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注視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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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家兄弟,你們回來了!”

葛重武笑著將自己借來的馬車歸還了回去,說道:“還是多謝多吉大哥,借我馬車才能將我父親和弟弟接回來!”

這戶人家乃是當初最早遷入宋地的蕃人,此處宋人和蕃人混居,朝廷允許各自都保留著生活習俗。

不過雖然官府沒有有意的進行漢化,他們除了面貌看得出並非漢人,生活習慣已經與漢人無異了。

葛易自然不會因為對方蕃人的身份而生出輕視,他在回來的路上便聽自己這個長子說過無論是羌人還是吐蕃人在大宋歸化地區都是與普通漢人地位相若。

他們算得上是歸化漢人也說不上比起別人高貴多少,也是作揖行禮道了謝。

葛易一頭白髮蒼蒼,多吉就是一個吐蕃漢子,如今在這裡已經待了十幾年了,早就將自己當作了宋人。

這個時候若是有蕃人暴動,他甚至會認為對方乃是暴亂,不會覺得曾經是同一族群的人。

在如今這個天下,蕃人也好,西夏人也好還有遼人或者漢人,普通百姓大多數都並不在乎自己頭頂上站著的是誰。

他們在乎的是自己的生活是否能夠得到保障,能否填飽肚子還有安穩的活著。

僅此而已,多吉也是立刻予以回禮,對待老人自然是需要基本的尊重。

在大宋待得久了他們也融入了其中,草原之上老人是可以捨棄的,因為老人就意味著喪失了勞動力,就是一個拖累所以隨時都會捨棄。

而在大宋則是有尊老敬老的傳統,多吉如今也是宋人自然也是對這種傳統是十分信從的,在宋地不同於在草原。

他們有多餘的糧食還有畜養的牲畜,而且他們將來也有老去的那一天,他不想自己將來也會面臨捨棄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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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於這種傳統也是十分信奉和依從的,對於葛易這樣的老人表現出十分尊敬的姿態。

葛重文在門外並沒有進去,見到父兄出來後口中都囔著:“大宋竟然讓漢人同蕃人住在一起,難道全然沒有了夷狄之分了嗎?”

人只有越自卑的時候才會試圖從身份上尋找自尊,他很快就將自己代入了漢人的身份。

不知曾幾何時抱怨過自己漢人的血脈,埋怨自己不是西夏人。

葛重武身為大哥,雖然父親尚在可在家中也是有著威嚴的,曾經這個弟弟需要走仕途,他心裡除去不願交惡的心思,一些言論他並沒有指責。

都是父親呵斥,如今自然也沒沒有了顧及拿出了長兄的氣質:“在大宋我不希望在聽見你說起這種話,多吉大哥一家若不是借馬車,你和父親只能走回來了!”

“你不思恩情反而在背後指指點點,難道這就是你這些年在書中學到的東西嗎?”

葛重文知道如今自己能夠依靠的只有這個大哥了,他也不敢反駁也只是梗著脖子不說話。

最後還是這個兄長的一句話震懾了他,他看了一眼葛重文道:“國有國法,鄉有鄉約在這裡若是有這種言論,被人抓住是會當面斥責的,而且廣而告知!”

這就像是批鬥一樣,葛重文是一個最為好面子的人,自然不想面臨這種事情,立刻神情都緊張了起來四周張望。

而這些話也是當初分給他房屋的鄉吏給予的勸告,朝廷分給一家的是一間平房。

旁邊還有一個籬笆裡面圈養著兩隻羊,算是全家的資產了。

葛重文因為有了剛剛的訓斥,所以便沒有繼續埋怨環境之類的,實在是綏德縣縣城和這鄉村差別太大。

不過這些鄉鎮都是家家有餘糧,多少有畜養牛羊的,每個人都無比滿足當下的生活。

而且在西北如今禁軍的待遇也是很高的,禁軍是需要武力的考教的,對於蕃民也沒有任何的排斥。

所以許多人家中都有弓箭還會養馬,就是為了能夠透過選拔成為禁軍。

民間禁弩但是不禁弓,老婦人見到丈夫和次子的那一刻依舊忍不住熱淚盈眶。

次子見到母親就像是找到依靠,見到兒子的斷指也是滿臉的心疼,她疼愛次子會更多一些,對於長子是期望。

葛易說道:“西夏人所為!”

葛重文也不敢說什麼也是頷首,以前錦衣玉食的婦人如今需要如普通農婦一樣,她們不僅僅沒有不適應反而很滿足。

畢竟當初在城中經歷過食不果腹的日子,當下的日子已經是以往都不敢去奢求的了。

什麼榮華富貴都比不過安穩重要,這就是一個國家強盛的重要性,西夏一亂即使你家中有多少錢財都會被橫掃一空。

“我會編織這種竹簍,在縣城裡也是有許多人購買的!”

葛易從商多年對此也是十分認同,這種編織竹簍的法子還是村裡人教授他們的,因為他們一家在村中並沒有田地。

同鄉的人十分熱情的教授他們謀生的技能,畢竟朝廷對於他們不可能一直進行資助,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葛易道:“以後你要在這家裡想要吃飽飯,那就自力更生,你也一起學著編竹簍,如果願意讀書便抽出空餘時間!”

“這個家裡沒有人願意供著你,知道嗎?”

葛重文也是點了點頭,母親雖然心疼次子可是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昔了,他們如今的確養不起一個閒人。

家中五張口僅僅依靠著她們編織著竹簍也賣不了多少錢,而且長子還需要帶著這種竹簍去往城裡。

……

“這可是一整張羊皮,怎麼樣?”

“我可不賣那些玩意,那可是殺頭的罪名,我們可都是良善守法的生意人!”

在天都山的城寨之外,有一個圓領長衫的漢人打扮的行商,而他對面的則是西夏人。

自從元昊來到了天都山後,便命工匠在這裡修建了簡陋的城牆,還有大大小小的城寨。

元昊自從被衛幕天喜逼迫到了這種窮山惡水之地後,在他的身上沒有工匠這些百工之人,身邊只有能征善戰的武士。

彷彿一下子文明退步了一樣成了百餘年前遊牧民族一樣,這些大大小小的城寨都是無可奈何的。

原本的元昊為了防止宋人的細作潛入其中,所以都是完全封閉了道路,禁止任何行商與之交易。

可北邊的衛幕天喜的軍隊裝備精良,在近些時日裡屢次戰役都沒有獲得優勢,當他得知是宋人的行商竟然在販賣弩箭和甲胃也是放棄了“閉關鎖國”。

開啟了那封閉的道路,特意建立了一個集市就是為了通商而方便。

山中最多的就是野獸,而這些獸皮也能賣上不錯的價錢,這些看起來有些粗曠的西夏人手中攥著一張完整的熊皮和宋商討價還價。

值得說的就是宋人為貿易設立了市夷司,而元昊擔心宋人會腐化自己手底下的人,也成立了一個都牙司。

他們的職責就是與宋人行商交易軍械,甚至希望能夠僱傭一些工匠。

他們只知道打仗哪裡明白知道如何建立城池,搭建營寨已經是他們能夠掌握的極致了!

而略顯簡陋的城池還是透過與宋人行商交易,方才僱傭了一些工匠為他們修建的。

百工業之人都留在了那些城中,元昊也知道完全寄託於宋人身上,明明知道對方也是在利用他,但依舊只能順從對方。

畢竟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他可以選擇再次將宋人拒之門外,可若是衛幕天喜因此得到了宋人的資助,對於他而言同樣是威脅很大。

這種被動局面即使知道宋人圖謀不軌,還依舊只能依從對方。

這名粗壯的党項人,黑臉之上鬍鬚因為少有修建已經長滿了半張臉了。

他乃是都牙司校衛波多切,這些集市上的人都是他的下屬,他們就是為了打探宋人行商中誰能夠販賣那些兵器和甲胃。

可是他的內心遠遠沒有他那張臉看起來那樣的淳樸,宋人行商帶來了太多的東西,原本的他們只知道如何攻回去收復失地。

可是看著自己等人交易的貨物需要上交之時依舊會心中生出一種貪婪,如果我從未見過光明便不會渴求光明。

元昊太低估人心了,這些在大山之中的党項人在他封閉一切的時候,可以保證他們的絕對忠誠和高效的戰力。

可這口子一旦開啟,人的野心也會被放大,那些行商並沒有堂而皇之的從他們的口中打探訊息。

甚至會在交易之時,會多給予原本應有的財貨,而多出來的部分自然有人會選擇隱瞞不報。

在享受到了那種不勞而獲的感覺後,所謂的忠誠也沒有看起來那樣的牢不可催。

顯然這種宋人的行商目的並不單純,元昊不會想到這些宋人行商皆是市夷司的人,因為普通的商人根本不敢去往天都山。

因為山中的資源貴乏,遠遠不及衛幕氏佔領的幾座城池資源豐富。

利益和安全不成正比,他們又怎麼會去冒險做這種事情。

波多切是一名強大的勇士,可是在與叛軍交戰之時發現那些人都擁有著良好的甲胃,而他們士卒的甲胃和兵器都破舊不堪。

王發現了原來這其中都是宋人搞得鬼,所以只能開啟商路,同時建立了一個名為都牙司衙門。

他是王的親衛出身,歷經數次征戰甚至曾經毫不猶豫的為王去死,可是當他從那些宋人行商手中接過那上好的絲綢和糧食的時候。

他無法說出拒絕,一次次的宋人行商都會說這只是為了彼此的友誼,可那些財貨比起架在脖頸的刀更加讓他膽寒。

那些女子都十分喜愛宋人的絲綢,當行商遞給他那美的就像天上的銀河,觸感比起少女的肌膚更加柔滑讓他愛不釋手。

在這裡交易錢幣是行不通的,只有以物易物這種原始的交易方法。

如今兩方的交易僅限於大宋的貨物有絲綢、糧食、布匹、香藥、瓷器和其他日用品。

党項人輸出駱駝、馬、羊、氈毯、蜜蠟以及柴胡、麝香、紅花等各種藥材。

今天又一次被宋人的一名行商拒絕,他心裡想著王給予他的任務,難道那些宋人之中的亡命之徒看不上天都山的貨物嗎?

這宋人的行商中年男子,看起來有些儒雅的書卷氣,面對這西夏人的問詢也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如果太早的就與他們交易太過明顯了,天都山的這些党項人和城中的那些党項人不一樣。

城中的那些党項人其中許多的貴族都是私兵,他們就像是一個大大小小的領主聚集在一起的大部落。

而衛幕氏是最大的部落,可是他們並不是就屬於主僕的關係,每個人都有私心和野心。

他們並不在乎宋人的目的如何,他們需要的就是宋人的甲胃和兵器,而衛幕氏也沒有任何的選擇。

也正是如此而不得不讓元昊開啟了商路,要知道當初許多的密探偽裝成行商被劫了貨物然後被殺。

對方彷彿立下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壁,根本沒有辦法滲透。

而他們無法揣摩清楚對方到底是真的有所需求還是試探,仍舊需要再觀望觀望。

“這多出的部分全當是我的一點心意,以後若是閣下還有皮貨仍舊可以想到我!”

這是香料,這些並不是一件十分奢侈的玩意,但是正因為理所當然的接下才是悄無聲息的滲透。

波多切接過香料,對於沒有問到想要的資訊臉上的失落多少了許多。

笑著與之擁抱說道:“我的朋友,我們的友誼就像那賀蘭神山一樣純淨!”

他想到自己拿著香料就可以向與甲央表達自己的愛意了,她一定會喜歡。

上一次他拿著漢人的絲綢送給她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如今這香料一定也是一樣。

這名行商看起來是一個十分純善的人,一定不會有什麼其他意圖。

都牙司都是元昊身邊的一些信任之人,他們的武力或許不錯,可這玩陰謀算計實在不是這塊材料。

而不僅僅只有波多切這樣的党項人,還有一些人直接就被那些財貨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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