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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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木屋的時候,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老祭祀給二人安排了住宿,由希多娜依走在前面帶路。

三人一路沉默地朝前走, 直哉和五條悟大概有很多要說的話, 只是礙於外人在場, 這些話都不方便說,最後反倒是希多娜依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祭祀的話,你們, 不用在意。”

她的日語依然是生澀的,需要把節奏放得很慢,才不至於被人聽出過於明顯的停頓。

老祭祀的日語明顯就比她流利很多, 說起阿依努族這些年的難處也是有感而發, 差點就淚落當場。

信仰的神明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他們又不能隨意外出尋找,離開了北海道的阿依努族無異於褪下外殼的肉,無數的豺狼虎豹等著衝上來撕咬一口,到那時別提找到大神了,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好說。

話裡話外,都在為接下來的請求做鋪墊。

“一百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見過大神的人, 如果有人能找到祂的話,大概也只能是你了……”

五條悟聽到這裡臉色就有點不對勁,他偏頭看向直哉,試圖找到共鳴。

很可惜, 直哉沒什麼反應, 他平靜地聽著老祭祀對自己說:“如果可以的話, 我希望你能再度遇見大神, 到那時請你替我們帶上一句話,就說‘您的子民一直在等您回家’。”

阿依努人大多受生長環境所影響,性格直來直去,不會繞彎子,就比如希多娜依,見面沒十分鐘就被直哉套出了‘加護’的秘密。而老祭祀不同,他長年與咒術協會來的人打交道,大概是阿依努人裡心思最縝密的一個了。

他知道阿依努族先前針對直哉的舉動得罪了對方,所以絕口不提讓他幫忙尋找大神的事,只是用這種迂迴的方式來試圖打動他,假如直哉並沒有表現出反感的話,他就會進一步提出請求。

他很狡猾,只可惜直哉從小就跟比他還要狡猾百倍的老狐狸打交道,所以區區賣可憐的手段是無法奏效的。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請讓我考慮一下”,老祭祀就不好再步步緊逼,出於對先前追殺行為的彌補,他還答應了二人今晚在這裡留宿的要求。

需要時間考慮是直哉說的,想要留宿卻是五條悟提出來的,這話說出口時直哉還朝他這邊看了一眼,眼神明顯有些疑惑。

五條悟朝他打個手勢示意等下解釋,他就默默轉過了頭。

……看來這些年發生的變動比他想得還嚴重,外面那些找他的人,說不定不全是抱著善意來的,直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一點。

與那些人比起來,阿依努族顯然要好相處得多,雖然一開始因為他災厄的身份而痛下殺手,但是在知道了他見過大神,甚至還得到眷顧之後,這群人的態度明顯變得好了許多。談不上熱情好客吧,但有求必應是真的。

五條悟說住一晚,就立刻給安排了屋子;說要向咒術協會暫時保密,就果斷答應了不報信。而這些都不是因為他六眼的身份,而是因為他和直哉關係緊密,而阿依努人必須賣直哉這個面子。

甚至除了老祭祀之外,其他人都對直哉沒有什麼企圖。

希多娜依說:“尋找大神、是我們的、使命、與你無關。”

她的語氣很生硬,乍一聽彷彿在警告直哉別多管閒事,但聯絡上之前老祭祀的行為就知道了,她其實是在告訴直哉不必接下這樁吃力的差事。

直哉問她:“你難道不想找回你們的大神嗎?”

希多娜依沉默了片刻,最後輕聲說:“不知道。”

他們都已經等了一百多年了,從翹首以盼,慢慢等成了心灰意冷。多少族人因為耐不住等待的寂寞,擅自下山離開了聚居地,又有多少人為了尋找大神而離開北海道,最後連訊息都沒傳來一個便被外面的世界吞噬。

到了希多娜依這一輩,許多年輕人甚至開始懷疑:我們的‘大神’真的存在嗎?如果祂真的還在,為什麼百年來都不回來看看祂的子民?

然而這些話她都不會對直哉和五條悟這兩個外人說,她只是簡單地說一句“我不知道”,然後便留下他們兩個站在一棟木屋前,獨自離開了。

直哉看著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五條悟在掌心哈出一口白霧,簡單搓了搓,六眼觀察四周一圈,沒發現監視的痕跡,隨後便推開了木屋的門,“別在外面站著,有什麼事進來再想。”

看得出這是一間沒什麼人住的屋子,裡面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沒有半點多餘的東西。二人留宿的要求提得急,所以也沒辦法要求更多,能住人、衛生條件過得去就行,其他的他們也有。

“我在想,”直哉跟著他進屋,“會不會他們真的很需要那位大神回來?就像五條家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六眼降生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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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這麼噁心的比方。”五條悟輕嘖一聲,“再說了,你自己的麻煩還沒瞭解清楚呢,就先別想著替別人排憂解難了。”

“說的也是……”直哉訕訕地回手關門,再一回頭,五條悟已經伸著擺不下的兩條大長腿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了。

他一手支著頭,一手點在椅子扶手上,‘篤篤’敲了兩下,一副準備開始興師問罪的樣子。

直哉:“……”

沒有辦法,唯一的椅子被搶先佔了,他就只好坐在床沿邊。床的高度不夠他小腿伸直,他又不習慣像五條悟那樣四仰八叉地坐著,只能可憐地向內蜷縮著腿。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反手支著頭,沒出聲也沒回答,先是靜靜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差點把直哉的寒毛都看豎起來了,這才懶洋洋開口道:“那可太多了,我怕我一晚上講不完……先說說你吧,你知道自己離開了多久麼?”

直哉眨眨眼,“三、四年?”

根據兩邊的時間流速來看,這個數字應該是差不多的。

“你還知道都過去將近四年了啊?”五條悟笑著磨了磨牙,“我還以為你玩得太開心,都忘記自己是誰了呢。”

“……”這是要開始算賬了,直哉神色不自然地偏開頭。

說實話五條悟這個樣子有點像獨守空閨的妻子陰陽怪氣外出晚歸的丈夫,他很想吐槽,但看著五條悟陰沉的神色,為了阿依努聚居地的安全著想,他還是把這句話咽回了肚子裡,老老實實低頭挨訓。

“我也是迫不得已……”他不自覺地說出了渣男服軟的經典語錄,“下次肯定不會了。”

“哦,所以還有下次。”五條悟挑眉,“四年還不夠你用的,下次又要走多長時間?十年?二十年?你提前告訴我,我直接把碑給你立好,省得那群老東西一天天問東問西。”

直哉被他懟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偏偏不知道這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連回嘴都沒有底氣。

“那……那個疤頭,你後來抓到了嗎?”他試圖掌握話語權。

誰知五條悟乾脆利落回道:“沒抓到,讓他跑了。”

跑了?直哉詫異道:“怎麼回事?”

他都已經用自己的消失來麻痺敵人了,五條悟怎麼還抓不到呢?

發洩歸發洩,正事歸正事。

“那家夥對星漿體出了手,我原本以為他是想干擾天元,不過他的目標壓根不是這個……”想起那件事五條悟就神色鬱郁。

大約就是直哉離開後不久,那個疤頭的術師又開始有動作了。

他先是找人暗殺星漿體,但好巧不巧地找到了甚爾這個二五仔的頭上。由於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這麼多年了都沒什麼人知道甚爾和直哉的關係,剛一接到這個任務,他就讓孔時雨把這件事捅到了五條悟那邊,絲毫沒有殺手和情報販子的職業道德可言。

五條悟在知道了之後也沒有立刻選擇戳穿,而是與甚爾配合著演了一齣戲,設了一個圈套,想要引對方上鉤。

只可惜情報洩露了,對方提前知道了他們的佈局,雖然星漿體保了下來,但他們反過來踩進了另一個坑裡。

疤頭術士仗著直哉不能出面,將這一切都栽到了他的頭上——襲擊星漿體的是他,試圖阻礙天元的也是他,甚至連當初石上神宮七支劍失竊那件事也被他翻出來了,幾件事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打了個包,直接在直哉身上潑了一大盆髒水。

他的手段很簡單,隨便找了個石上神宮的和尚,讓他站出來指認是直哉偷了七支劍,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為了私利胡亂攀咬,和尚甚至還以自戕明志。這下死無對證,直哉也沒法站出來為自己辯駁,一時間各種流言甚囂塵上。

在某些人的口中,直哉身為堂堂禪院家的繼承人,偷七支劍的理由是什麼呢?自然是為了殺害天元,要知道七支劍是斬斷不死的神器,而當今咒術界最出名的不死者有是誰呢?自然是活了近千年的天元。而這一切又和星漿體遇襲的事情對應起來了,所有的陰謀都彷彿有了解釋,甚至連直哉的忽然失蹤都被理解為叛逃的前兆。

這種手段其實很拙劣,卻也很有效。咒術界早就有一批人暗暗對直哉不滿,疤頭術士恰好利用了這些人的心理,給了他們一個合適的理由用來攻擊直哉。他們才不會追究這件事背後的真相,只要能藉機踩直哉和禪院家一腳就行了,反正天元到最後也沒死,真相是什麼真的重要嗎?

好在有禪院家和五條悟的表態,這件事才沒能鬧起來。一切與直哉有關的說法都被當做謠言澄清了,可私底下的傳聞依舊難以斷絕,就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一直孜孜不倦地抹黑著他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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