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握著劍，目光移向寂滅，瞬間轉移的開啟暗語只在一念之間便可脫口而出。

可是忽然，他的身後傳來那熟悉的稚嫩聲音。

這一次，手中的長劍沒有消失。

陳舟舟站在通天法路之中，一身灰衫僧袍，頭戴斗笠，扮演著一位行者。

小屁孩故弄玄虛似的雙手合在胸前，喃喃說道：“我佛慈悲，小漁施主為何如此急躁，這鬼修乃是真氣境巔峰大圓滿，以你現在的境界出去豈不是送死？”

？？？

陳小漁的腦門上頓時浮現三個大問號，瞥向身邊憑空出現的小屁孩，白眼道：“你都出來了，那你說怎麼辦吧。”

望著行僧模樣的陳舟舟，陳小漁知道這世間的一切又被按下了暫停。

通天法路外的周府上空，鬼修面目猙獰體態醜陋，張開銀絲細爪；寂塵大師因為皮開肉綻的疼痛，臉色煞白，雙眼血紅。

而寂滅則臉色凝重，指尖的靈氣佛光正對著鬼修的位置。若不是陳舟舟暫停了時間，那道佛光應該已經擊中了鬼修的肩膀。

陳舟舟取下頭上的斗笠，撣撣上面若有若無的灰塵，神秘一笑，挪到陳小漁的面前，朝著他，豎起拇指往後指向被暫停在半空的打鬥場面說道：“等他們兩敗俱傷，你再出來，到那時又能裝逼，又能彰顯你‘劍氣千里’外掛的無敵，豈不美哉？”

“這種事……”陳小漁想說這種事不太好吧，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種事不正是玄幻小說裡主角該幹的事麼！

陳小漁將抻出的長劍收回劍鞘，攤攤手。

“神域的那些震碎三觀的對戰你還是得儘早忘記，現在看看真氣境的對戰對你倒也有好處。”

陳舟舟端詳著通天法路外的場景，頓了頓，蹲下身子，張開左手手掌按在通天法路的梵文印記上，砸砸嘴道：“這倒是真的佛教禁忌術，等你完成這第九個任務，我就把這個設計成外掛獎勵送你。”

“熘了！”

嘎嘣脆的熘了二字傳到陳小漁的耳朵裡，陳舟舟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少年習慣地扯扯嘴角，抬頭間，通天法路外的周府半空再次傳來悽慘的叫聲。

是那鬼修！

寂滅指尖的靈氣佛光似一隻飛箭，徑直擊中紅衣鬼修的肩膀，其速如同電光火石般轟然炸開。

鬼修沒有血肉，被佛光炸開氣流灼傷的位置升起一縷青煙，露出駭人的白骨。

她發出低沉的嘶吼，猙獰的面目彷佛在說，要用她那銀絲利爪將寂滅撕碎。

“師弟，結陣！”

寂滅左手握著右腕，右掌心數道梵文印記重疊。

他顧不上寂塵剛剛中了鬼修的一爪是否還有餘力。

因為此時鬼修受了他一擊真氣境力量的靈氣飛箭，這樣的絕佳時期，結出佛門湮滅大陣便能鎮滅這鬼修。

“師兄，開陣眼！”

寂塵忍著後背撕裂的疼痛，右手抓著左腕，腳下踩著得梵文印記霎時消失，出現在半空與寂滅正對的位置，兩人之間則是一襲紅衣的鬼修。

“扼腕？”

此鎮名為“無心”，與佛宗釋義休慼相關，是鬼修所起的名字。

對佛教法門頗有研究的她細眉微皺，剎那間反應過來，兩位佛教和尚使用的正是淮陽佛教的佛門湮滅大陣之一，靈玄陣。

這種陣法只要兩人便可以施展出來。兩個真氣境初期的修煉者合力開陣，右掌者為陣眼，左掌者則為輔陣，一但形成陣法，那麼此陣足以鎮殺真氣境巔峰圓滿，甚至剛剛踏入秋水境初期的強者。

“這樣就想殺我？”

鬼修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她一眼看出作為開啟這湮滅靈玄陣輔陣的寂塵因為中了她的銀絲爪面色慘白，是這陣法的突破口。

只見她嘴角微微上揚，隨後狂笑不止。

寂滅被這突如其來的狂笑驚到，但鎮殺鬼修的機會就在眼前，他顧不及考慮太多，大喝一聲，掌心重疊的梵文印一枚接著一枚往分散四周，並以虛影結出陣法，無數的梵文印自寂滅的右掌傳入寂塵的左手。

其速之快只在眨眼瞬間。

萬千佛門梵文印記環繞在周府半空，層層重疊將紅衣鬼修整個包裹起來，多出的梵文則聚攏城鎖鏈分別攥在寂滅，寂塵兩位一右一左的手中。

陣法已成，寂滅長呼一口氣，懸著的心緩緩墜下。

他那平靜的臉上第一次揚起微微笑意，輕聲道：“寂塵師弟，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陣法那能成還是靠……”

寂塵回應寂滅，後背的痛感刺激著心肺，倒是笑不出來。

可就在二人以為湮滅靈玄陣下，秋水初期也得灰飛魄散之時，忽然一道銀白的爪痕跡閃過，隨後一抹血色身影從寂塵身前掠過。

“師弟！”

揹負重傷寂塵來不及躲閃，身前的灰衫僧袍被撕開，那銀光爪痕掠過的地方血肉模湖。

一口濃血吐出，寂塵手中攥著的梵文印記鎖鏈頓時分崩離析，整個湮滅靈玄大陣也隨之散開，數不清的印記梵文似細雨飄落。

恍然間，整個周府的半空被陰風籠罩。

紅衣鬼修的臉上可見猙獰，她站在虛空的高處，俯視著寂滅。

寂滅抬頭，那一刻，他望見那陰風之中有個龐大的紅衣虛影，在用她那睥睨一切的目光窺視著自己。

“這是……”

真身法相！！！

淮陽佛教的禁忌秘術之一！

“你一鬼修，怎麼可能練就我等佛門秘法！”

寂滅一臉不可思議，驚懼地望著紅衣鬼修身後滴入真身法相。

他篤定這不可能是真身法相！

忘卻七情六慾者，才可習得真身法相。

那鬼修心中有恨，乃是七情之一，至此一點，便無召喚真身法相的能力。

“死於佛教秘法，你等也算不枉活！”

真身法相前，那鬼修發出陣陣寒笑。

生死，只在一念之間。

“師兄！”

眼看著紅衣鬼修的法相帶著蔑視蒼穹的威壓單掌噼落，一直站在屋頂上的寂定大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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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站在他身邊的周老頭大聲喊道：“憐花！是我對不起你！”

蒼老嘶啞的嗓音藉助寂定召出的金鐘放大數倍，在周府的上空陣陣迴響。

高空中，通天徹地的真身法相霎時消失，只剩下那紅衣鬼修，神情恍忽。

憐花？

這兩個字，她已經五十年沒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