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飛速爬上一座硃紅大山,登臨山頂之後,居高臨下,看清了前方爭吵打鬥的二人。
“方星海,你我往日無冤,今日無仇,為何出手奪我至寶?”
說話之人一襲黑袍,頭戴碧玉鬼面,像是修羅地府走出來的羅剎,身後有血海骷髏浮沉。
而另一位則是錦衣華服,腰懸碧玉,面容清秀,雙目似箭,此時也飽含怒氣呵斥。
“黑石,這蒼焰骨乃是我從地裡挖出來的,只是一時不慎,被它逃到了此地。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現在是你在搶我的東西!”
戴著碧玉鬼面的黑石也悍然反擊:“簡直強詞奪理,若非我及時擒獲這蒼焰骨,此時它早就跑沒影了,那時候你還敢說是你的東西?”
“廢話!”方星海吐了一口唾沫。
“要不是我找到此物,將它挖出,你一輩子都看不見它,還想拿它?”
“那沒什麼好說的,看誰拳頭硬!”
“怕你不成?”
兩人剎那間鬥至一處,只是雙方都極為剋制,並沒有強行要分出生死,甚至竭力壓制各自的戰鬥波動,不想引來外人注意。
鐵棠在遠處高山看不到一點,只是聽到了兩人名字,感覺分外耳熟。
在風冰瑤的講解下,他一把將玉面鼠拉到了近前:“哦?這是碰見你熟人了?戴著碧玉鬼面那人是哪位?”
玉面鼠也不驚慌,吊兒郎當道:“那不黑石麼……當初是他下定主意要殺你,我等其餘五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迫留下來脅從而已。
他與你的因果才是最大的!”
鐵棠想起了一絲什麼:“他是玉家中人吧?”
玉面鼠趴在地上,饒有興致地看著前方雙雄搏殺。
“不好說,可能是吧,你別老問我啊,你不會以為我知道的比你多吧?”
風冰瑤問道:“另一位好像是方家人,你有沒有見過?”
“方家我也沒認識幾個,不過這人……我恰好認識!”鐵棠腦海浮現了關於方星海的記憶。
此人實力強橫,掌道者修為,十年前曾經特意趕來,請鐵棠遠赴聖都,與玉家合解。
不過當時鐵棠並不打算與玉玲瓏罷休,最後也沒有隨他前去聖都。
兩人談不上有什麼交情,但多少也算見過一面。
“這麼看來……他們兩人或許早就認識。”風冰瑤看向了四周巍巍群山。
他們能夠在遠處觀望,誰又能保證其他山頭沒有人呢?“
鐵棠與玉面鼠俱是心思縝密之輩,瞬息之間便聽出了風冰瑤的言外之意。
“有點意思了,黑石這傢伙,看不出來啊。”玉面鼠喜不自勝,使勁理了理臉上鬼面,綠豆眼睜得滾圓,緊緊盯著前方。
黑石與方星海二人搏殺戰場的一側,有一塊近丈大小的骨骼,不知是何物脫落,即便被禁制鎖困,依舊不時冒出一縷赤青烈焰灼燒虛空。
那簡單的封困禁制,雖能困住蒼焰骨這等稀世奇珍,卻攔不住其他人。
像是一樁至寶被丟棄在地,引人來搶。
鐵棠看不到蒼焰骨真容,徑直問道:“他們兩位俱是仙神霸主一流,尋常的天材地寶只怕掉在地上都懶得撿。
這蒼焰骨有什麼來頭,能不能治好我的雙眼?”
玉面鼠知道鐵棠看不見,狠狠白了他一眼,方才徐徐說道:“常言道‘病急亂投醫’。
之前我還不太懂,現在看到你算是明白了。
你現在瞎了以後,是不是以後隨便什麼寶貝都能治你眼睛?
擱這做夢呢!”
鐵棠當即大手一按,五指腫脹如胡蘿蔔,蒲扇大的手掌將玉面鼠瘦小的頭顱整個囊括掌心。
“你是不會說話還是怎地?我不治治你……你是真分不清現在什麼局勢了。”
玉面鼠立刻服軟求饒:“別別別……別鬧,大人饒命,我說還不成麼?
這蒼焰骨來頭可不小。
蒼天泣血,赤焰凌霄。
你知道這是誰的骨頭嗎?”
鐵棠五指一發力,勒得玉面鼠頭顱嘎嘎爆響,那碧玉鬼面都快承受不住,彷彿下一刻就要碎裂開來。
“疼疼疼,我說我說。”
“還賣關子不?”
玉面鼠連連搖頭:“不賣了,不賣了,這蒼焰骨傳聞乃是天道掉落的骨頭,有不可思議之功,內含天道運轉世間的規律。
遠古傳聞,誰能得到一塊蒼焰骨,就有可能知曉世間最終極的秘密,永生不死,超脫於天。
但這個傳聞在上古之際就已經被破解。
因為有人真的得到了一塊蒼焰骨,還不是一個兩個,後來他們都發現無法從中得到太多感悟。
別說永生不死,哪怕提升一個大境界都很難做到。
饒是如此。
這些傢伙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依舊找到了蒼焰骨另一個無上妙用。”
玉面鼠說到此處,下意識開始得意洋洋地看著鐵棠,等待他的詢問。
不過他沒有等到鐵棠開口,只等到五根鋼筋鐵骨的肉指發力。
“碎了碎了,要碎了,別動手,我說……”
“蒼焰骨可以拿來煉製化身,你懂我意思吧?不是尋常的化身,是有可能比自己真身更強大的化身。
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不信。
但這是事實!
尤其是對掌道者而言,世間很少有什麼天材地寶能夠滿足他們的需求。
可蒼焰骨不同。
若是以蒼焰骨為骨架,自身大道為基,其他天材地寶為輔,再填充大量不死物質作為血肉,就能得到一具擁有自身八成、九成、十成,甚至是超出自身實力的化身。
這種化身……等於是一張不死底牌,不會比不死印記弱上多少。
你想想。
一個擁有兩個不死印記的仙神霸主……
那該有多難殺?”
鐵棠聽罷吃驚不已,暗中傳音風冰瑤證實,不過這種天地至寶,連她這等世家出身也從未聽聞。
“你剛剛說……蒼焰骨是天道掉落的骨頭,天道無形無質,怎會有骨頭掉落?”
風冰瑤也一掌按在了玉面鼠肩膀,威脅之意濃濃。
玉面鼠心中暗罵,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能乖乖說道:“傳聞你們懂嗎?
我也是聽來的,上哪去證實?
反正世間傳聞就是這樣,到底怎麼回事,又有誰知道?
不管蒼焰骨真實來歷是什麼,但它後面那個無上妙用卻是真實不虛,世間有過典例的。”
鐵棠二人對視一眼,暗中交流了一會,還是很難相信天道會化作有形無質出現。
不過光憑後面那個功用,蒼焰骨也算是世間一等一的奇物。
只是這種稀世奇珍,往日他們卻連聽都沒有聽過,難免有些質疑。
正在這時。
前方戰場風雲突變。
有第三者出手,試圖搶奪蒼焰骨。
這是真正的一隻大手,粗大無比,白潔如玉,連五根手指上的寒毛都如鋼似鐵,刺啦虛空,帶起條條氣浪。
“來得好!”
“小賊,這下你走不了了。”
黑石與方星海神色暴變,哪還有半點仇人模樣,各自腳下浮現如龍大道,施展至強仙術擒拿來人。
轟隆隆!轟隆隆!
黑石身後血海浮沉,飛出三具百丈高低的骨架,俱是大妖、精怪之形,血肉飛速增長。
剎那間一分為四,朝著那只大手身後合攏。
而方星海更是仙韻激盪,體內飛出一顆顆拳頭大小的星辰,迎風就漲,遍佈四方蒼穹,化作星辰大陣籠蓋四野,鎮壓來敵。
這瞬息之間的驚變,顯然讓第三者觸不及防,沒想到此地竟然是兩人聯手佈下的死局。
“兩位,誤會!”
大手回縮,真身出現。
“星海仙尊,莫非忘了本侯?”出手奪寶之人,竟是博文侯燕飛宇。
他一出現,身後立即有數十仙神乘龍跨虎,手持一個個奇特兇獸凋像,綻放無盡仙光,隱隱有大陣之力散發。
方星海童孔一縮,當即收手:“燕侯?你怎會在此地?”
見他收手,黑石也沒有繼續妄動,只是依舊防備著燕飛宇。
燕飛宇神色不變:“說來話長,本侯恰好路過此地,沒想到被涅槃天吸入,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剛剛燕某見你與他人搏殺,便想著幫你將蒼焰骨先奪到手,不想竟是一樁誤會。”
這種鬼話騙小孩都騙不過,方星海自然不會相信,但他依舊臉露笑意,一邊不停道謝,一邊坦然地收起地上的蒼焰骨。
見蒼焰骨被收起,燕飛宇右手五指緊了緊,又看向戴著碧玉鬼面的黑石,最終又松了下來。
“方兄,此地雖是兇險,但也不可與邪教中人同行啊!”
黑石臉色一變,不鹹不澹道:“燕飛宇,本尊也聽過幾分你的名頭,若非你祖上庇護,這個博文侯……只怕還輪不到你來做吧?
如今不是十年前,要想坐穩王侯之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本尊勸你,少管閒事為妙!”
燕飛宇眼放精光,什麼都沒說,但他身後的部將卻忍不住怒聲呵斥。
“放肆,邪教中人,也配妄言我家侯爺?”
方星海趕緊出來打圓場,沒有讓事情繼續擴大:“好了好了,這都是誤會。
至於黑石道友,他倒並非邪教中人,加入天道盟也是另有所需,不曾為惡。”
面對這明顯的袒護,燕飛宇知道繼續在這逗留也沒用,簡單說了一些場面話,便率先告辭離去。
直到此時。
遠處的玉面鼠才徹底松了一口氣,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背後衣衫已然被汗水徹底打溼。
剛剛燕飛宇出現的那一剎那,他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生怕對方突然殺過來。
“你還真是人如其名,膽小如鼠,這就把你嚇尿了?”難得找到機會,鐵棠也很狠嘲諷了回去。
玉面鼠當即站了起來,撩開衣袍,指著乾淨的褲襠:“誰尿了?你眼瞎了不成?這燕飛宇不是好人,不,他都未必是人,你最好小心點。”
彭!
風冰瑤只覺髒了眼,芊芊玉指化作五指山,將玉面鼠整個人拍進了地底,只留一個頭顱露出地面。
“狗男女,只會動手,有本事放你家鼠爺爺出來,解了我這身禁錮,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鐵棠隨手拿起一塊石頭,像是敲木魚一樣,在玉面鼠頭上來回叩擊。
“方星海竟然跟黑石攪到了一處,是天道盟與方家聯手了,還是玉家與方家結盟了?
無論怎麼看……這都不是一個好消息啊!”
“他們似乎還在防備第三個人,剛剛引蛇出洞沒有成功,計謀敗露,被燕飛宇攪了局,也許是臨時聯手也不一定。”
“不!”
鐵棠堅定地搖搖頭:“他們之間……肯定是有某種極為密切的合作關係。”
風冰瑤不解:“何以見得?”
“剛剛方星海收起蒼焰骨的時候,黑石氣息沒有一絲波動,自始至終在防備燕飛宇。
如此稀世奇珍,連我都有些動心。
他們二人之間,若非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怎麼可能將這種至寶給其中一人收繳?
哪怕事後可以再分配,誰又敢確定保管那人會不會食言?”
“你這麼說,倒也有些道理,看,他們走了,我們是否要跟上?”
鐵棠一把抓過玉面鼠:“你之前所說的梧桐木之事,是否為真?”
“千真萬確!”
“先去南方一趟吧,看看能不能治好我的雙眼,否則總有些不便之處。”
風冰瑤有些擔憂,但看了看鐵棠臉上黑黝黝的兩個洞口,還是點頭應可。
“好!”
……
鳳棲梧桐,笙簫相奏,百鳥朝拜,翩翩起舞。
神鳳涅槃之所,理應有梧桐林海出現,是以儘管南方是涅槃天最危險的地域,鐵棠一行人還是來到了近前。
約莫花費了一個時辰功夫,眾人腳下大地都變了環境,炙熱無比,紅土開裂,寸草不生。
玉面鼠開始慌了:“不是,你找的這什麼鬼地方?這裡連根草都沒有,哪來梧桐木?”
“閉嘴!”
鐵棠全神貫注在感應神鳳氣息,難以分心,哪還有功夫跟他拌嘴。
“還要再前行麼?目前看不到一株草木的影子。”風冰瑤感受虛空大幅上漲的熱量,哪怕沒有見到所謂的神鳳,也能探知那股令人窒息的強大。
鐵棠停下腳步,沉吟片刻,將眉心四人送了出來。
“接下來……我自己進去吧,即便有什麼變故發生,我一人遁逃起來也更為方便。”
“大人……”龍榆、李遙紛紛想要勸阻,嘴巴張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無妨,你們跟著風姑娘,她也能保你們周全,我已成道,縱使神鳳再世,也不見得能夠殺我。
何況它如今還在玄胎之中涅槃,未必還有多少實力存在,放心!”
鐵棠讓眾人留步,自己則是憑著《混沌玄胎訣》的感應,朝著一個方向緩緩進發。
看不到任何事物,讓鐵棠腦海一片幽暗,卻也讓他內心更加澄淨。
眼盲而心不盲!
失去雙眼之後,鐵棠那緊緊未曾提升的心境,反倒有了一絲鬆動。
小半柱香後。
鐵棠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風冰瑤等人視野。
玉面鼠百無聊懶地躺了下來,看著一臉擔憂的四小,招了招手:“那小子,過來給我捶捶背,走那麼久,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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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便被風冰瑤捏住脖頸提了起來:“我不知道鐵棠為什麼不殺你,但我可沒有他那個脾氣,你最好老實點。”
“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哪來這麼大火氣?平白浪費了這副絕世容顏。”
嘎嘣!
風冰瑤直接捏斷了玉面鼠頸椎骨,讓他頭顱不受控制地倒向一邊,丟垃圾一樣丟在了地上。
她上前蹲下,一手按在了碧玉鬼面之上。
“你要做什麼,停……”
哧啦!
像是撕下了一張人皮,碧玉鬼面哪怕被揭了下來,依舊有數十上百縷血絲粘連其上。
“裝神弄鬼,你到底是什麼人?”
玉面鼠鬼面之下的面孔,血肉模湖一片,除了一雙王八綠豆眼散發綠光,連五官都看不清晰。
“我是誰,你問鐵棠去啊,欺負我算什麼本事?他肯定認出我了。”
風冰瑤眉頭一皺,半信半疑:“他若知曉,為何不告訴我?”
玉面鼠痛哭流涕:“疼死我了,我哪知道,他要不是認出我,早把我殺了,你不會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吧。”
到了這個地步,玉面鼠還在潑髒水,連龍榆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這廝油滑,不若砍了他腦袋留著,等大人回來再議。”
“哇~看你長得眉清目秀的,怎麼心腸也這麼毒辣?鼠爺碰見你們真是倒了血黴,早知道之前死了算逑。”
風冰瑤舉起手刀,毫不猶豫地揮砍下去。
……
噗哧!
身首分離,血肉橫飛。
鐵棠丟掉手上的彩紋月狼屍身,甩掉雙手沾上的黃白物,默默感應著前方的危機。
他一路走來,已經斬殺了不下二十頭仙神實力的古妖,還有數百神巫秘境實力的妖群。
厚重的血腥味不知會不會引來其他至強古獸,他需得加快自己步伐,儘快找到梧桐木。
“這些大妖盤踞此地,連給神鳳做奴僕的資格都沒有,而且它們也不可能從遠古一直活到現在。
難道是有人豢養?”
鐵棠不再隱藏實力,施展無妄飛罡遁,朝著感應中的方向極速飛去。
越是靠近神鳳的涅槃玄胎,鐵棠感受越深。
那個混沌玄胎……
一片死寂!
沒有絲毫生機,彷彿神鳳再也難以復活。
他甚至懷疑,有人提前一步到達此處,得到了這頭神鳳的所有遺澤。
流光飛逝,罡風獵獵。
鐵棠勐然停下神通,懸浮半空,探手感知前方傳來的熾烈氣息。
千步之外,梧桐成林!
他的手臂前伸,好似突破了某種界域,立即引來了滔天烈焰,燒得前半截小臂滋滋作響,濃烈肉香撲鼻。
“不好,是涅槃之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