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間, 他們的目的地已經快到了。

加茂家將比賽場地設定在了京都郊外的一處深山中，靠近賀茂川，是他們祖祖輩輩一直盤踞著的領地。

山林中錯落著大大小小的房屋, 那都是加茂家的產業，歷來都只對咒術師開放。如今來自全日本的年輕術師都聚集在這裡, 為了防止外人混入, 加茂家特地設定了籠罩整座山的大型‘帳’。

直哉趴在窗邊, 看著山林間的景色。比起富麗精緻的禪院家, 他更嚮往這種野外的環境。

彷彿他天生就屬於人跡罕至的自然一樣。

……如果贏了的話, 就去山林裡露營吧，阿咩一定會喜歡的。

他忍不住想到。

……

進入了‘帳’的範圍後, 近侍按照道路旁的指引將車停到統一的場地，接下來的路途就必須由他們親自走上去了。

好在只是一條平常的山路，不管是近侍、甚爾, 還是直哉，都能輕輕鬆鬆地爬上去。

不知是到達的時間有差別還是怎樣, 一路上直哉都沒再撞見甚一，倒是那第三位參賽選手看見了他，用正常的態度打了個招呼。

直哉將自己的武器從後備箱中拿出來，背在身後, 給對方回了一個笑臉。

不論如何, 友善對他的人，他都願意回以同等的善意。

參賽者和陪同人員的居所位於半山腰, 而比賽的正式場地在更高的山頂上。

直哉沒什麼講究，稍稍安頓之後，就適應了自己的房間，開始張羅著讓甚爾帶自己出去逛一逛。

“我剛才在外面林子裡看到鹿了！”

甚爾原本靠在窗邊朝外看, 聽到他嘰嘰喳喳，毫不客氣地懟了一句：“鹿什麼鹿，你看我像不像鹿！”

現在外面的人很多，出去了難免會撞上其他人，這裡特指不懷好意的甚一。甚爾不打算節外生枝，所以殘忍拒絕了直哉的請求。

近侍剛把行李放到櫃子裡，聽到這番對話，他笑呵呵地說：“其實出去走一走也可以，比賽期間會有專人負責保證安全，除非是賽場上，否則沒人能傷害直哉少爺。”

有人給背書，直哉更理直氣壯了，他拽著甚爾的手腕，用自己的重量墜著他往外拉，“出去看看！”

甚爾剛想嘲笑他，小豆丁一個能有多少分量……結果下一秒就被腕間傳來的恐怖力道拽得猛地向前一傾！

甚爾：“？！”

直哉在近侍看不到的角度，對他露出了一個得意的壞笑。

——他自己一個人的體重不過百，但是別忘了，他影子裡還有一頭重量以噸計的未成年古龍！！

這也是直哉最近才琢磨出的技巧，能夠隨心所欲地將滅盡龍的體重投影到現實世界中，不必非要將它的實體召喚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是他主動發力，還是被動受力，都會受到滅盡龍的重量影響，導致出力更容易，受力更困難。

甚爾被墜了個措手不及，但他立刻反應過來，穩住下盤，肌肉繃緊，重心朝後靠，與直哉拔起河來。

天與咒縛的強悍之處在此刻盡數體現出來——但凡換作另一個人，都會被這相當於兩頭成年非洲象的體重拖得摔倒，可他僅僅是身形晃了一下，很快就穩住了。

直哉瞪大了眼睛，用不敢置信的眼神質問道：你還是人嗎？？？

甚爾還有餘力冷笑一聲，他額角迸出一條青筋。

“臭小子。”他對直哉做口型，“想造反？”

看我怎麼收拾你！

下一個瞬間，甚爾用自由的那隻手抓住直哉的胳膊，在他肘尖旁的麻筋上狠狠捏了一把。

“！！！”直哉臉都青了，整條手臂瞬間從肘部麻到指尖，他不受控制地鬆開了甚爾的手腕。

“咚！”

他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屁墩兒。

“嗷！！！”

直哉眼淚都摔出來了。

多虧他反應得快，及時取消了滅盡龍的重量加持，否則這一摔能把他屁股摔裂開。

甚爾發現他能自由地控制重量之後，才收回準備拉他一把的手，任由他重心不穩地坐倒在地。

跟他玩這一套？呵，這小鬼還早了十年。

直哉惡作劇不成反害己，當著近侍的面丟了個大臉，臊得一溜煙從地面上跳起來，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衝去。

這回甚爾沒有再阻攔他，反而站直了身體，看上去是要陪他一起出去的意思。

近侍剛才視線被遮擋，沒有看清他們二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直哉上去抓住甚爾，結果自己反而摔倒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難免有些好奇。

可他見二人都沒有解釋的意思，只好嚥下了心中的疑問，目送甚爾跟著直哉後面，離開了房間。

……

出了院門後，直哉並沒有跑遠，而是在門口等著甚爾。

見他很快就跟出來，直哉惱羞成怒地朝他叫：“你故意的！”

故意讓他屁股著地摔倒，故意讓他在別人面前出醜！

甚爾匪夷所思，“不是你先挑事的嗎？”

直哉一噎，“那、那還不是為了讓你同意出來！”

只有證明他有一定自保的能力，甚爾才會放心。

這個邏輯說得通，只不過甚爾可沒那麼容易忽悠，他犀利地指出：“如果我沒有穩住，摔的不就是我了？”

說到底，直哉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試圖惡作劇別人結果自己反受其害。

甚爾覺得他摔得一點都不冤。

直哉支吾半天，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氣得臉都憋紅了。

最後還是甚爾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好了，別鬧別扭了。抓緊時間四處走走，就當提前熟悉路線。”

他主動遞出手去，直哉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牽住了。

“你以後可不能突然鬆手了，我屁股摔得好痛。”他還在嘟嘟囔囔。

甚爾失笑：“行，下次鬆手前告訴你一聲。”

“……那鹿呢？”直哉期期艾艾地問。

“回來再看。”

……

參賽者的住所與賽場分開，每個人每天需要去往不同的場地進行對戰，一旦因為迷路而遲到，就會自動被判負，失去接下來的所有參賽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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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爾和直哉順著人群朝山頂上走，不出一會兒，便看到了吸引著所有人聚集起來的東西。

那是剛剛被張貼出來的賽程表，上面記載了參賽者的分割槽和對手，一個個被框住的人名分佈在樹狀圖的枝丫末端，一路向上攀登就會達到最後的頂端。

那是只有絕對的強者，才能到達的位置。

直哉聽到周圍人的議論，卻看不到人群裡面的景象，急得直踮腳，“我在哪裡？我在哪裡？”

甚爾低頭瞅了他一眼，然後忽然彎腰把他舉了起來。

“嗯？！”直哉坐在他的手臂上，突然被託到兩米以上的世界，整個人都懵了。

甚爾顛了他一下：“看賽程，別看我。”

“哦、哦。”直哉傻傻地應了一句。

怎麼說呢？這段時間甚爾對他好像有點好……故意鬆手導致他摔個屁墩這種情況依然經常出現，不過相應的，像這種明顯是在照顧他的行為也增多了。

直哉不知道他抽的什麼瘋，一時間有點惶恐。

大魔王流露溫情的時刻並不多，他得抓緊機會。

直哉穩定了一下被託舉起來，輕飄飄的心臟，定睛朝賽程表看去。

只見這個由上百個名字排列組成的樹狀圖上，有些人是從最開始的底部就參與其中，而有些人則是直到中途才參與進來的。

直哉略微思考一下，就猜到了關竅——應該是有些參賽者的水平很高，不用從最底部爬起。他們就像是各個賽區之中的種子選手，起點就比他人要高的那種。

這麼想著，他開始尋找自己的名字。

禪院直哉、禪院直哉……咦，自己的沒找到，他先找到甚一的了。

這傢伙居然還是一區的種子選手，位次相當靠上的那一種！按照這個排位，他能跳過第一天的全部三場比賽，直接從分割槽決賽開始比起！

直哉氣得錘了一下，“憑什麼啊？！”

甚爾的聲音涼涼的，“因為那家夥很快就是一級術師了啊。”

放眼整個咒術界，能夠在十六歲的年齡到達這個層次的人也不多，就算再怎麼不服氣，他們也得承認甚一在這個位置上坐得很穩。

直哉：“……”

他才發現自己錘的是甚爾的肩膀，訕訕地收回手，諂媚地替他揉了揉。

繼續看下去，他在同區中找到了另外一個禪院，只不過不是他。

禪院家的第三位參賽者不像甚一那麼顯眼，但也算不錯，他排在第一天的第二場比賽處，也有著直接跳過第一場的資格。

如果他能連贏兩場，那麼就會在第二天和甚一撞上。

看來近侍說的話是有根據的，主辦方的確會將同一家族的人安排在一個分割槽裡，這屬於一定程度上的暗箱操作。

如此看來，他應該也是這個分割槽裡的了。

直哉睜大了眼睛，繼續在圖表上努力尋找著。

下一層、再下一層……他把這張分割槽賽程表都快看出花來了，也沒能找到‘直哉’二字。

難道是主辦方把他落下了？直哉忽然驚恐。

就在他惶惑不安的時候，甚爾忽然又顛了他一下。

“喂，看那裡。”

“啊？”直哉愣愣地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

——只見和這個分割槽隔了好遠，幾乎是對角線上的另一個分割槽中，‘禪院直哉’這四個小字被安排在了樹狀圖最根部的位置。

這意味著，按照評選人對他的評價，直哉要從第一天的第一場開始比起，一場都不能跳。

直哉：“……”

靠，有種微妙的被瞧不起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豬豬走的是草根打臉逆襲路線！（笑死

加更還欠一章，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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