我想咱們是沒有辦法證明陸垚跟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的。更何況，咱們兩家馬上就要聯姻了，如果這個時候刨根問底破壞了關係，倒是得不償失了，畢竟只是一個蹴鞠比賽而已。”

不得不說，韓永合此時對這件事情的態度，確實顯示出了他身為尚書大人的能力。他前前後後將這件事情想了一遍，這當中當然包括戳破陸垚參與到這件事情其中的後果，不過最後一番思索下來，再怎麼說，這陸垚現在沒有點破，就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下，雖說陸垚的這個建議人，直接杜絕了所有的隊伍的換人計劃，看樣子像是將韓家的隊伍放到了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不過換個角度想想，這道旨意，也是間接說明了其他幾個帶頭人，等於是認可了文遠隊的換人，所以說以後關於換人的這件事情估計風波也會很快得到平息。

至於成績麼，韓永合覺得只要不是太丟人就可以了。

想完這些，韓永合再次思考起陸垚來，他這件事情，做的十分漂亮，透過趙禎下達的旨意，韓永合看出這陸垚實際上也是十分反對自己做出的換人的這個舉動的。只不過，韓永合還沒明白，陸垚是對於自己這次換人的事情感到生氣，還是說，因為自己私下更換隊員沒有告訴他而生氣。

他想著等有機會去當面問問陸垚吧。而韓文遠這裡呢，雖然他這次想出來的這個辦法確實不錯，但是最後帶來的後果倒是並不那麼理想，透過這件事情，再一次證實了韓永合的推斷，那就是，韓文遠的能力，遠遠不如陸垚，而且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還都欠考慮。

韓文遠這邊自然沒想那麼多，就算到現在他，他也依舊覺得自己提出的這個換人方案對於自己的蹴鞠隊伍是有幫助的，他根本就沒有往陸垚那方面去想。

眾人一路前行，跟著折克行，到了他的住所。

要說折克行自從擔任了教官以來，就被趙禎安排在距離訓練場不遠的一個偏殿裡居住，當然了，這是之前廢棄的一處房屋，後來太監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讓折克行住進去了。本來這折克行就是軍人出身，對於這些東西看得就不是很重，而且他心中也明白，自己可是沒有資格挑肥揀瘦的。

在今天之前，沒有任何人去過折克行的住所，就連潘文和陳晨也不例外，所以，今天是所有帶頭人第一次來到教官所住的地方。陳晨和潘文心中都是不約而同的想著，這折克行身為八支隊伍的教練員，皇上一定給他安排住的地方條件也不差，除去他們兩個之外，其他的帶頭人心中也是這麼想的，畢竟，這新蹴鞠大賽的管理人員當中，除了皇上趙禎，接著就是實際負責人陸垚，再就是折克行了，他的權力也算很大了。

不過，在大家真正到達折克行住所的時候，不由得吃了一驚，張茂才看著這略顯破舊的房屋還有它的位置及大小，心裡想著，這教官住的地方竟然還比不上福來客棧的上房，真是有些寒酸。

而其他人想的可就比張茂才多多了，韓琦四下看著，倒是沒說什麼，對於軍營當中的艱苦條件和這裡一對比，也就不覺得這裡條件很破敗了。

不過，曹家和韓家倒是透過折克行居住的這個房屋的條件，有一些其他的理解。

看慣了世事的曹佾和韓永合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這皇上雖說表面上十分支援陸垚，也十分支援這次舉辦的新蹴鞠大賽，更是自己親自掛名藉此來提高知名度。然而，實際上，這趙禎對於這個新蹴鞠本身，又是什麼樣的一個態度呢？

從折克行的居住條件上來看，應該說是，不夠重視。

別看趙禎從張茂才手裡收購了外城區的歸路客棧，但是說到底那其實真的是為了新型蹴鞠比賽的時候方便外地觀眾住宿麼？並不是，說到底只不過是趙禎看到了這當中的商機罷了。

果然，所謂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的就是現在的情況了，對於百姓和其他的一些設施場地方面，趙禎表現得十分熱情，對於有需求的地方也都是給到了足夠的重視，但是，最為核心的教練員這裡，他的住處，其實都沒有得到應有的保障。這就說明，在趙禎的心中去，其實對於蹴鞠的印象，更多的還是停留在王達當時的皇家蹴鞠隊進行表演賽的層面上，所以才有了之前看到韓永合換人了，覺得比賽能夠變得更精彩一些，於是趙禎十分興奮的場面出現。

既然皇上自己都沒有改變對蹴鞠的固有印象，看來這個專案想要發展好，還是一個比較困難的事情。想到這裡，曹佾和韓永合都替陸垚感覺到了一絲悲哀，這可是二人自從產生矛盾以來，頭一次，對於一個問題達成了一致的想法。

不過，作為這個房屋主人的折克行倒是沒他們想的那麼多，文稿因為十分多而且沉重，看來之前把那些文稿拿到這裡來的太監也是有些累了，直接將文稿扔到了房間中央的書桌上就離開了。

於是，折克行直接走到了桌子旁，開始將那些文稿分好，自然是分成一份一份的。

“好了，每個帶頭人，也就是每個隊伍，只能拿到一份文稿，大家來取一下吧。”從折克行的話語當中，絲毫聽不出他對於現狀的不滿。

陳晨和潘文那邊，他們兩個的文稿都已經放到了他們自己的袖子當中了，所以自然是不用領取的。而王達這邊呢？雖說之前已經看過了關於教練員的文稿，不過那東西是在趙禎手中的，是之前陸垚特意給趙禎多做出來的一份，所以現在他還是排隊領取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文稿。

接著，就是韓家、曹家、還有韓琦這邊了。要讓韓琦來說，其實按照他之前對於教練員十分鄙夷的態度，他是根本不會去拿這個東西的，可是，怎麼說折克行之前也是自己的手下，這件事情在陸垚閉關結束之前，應該都是折克行在負責。加上之前的比賽當中，折克行已經修復了和蒼鷹隊隊員之間的關係的，大家覺得，應該挺折克行一把，所以韓琦最後還是象徵性的從折克行手中接過了關於教練員的文稿。

張茂才這邊也是一樣，雖說他和韓琦的態度一樣，覺得這東西自己是完全不會去看的，也不感興趣。而他之所以接過來文稿的原因，和韓琦倒是有些不同。

要說這折克行之前離開軍營到了這汴梁城內，住的地方是哪裡呢，就是張茂才經營的福來客棧。本來張茂才覺得，這宮中的住宿條件怎麼說應該也要比自己經營的客棧要好吧。可是，看到現在折克行居住的房間的條件，張茂才突然對自己客棧的經營充滿了自信。另一邊，他也對摺克行住在這裡覺得有些惋惜，畢竟，從能力上來說，張茂才還是十分認可折克行這個教官的能力的。所以，張茂才之所以要來了文稿，用一個詞彙來形容原因再適合不過了，那就是，憐憫。

當然了，趙虎這邊也是拿了關於教練的文稿，畢竟之前他已經跟潘文說好了，雖說這潘文現在是負責猛虎隊的一切事宜，但是唯獨教練員這個職位，潘文是真的有心無力。趙虎本來還心存顧慮，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今天入宮來了，所以說潘文這邊就誆騙自己，說是他不能做教練員，而直接藉著這個機會將猛虎隊的事情重新交給自己。但是當趙虎簡單看了看那文稿之後，他也是明白了過來，每個隊伍必須要有自己的教練員，不能跟其他的隊伍共用。

至此，所有的隊伍最後還是選擇了從折克行那裡拿過了文稿，不過一時間他們還是沒有離開，想著折克行是不是還有什麼關於教練

員的話要對大家說。

折克行這邊今天已經十分勞累了，現在又弄來一堆人擠在自己的房間裡，他的情緒也有些不太好，於是說道：“文稿已經給到你們了，其實我自己也沒有太仔細看，畢竟這東西也是今天剛剛送來的，所以各位你們還是拿回去自己看看，或者說，找到自己隊伍的隊員商量一下，到底是誰要做這個教練員。我這邊呢，可能要休息了，就不送各位了。”

折克行這一番說辭，自然是相當於下了逐客令，其實從剛才這些人一進來，折克行就已經感覺到了他們在用異樣的眼光看向自己，於是他也就想著趕盡辦完事情讓這些人回去。

於是，其他的帶頭人也就都離開了，最後留在房間裡的，還剩下潘文和陳晨，還有趙虎。

不過，看上去折克行今天的情緒不高，隨便與陳晨、潘文聊了幾句，就表示自己要休息了，潘文和陳晨見狀，也就不好多做打擾，跟著趙虎也自行離開了。

這些帶頭人們離開皇宮的時候，剛剛進入傍晚，天還沒有黑，此時這八支球隊的隊員們，其實分別被安排在不同的客棧當中，於是，這幾個帶頭人不約而同的都去到了各自隊員所居住的客棧去商量對策去了。

所以等潘文、趙虎還有陳晨出來的時候，其他的幾個帶頭人早就已經不見了蹤影，和其他人不一樣，趙虎看上去倒是並不想去找猛虎隊的隊員們商議。

“我是不打算從隊員裡選出教練的，我打算找一個可靠的人來做這個事情，我肯定是不行了，這當中寫的東西我基本看不明白。”趙虎說完，聳聳肩。

潘文在一旁安慰道：“不用太擔心，等你找好了人選，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讓他來直接問我就行。”

趙虎聽到潘文這麼說，這才明白去，自己之前是真的誤會他了，於是說道：“好的。”

幾人又是寒暄了幾句，接著就各自散去了。

要說今天從早到晚最累的，無異於是陳晨和潘文了，他們兩個起了個大早就到了陸府找到了陸垚，接著就是到訓練場上交接文稿，然後去面聖，最後還要跟大家解釋關於教練員的事情。對陳晨來說還好，但是對於潘文這樣一個沒怎麼經過事情的富二代公子哥來說，壓力還是挺大的，回到府中之後，潘文跟潘元武簡單說了一下今天的情況，自然其中說起了趙虎的事情，接著，不等潘元武詳細問問，潘文這邊就回到房間去了。

陳晨這邊雖說是有些疲累，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放鬆下來，回到客棧後，他立刻召集齊了草根隊的所有隊員，大家針對陸垚給到的那些文稿，看了起來。

而再來看看兩個不太在意這個教練員職位的人的反應。韓琦這邊離開皇宮後，卻也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府邸，相反，他也和眾人一樣，去找到了蒼鷹隊隊員們所居住的客棧。

只不過，他沒有召集所有的人，而是只單單叫出來了顧亮。如果說韓琦是這個蒼鷹隊的帶頭人的話。那顧亮，其實才應該算是這支隊伍真正的隊長，而且，因為韓琦基本上不怎麼跟著訓練的關係，所以現在蒼鷹隊的大小事情，其實都是顧亮幫著處理的。當然了，今天在訓練的時候，顧亮也注意到了潘文和陳晨拿過來的文稿，只不過以他的身份，是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弄清楚那是什麼的。

而韓琦今天來找他的原因，就是這個。韓琦覺得，對於一個對兵法還有人的心理掌握的十分全面的他，對這個教練員文稿當中提到的那些東西，自己是沒有必要再去浪費時間看一遍的。不過，畢竟自己對於新蹴鞠還不算太瞭解，於是他便決定，讓顧亮看一下這些文稿，然後自然而然的，他就會成為蒼鷹隊的教練員，這樣也省去了自己的一些功夫。

因為之前韓琦已經在眾人面錢誇下海口，說是自己肯定不會看這個文稿的，所以說，說到就要做到。

有一說一，顧亮對於這個教練員還是挺感興趣的，所以在韓琦將文稿給到自己的時候，很快地就看了起來……

再來看看韓永合這邊呢，拿了文稿，這二位也是來到了客棧，跟文遠隊的一眾隊員們在一塊，研究起了這二十多頁的文稿。

不過，似乎所有帶頭人都忽略了一個問題，這些隊員們，雖說到目前為止，已經參加了兩輪訓練，但是那都是作為隊員上需要下的功夫。而對於教練員這個職位，需要掌握更多的是戰術打法，還有整體思路這方面的要領，對於這方面，本來就多是平民百姓還有府中下人組成的隊伍當中的隊員自然是不怎麼瞭解的了。而文遠隊新換上來的那三個人，還都是之前在汴梁城中做雜耍的，那就更幫不上什麼忙了。

一番交流下來，韓永合最後還是帶著韓文遠離開了客棧，返回了韓府。

其實要是按常理來說，這文遠隊的教練員，應該就由韓文遠來擔任才對，這樣，既可以不讓韓永合因為這方面的事情太過於浪費時間，而且也可以培養一下韓文遠在某些方面的意識。

然而，這時候的韓永合倒是猶豫起來了，本來這件換人的事情韓文遠確實做的不錯，不過事實證明他還是輕敵了，最後的結果雖然人是換成了，可是自己也變成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境地。

韓文遠看到父親看了看那文稿，又看了看自己，於是立刻說道：“爹，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好這個教練員！”

聽到兒子這麼說，韓永合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陸垚姓陸，韓文遠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自己還是要多給他一些機會歷練成長才是。

而草根隊和樊樓隊那邊，教練員自然就是陳晨和潘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