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喬蒼你為什麼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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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病房離開,找到護士站的人,告訴她們再有任何事也不要打周先生電話,她不交費就把她扔出去,讓她自生自滅,她為了身體不敢拖欠。

護士問我如果林南小姐不配合治療怎麼辦,她經常做這樣的事。

我冷笑說你們治不活,還治不死嗎。

護士臉色一白,"這...周太太,人命關天,我們醫院不會做這樣的事。"

"既然怕她死,就按住她治,你們這麼多大夫,還弄不過一個女人。真要是弄不過,她死了我也不會追究,我會幫你們穩妥善後。"

林南忽然從那扇門裡衝出來,她沒有朝這邊奔跑,而是站在門口指著我大吼大叫,"不要讓她再來我的病房,她是惡魔,是鬼!她不是人,她太可怕了,她簡直沒有血,沒有心,她會害死我的!"

她的叫聲將其他護士也驚動,跑過去拉住她往病房裡拖,她仍舊哭喊著,她說我要見周局長,我不相信你們任何人,你們都聽她的,你們都要害死我。

我沒有理會,更沒有久留,成王敗寇,就算我害死她,她也是一條不會被沉冤昭雪的亡魂,在這個世上留不下半點痕跡。

我可憐她為我擔了災難,如果她老實一些,錢我不會虧她,可惜她把賺錢的一手好牌打成了賠貨。

我拎著愛馬仕走出醫院,給周容深和他秘書打電話都沒有回應,心裡頓時覺得發慌,我其實就想告訴他婚都離了,沒必要拼死拼活,盡人事就好,搭上自己被人記仇不值得。

嫁給幹公安的男人,這輩子都踏實不了,因公殉職的那麼多,越往高處爬危險越大,他每次去市局我都想抱住他不讓他走,留他到白髮蒼蒼天長地久,這些圈子太陰了,誰也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到底是生路還是絕路。

以前他只是我的金主,犧牲了我可以換人,天底下有錢男人數都數不清,我不愁沒人包養我,可現在他是我的丈夫,我的天,他犧牲了我就是寡婦,哪怕我不愛他,我也盼著他好好的,何況我愛他。

我站在街口想給司機打電話讓他來接我,眼前忽然湧出兩束刺目光線,伴隨著一陣疾馳勁風直逼我而來,尖銳的剎車響刺破雲霄,彷彿蛟龍猛獸的嘶鳴。

車門開啟我看到喬蒼的側影,他穿著一身黑色,十分冷酷陰煞,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塗抹著油亮的髮蠟,微微有銀光閃爍。

他一言不發,膝蓋上放置了一本電腦,正在專注看郵件。

我瞬間反應過來,再想脫身已經來不及,保鏢攔住我的去路,不由分說把我推進了車裡。

車門對準我的臉猛地關上,我用力拍打讓他們放我下去,保鏢無動於衷,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來,他說周太太您不要再吵,事兒說完了自然讓您離開,我們不會和公安局長的夫人過不去。

我一臉冷意看向喬蒼,他已經合上電腦,不慌不忙點了根菸。

白色煙霧散開了兩秒鐘,他手腕迅速探出車窗,只在吸的時候才伸進來,我問他這是什麼意思,喬先生要光明正大把我擄回去嗎。

他沉默抽完一整根,將菸蒂扔出窗外,玻璃緩慢合上,阻絕了街道的燈火闌珊,他也將我看得更清楚。

我視線中是他探入過來的手指,指尖煙氣濃烈,我忘記了躲閃,任由他掌心扣在我臉上,"禮物收到了嗎。"

我知道他問什麼,我一臉冷笑 "常小姐已經猜到了多半,就因為你沒有把相思玉送給她,她四處打聽,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你我的事。"

喬蒼眼底漾出深深的笑意,"你我的事,何小姐終於肯承認,你我之間有事。"

"我沒有心情和你玩笑。"

他笑容不減,入骨的陰森。

"我說的不是這個禮物,看來你還沒有回過家,稍後你會收到你更喜歡的禮物,它會是你悲痛過後的精神食糧。"

他目光落在我平坦的腹部,一向不動聲色的眼底飛快閃過一抹陰冷,我立刻意識到什麼,我大驚失色問劫持沈姿的人是不是他派去的。

他笑說當然,在廣東不會有人敢動周容深的前妻。

他撫摸著戴在手上的扳指,"可我的字典裡沒有敢不敢,只有做不做。"

喬蒼太猖獗了,市局多少眼前盯著他,他就這麼登堂入室把活生生的人擄走了,幸虧他有城府,又沒留下痕跡,不然他無異於往槍口上撞。

"你為什麼動她。"

他舌尖舔過牙齒,聲音帶著狠意,"她先動了不該動的人。"

我心口憋著一團氣,"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不需要你替我報復。周容深的孩子他都能息事寧人,你為什麼要出手。"

"他的孩子。"他悶笑一聲,"你確定嗎。"

他手指在我唇和臉頰上流連,"你就這麼相信我的話,我以為聰明如你會去證實。"

這句話彷彿五雷轟頂,我詫異的臉孔頃刻間慘白,眼睛從澄澈變渾濁、最後血紅。

"證實什麼。"

"你以為我為什麼對沈姿和金偉老婆下手,這些不該是他周容深做嗎。因為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弄死了我的骨肉。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親自動過手了。"

我瞪大眼睛,緊繃的身體忽然失去力氣,仰倒著朝門上跌去,脊背重重磕在上面,疼得我冷汗直淌。

原來孩子終究是喬蒼的,而且是他第一子。

即使他只有那一晚撫摸過我的肚子,可他的期待和喜悅被毀滅得徹底,他這麼心狠手辣,怎麼會善罷甘休。

我多麼痛恨讓我失去孩子的人,她沒收了我的快樂。

此時此刻我卻有那麼一絲慶幸,如果生下來,喬蒼不會允許他活在周容深的羽翼下,他會掠奪,廝殺,會為此攪得血雨腥風,我和周容深的婚姻將等來天崩地裂反目為仇。

我不否認這個意外我也有錯,可他明知道生下來的後果,還要騙我生,卻不攔住我懸崖勒馬。

他沒有看到周容深對這個孩子的期待和疼惜,不知道他日日夜夜都沉浸在做父親的喜悅裡,他盼著這是個女兒,盼著她溫柔可愛,盼著她降落在世間。

極致的大喜大悲會逼瘋一個人。

周容深掌握著數以萬計的刑偵特警,東窗事發鋪天蓋地。

那樣的場面想到就毛骨悚然,我身體陷落在椅背,伸出手抓住他胸膛,"你為什麼騙我,既然是你的為什麼告訴我是他的!你知不知道他降生會毀掉我,毀掉他,毀掉你自己!"

喬蒼注視我因為憤怒而扭曲通紅的臉孔,"如果我不騙你,你還會留下他嗎。你會殘忍讓他消失,和我撇得乾乾淨淨。他在你肚子裡連三個月的時間都留不到。"

他語氣悲涼無奈,"你會像恨我這樣,恨我留下的種,何笙,你有多狠我知道。"

喬蒼說完忽然伸手揪住我頭髮,我感覺到頭皮一震,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他拉扯著我迫使我靠近他,和他鼻尖貼著鼻尖,我無比清晰看到他的臉,冷硬而英俊的臉,看清他的眼睛,兇狠而幽邃的眼睛,在這霧氣濃重、驚心動魄的深夜,他徹底掀翻了我心底。

我握拳捶打在他肩膀和胸口,眼淚像決堤的水滾落下來,"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周容深的。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相信,現在已經死無對證。"

我話音未落,眼前一張紙擋住了他的臉,紙落下風颳起,掠過臉上刀割一般的疼,我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我直愣愣看著這份鑑定報告,喬蒼等了許久,等我每一個字每一個資料都看完,他將報告從我眼前移開,"不管你多抗拒,就是我的種,是你給我懷的孩子。"

我不停說不,我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聲,我開始胡亂揮動手臂,發了瘋似的撲向他,我知道他身上帶著槍,黑幫老大走夜路,怎麼會兩手空空,不只有槍,暗器,匕首一個都少不了。

我在他懷中奮力廝打的時候,手摸向了他的口袋,我指尖觸控到一抹冰涼,是勃朗寧。

我毫不猶豫從他口袋內抽出,趁他沒有反應過來時將槍口對準他額頭。

我的掙扎與他的禁錮同時停止,我們四目相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

他只有一霎那的驚愕,便迅速冷靜下來,一張面容如死水般沉寂,而我是六神無主蒼白顫抖的,猶如一隻遭到捕殺的受驚麋鹿,被逼入絕境。

這是我第一次拿槍。

周容深從不許我碰這個,槍械彈藥在公安局都是有數的,警察不執行任務都不能隨身攜帶,周容深有公安部頒發的特許持槍證,整個廣東省就他這一位局長拿到了這份殊榮特權。

他上了公安部的名單,全國不超過二十人,他百般謹慎,一再警告我不許碰。

冰涼的溫度,沉得壓腕子的重量,寂靜的車廂能聽到我吞嚥口水和急促喘息,坐在前排的司機保鏢看到這一幕,也紛紛拔槍對準我後腦,喬蒼看了他們一眼,"誰敢動她,我廢了誰。"

保鏢舉槍的姿勢一頓,"她不動蒼哥,我們也不動她,否則誰太太也沒用。跟蒼哥這麼多年,染得血還少嗎?誰也不是吃素的。"

喬蒼臉色有些沉,他命令他們下去。

保鏢大聲抗議,"蒼哥,這娘們兒是周容深老婆,那能是善茬嗎?道上都說這娘們兒根本就他媽不是個弱主兒!"

"滾下車!"

喬蒼大喝一聲,沒有半點商量餘地,保鏢和司機面面相覷,狠狠把槍砸在座位上,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喬蒼在我的顫抖和嗚咽中,一把握緊了我手腕,他用力朝前一頂,我感覺手不受控制衝向了他額頭,原本只是虛無抵住,在他壓制下竟然嚴絲合縫戳在眉心。

心被巨大的慌亂和驚恐包裹,我整個人在他懷中劇烈晃動起來,我感覺到渾身血液凝固,齊刷刷往頭頂撞,喬蒼還在逼迫我,他沒有絲毫畏懼,即使他聽見我拉動保險栓,看到我食指已經壓在扳機上,只要輕輕一滑,子彈刺穿眉心,他必死無疑。

我知道喬蒼本事大,就算千鈞一髮,他也有能耐金蟬脫殼,有功夫反敗為勝,可這是槍,刀槍無眼,判定生死不過一秒之間。

他料準我下不去手,我親口告訴過他走到今天我有多艱辛,不論是榮華富貴,身份權勢,每一步都是血淚,都是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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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舍不掉,前提我的手不能沾血,更不能沾他的血。

我大聲說是你逼我的,你不該誘我犯下這樣的滔天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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