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章 碧陰寒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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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求實和齊正連對著幫主大放悲聲!

“啟稟老幫主,我們武功盡失,還說什麼調遣!”

“啊?!”尹繼維聽得一怔,道:“你們莫不是中了巨靈教的‘迷羅鬼丹’之蠶蠱毒?”

“正是”二人齊聲道:“一旦發作,痛得屬下九死不得一生,如今已成廢人!”

“老夫也曾有過先例!”尹繼維笑道:“多虧得謝賢弟妙手回春。兩位不必悲傷,只須求助謝賢弟,不愁毒性不除。”

王求實、齊正連聽幫主如此說,連忙對著謝羽曄雙膝跪下道:“求大俠救我等一命!”

謝羽曄正自想著公孫師伯之死和自己得遇恩師的一段往事。兩人突然向他跪下,弄得他猝不及防,連忙把他們扶起。

“小弟一定盡力治好二位的病毒,不必多禮!”

尹繼維命人把幾個“巨靈教”的奸細押走,然後招呼幫眾齊回總舵。

其時,莊園裡熱鬧非常,進進出出手的人熙熙攘攘,有的在清理幫務,有的打掃庭院廳堂,準備設宴款待眾人。

尹繼維命人通知各分舵主來總舵聚會,然後要人打掃一間大房間,讓羽曄為王求實和齊正連醫治毒傷。

大廳右邊,馬鴻凡在為那些受紅綾女“地幽無回芒”所傷人療傷。只見他從皮囊中拿出一塊磁石,在傷口上輕輕按摩,磁石一會兒就將“回芒”吸出。“地幽無回芒”細於麥芒,芒身淬毒。好在毒性一般,敷上藥物即可。不一刻,馬鴻凡已將受傷眾人身上的“地幽無回芒”盡數吸出,傷口敷上軟膏,口服解毒藥丸,心知過是一二日即可痊癒。

謝羽曄用了兩個時辰,方把王,齊二人身上蠶蠱毒除去,欲清淨體內汙濁之氣,還要七八個日子,主要靠他們自己內功凋息清除。

“丐幫”幫眾見兩位舵主身中奇毒,謝大俠只用了兩個時辰就排除了身上的毒性,並幫助他們恢復了武功,個個笑逐顏開,對謝大俠更是敬若神明,立即擺酒接風,慶祝幫主復返。

丐幫”,恢復舊制,昔年聲威不衰。

酒席筵前,“丐幫”眾長老紛紛向謝羽曄敬酒,“丐幫”酒宴與眾不同,都是擺在地上,與會人蹲著宴飲,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伸箸夾菜,不能翻選,挾著什麼菜就吃什麼菜。這些規矩,早在“玉珠洞”時,尹繼維即對謝羽曄詳細說過,馬鴻凡和顧全均是江湖道上的大行家,這些規矩焉有不知!惟有凌無靈和司徒蕙憐—竅不通。司徒蕙憐雖然不習慣蹲著吃飯,畢竟大家閨秀,顯得溫文爾雅,各樣菜,不過點到為止,約略嘗一點。加之她觀察細膩,早把眾人的動手看在眼裡,不致越軌。

無靈就不同了,蹲著吃飯,對於她已經很不習慣,碗裡的雞、鴨、魚、肉都是大塊大塊的,她偏愛吃小塊的瘦肉。筷子在碗裡翻個不停。尹繼維沒話說,其他“丐幫”眾人,和她們坐在一起的都是長老,是幫中有身份的人,因她不是“丐幫”中人,又是隨同謝大俠來的貴客,所以並不計較什麼,倒是謝羽曄覺得她有失身份,蹲在地上不便動作暗示,只不時用眼睛望著她。

無靈覺得他眼神有異,連忙仔細觀瞧,啊!原來眾人的筷子都是直來直往,菜碗裡不許打停留。她好生奇怪,偷眼—看別個席上,俱是如此。心道:“難道化子吃飯還有這般講究,險些失了體面,等下還得問問老哥,要討他一下公道,有什麼事先不告訴人,差點鬧了笑話。”當下,依法施為。

謝羽曄滿意的望著她,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使無靈頗為受用,當下報之盈盈一笑。

司徒蕙憐看在眼裡,心中不覺一酸,暗忖:“他們兄妹真是心心相印,謝兄不知可否有小妹妹在心裡!”意欲—試。

遂舉箸在手,絞棍般的在萊碗裡翻來覆去的攪拌個不停,謝羽曄側目一看,心知她有寂寞有感,便微微轉頭望著她,會心的笑了笑。這笑容在蕙憐看來,既開心又狡黠,當即回眸掩笑,秋波含情。

饒是無靈無意觀陣,只是剛才被羽曄提醒,收斂了先前的任意妄為,目中無人,四顧周圍,發現二人眉目傳情。她是閒不住的人,正愁無事可做。這一發現頓時她心血來潮。她坐二人中間,立即雙手合什在鼻前,切斷了那悠悠深情。

“小妹妹想家嗎?”尹繼維笑道。

謝、司徒正自羞澀難堪,生怕她當今點穿,下不了臺。尹繼維這一來正好解圍,羽曄連忙介面。

“妹妹莫不是想念師父?”

無靈本欲回敬尹繼維兩句,羽曄哥哥的說話,倒真的戮動了她的情懷,想起自己離別師父數月,師父孤獨一人留在庵中,情況不知。她自小父母雙亡,是師父把她一手撫養成人,她與師父之間,既有師徒之義,又有母子之情。當初離別師父時,淚如泉湧,不能自制。直到遇見了羽曄哥哥,才心有所寄。如今經羽曄哥哥無心提起,她畢竟是初涉世事的小姑娘,不知不覺間淚如雨下。羽曄此語意欲轉移的注意力,豈料無意戮到了她心事,深感內疚,連忙勸慰她。

“好妹妹,有機會我們都伴你去看師父,不要傷心。大家正高興咧,別掃了大家的性子!”

凌無靈頓覺自己失態,忙不疊地擦乾眼淚,望著老哥哥一笑。

“老哥哥做了幫主,再不能和我們一起遊玩了,我真的捨不得!”

尹繼維聽她如此一說,頓時大笑起來。

“哈哈‘丐幫’可不比別的門派.幫主用不著天天守在這裡。先前我還記掛幫中殘局未了。如今‘丐幫’已復,老哥哥心愁已了。天天都可以伴隨你們周遊天下。”

“幫中若是出了什麼事呢?”無靈問道。

“‘丐幫’訊息最靈,到處都有幫中弟子,又有飛鴿傳書,隨時隨地都能知道幫內事情。”尹繼維道。

“那太好了!”無靈笑道:“老哥哥就跟我們在一起。有你在,我們大家都很愉快的。”

酒醉飯飽之後,大家撤席暢談。雖然仍是坐在地上的蒲團上,比之蹲著吃喝到舒服得多。

眾人坐著蒲團上悠閒閒敘。謝羽曄道:“‘長山派’與‘邛萊派’眼下還在賊人手裡,我們必須想法救一救。”眾人連連稱是。

原來,“長山派”在山東蒙山一帶,“邛萊派”在山西的中條山中。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馬鴻凡道:“‘邛萊派’的位置離甘肅賀蘭山的‘巨靈教’總壇較近,已受‘巨靈教’控制,‘邛萊派’有事,‘巨靈教’斷不會置之不理。我們一來對‘巨靈教’的情況無甚知悉,二來此行人數有限,一旦動手勝負難決。不如東去‘長山派’,然後調集各路人馬圍剿‘巨靈教’時,順道解決‘邛萊派’的問題。”

眾人覺得他言之有理。

“長山派”乃山東境內的一大門派,雖不及天下六大門派,也不可小覷。尤其山東境內,派內黑白兩道的高手雲集,掌門萬煥山,諢號“雲裡追魂”,他的“風雲劍式”在江湖上威名顯赫,有人稱是山東第一劍客。他手下的四大金剛,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望。

至於他何以受制於“巨靈教”,頗令人費解。有人猜測他是受了“巨靈教”的籠絡,甘服臣下;有人說他受了“巨靈教”要挾,不得不聽命於“巨靈教”;更有人乾脆說他與“巨靈教”早有聯絡,本是“巨靈教”的人。如此等等,眾說不一。

他們當下決定,在此休息三兩天就啟程。人數仍然不宜太多,還是他們五人。

謝羽曄道:“讓凌無靈和司徒蕙憐也去。要她們留下來是辦不到的,弄不好反是出事,更不好辦。”

他們在太原體息了四、五個日子。無靈纏著羽曄傳授“無影幻風”身法,蕙憐在旁邊慢慢習練無靈教授她的“映波門”的劍訣要訣。尹繼維陪著馬鴻凡和顧全天天飲酒談心,閒話江湖逸事,抽空料理幫中事務。

謝羽曄也抽空把“丐幫”復幫的詳情,寫在一塊白絹上,然後卷放在一個形若圓釘的錫泊做成的小圓筒中,拴在隨帶身邊的鴿腿上。

鉛黑色的鴿子凌空展翅,繞空盤旋一週。向“丹心寨”方向飛去。

望著漸漸消失的鴿影,他們一行七人辭別“丐幫”向山東蒙山進發。

這時,凌無靈的“無影幻風”輕功已經初成。也虧得她日夜不息的苦練,居然不下尹繼維。

尹繼維哈哈大笑,道:“你羽曄哥哥毫不保留的傳授了你‘無影幻風’輕功,老哥哥可是你的大師兄了。”

無靈聽他如此戲言,把嘴一抿。歪著頭,佯作一本正經的樣子。

“大師兄得有點氣派,可不能成天嘻嘻哈哈的,成何體統!”

“老哥哥。”羽曄也裝作認真地說道:“你就成天苦著臉,悶聲不響地跟在師妹後面。

讓她叫你‘苦心神丐’得啦!”尹繼維又是哈哈一笑,凌無靈瞪了謝羽曄一眼,嬌嗔道:

“用不著你多嘴!”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倒也安閒自在。謝羽曄成了大忙人,本欲陪幾位年歲大的在一起,多學些江湖見識,怎奈無靈老是叫他,要他指導輕功。他不得不跟在二位佳人身邊,調教她們,後來乾脆就不離左右的跟在她們身邊,免得兩頭不著邊際。

走了幾個日子,待過了“泅水”,己近蒙山,準備找一個小鎮子住下,慢慢的打聽“長山派”的確實位置和內情。

這日,眾人起了個大早,一路向東而行,但大氣晴朗,萬里碧藍,偶爾有一片輕紗般白雲在空中浮蕩。幽幽南風拂面,沁人心脾,使人精神怡然。

剛剛走到小山谷中,只見兩邊林木蔥翠,山並不高,卻比較陡峻。正在行進中,突然兩旁山中一聲輕嘯,從樹林中躍下三二十勁裝大漢,穿著紅、綠、黃、白,灰等各種服色的衣裳,人人手持兵刃,橫眉怒目,一副兇霸霸的樣子。

謝羽曄原以為是山中響馬,並不介意。馬鴻凡他們四人,均同聲“咦”了一聲道:“小心!”立即止步。無靈和蕙憐聽他們驚呼,當即站住。只有羽曄還在前面行若無事地慢慢走他的路,似乎並不介意。

“曄賢弟,快止步!”尹繼維急聲大喊:可是,已經遲了,叢林中出來的人,立即將他們分割包圍。這些人似乎有備而來,每三個或者四個人包圍一個。包圍謝羽曄的四個人.他只認識那個曾在“丹心寨”被老哥哥點倒的靳奇瑜,穿一身紅衣衣服。另一人著藍色長袍的特別醒目,鷹鼻鷂眼,個頭高大,渾身都是毛,好像一個大猩猩。

旁邊站著一個穿黃袍的和尚,光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胎色紅潤,只是眉眼帶煞。站在謝羽曄正前方的,是一個五短身材,年約五旬開外的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得多,臉色白淨。若不是眼角和上額密佈的皺紋,至多只能看得四十歲年紀。此人文士打扮,徒手站在路中央,望著羽曄笑嘻嘻的彷彿接待貴賓似的。

“謝盟主的,久違了!在下姜鐵庵,‘巨靈教’教主。聽我教中弟子傳言,你要統領天下各門各派剿滅我‘巨靈教’。不知是訛傳,還是閣下確如如此野心?今天老夫要親自問個青紅皂白,免得誤會。”

“‘巨靈教’多行不義,激起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憤!”謝羽曄正色道:“在下不過受天下英雄之託,替天行道罷了。‘巨靈教’傾覆在即,難道還不自知!”

“放肆!”靳奇瑜聽得勃然變色,大聲道:“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爾以為還是在‘丹心寨’,由得你逞能!老夫今天老實告訴你,本教教主率同夏護法,冬護法,親自下山捉拿你,還不自縛謝罪,若有半個‘不’字,管教你死無葬身之地,後悔無及!”

謝羽曄聽說“巨靈教”教主和夏,冬兩大護法親自出馬,心念電轉。看眼前的形勢,對方意在群毆中以眾擊寡,實在是一次偷襲,絕不會講什麼江湖規矩的。看來一場血戰不可免。

他的四個對手中,只有靳奇瑜這老頭子曾經見過—面。他既是堂主身份,武功恐怕以他最弱。其他三人皆是“巨靈教”中頂兒尖兒的絕頂高手。他絲毫不敢大意,當即沉不住氣來。

高手過招,最忌心浮氣躁。靳奇瑜的這番言詞,他心中透亮,不過是在激起他年輕人的恐怕和憤怒,使他沉不住氣。謝羽曄何等機警,焉得上他的圈套!

“各位遠道而來,”謝羽曄慢長斯禮地沉聲道:“想是志在必得,那就一齊上吧,何必再逞口舌之能!”“這可是你自己口出狂言!”姜鐵庵冷冷說道:“怪不得我們不講規矩,上!”

形式完全是那邪派魔道的竊賊手段。四人立即分作前、後、左、右位好方位。姜鐵庵話剛落音,左右秋冬二給隨即發難,自左右以一掌。

謝羽曄不慌不忙,待掌勢近身,左右手同時快如閃電般推出一掌,“砰”“砰”兩聲,秋風和尚和冬面苗主各各後退五步,羽曄在這招上只用了五成力道。就在他雙手掌拒側面攻擊時,前後招式也同時發動。

看起來,四方幾乎是同一時間發動攻勢。姜鐵庵用的是一招“黑虎掏心”,拳勢呼呼生風,凌厲無比。靳奇瑜用的是“陰陽鬼爪”中一招“彩蝶穿花”。謝羽曄此時雙手兩邊分開不及收回,縱身而起,使前後一字直擊鴛鴦腿,前擊後踢。但見他身子落地,左右復又攻到。

這樣的一分一合,把謝羽曄圍在核心,軸心般分受四人進攻,毫無喘息餘地,如此下去久戰必敗,而且敗得將不堪設想。

必須打亂這分進合擊的方位,才能破解他們的招式。心念及此,謝羽曄並不接招,待秋風和尚掌式近身至數寸我處,突然一矮身形,轉身滑步,閃到秋風和尚身後,伸右腳一招“小姑踢毽”,擊向秋風和尚臀部。秋風和尚招式用到,收式不及,隨機應變地來一招“餓狗竄襠”,從冬面苗主腋下滑出,“砰”一聲響,冬面苗主的右掌堪堪擊成羽曄右腳尖上,震得冬面苗主手臂痠麻,向後側倒縱而去。

這一招險到極處。謝羽曄矮身滑步拿捏的正是時候,恰恰雙掌逼近身邊的瞬間,對手換招不及,突然施為。這一著移開換位,謝羽曄已佔了主動。如今,身子已在靳奇瑜的背後,慌得靳奇瑜急欲轉身,卻見謝羽曄左掌推出。靳奇瑜可沒有達到秋風和尚收發自如隨心應變的境界,恰被擊正著,打得靳奇瑜身子飛了起來,和身向姜鐵庵撲去。姜鐵庵身形一閃,意欲轉到羽曄面側面,與秋、冬二人呈三分鼎足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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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靳奇瑜受傷不輕,片刻之間恢復了不了元氣,必定喪失了攻擊力,因而棄他不顧,轉而變換方位。謝羽曄焉有不知,遂展開“無影幻風”輕功,早移到了冬面苗主身後。四個人且攻且守,端的是飛沙走石,日月昏暗……

其他幾個圈子裡也正自鏖戰熾熱,以司徒蕙憐那裡最為吃緊,雖然只有兩個人圍攻她,怎奈七人中以她的武功最弱。

她的“風雲十三刀”式,原是乃爾父自幼一手調教出來,用得嫻熟無比,後來改用劍式,修習無靈授她的“映波門”式,時間不長,加之又要學“無影幻風”輕功,故未能精到。謝羽曄還傳授給她一套“龍翔十九式”,因而雜七八的學了不少,如今初用長劍與人過招,繼而用“映波門”的招式,一時難以適從。這樣的刀劍雜施,弄得她招式零亂,心裡已有幾分慌亂。好在她出手雜亂,對手也難於招架,摸不清她的套路,雙方暫時平手。

凌無靈被四個人圍著。小姑娘心高氣傲,聽得說‘巨靈教’教主親自出馬,頓時精神抖擻,只希望與羽曄哥哥近身,像“盤石山莊”那樣,兩人聯手合力拒敵。

對於似乎也害怕他們聯手,而且也似乎知道這兩個小青年,在七人中武功最高。圍攻他們的人都是頂尖高手,哪裡能容她與羽曄近身。四個人死死圍住她,各施絕招,使她無能遂願。激鬥中,她忽然瞥見蕙憐姐姐聯手圍攻,出手散亂,若是久戰必敗無疑。心中打定主意,羽曄哥哥不要緊,應速去救援蕙憐姐姐。

小姑娘豪氣幹雲,自己身陷重圍,毫無氣餒,還想到別人安危,可謂“巾幗鬚眉”。想是如此想,手中劍式一緊再緊,進展不大。對手並不畏她凌厲陰沉的“兩儀九幽神劍”式,他們以快攻快,使她無隙可乘。對方畢竟是四柄劍,她的招式冉快,以一敵四,兀自佔不了上風。

也是她佛至心靈,悟性大發,“黑石嶺”的一幕陡現眼前。當時,謝羽曄把“凌空攝物”

手法貫注在“龍翔十九式”中,交相施為,瞬息之間,把四支長劍奪在手中。那時,她尚且還不會“無影幻風’輕功,現在自己何不如此這般呢。

心念電轉間,主意已定,頓時劍式遲緩下來,她在“盤石山莊”和“四海武會”,多次習練過羽曄哥哥授給她的“凌空撮物”和“龍翔十九式”,雖然個中奧妙無窮,遇著了她的要強的倔性子,居然能隨手運用,雖然談不到招式之精妙嫻熟,好在她“無影幻風”輕功已經實成,一時時辰之前還在習練,現在就湯下麵,說不得正好比此緊急關頭冒險一試,她的劍式漸緩,對手以為地氣力衰竭,不堪久戰。當下喜不自勝,意欲速成速決,四人配合默契,手中劍式加快,如寒雪花飛舞,把無靈裹在核心。好無靈,突然身形一閃,快如風馳電掣,右手出劍拆招,左手連揮,剎那間,對方已有兩人劍脫手。她向來對巨靈賊子決不容情,那兩人劍脫手,頭也飛出老遠。餘下二人嚇得心膽俱寒。凌無靈哪容他們遲疑,左右手再施妙法,但見它長劍疾進,拳腳並施,另外兩人相繼一命嗚呼。

無靈目的已達,心中好喜,想趁熱打鐵,轉身猛撲向蕙憐纏鬥處。蕙憐此時敗相畢逞,危機四伏,無靈來得正是時候,這兩人與圍攻她們的四人的武功大相徑庭,無靈此時正是鋒芒正露的時候,數招之內便將二人了帳。

正當凌無靈和司徒蕙憐稍喘口氣,耳邊忽然聽到了“轟”的一聲巨響,有如一聲悶雷,注目細看,原來謝羽曄與姜鐵庵對了一掌。羽曄搖搖晃晃彷彿酒醉般後退了一步,姜鐵庵身後三人奇怪地站在他後面,均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之上。響聲,四人均退後三步,最後面的靳奇瑜和秋風和尚已仰面躺在地上。

原來幾人正自難分難解之時,靳奇瑜已白盤膝坐地,初初地凋勻內息,立即加入戰團。

姜鐵庵大吼一聲,把“萬血煞功”發動真氣提聚右手,滿面紫脹,周身熱氣炙人。後面三人迅急排成雁行一字。姜鐵庵與謝羽曄對了一掌,姜鐵庵已用了十二成真力,加之後面三人的真氣貫注,威力何等猛烈,足以碎石移山,不把謝羽曄擊面肉餅,也要震斷的心脈。

料豈謝羽曄不過稍稍只後移一步,這份功力當真驚世駭俗!驚得那姜鐵庵幾人半天做聲不得,再戰下去自己幾人非死不可。當即撮唇輕嘯,騰身竄入林中即沒,轉瞬,連圍攻尹繼維四人的十多個巨靈賊,俱已跑得無蹤跡。

場上拋下了十具屍體,除了尤靈和蕙憐二人殺倒的六人外,尹繼維結果了二人,馬鴻凡和顧全各擊斃一人。

大家紛紛議論正自得意,忽見謝羽曄緩緩倒在當場。

剛才,謝羽曄與姜鐵庵雙掌—接,只覺對方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向自己潮湧而至,周身血氣翻湧,兀自抗拒不止,五臟六腑如被烈火炙烤般疼痛難忍,身子急向後退去。腿、腰和背撞在一塊巨石上,把那巨石向後平移數寸,方止退勢。忽然,他感到口中一甜,一股腥氣直各上湧。謝羽曄極力嚥下這口鮮血。他知道自己一旦吐血,定然栽倒。他一人倒下不打緊,隨行幾人也性命難保,在這形勢萬分嚴峻之際,他決不能倒下,因此,他拿出平生氣力拼命支撐身體,兀立如山,雙眼定定地望著姜鐵庵作勢欲鬥,將姜鐵庵數人嚇跑。

他們一走,謝羽曄真氣頓洩,口中鮮血狂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凌無靈見狀,嚇得魂飛天外。幾個起落已到羽曄身邊,見羽曄嘴上身手沾滿了鮮血,雙眼緊閉。無靈雙手顫抖地抓住他的右手,急急嘶聲啞氣地大叫:“羽曄哥哥,哥哥,你……

你醒醒,我是瓏兒。”

羽曄毫無感覺,臉色如酒醉般,滿面酡紅。急得她不知所措,大哭起來。

蕙憐這時也來到近前,雙膝跪下,顧不得男女之大防,平時嫻靜沉穩的性情早飛到了爪哇國。她雙手握住羽曄左手,連連搖晃,見他毫無知覺,不禁伏在羽曄肩上抽抽噎噎地大放悲聲。

他們這一哭,頓時提醒了尹繼維。哭聲若讓巨靈賊聽到,則壞了大事。他急忙向馬、顧二人交代幾句,匆匆向姜鐵庵數人逃遁的方向迫去。

“兩位姑娘不必太過悲傷,我們想法快施急救!”馬鴻凡柔聲說道。

馬鴻凡盤膝坐地,無靈連忙扶起羽曄。馬鴻凡搖手說道:“別動,讓他就這樣躺著。受傷之人,初時不易動他。”話畢,右手抓住羽曄腕脈,半閉雙眼,凝神探悉他的脈絡。過了盞菜時光,才睜開眼睛,在羽曄胸腹間接摸了摸。

“怎……怎麼樣,不……不要緊吧!”凌無靈迫不及待地問他。

“不礙事!”馬鴻凡沉靜地點了點頭。他的脈膊跳動只是很微弱,說明內傷不輕。但胸腹間並不異狀,只是有灼熱之感,真氣在血脈中作怪。至少沒有震斷心脈與內臟。”

這時,尹繼維急急走了回來,躬身在羽曄懷中摸出一個皮荷包,倒出一粒“九天清機寶丹”。對無靈二人道:“快服侍他吞下!”

無靈一怔,自己剛才悲痛過甚,竟然忘記了給羽曄哥哥服此靈丹,當下好生慚愧。忙忙把丹丸放在羽曄口中。羽曄口齒緊閉。好不容易,蕙憐幫她撬開牙齒。

“他已不能吞服!”馬鴻凡道:“需得姑娘口度,用真氣把丹丸逼入他咽喉。救人要緊,姑娘請不必猶豫!”

凌無靈毫不遲疑地將“九天清機寶丹”放入自己口中,蕙憐慢慢把羽曄的頭輕輕扶起,無靈口對口,逕勁把靈丹射入羽曄咽喉,然後輕輕地撫摩他的下頷和喉頭。

尹繼維看看羽曄,仰面長嘆道:“高其倬不放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過了一會兒,只聽羽曄腹中咕咕聲響,眾人俱各喜形於色,知道丹丸在羽曄身上已經在起作用。一刻鍾過去,羽曄輕輕嘆了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羽曄哥哥,你覺得心中舒坦嗎?”無靈急道。羽曄點了點頭,復又閉上眼睛。

“讓他休息一會兒吧,”尹繼維道:“我們也來核查一下行止。”

顧全順著周圍地面觀察,他指著一處地面對馬鴻凡道“馬兄,你看。”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地面望去,只見謝羽曄先前立足之處,有兩個深約數寸的腳印。馬鴻凡轉面一瞧,口中驚詫地咦了一聲,發現羽曄立身處後在有一巨石,高達丈許,巨石居然向後移了數寸。

“羽曄有神功護體,本不致受傷太重,怎奈對方力道太強,巨力的力量把他震得向後撞去,竟把這偌大的岩石都移了位!”

“他後背和腿腳是否受傷?”顧全問道。

“不會的,”尹繼維肯定地說道:“他若將內功真氣盡集於手掌,內傷不致這樣重。但後方失去神功護體,腿骨和背脊骨必然折損,那就遭了!”

“幫主此話,其意安在?”顧全一時不得其解,遂詫異地問道。

“試想,他既然背脊骨和腿骨折損,也就不能用於斤墜穩住身形.自然當即倒下。被巨靈賊識破,不單他的性命難保,那時,你我眾人也在劫難逃!這正是曄賢弟智高一著,心機過人處:未曾登舟先尋落水之計。敵人謀定而動,來勢又猛,不能不防!”尹繼維道。

眾人聽他說得有理,俱各毛骨悚然,憶及後果心有餘悸。心中暗忖:“若不是謝大俠臨危不懼,智退兇頑,不但咱們一千人性命難保,恐怕天下武林都要遭一場浩劫!”不由自主地對謝羽曄俠肝義膽的超人靈智肅然起敬。江漢九一直沉默不語,此時慨然生凝。

“姜鐵庵何以有如許蓋世奇功!我以謝大俠英雄了得,今日慘敗,實在令人費解!”

“‘丹心寨’謝大俠一掌,幾乎把春護法擊斃,他的掌力何等威猛!今日雖然是‘巨靈教’四大高手齊出,斷不斂如此小濟,奇怪!”馬鴻凡心存疑懼地說道。

尹繼維約略忖片刻,說:

“他們此時拼掌力之時,你們看到沒有。其餘三人,俱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上。似乎是四個人的內力凝集於姜鐵庵一人之手,方有如此推山移石的驚人力道。”

“吧。”馬鴻凡望著他,沉沉地點了點頭道:“幫主如此一說,倒提醒下在下。早年聽師父說起西域有一種‘萬流歸一大法’,能把數人的內力貫集於一人。謝大俠功力再強,如何能敵得四在頂尖高手的合力相拒。”

“我也有此感覺,主有上面的想法。經你如此一說,使老叫化茅塞頓開。他們四人顯然是用了‘萬流歸一大法’,患欲一掌擊斃謝弟。只是見他死自不倒,巍然屹立當場,合四人之力尚奈何不了他,這份功力才嚇跑了他們。我方才在他們逃跑的方向,追出十數裡之遙,發現了他們遠去的身影,這才放心回來。”

“也虧了謝大俠這份定力,生生地嚇退了這夥賊子。他們是有為而來。預先在此埋伏了許多的高手,企圖一舉成功。”馬鴻凡笑道。”計劃不可謂不周詳。”尹繼維介面道:“連哪幾個人圍攻誰,都是預先謀劃好了的。”

“他們的訊息好靈通!”謝羽曄輕聲說道。眾人見他開口說話,都圍了上來,蹲身探視,見他臉色慢慢轉白,又復紅潤起來,知他身體己開始慢慢復原。一直蹲在他身邊未動的凌無靈,始而露出笑容。

“羽曄哥哥,你覺得通身氣血舒暢嗎?”

謝羽曄望著她微微一笑,抬手輕拂她的鬢髮道:“你哭得好凶!不要緊的,我剛才約略凋息了一下體內氣血,倒無滑滯礙,只覺四肢綿軟無力。”

尹繼維連忙又把一粒“九天清機寶丹”放在他口中,說道:“再服一粒,‘九天清機寶丹’氣血就能旺盛出來。”謝羽曄依言眼下丹丸,閉目休息。

“我看是那‘鬼影子’在作怪!”尹繼維接著方才羽曄的話繼續說道。

“什麼‘鬼影子’?馬鴻凡好奇地問道。

尹繼維遂把“四海武會”審問尤達巖的詳細過程講了出來。“此人可是一個禍根!”馬鴻凡聽他說完,連忙果斷說道:“咱們非得除掉他不可。”

“恐怕此刻他就在附近潛伏著啦!”江長老很不放心地說道。馬、尹二人相視一笑。

“不會的,姜鐵庵尚且嚇跑了,他還有那個狗膽子在這裡嗎?”

“時間不早了,”尹繼維道:”我去弄點食物大家充飢,馬鴻凡兄去周圍找找,看看有無合適的處所,大家歇息一夜再說。”

說畢,二人分道揚鑣,過了有半個時辰,馬鴻凡回來了,說後面山腰有一洞,洞深數丈,彎彎曲曲,七人足以存身洞中。當下,只等尹繼維回來,一同前去。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尹繼維方才回來。他背上揹著一個大揹簍,揹簍中居然有燒雞、燒鴨、包子、饅頭,還有兩瓶二鍋頭,眾人自然飽餐一頓。

尹繼維邊叫邊說,原來他在山下,遇到了這裡“丐幫”分舵的幾個四袋、五袋弟子。打聽之下,知此地名“斷魂崖”,地處蒙山之南。聽說他是“丐幫”幫主“百葉神丐”尹繼維,天下乞丐誰個不知,那個不曉其頂頂大名,連忙給他弄了這許多好吃的東西。尹繼維要他們急忙回分舵報信。把訊息盡缺送到“丹心寨”。

飯後,眾人起身朝後面的山腰洞中走去。謝羽曄由尹繼維雙手輕輕托起,無靈和蕙憐護在兩旁。

山洞曲折迂迴,洞口稍窄,盡頭寬敞,足有丈許見方。尹繼維把謝羽曄平平地放在地上。

尹繼維道:“我們來幫助羽曄賢弟運功療傷。”說畢,他讓無靈和蕙憐,將羽曄身子慢慢扶起。尹繼維和江漢九二人,雙雙盤膝坐在他的後面,一人出一掌抵在他後心助他運功。

謝羽曄雙手放在膝上,入定調息,慢慢發動“紫府神功”真氣緩緩向前運轉。但覺尹、江二人真氣湧入體內,周身氣血流轉加快,迅速走遍全身一百多處穴道。一個時辰後,馬鴻凡和顧全替換他們,繼續運功調息。

凌無靈也嚷著要發功助羽曄療傷。尹繼維道:“曄賢弟的真氣是陽剛之氣,你們的內氣偏於陰柔。若助他行功,效果不及我們。這樣吧,夜晚你們兩人,好好在他身邊服侍,我們去休息。”

無靈挽著蕙憐,二人走到洞口為他們護法。無靈站在洞口,右手提劍,左手提氣戒備,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凝神以待。司徒蕙憐也不怠慢,一心注意周圍的動靜,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過了足有兩個時辰,方聽得尹繼維招呼他們:“兩位小師妹進洞來休息片刻。”

他們走進洞時,謝羽曄已自坐在地上進食。無靈連忙像小孩子一樣蹲在他身邊笑道:

“感覺飢餓,傷勢已無大礙!”

謝羽曄握著她白玉般沒膩嬌嫩的小手,笑了笑。轉面又望著蕙憐,點頭微笑。

“你們也夠累的,快吃點東西吧。喝一杯,補一補流失的眼淚吧!”

“誰流了眼淚?”無靈瞪著他佯嗔道。話出口,自然有失,立即俊面泛紅地低下了頭。

“哈哈,自你們眼睛裡流出來的,不是眼淚,是汗水!”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就你話多,不怕失了幫主身份!哼,為老不尊!”無靈似笑非笑的恨聲道。

蕙憐抿著嘴笑道:“老哥哥見羽曄哥哥傷勢好轉,心裡高興起來,又說幾句消遣話,逗樂子啦。”

眾人均覺這司徒蕙憐沉靜穩重,出語謙恭有禮,頗有教養,只是武功弱了一些。比起凌無靈,各有所長。尹繼維更覺為信,心道:“兩個天使般的女娃娃,實在可愛,性情各有千秋,羽曄心屬何人,實在難定。”

眾人說笑了一陣。自上午與巨靈賊子拼命戰鬥,到此刻都未好好休息。尤其羽曄受傷,大有心情特別緊張,現下心情輕鬆,頗有些疲累。尹繼維命眾人好好休息。他們四個男子在洞口邊睡覺,輪值守值。命兩個女孩子在這裡服侍羽曄,無事不要外出。

謝羽曄今天受傷實在不輕 。他本不識“萬流歸一大法”,雖曾聽恩師提及,終未識得此法。今日與姜鐵庵對掌,意存試探,究竟“萬血煞功”內功有何威力。就是那最後一掌也僅僅出了八成真力。豈料對手四人,聯手施出“萬流歸一大法”,四人內力合而為一,齊齊地向他招呼過來。雙掌接實,陡覺對方真氣有如江河怒濤向自己體內洶湧奔突,情知不妙,其時晚矣,心中五臟六腑沸騰翻轉,全身大燒大燎血脈憤脹。暗忖,這“萬血煞功”功,不單力道剛猛,而且灼熱異常,以他這樣的絕世深厚內力,尚有不堪忍受之感,等閒高手連這股灼熱之氣也難承受。他想:“如何抵禦這股灼熱之氣,破解他們的‘萬流歸一大法’的奧秘,值得—探。”

若回“天盆峰”恩師居處探詢一番,不僅路途遙遠,他這身傷,非是—兩天能夠復元。

雖得老哥哥他們四人運功助他療傷,增強了內力氣血的運轉。但是對手真力太強,自己一時大意,心脈已然震傷,得慢慢調息十天半月,並且要服幾濟補藥以增血補元。

一旦離開,瓏妹非得纏著他同去。再則,師父也未必親身經歷,老人家雖然於武學一道博大精深,謝羽曄自信恩師已將心中所學,毫無保留地對他傾囊相授,如再去打擾,未必有什麼新的收穫。惟有自己苦心孤詣去探究,非得探出個水落石出。

凌無靈完全把羽曄當作自己的親哥哥,心中甚至覺得比之親哥哥更親,已是自己至親至近的人。一切動作全無顧忌,凡是他所喜受的,她都覺得親近可愛。他喜歡蕙憐,她也喜歡,直把她當作姐姐一樣地看待,並不排斥蕙憐姐姐給羽曄哥哥的那份深情厚意。

蕙憐此際為照顧羽曄,已恢復女兒身。她對羽曄確實情深意切。謝羽曄不單外表英俊、武功高強,更兼生性善良,為人仁義。“四海武會”那夜,她—見謝羽曄和凌無靈親密無間,她如墜冰窖,火熱的心為之—冷。及至後來謝羽曄待她並無異樣,而凌無靈對她熱情大方情逾姊妹,她心方安。

不過,她畢竟是成熟的少女,比不得天真無邪的凌無靈,雖不想在感情方面獨佔有鰲頭,卻時時在為獲得那甜蜜的情趣而暗暗努力,品嚐那一杯青春的瓊漿玉液。

她自知武功不及無靈,遂日夜苦學苦練,下定恆心迎頭趕上。又常在情愫的意境中一試魅力的鋒銳。她知道女性魅力的價值不全在武功,而在綿綿的濃情蜜情之中。她卻沒有凌無靈那股任性放肆的感情。她感情的招式含蓄而溫柔,使謝羽曄覺得她這份感情回昧無窮。這樣,在這闃無人跡的洞室侍候羽曄,輪到她時,她用手握著著他強勁有力的手,輕輕在他身上按摩。他醒了,她微笑著輕聲安慰他。

“羽曄哥哥,好了吧!多可怕呀,大家不能沒有你呀!你是頂天柱。我更不能沒有你!離開你一天我都生活不好。你看今天一天,我……我們簡直就失了魂……”

聲音如鶯啼雀鳴,清脆悅耳。語音真摯,娓娓動聽。

羽曄一覺醒來,眼見她含羞帶笑,出語委婉情深,嬌嬌嘀嘀。一時心意盪漾,如痴如醉。

蕙憐慢伸玉臂,輕柔地攬起他的頭頸,柔夷綿軟地摩挲著他的面龐,頓感酥癢舒坦。他們的臉挨得那麼近,他能感覺到她微微喘息的氣息如蘭香氣拂面,異香撲鼻,禁不住臉紅心跳。

心裡在甜絲絲裡冒出一縷柔情。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羽曄輕聲道。

“你待我更好!”蕙憐輕聲嬌笑道:“你授我高超武功,你的任俠義膽使我由衷地欽佩,今天要不是你,我們大家都完了。和你在—起,我感到幸福愉快。”

羽曄微笑著點了點頭,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躺在身邊的無靈的烏髮。

“還有瓏妹,也和我們在一起,大家生活真快樂。”羽曄道。

蕙憐聽得心中微微—痛,彷彿在她身上戮了一下,怪不自在的。她漆黑發亮的眸子久久的停在她的臉上,心道:“無靈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既定的,誰也無法移動分毫!”遂微微一笑。

“瓏妹永遠在你心中,小妹可沒有她這分好福氣!”

“你也時刻在我心中,大家都是一樣的好朋友。”羽曄笑道。

兩人卿卿我我地過了一個時辰。蕙憐見羽曄身體疲倦,面現不支,慢慢服侍他躺下休息。

輪到無靈守值時,羽曄正在沉沉熟睡。無靈並不去打擾他,只是自個兒坐在他身邊,看他臉色的紅時白,呼吸時快時慢。知他傷勢不輕,雖無險情,要得康復,還要好好調息一段時間。又見他眉頭微皺,呻吟有聲,知道他內傷發痛,心中好不酸楚,似乎痛在她的心中,不知不覺間憐憐淚下,情不自禁跪在地上,雙手合什默默禱告,口中唸唸有詞:“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音菩薩!保佑我的曄哥哥早日康復,瓏兒日夜為您老人家燒香禮拜!”

這樣自顧自地跪在地上祈禱了一陣,轉身坐地,想摸摸他,又怕驚動他。想探探他脈息,聽聽他的心臟跳動情形,又怕弄醒了他。左也不是,右也不好,簡直是無所適從。她乾脆站起身子,在他身邊輕輕踱來踱去,腳步雖輕,還是把謝羽曄驚醒了。他睜眼一看,見她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不禁好笑。

“瓏妹,你休息一下吧,看你累壞了怎麼辦?”羽曄道。

聽他說話,無靈連忙蹲下身子,望著他,說道:“累壞了,只要你好了就成。”

“好,很好!”羽曄好笑道。

“嗯,好什麼?”無靈矯嗔道:“你內傷不輕,千萬要注意休養,不要逞強。來,再服一粒‘九天清機寶丹’。”也不管羽曄同意不同意,連忙自他懷中摸出皮荷包,取一粒丹丸放在自己口中,不知是有意還是謹遵馬鴻凡的囑咐,俯身面對羽曄,口對口把“九天清機寶丹”和著她的唾沫,射入羽曄的咽喉。

“瓏妹的口水好甜咧!”羽曄笑道。

“但願你吃下去就好!”無靈一板正經地說。羽曄望著她一怔。

“怎麼,你方才流淚啦?”

無靈急忙轉過身子,一邊擦眼睛,一邊說道:“沒有,沒有,”怎奈越揩眼淚越如斷線珠子般流個不停,她是何等耽心曄哥哥的病嗎!羽曄心中一熱,一股暖流傳遍全身。

“瓏妹!”羽曄急道:“為兄不要緊的,至多休養幾天就好了,別憂心太重,損傷了你的身體!”

“你……你受傷不輕,”無靈嚶嚶啜泣道:“千萬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羽曄開始不過是說笑逗樂,豈料她這般認真!急得他連忙會起身子,把她輕輕攬在懷中,為她輕輕拭淚,面般撫慰她。

“妹妹不要操心,我方才已運氣調息,雖有內傷,但未傷筋脈,並無大礙。要不了幾天就能復元。你不要急壞了身子,好嗎!要聽哥哥的話!”無靈遂止住眼淚,把頭埋在他的手上,說道:“我聽哥哥的。”復又把羽曄扶得躺下,自己坐在他的頭邊,水靈靈的大眼睛靜靜地俯視著羽曄。

“哥哥!你我都是孤兒,世上再沒有了親人,沒有人心疼我們。自打遇到你,我就覺得你是至親至近的大哥哥,一時一刻也離不開你。‘盤石山莊’離別後幾個月,我為你朝思暮想。茶飯無心,未曾有一時半刻的心安。你受傷,我的魂兒都不在身上了!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能有半分折損。”

“哪一個是你的朋友,對你好,我就喜歡他尊敬他。老哥哥對你愛護備至,我就非常尊敬他,我說話做事都聽他的。蕙憐姐姐心疼你,我就喜歡她,把什麼武功招式都教給她,將來在師父面前,還要請她老人家收她做記名弟子。全是為了哥哥你呀!你要出了差錯,我還能活下去嗎!”

謝羽曄聽得這番衷曲心中百感交集。看她平日任性活潑,心直口快,好像城府不深。今日聽她披肝瀝膽的一番表白,方知小姑娘內心情愫深沉,熱情如火,早巳把一顆芳心撲在他身上,情不自禁地握著她的雙手,輕輕喊了一聲。“妹妹!你……你對我情深似海,我永遠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一片真情實意,即是海枯石爛也永不變心,若……”

無靈連忙用嘴深深地吻了他一下。

“用不著發誓!感情是憑心而論,賭咒發誓反倒使潔浄的深情套上了鎖練,變得蒼白而沒有生氣。我只要你喜歡我,真心實意地喜歡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此刻,羽曄忽覺心血噴脹,似乎覺得周身氣血流暢,內傷已愈似的,精神抖擻地坐起身子叫一聲“瓏兒!”把她的纖纖玉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渾身顫抖,激動得流下了眼淚,好久好久靜不下心來。

他暗道:“她是我心中的神,是仙女下凡!老天把她安排在我的身邊,讓我終身福緣不淺,感謝老天對羽曄的恩寵!”

他激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瓏兒,我們去洞外走走,散散心,我的病全好了!”羽曄欣然說道。

無靈撲身在他身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一動不動,定定地望著他。

“不!曄哥哥,不要過於心動,肝氣太甚,於病情有害無益。還是躺下休息,散心的時候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時。”

謝羽曄聽了,他感到奇怪,他們相處這麼多日子,自來都是他說服她,她聽他的。今天怎麼他倒像馴服的小弟弟,什麼都服了她的,而且是他三言兩語就被說得心悅誠服。她說的在情在理,她彷彿一下子長大了,成熟了,全沒有了往日那個野性十足的小姑娘影子。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瓏兒穩重沉著,俱事胸有成竹,簡直就是一位知事識體的大姐姐。

他幸福地把她摟抱起來,盤旋起舞,忘乎所以。無靈任其施為,只是微笑著伏在他寬闊起伏的胸膛上,體味著這令人心醉神搖的夢幻般的意境。

此時此刻,謝羽曄的心中只有凌無靈,凌無靈是他心中的愛神。其實,他們動作雖輕,還是把睡夢中的蕙憐鬧醒了。她睜眼一看,見他們擁抱著在那裡旋轉起舞,止不住怦然心動。

不錯,無論怎樣,無靈仍是他最喜歡的人,自己竭盡心智也不能奪魁。她不禁有些兒心灰意懶,於是倦裝熟睡。

第二天,尹繼維吩咐江長老和顧全隨他外出,繼續觀察,看附近可否有祠廟一類的地方,可供羽曄療傷。其餘三人仍留在山洞守候羽曄。

羽曄已能行走自如,他要出外走走,尹繼維堅決不允。臨走,再三交代無靈,千萬不能讓羽曄走出洞口一步。

“否則,拿你是問!”尹繼維—改平日嘻哈哈,嚴肅地對她說。

“我又拴不住他的腿,他想出我有什麼法子呢?”

羽曄笑了起來。“我偏要出去,看老哥哥如何治你?”

“謝大俠。”馬鴻凡笑道:“笑話歸笑話,尹幫主的安排自有他意,切切不可違拗他的意思。”

“馬大俠不用擔心,他們老哥少弟意在擺佈我和蕙姐姐。你想想,他敢出去嗎?”無靈連忙笑著對馬鴻凡說道。

幾人說笑了一會兒,謝羽曄坐下來運功調息。過了一個多時辰,尹繼維他們方才回來。

只見江長老身上揹著一個大揹簍,裡面裝滿了食物。

“尹幫主可找到了好地方的?”馬鴻凡問道。“找到了,”尹繼維道:“就在這山的後面,有一座大山峰,峰頂有一所‘清雲觀’,觀中老道名清雲真人,年已七旬開外。道長性情執古,初時不見,經不住我細敘衷腸,方始應允。大家吃飽喝足,準備上路。”

這頓吃吃了不少時候,自昨晚進食到現在已近午時,早飯中飯中一餐吃,更兼有了好酒,尹繼維幾個人細酌慢飲,足足佔了兩個時辰。

吃完飯,眾人走出洞一天,天氣陰沉,估量已經過午。尹繼維和馬鴻凡急著要抱羽曄上山。忙曄說什麼也不答允,尹繼維無奈,只好叮囑他切忌用輕功,以免觸動傷勢。

山上樹木蔽天,枝繁葉茂,山上僅僅一條崎嶇小道,蜿蜒而上。幾近山門,只見寺院周圍雲遮霧繞,恍如懸在空中的仙山瓊閣,“清雲觀”三個燙金大字,分外醒目。正是七月天氣,雲薄霧淡的季節,這裡卻是雲煙霧罩。

“清雲觀”屋宇高大,圍牆內松柏挺拔,古木參天,好一派仙山勝境。山風吹來,八五所覺,只有樹葉颯颯出聲,步入其間頓覺神清氣爽,意境豁然。抬眼望去,只見“百臂金剛”

顧全與一精瘦爍矍的白髮灰袍老人,站在山門外臺階上面,銨接眾人的這位灰袍老人正是清雲真人。

謝羽曄見這老道童顏鶴髮,慈眉善目,一派仙風道骨之態,頓生好感。

“晚進謝羽曄,驚動仙駕,乞望道長海涵!”謝羽曄躬身長揖道。

“大俠免禮,山野匹夫何言驚動!”清雲真人笑道。只見他雙手在羽曄面前輕輕一拂,羽曄只一股柔和的力道把他托住。老道內力造詣不凡,別人不知,羽曄可感覺到了。

當下,眾人一一與老道見禮。清雲道人邀眾人到上房用茶。

眾人上房坐定,有一小僮端來幾杯香茗,茶水呈碧綠色片片葉法向上。羽曄抿了一口,覺清香可口,沁人心脾,連道:“好茶!”

“大俠對品茗可有興趣?此乃杭州西湖‘靈隱寺’的‘龍井’茶!”清雲真人笑道。

“晚進對品茗—道毫無所知,只覺這茶清香潤口,故情不自禁讚美幾句。”羽曄道。

“老朽觀閣下眉宇間泛紫色之氣,恐是內傷不輕。老朽略曉些許岐黃之術,待老朽為閣下診息脈絡,不知大俠意下如何!”

“多謝道長為晚輩進巧妙手,謝還來不及。那有不允的道理!”羽曄點頭笑道。

“大俠年歲不高,禮儀周到,難得,難得!”真人頷首笑道。話畢,右手搭在羽曄的腕脈上,閉目凝神.片刻之後,方自睜開眼來。

“大俠脈博跳動有異,雜有振顫餘悸,可見心脈受損,氣血流轉異常,需靜心調息。振顫餘悸乃受熱毒之侵。什麼人有如此功力,使大俠受傷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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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輩學藝不精,致招此厄。”羽曄笑著搖了搖頭。清雲真人肅然站了起來,在室中慢慢踱步,遂說道:“大俠不必過謙,老朽雖區區不才,卻知大俠內功以臻化境,即使此刻受傷之身,體內真氣泛湧,也遠非一般高手可比。對手若非震嶽撼山之絕世神功,絕難損大俠毫釐!”

羽曄見他言之鑿鑿,字字句句人木三分,當下把他與姜鐵庵對掌的真實情況,詳細道出。

聽完他的說話,清雲真人連連搖頭。

“不對!據我所知,姜鐵庵的‘萬血煞功’就是練成,恐難及大俠,何況他現在不過九層功力,這個……”

尹繼維當即把他與馬鴻凡的懷疑說了出來。老人嗯了—聲,沉默片刻之後方才開口:

“這就對了,真不知他們從何處習得這‘萬流歸一大法’?”

羽曄心道:“老道方才說那姜鐵庵的‘萬血煞功’只有九層主力,不知他如何知之?”

也不便多問,只悶聲不響地望著他,清雲真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大俠心有疑惑,老朽暫時不便明言,以後便知。”

這時,童子來報飯菜擺好。

清雲真人即刻邀眾用膳,道:“各們大俠屈尊用膳,齋食簡慢,還請各們包涵!”

羽曄在“清雲觀”住了幾天。清雲真人每日為他作一次診斷。餘下時間,自己默運玄功,調息療傷。有時就在上房與真人談論武學精典,老道果然武學精深,羽曄獲益不淺。

尹繼維諸人見老道心存厚道且學識淵博,對羽曄優禮有加,甚不寬心。於是準備離開一段時間,一來為羽曄覓藥療傷,二來打探外面的情形。

那一日,羽曄獨自在外屋調息療傷,尹繼維單獨和真人在老道禪房坐談。

“尹幫主,謝大俠的傷勢料來無妨。只是元氣受損,需服上好補品方能事半功倍。至於勢毒只需多多調息,老朽給服幾濟驅除熱毒的草藥,加上本身內力調息,不久可逾。”

“補品以何物為佳?”尹繼維問。

“自然好不過長白山的人參,恐怕一時難得。”真人道。

“唉!長白山離此數千裡之遙,一時如何能去。”尹繼維道:“只有慢慢尋覓。或從大都藥店中購買,或派人去找,到長白山,再快也得月餘時間。現下時局緊追,只能推遲些時日了。”

“也只好如此了。”真人道。

豈料隔牆有耳,凌無靈見羽曄哥哥運功調息,恐有人妨礙他,一人站在居室外面為他護法。羽曄的居室緊鄰真人禪房。剛才兩人的談笑,無靈聽得清清楚楚。她想,羽曄哥哥傷勢不輕,要想他早日復元,自己何不去一趟長白山。雖然路途遙遠,也正是她練習“無影幻風”

的絕好時機,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為了羽曄哥哥,自己跑—道路又有何妨。小姑娘哪裡知道,僅僅是路遠,老哥哥何以會束手無策,這中間有多少意想不到的困難,關山險阻談何容易。

也是她初生的牛犢不怕虎,心裡怎樣想就怎樣做。

當下,揹著老哥哥與老道閒話長白山之事,巧妙地打聽到了長白山的大致路線,也不與人商量,偷偷易釵而弁。臨行,匆匆與蕙姐姐說了幾句,無非是要姐姐盡心服侍好羽曄哥哥,日後做妹妹的再行報答,云云。

待尹繼維等人知曉,已去了幾個時辰,追之不及。尹繼維急得頓足。

“小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武功高強,恐不礙事的。”顧全安慰他道。

“她武功雖高,一個女孩子獨行在外,多有不便,何況長白山地處北國,天寒地凍。即使到了那裡,現下正是夏末秋初的時候,不是挖參的季節,一時又到哪裡去找人參呀,唉!”

馬鴻凡也急起來了。

“她既有此心,也難為了她!”尹繼維無可奈何地說道:“看她的造化吧,或者是吉人天相也未可知。好在現在天氣不冷,不至受凍。”

“只能這麼說了,”馬鴻凡附和著說:“幫主何不飛鴿傳書,請北方‘丐幫’的人幫她一下。”

“我何嘗沒有想到,只是出了山海關,已非北方‘丐幫’的地盤。她已得羽曄‘無影幻風’輕功的真傳,奔行神速,恐怕飛鴿傳書,也快不了她多少,照顧得了她嗎?只是,這孩子任性,心急火燎的又怕她惹事生非,真要能避開事端,一心施為,倒也無所謂……”尹繼維急急說道。

“依老朽看,”清雲真人笑了笑,說道:“這個娃娃極有心機,對大俠一片真心,決不會鬧事的。只是,諸位切切不可對謝大俠吐露真言,以免擾了他的心神,有礙療傷。”

“前輩言之有理!”馬鴻凡點了點頭,道:“我們異口同聲,只說她受師命召喚,下山去她師父那裡,料謝大俠不會疑心的。”

放下這裡眾說紛紜的事,單表小姑娘凌無靈一人離開“清雲觀”,施展“無影幻風”輕功,獨施神威,奔行如飛。走濟南衡水,不幾個日子過了天津衛,待過了山海關直趨奉天。

沿途曉行夜宿,專找寺廟庵廟借宿,盡尋老太老嫗問路,避開人多處,盡尋荒野僻徑。

也不理會別人的聒噪,盡施“無影幻風”輕功。為了一個信念,她的性子變得異常溫和,與人見面未語先笑,她本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女扮男裝之後,儼然是個美少年,人見人愛,她又多是與姑娘,大姐、老嫗打交道,別說出事,連口角也未發生。走了幾千裡路程居然一帆風順,算是得小姑娘事謹小慎微,加之北方人熱情,待人和氣,給了她許多方便。

到得通經,已近長白山。無靈這下作了難。不要說如何尋覓人參,連人參是什麼樣兒,她也渾然不知。只聽說長在長白山上,恐怕遇到了人參也不知道。何況,長白山連綿數百餘里,人參又藏在何處?她想,只好爬到最高的山上再說。

可憐北國天寒地凍,雖是初秋,山頂仍然白雪皚皚。她發動“九幽陰氣”施出“無影幻風”輕功,並不覺得寒冷。止住身形,仍有寒意。她還沒有練到謝羽曄那般寒暑不侵的至高境界,更何況一路晨霜帶露,艱辛無比,身體夠疲累的。饒是她內力雄厚,也是難熬。

看見山腰上有幾人腰纏粗繩,在懸崖邊往上爬,不知幹什麼。一時好奇,止住腳步觀看。

“小夥子,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幹什麼?”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漢子,望著她問道。

“我……我在這裡玩玩!”無靈一時不知所措,喃喃地隨口答道。

“姑那巴子!什麼地方不好玩,你跑到這長白山頂上來了,定是踩盤子的小鬍子!”旁邊一個高大的年輕人,聲如洪種大聲吼道。他一口東北話,說得又快又脆。無靈聽不太清楚什麼“踩盤子的小鬍子”,只知道他說自己不該到這裡來玩。是啊,明明自己失言,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玩呢?連忙轉口說話。

“這位大哥,我是為了給家兄治病,遠道千里,來長白山找人參的。”

中年聽罷,哈哈大笑道:“小夥子,你咋的這麼糊塗,這是什麼時候能挖到人參嗎?”

“看你這熊樣兒,人參在你腳下,我也甭想知道啦!”青年人也兀自笑起來。

在下的人都爬上來了,都哈哈大笑起來。其中有個年歲稍大的黑漢子笑著告訴無靈,“挖人參是這個時候,須得冬天臘月才找。況且一個人不行,得有幫手。你別淨聽人胡胡說,長白山有人參。我們這裡挖人參的,一個冬天都難挖一支。你最好是到挖人參的人家打聽一下,有賣有沒有,或者到通化、長春那些個大地方的成藥店,出重金買一支。為兄治病,心倒是好的,可你路子走得不對呀!”

無靈這回聽清楚了,正是聽清楚他的話,心也寒了。她身無分文,吃飯都靠乞討,或者摘野果充飢,那有重金去買人參。

這……這可怎麼辦好?她急得幾乎要哭起來。心急神滯,一時沒了主意,呆呆地立在山上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人見她發呆,漸漸走了。

無靈慢慢一想,覺得還是應走到前面再說。於是,又邁步向前。這山真是極高,過了這山又見那山更高。看看日已偏西,再走可沒有宿頭,到處是白白的雪,飢寒交迫,怎麼辦?

正當她邊走邊尋思時,耳聽前面鐘聲宏亮,急步向前,只見前面山坡上有一座寺廟。無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往山門闖去。走到離山門數丈距離遠近,突然聽得一聲大喝:

“誰?”隨著聲音,從高高的樹上跳下一人,年齡和她差不多,個頭比她大了幾乎一倍。

那少年人跳下樹來,站在無靈面前。

“你是幹什麼的,到哪裡去?”

“這位大哥,小弟想進這寺廟休息一晚。”凌無凌面帶笑容,畢恭畢敬地說道。

“誰是你的大哥,佛門聖地焉是爾小賊住宿之處,滾!快滾蛋!”少年大聲吼道。

“你怎麼出言不遜。佛門聖地,難道我是壞人麼?”無靈此時也有點著惱,忙說道。”

“不是壞人!難道還是什麼好東西!”少年人蠻不講理地說道。

“你敢罵人?!”無靈真的火了:這十來在,她還是第一次發脾氣,也是頭一次遇到什麼不講理的人。

“媽拉巴子,罵了你又敢怎樣,還想動手嗎!”少年人雙手插腰,大刺刺地說。說罷,走一前來給了無靈一掌。無靈向旁邊一躲,就勢搭在他手腕上輕輕一帶,一招“順手牽羊”。

少年人猝不及防,被他拖出好遠,“撲”的一聲,一個撲地啃草趴在地上,好一會才站了起來。

“媽拉巴子,你真敢動手,看我宰了你個免崽子!”說話之間,手中多了一把牛耳尖刀。

轉身朝無靈當胸就刺。無靈不閃不避,待刀近身,突然伸手用食、中二指捏住刀背,任他使勁奪刀,那刀彷彿鑄在無靈手上,兀自紋絲不動。“你……你施的什麼法術?!”少年人道。

他以為無靈個子小好欺侮。豈料她僅兩根指頭就捏住了他的刀背。無靈待他再次用勁奪刀,手—松,少年正自用了吃奶的勁力猛力奪刀,力道一去,少年人收勢不住,就勢向後跌坐地下,痛得他直哼哼。

這少年是個愣頭青,忍痛自地上爬起來,復又揮刀再上。正這時,有人在山門口大吼一聲“住手!”

無靈轉身看時,見一光頭和尚站在山門口。年紀不小,滿面皺紋,長長的白眉特別顯眼。

無靈見他面現慈悲,又是一個和尚,量非壞人,當下雙手抱拳,對著老和尚深施一禮。

“老前輩,乞恕小生失手,多有得罪!”

老和尚見她說話有禮,當即一笑。

“姑娘到此,不知是為了何事?”

無靈一忖,這老和尚好厲害的眼光,怎麼一見之下就知自己是個女子。當下也不隱瞞,遂道:“小女子自山東而來,為的是尋藥與家兄治病。”

“請進裡面敘話。”老人道。

無靈巴不得他如此說,連忙欣喜地走進院門,奔豐石階,抬頭一看,門上的匾額上“白玉寺”三個大字,躍入眼簾、因為樹葉掩映遠處看不真切。老人推開大門,直把她引到客房。

無靈坐在房中感覺好生暖和,小沙彌又端上了一盅熱茶,無靈將一杯茶一飲而盡,感到渾身舒服了許多。

“姑娘尊姓大名和師承來歷,可否見告老衲?”老和尚問。

無靈盈盈一笑。

“在下凌無靈,乃‘寒月庵’寒月神尼門下弟子。”

和尚聽得一驚,當即問道:“啊!敢莫是那‘映波門’的寒月神尼?”

“正是她老人家,前輩認識師父麼?”無靈點了點頭,笑道。

“豈止認識!她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啦!”老和尚也點了點頭,兩手合什道。

凌無靈聽得一怔,心中暗喜。心裡道:“莫不是我有緣遇著了師父的故人。”當即問道:

“前輩可否告訴小女子個中因緣?”

老和尚深深嘆了一口氣,掏出了他藏在心中多年的一段往事。

“三十年前,老衲遊戲風塵,在江南一帶混蕩。一日,無意間闖到一個大山洞中,見一人浸在一大盆潭水中練功,每隔半個時,上面兩個僮子把一赤身裸體的人,推入盆中,那來人本是閉目合什坐在沸水中,突然伸手抓住來人,扭斷掉下之人的脖子,用口對著咽喉吮吸……”

“旁邊已有幾具屍體,顯是吸乾了血的人的屍體。聽僮子說,是在練什麼‘萬血煞功’氣功。看得老衲又驚又怒,惱怒中不慎碰著了一塊石頭,被那坐在盆中練功的人發現了。他陡然睜開血紅的眼睛望著我。”“‘我在練功時,見者非死不可’!”那人立即自盆中躍出。

009-05-18

018-05-18修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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