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今年八歲沒腹肌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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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兒不大也不小,門口的籬笆上掛著一塊兒牌子,上書“內有勐貓惡犬,慎入!”

院子中,朱雄英懷抱一隻小黃犬,左手逗弄著小犬,右手卻掀起了自己的衣衫瞧了瞧肚皮,撇嘴憂心忡忡地道:“大伴,我今年八歲,沒練出腹肌,這正常嘛?”

一邊的周寬,方孝孺,還有鄭和都是哭笑不得。

朱雄英放下衣袖,雙手捧起小黃犬,問道:“方伴讀,今日朝中有何大事?”

方孝孺想了想,如實說道:“這皇明五年計劃出爐,聖上要天下百姓人人有其田,在朝中已引起軒然大波,說道今日朝中的大事,莫過於大理寺卿李仕魯糾集十餘名官員,請聖上對天界寺大加整飭,釋放僧尼道人……”

他說著輕嘆一口氣。

朱雄英則是咧嘴笑了笑:“這幫讀書人,果真是沉不住氣了,辣雞!”

他隨即意識到了什麼,對方孝孺擺手道:“對不起,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讀書不為民做主,還厚顏無恥坐在朝堂上的都是辣雞!”

方孝孺面色古怪。

朱雄英又道:“方伴讀你將今日之事,細細給我說來。”

方孝孺便將今日朝中大事,一一道來。

這一個月來,除了諸位皇子需跟著朱雄英每日晨練,朝廷上發生的另外一件大事,莫過於皇明第一個五年計劃出爐,明確提出要對皇田官田進行均田土改。

使皇明百姓,人人有其田!

均田土改,這件大事可以說影響太過深遠,已經讓如今的大明朝堂不再是暗流湧動,而是狂風暴雨。

文官集團開始集合起來抨擊大明的其他國策,以此來糾集黨爭。

但他們並沒有直接抨擊土改,而是在皇爺爺朱元章的其他國策上做文章,比如說抨擊朱元章召集了天下僧尼道士數萬人,聚集在天界寺接受皇家冊封這件事……

顧左而言它,政治一向如此。

天界寺位列五山之首,總轄天下僧尼,今日,大理寺卿李仕魯就進言,朱元章糾集僧尼道人此舉是在舍聖學而崇異端!

此人用詞十分險惡,他所謂的“聖學”便是朱子儒學,扒灰老祖之聖學。

注意,此處接受冊封的僧尼道士,都是有正規度牒的道士,不是皇明打壓的左派邪道。

一來僧尼道士勢力龐大,尤其是遍佈天下的寺廟和尚,這些人既有錢,又有田,是很龐大的地主階級。他們又和左道彌勒教白蓮社等同出一門,如果皇明朝廷不把他們爭取過來掌握輿論高地,那麼敵人就會去掌握他們。

朱元章將這些僧尼道士聚集在一起接受朝廷冊封,他們大部分都十分上道兒,各種鼓吹皇明好處,還自覺鄙視那些拿不到正規度牒的僧尼道士。

畢竟,和尚出去化緣和放長生貸,收租子,也得有朝廷度牒才好辦事,就拿放長生貸來說,在官府有度牒的和尚,老百姓終歸更認一些。

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將地契賣給和尚,也更認有官府度牒的和尚不是?

李仕魯此人少好朱子之學,自詡清流儒黨,剛開始皇爺爺朱元章並未理會,他便糾集了一大批人上奏摺,而且還給朱元章放狠話,說:“陛下沉溺其教,無惑乎臣言之不如!”隨後在奏摺裡將朱元章說成是梁武帝那種崇信佛道的亡國之君,還要乞老還鄉。

潛臺詞是,你朱元章不尊聖學,崇信異端,不是聖主!

他直接在朝堂之上,說出清流康慨赴死之言,將朝笏擲於地,高聲縱呼。

這廝用心十分險惡,是在故意挑戰朱元章皇權的底線,如果朱元章殺了李仕魯或者將他貶罰,就說明朱元章的確是真的崇信異端,舍“聖學”而崇異端。

他們不抨擊朱元章搞太學,獨立於國子監,而是抨擊朱元章修建天界寺,收編僧尼道人的做法不符合“聖君”之道。

聖君,就應該遠離僧尼道人,崇尚儒學。

聖君,就應該廣修書院,推廣儒學,任用儒生。

而且更進一步說,你崇尚儒學,怎麼能搞均田呢?

要知道,孔聖人雖說過“不患寡而患不均”,但這個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以“禮”治國!

此“禮”,針對的是諸子伯爵,針對的是周天子分封的諸侯,對諸侯和貴族們進行均田,放在如今,那就是諸士大夫文人和大地主階級,可從來沒針對底層屁民百姓。

就連孔子收徒都要收十條肉乾的束脩,這其實就是篩選門檻,普通人哪兒搞得起十條肉乾。

在儒家的學說裡,普通的平頭老百姓,是沒有資格“均田”的,這不符合“禮”。

若是你聖天子,將這些官田皇田,給我等士大夫文人均一均,分一分,每個地主多幾百畝良田,那就真是大大的良政了。

哪怕是分給武將勳貴呢?

你居然分給底層老百姓!

李仕魯今日在朝堂上的行為,其實就是高舉著儒學法理,逼迫朱元章讓步。如果朱元章不殺李仕魯或者不貶官,那為了做出尊崇“聖學”的模樣,也得將這些僧尼道士放還,或者減少冊封僧尼道士的數量,或是對僧尼道士下重手解散天界寺。

但李仕魯抨擊朱元章崇信佛道的真實用意,也並非針對和尚,而是在爭權,話語權!

站在聖學“法理”的高地,逼著朱元章低頭。

一旦朱元章退縮讓步,那麼馬上下一步文官集團就會出新招,進一步壓縮朱元章的話語權,掄起道德和聖學大棒,讓朱元章放棄均田這等“暴政”。

復古守禮,乃我儒學正理!

朱子之學,有一個很重要的點,他號召存天理滅人欲,強化三綱五常的作用,前元和明朝洪武初年一直推崇朱子之學的哲學思想,有個重要的點是,他強調每個階級在每個階段該做的事,你如果不這麼做,就是異端!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

但是君為臣綱的前提條件,是你這個“君”恪守儒學。

你都不尊我儒學了,那豈不是暴君暴政!

朱元章若是不遵從儒家聖學,他就是個崇拜異端的君主!

朱雄英越聽越覺得這幫讀書人心思險惡,而皇爺爺朱元章也沒慣著李仕魯,直接在朝堂上命錦衣衛將他拖下去痛打一頓,當場打死在大殿石階下。

朱雄英毫不客氣地嗤笑道:“前些年胡惟庸桉牽連數萬人,皇爺爺屠刀可都沒手軟,這幫狗官兒居然還敢派人來挑戰皇爺爺,這只是讓他們吐出侵吞的皇田官田,真要是均田土改到了他們頭上……”

他看向方孝孺:“方伴讀怎麼看?”

政治是一塊兒遮羞布,當它被蓋在其中某個部位的時候,說明其他部位早就走光了。

方孝孺苦笑一聲,嘆氣道:“一來我皇明很多皇田,官田,實際上早被某些文官和勳貴武將瓜分了個乾淨,我皇明的皇田官田大部分是收繳的前元政府留下來的官田,或者是貴族良田,而這些良田在建國前或建國初很多就已經被收編的前元文官,和駐守各地衛所的武將侵吞作為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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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皇明繼承元祚,他們又就地任用,早已將那些官田皇田視為自己私田。”

“故而這均田土改,雖說是皇田和官田優先,依舊障礙重重……”

之前是衛所駐守武將和本地文官們互相爭奪官田,如今你朝廷皇明親自下場爭奪,這豈不是在搶我們飯吃?

吃到嘴裡的,哪有再吐出來的,還是吐出來給屁民!

我等良田,寧予丘八,不予家奴!

哪怕是吐給儒家一條狗,甚至幾個大頭兵丘八也好受些。

土改改的不是皇明的皇田,改的是勳貴文官們的命啊……

文黨和武黨,空前的一致,開始在某些事情上陽奉陰違,已經出現了不好的苗頭。

就譬如衛所軍屯田,很多衛所千戶,是各國公侯爵的親兵親衛出身,他們散落在大明各地,這些公侯子爵一向將自己親兵千戶駐守的衛所當做自留田。軍屯田地,看似是分給軍戶耕種,實則是軍戶在給千戶當佃戶,而千戶又是各大公侯的親衛禁臠,隨意拿取,哪裡是你皇明天子的官田?

很多官田表面上姓朱,實則歪歪扭扭寫著一個私字兒。

北方因為戰禍不斷,這種情況稍好,南方平和穩定的府州這種情況十分猖獗,文官和武將們這十五年來可沒閒著,基本上將整個大明江南江西廣東福建等地的官田皇田,能吞則吞,不能吞的就瞞報隱田,中飽私囊。

洪武年間有許多地方知府因為賦稅未能交齊坐刑,有個知府是錢穆王的後人,錢穆王的後人為了保住腦袋,拿出了當年在唐昭宗時期獲得的免死金牌,朱元章還親自觀察了一番這塊兒金牌,確定是真的,又加上錢氏知府罪責不重,就免了他死刑,還吩咐錢氏後人好生保管這塊兒金牌,一時傳為佳話。

但是問題來了,就連傳家八百載的錢氏後人都收不齊賦稅,為何?

為何收不齊賦稅?

不就是因為,很多官田皇田,都被大官兒勳貴們佔完了,地方知府知縣又得罪不起。

畢竟,這些隱匿的皇田報上去,那就是便宜你朱明皇家,與我等文官何干?

天下是朱明皇家的,又不是我的,但是這侵吞的皇田卻實打實的是我的。

武將們的想法更簡單,天下是老子打的,老子家丁親兵當千戶的衛所田,不就是老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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