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反對,我反對這門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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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秦王朱慡手中持著一盞燈籠,光暈搖曳,閃爍的小院子似真似幻,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仰起頭望著天上星。

“敏兒……”

“你為何不說話?”

秦王朱慡咧嘴擠出一絲笑意,側過頭看向身邊那身材絕美的女子,被稱為觀音奴的王敏。

那女子卻不言語。

“你可是還在生我的氣?”

朱慡走上前幾步,伸出手來,他的手頓了頓,這位容貌酷似朱元章的大明秦王,微微地張著嘴,他好似即將觸控一件絕世稀物,不忍玷汙。

“我……”

手伸出,又停下,反覆幾次,秦王妃王敏卻依舊沒動。

朱慡眼眸閃爍著痛意,他咬的自己嘴唇生疼,將手掌放在了那冷豔女子肩上,觸碰的剎那,朱慡彷若是觸電一般,渾身輕顫,他痴痴地看向面前倩影。

“你應當知我心意,我是愛你的,我根本不愛那個妒婦!”

朱慡眼神迤邐,大著膽子上前攬住了冷豔女子的肩膀,將她呵護在懷中,他卻並無褻玩之意,而是滿面心疼,就那樣靜靜地抱著。

朱慡身材高大修長,而王敏則窈窕高瘦,兩人猶如凋塑。

風兒沙沙作響。

那燈籠燭光,似風中追風。

將兩人身影拉的很長,又很短,來回搖曳,來回拖拽,來回割裂……

朱慡只覺得心痛,敏兒的呼吸和心跳都是那般微弱。

他右手持著的燈籠,緩緩垂下。

“你娶我時,我外祖阿魯臺屍骨未寒……”

王敏的聲音已經沒有絲毫感情,她只是語氣澹澹地講出了這句話,當年朱元章為了籠絡王保保,特意命秦王朱慡娶了王敏,但是當時,王敏的外祖父元梁王阿魯臺才逝去不久,王敏並不願意,整個婚禮可以說是強行進行。

但國破家亡,亡國之女,哪有自由可言?

朱慡卻咬著自己的嘴唇,眸子閃爍,輕聲道:“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給我機會,我一定為你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把你重新迎娶回王府!”

王敏卻笑了笑,輕輕掙開朱慡的懷抱,回過頭,她黑亮的眼眸之前毫無神采,此刻確閃爍著熠熠神光,她笑時好美。

“我知道你想欺騙我的感情,你們漢人善於演戲。”

“你對我好,無非是你父皇想要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傳承千年,乃是這秦時始皇帝以和氏璧所制,上刻“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唐末李從珂都城被破流落民間,宋時被人獻出,金國攻破開封,將宋徽宗等俘去五帝城,得到了傳國玉璽,後來這塊兒傳國玉璽,落入了蒙元人手裡。

忽必烈建國時,根據漢人學者建議,又遵術士五德學說,從易經中取“大哉乾元”中“大元”為國名,是為元朝國名由來。

而元順帝深受漢化,無論如何出逃,始終將這塊兒傳國玉璽死死攥在手裡,且北元皇帝仍以中原華夏皇帝自居。

傳國玉璽,對大明和大元來說,都尤為重要……

有傳國玉璽,國祚正統方圓其名。

秦王朱慡眸子重重一縮,連連搖頭:“我沒有,我沒有,我不是為了從你這裡騙取傳國玉璽,我只是……”

王敏伸出青蔥白玉似地玉指,放在了秦王朱慡嘴唇上,朱慡瞪大眼驚慌地望著王敏的手指,手中燈籠啪地一聲落在地上,他兀自搖頭雙手亂擺,身材高大修長的他像是個孩子:“我不是,我真不是為了傳國玉璽。”

他吞了口口水,手足無措,眉頭擰成一團瞪大黑亮眼眸滿是委屈看向王敏:“你,你要我怎麼證明?”

王敏輕輕地笑了笑,她回過身,定定地站在院子裡,抬起頭略帶憂傷地望著月色,小聲道:“呵,這一無是處的真心……你這個騙人都不會的漢兒,倒有幾分我草原男兒的愍氣。”

朱慡身子僵住,痴痴地望著王敏背影,眼神迷離,腦中滿是王敏方才那一笑,呢喃道:“我沒有騙你……”

清風拂過。

那燈籠中燭火燃起。

火光獵獵作響,被風吹得四射,火星飄零,好似天上繁星。

院外。

側妃鄧氏咬著嘴唇,眸子瞪大,一張絕美容顏氣得鐵青,在陰暗處盯著這一幕,咬的銀牙吱吱作響,她從嘴縫中說出話語:“我到底哪一點不如她,你堂堂秦王,要在這個亡國賤女面前卑躬屈膝!”

她的指甲死死地刺入了手掌中,刺的鮮血淋漓,周圍的奴婢目瞪口呆,捂著嘴眼神驚懼。

“別以為我不知道,根本就不是為了傳國玉璽,你只是愛上了這個亡國禍水!”

側妃鄧氏瞪大的眼眸中流出兩行清淚,滴滴顆顆,篩篩滾落,她忽然身子顫抖,瞪著大眼睛笑了起來,她身子抖動的很厲害,笑的前俯後仰,臉上是笑,眼中卻一直在流淚……

絕美容顏,分不清是在哭還是在笑……

情惻惻以摧心,淚愍愍而盈眼。

前世秦王朱慡被三老婦毒死,王妃王氏殉葬。

朱元章親選諡號“愍”。

江山可得,美人又如何再復呢?

王保保被朱元章稱為“天下奇男子”,焉知他親妹妹不是天下奇女子?

可笑王朝霸業,抵不過真情齷齪……

……

應天府。

雖說夜色已深,但朱元章和太子朱標,依舊在偏殿內處理政務。

“皇爺爺,爹,這是我剛熬的閩菜七星肚,大補滋養,適合深夜打牙祭,先祭飽了五臟廟,咱們再繼續。”

朱雄英帶著鄭和和周寬,端著三盅七星肚進來。

正背對大廳,望著朱雄英獻上的皇明堪輿萬國圖久思的朱元章,聞言不由回過頭來露出笑意。

而朱標也是在辦理奏摺,上前去端起一盅,略帶責備說道:“雄英你一個人,竟能端起這麼大的湯盅?”

朱雄英撇嘴道:“爹您這是什麼話,我雖年幼,但五歲養生習武,這一個月更是跟著周寬大伴苦練武藝,如今雖然算不上三流高手,少說也是個入門武者。”

“看我這筋骨骨架,又粗又大的喔!”

他說著有些苦惱地道:“不過話說回來,周大伴能教給我的武藝,對我已經沒什麼用處。”

“而且據說練武長不高,我如今不到五尺,會不會以後不長個子了?哎,我年幼尚未婚娶,日後哪家小娘見了我,先看容貌倒有幾分俊俏,再看我的個子,活脫脫一三寸釘谷樹皮,到時定然嚇跑各路小娘!”

“嗚嗚嗚,皇爺爺,孫兒我娶不到小娘了!”

朱雄英帶著哭腔抱住了朱元章的大腿,看的朱標一陣翻白眼,低喝逆子!

不過,他這一插科打諢,倒使得屋中氣氛不再那般凝重,朱元章回過頭來,狹長眼眸眯起,伸手撫著朱雄英的腦袋:“好大孫,放心,日後皇爺爺遍選天下,為你選個最美的小娘,定讓你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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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雄英卻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我反對,皇爺爺!”

“我反對這門親事!”

“就算是天定的良緣,也會有齷齪,孫兒日後要自己找一個兩情相悅的小娘,豈不聞‘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世間事,除了情字,事事都可將就,唯獨情字不可將就!”

朱元章伸手挼了挼朱雄英腦袋,笑道:“呵呵,好,咱老朱家竟出了你這麼個情種。”

朱雄英撇嘴道:“皇爺爺,才不是呢……”

朱雄英眸子閃爍,都嘴小聲道:“真情種,比這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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