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廊上兩個人都離開後, 五條悟悄悄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他將自身的咒力溢位控制得極完美，就算是再精通探查的咒術師來了，都無法找出他的蹤跡。

他繞過前門看守的人, 偷偷來到了房間後身。

這裡有一處藏在房簷之下的通風口，如果不是對這種建築模式極為瞭解的人, 還很難找出它的所在。

從小就生活在五條家, 表面上是清冷神子, 背地裡沒少研究怎麼拆家的五條悟：這我行！

他擼起袖子, 摩拳擦掌地準備潛入。

要知道這種通風用的小視窗, 通常來說尺寸都很小, 成年人不可能透過。但五條悟今年六歲，正是能鑽空子的體型, 隨隨便便就順著房梁進入了房間。

進來一看, 好傢伙, 禪院家真捨得在十影身上下血本！

房間中的裝潢與擺設不提, 光是那遍佈四周的咒紋與陣法, 就價值不菲。

這些都是能幫助人靜心凝神，提高咒力的術式，五條悟自小時候起就沒少見過。只不過和他自身的進步速度比起來，這些外物的輔助能力還是太弱了, 慢慢的五條家就不再拿這些東西來顯眼了。

他悄悄溜進臥室中, 總算見著了心心念念的十影。

和他所預料的一樣——昏睡在被褥中的人, 果然就是他在東京見過一次的小流浪貓！

雖然臉上的血汙沒有了，看著有些不一樣，但他身上的咒力氣息是不會改變的。

五條悟志得意滿地揮了揮拳：不愧是他！

一眼就發現了十影的潛力！

在確認過直哉此時睡得正熟後，他悄無聲息地從房梁上溜了下來。明明是第一次，動作卻無比熟練。

可就在他雙腳落地的那一瞬間, 今天第二次危險的預感襲上心頭。

他立刻用咒力覆蓋全身，同時朝著喚醒他警惕直覺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那是直哉被燈光投射在牆上的影子。

在他的視野中，那道漆黑的影子彷彿吞噬了所有光線，如同深淵一般，危險地凝視著自己。

他有些疑惑，不是說十影是有在施術者比出手影的情況下才能召喚式神嗎？

怎麼現在施術者還昏迷著，影子就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呢？！

在他好奇的注視下，隱藏在影子中的東西逐漸浮現出來——

——那是一隻，足足有一顆籃球大小的金色瞳仁。

它在混沌的黑暗中來回轉動了兩下，最後像是發現了目標一樣，緊緊地盯住了陌生的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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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它盯上的一瞬間，五條悟渾身上下的神經都開始拼命叫囂！

危險！！！

很難想象這種尺寸的眼球，究竟會長在怎樣一隻怪物的身上。如果它完全顯露身形，恐怕整棟房子都會被它撐爆！

五條悟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穩地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純然的激動和興奮。

“真好。”他由衷地感嘆道。

原來這世界上還存在著這種超出他想象的東西，在他未曾踏足的領域裡，居然還有這麼有趣的存在啊！

只此一瞥，他專程來京都這一趟就沒虧。

一人一龍隔著中間的直哉對視著，誰也沒有輕舉妄動。

透過野獸的直覺，滅盡龍能感受到眼前這個幼年人類的強大……就算自己出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他。

而且他看起來並沒有對直哉出手的跡象，那麼敵不動我不動，它不打算跑出來。

五條悟則是不打算鬧出太大的動靜，就算是他，在禪院家的全力戒備下也不太容易全身而退。

就這樣，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陷入了僵持。

打破局面的是忽然甦醒的直哉。

他感受著後腦的鈍痛，低吟一聲，艱難地睜開眼睛。

“阿咩……？”他輕聲呼喚道。

在昏睡中，他感受到了滅盡龍那頭傳來的警惕情緒，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甦醒的過程。

“吼……”滅盡龍低聲回應，從影子中慢慢探出了大頭，將他護在下巴底下。

再多探出來點，這個房間就快裝不下它啦！

五條悟滿心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和諧的一幕，沒有出聲打擾。

倒是直哉，在聽到滅盡龍的低吼聲後，忽然把臉扭了過來。

他立刻就看見了站在房間中的陌生身影。

直哉瞳孔一縮，下意識判斷道……身高一百三十五點七釐米，還是個小孩。

但，他很強，能夠讓滅盡龍警惕到這種程度的，迄今為止也就兩人。一個是甚爾，另一個就是這個近在眼前的陌生孩子。

想起甚爾，他心中頓時一陣鈍痛。但此時面前站了個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他必須先集中應付這個人，然後才能去思考甚爾的去向。

對上他警惕的目光，五條悟好整以暇地露出一個微笑：“呀，早啊！”

直哉嘶啞開口：“你是誰？”

五條悟挑了挑眉：“你不認得我了？”

直哉：“？”

他該認得這人嗎？？

看出他的迷茫，五條悟主動摘下兜帽，露出一張精緻漂亮的臉和辨識度極高的白髮，“這樣——你總該想起來了吧？”

他不信直哉會不記得自己，那可是救命之恩吶！而且他當時的登場還那麼帥氣！

然而五條悟忘了，當初救下直哉的時候，他全程是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姿勢——也就是說，直哉從來沒有看見過五條悟的臉！

於是兩人面面相覷了半天，最後直哉從被褥裡坐起來，尷尬地輕咳一聲：“不好意思……你誰啊？”

你誰啊……

……你誰啊？？！！

這三個字險些把五條悟砸懵了。

這世上最丟臉的事，莫過於你信心滿滿地等著對方認出自己，然而人家壓根不記得你是哪號人！

他臉上鎮靜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你仔細想想……”

直哉苦思冥想，最後還是搖頭，誠懇道：“想不起來。”

五條悟磨著後槽牙說道：“再想想！”

直哉：“……”別這樣。

他翻遍自己的記憶，也找不出五條悟這麼一號人物，只能一邊戴上痛苦面具一邊說：“我真不記得了……相信我，像你這樣的人，真見過的話我不會忘記的！”

這話一出，五條悟的臉色倒是稍微好看了一點。

他古怪地打量著直哉：這十影記性不怎麼好，嘴巴倒是挺甜的。

他好心提醒道：“東京……三月！”

一聽到這兩個關鍵詞，直哉的臉色就變了。

今年三月，他和甚爾一起去過東京，這是只有幾個人知道的秘密，眼前這個白髮孩子是怎麼知道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滅盡龍先瞪圓了大眼睛。

“吼！”是你！

在五條悟救直哉那時，它還是個藏在影子裡的蛋呢，壓根不知道五條悟長什麼樣。但它對五條悟的聲音印象十分深刻：畢竟是唯一一個發現它的存在的人，還告訴它不能吃太多咒力，要留出一部分給直哉養傷。

少了這部分咒力，它當晚就挨了餓，就算直哉晚上吃了牛肉飯找補，也很難彌補它忍飢挨餓的幼小心靈。

於是當直哉看過來的時候，它下意識吼出一句：“嗷嗷！”

原來是他！冷掉的牛肉！

直哉：“……？”

他的表情大概已經困惑到一定程度了，五條悟狐疑地問道：“它說什麼？”

直哉‘呃’了一聲：“它說……說你長得帥！還誇你的白頭發很好看！那什麼……白頭發……”

說著說著，他忽然愣住了。

……白頭發？

一縷模糊的印象忽然從他的腦海中冒出來，他想起當初在東京被一隻二級咒靈攆得上躥下跳的時候。

記得那時好像是有人救了自己，那人應該和自己差不多高，穿著非常潮流入時的套頭衫和短褲，頭髮是新雪一般通透漂亮的白色。

再看看眼前這位：一米三五，比他高五釐米，差不多正好是他腦袋可以夠到對方肩頭的高度差。

穿著打扮，也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樣。

再看那頭辨識度極高的漂亮白髮……

……是救命恩人啊！！！

直哉：“……”他現在和救命恩人道歉，還來得及嗎？

來不來得及，都要道歉。他一把將不知所謂的阿咩的大腦袋推回影子裡，然後飛快地俯身：“非常抱歉！！”

五條悟被他猛虎下山式的道歉嚇了一跳：“抱什麼歉？”

“我、我居然把您忘記了！”

五條悟：“……”所以真的忘記了啊？！

他，五條家的神子，從小見慣各種精於算計心狠手辣的咒術師，倒是沒想到直哉居然會是這種型別。

但怎麼說呢？他摸了摸下巴。

這種型別，他並不討厭。

……

兩個年齡相仿的孩子很快坐到了一起。

五條悟直接自報家門，挑明來意：“我就是來看看，我的‘對手’到底長什麼樣。”

直哉捂臉：“讓您見笑了……”

但捂了一會兒，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禪院家的十影，能被稱作自己的對手的，不就只有五條家的六眼嗎？

於是他震驚地抬起臉，“你你你你你！”

五條悟好笑地重複道：“我我我我我？”

直哉咽口水，“你難道就是那個五條家的六眼？！”

五條悟剛想自豪地承認，就聽直哉驚叫一聲：“那你怎麼沒有六隻眼睛！”

“……”什麼鬼。

他花了好久的時間，才對直哉解釋明白了‘六眼’不是指持有者有六隻眼睛，而是表示這雙眼睛很特別。

直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誠懇地道了歉，然後更加誠懇地問：“那為什麼要用‘六’眼，而不是七□□眼呢？”

五條悟被他問住了，剛想反駁，就意識到：對啊，為什麼要用六這個數字呢？

如果單純是想表達這雙眼睛的強大，那麼九不是個更加合適的數字嗎？

更恐怖的是，他居然長了這麼大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捂著嘴沉思半天，最後猶豫地說道：“或許是因為……六眼說起來更順口……吧。”

最後那個‘吧’字，將他的心虛表露得淋漓盡致。

直哉眨眨眼，沒說信還是不信。

五條悟嚴肅地看向他，試圖展示出神子的威嚴。

“……”

然而二人對視片刻，不知是誰先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六隻眼睛……你怎麼想的啊！”

“順口！虧你說得出來！”

瞬間，二人笑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嗯，是小男孩貼貼（捂心口）

就算下定了決心要改變禪院，直哉在甚爾離開後也會有低落期的……但現在雞掰貓來了（惡魔低語）

低落？什麼低落！熊孩子一起搞事！！把禪院鬧得稀巴爛！！！

甚爾交給惠媽治癒！豬豬就和貓貓貼貼！竹馬組香香！！！

加更池還差一更……我本來以為還完了，結果富婆來了一發深水，愛你但是……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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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明天還（捂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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