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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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哉剛剛睡醒,眼神還有些惺忪。不過他才被真奈整理過外形,身上被洗得香噴噴的,臉頰也十分紅潤,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塊新鮮出爐的小麵包。

甚爾看著他這幅樣子,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他惡聲惡氣地嘲諷,“才睡了半年醒來,又睡?你是豬嗎?”

直哉被他說得臉一紅,努力辯解:“我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就是很困。”

仔細回想一下的話,似乎是因為真奈的懷抱實在是太溫暖了,帶著一絲柔和的香氣,讓他不由自主就放鬆了心神,緊接著沉入了夢鄉。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朝四周打量了一圈:“真奈呢?”

甚爾不認識‘真奈’是誰,不過聽那個語氣,他也能猜到直哉指的是他那個侍女。

不過猜到了又如何呢?他沒義務回答直哉的疑惑,他只是答應了直毗人要負責這個小鬼的人身安全,而不是像那個侍女一樣做他的保姆。

……

甚爾原本下定了決心要裝傻到底,無論直毗人怎麼說,他都不會同意當直哉的侍從的。

可直毗人見到他之後第一句話卻並不是關於這個。

這位正值壯年的咒術師坐在案牘後面,手中捧著一本甚爾看不太懂的書,露出來的封面上隱約寫著‘……分鏡集’幾個字,背後的牆上還掛著用相框精心裱起來的手冢治虫簽名。

直毗人揮退了自己的近侍,單獨與甚爾相處。在饒有興致地打量了甚爾幾眼後,他氣定神閒地問道:“剛剛外面好像很熱鬧啊,發生什麼事了?”

很奇怪的是,甚爾並沒有從他的語氣或姿態中感受到其他禪院族人固有的蔑視或憐憫,他就像是心血來潮想和甚爾聊天一樣,態度自然地提起了這個話題。

甚爾本來都做好了被質問的準備了,但是直毗人沒有那樣做。

……這老頭,和他想象得有點不一樣。

甚爾撇撇嘴,“有人想揍我,被我揍回去了。”

直毗人挑眉,“就這麼簡單?”

甚爾避開了他的對視,“就這麼簡單。”

直毗人仰頭大笑,修剪整齊的鬍子跟隨著笑聲一起,有節奏地抖動著,“哈哈哈!不錯!”

“……”甚爾被他笑得有點無語,心想這老頭腦袋沒問題吧?自己可是在他的庭院裡動手打了人,結果他非但不問責,反而笑得很開心?

直毗人像是沒看出甚爾的滿頭霧水一樣,自顧自地笑了個痛快。他笑夠了,伸出手來捋了捋自己鬍鬚,緊接著丟擲了第二個話題:

“推直哉那小子下水的,是你吧?”

他的話題轉換得太突然,情緒上沒有任何轉折。甚爾被這突兀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眼神中頓時洩露出了一絲震驚。

他強行穩住心神,直視直毗人目光犀利的雙眼,“你說什麼推下水?我不知道。”

雖說他當初動手之前就做好了事情敗露的準備,但是當問責突然被甩到面前時,甚爾還是下意識地選擇了否認。

可直毗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動搖,心中一嘆:果然如此。

該怎麼說呢,作為目前呼聲最高的家主繼承人,直毗人的腦子完全對得起他的名聲。就算一開始因為信息量不足而忽略了甚爾的存在,但是當近侍把他的訊息彙報上來的一瞬間,直毗人就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的紕漏。

沒能鎖定犯人,是因為當初的現場並沒有發現‘殘穢’——也就是咒力的殘留痕跡。直毗人下意識地認定了普通人無法傷害到擁有咒力的直哉,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有咒術師或咒靈,所以他直接從搜查殘穢入手。

在接連數次的碰壁之後,他也隱約察覺到了調查方向有誤,但此時事情已經過去了太久,加上新年祭祀即將到來,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從頭調查事情的真相,於是只好將此事放下,專心對付來勢洶洶的禪院扇。

直到此時此刻,禪院甚爾這個人巧合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提醒了直毗人一個從最初就被他忽略的可能性——

——天與咒縛。

假如甚爾真的是禪院家前所未有的天與咒縛體質的話,那麼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為什麼現場沒能發現任何殘穢?答案就是因為兇手不能使用咒力,但也並非純粹的普通人!

近侍報告說甚爾可以光靠□□的力量就可以追趕上用咒力強化過速度的成年人,而剛剛在庭院中他也毫不含糊地一拳擊倒了一名軀具留隊的精英……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禪院甚爾,就是一個在禪院家隱藏了十五年的天與咒縛!

在想通這一切之後,直毗人感覺纏繞在身邊長達半年的迷霧總算散開,他心思豁達,思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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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個來回的試探,他就看出了甚爾並沒有像他父親那樣的野心。甚爾的父親很早就透露了要支援禪院扇做下一代家主,理由似乎是因為不認可直毗人的術式,覺得他並非繼承了禪院家術法的人。

對於這個理由,直毗人表示嗤之以鼻。不就是覺得他有些想法過於激進,會影響到自身利益嗎?扯那麼多有的沒的幹什麼?真是和他那個弟弟一樣上不得檯面。

至於甚爾,這個半大的少年和他父親完全不同,他甚至稱得上是莽撞。在明知道直哉已經醒來的情況下,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暴露自己的實力,難道他就不怕被自己追責?

……不對,直毗人忽然眼神一凝。

他忽然產生了一種猜測,雖然理智告訴他這種猜測很離譜,但直覺上他就是認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他捋著鬍子,沉吟半晌後問道:“昨晚救了直哉的,也是你?”

“……”甚爾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不知道直毗人是怎麼得出這樣的結論的,而他的推測該死的精準!

直毗人看出了他已經放棄抵抗,呵呵一笑,“直哉那小子實力如何,我心裡有數。他不可能單槍匹馬祓除一匹二級咒靈,肯定是有人橫插一手救了他。而你都到了這個關頭還不承認是你推他下水,想必是昨晚見過直哉,知道他現在已經失憶了。”所以才有恃無恐,睜著眼睛在他面前說瞎話。

甚爾:“……”這人是老狐狸成精了嗎?

直毗人笑的很得意,“我說的對嗎?”

甚爾自暴自棄地偏開了臉,“你心裡都有定論了,還問我幹什麼?!”

“那就是猜對了。”直毗人笑呵呵地把手中的書合上,放回身側的書架上。

他的態度雖然還很平靜,甚至稱得上是和善,但甚爾已經無法再用原來的心境看待直毗人了。

在他眼裡,這個不怎麼親近的叔父儼然已經變成了高深莫測的化身,是他最不想打交道的那種老狐狸!

所有需要隱瞞的事情都被一個照面間看穿,甚爾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偽裝,破罐子破摔地給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很沒禮數地坐著對直毗人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打算怎麼處置我?”

直毗人並沒有被冒犯到,而是饒有興致地反問他:“你覺得我會怎麼處置你?”

甚爾粗聲粗氣:“我懶得猜。你、你那個跟班、還有你兒子,全都是怪胎,腦子長得跟其他人不一樣!”

直毗人這個人無論是思維方式還是處事態度都和甚爾以往認知中的禪院族人大不相同,這導致了他無法用已有的認知來判斷這個人接下來的行為,甚爾乾脆地表示放棄。

“怪胎?哈哈,你說得對!”

果然,直毗人又不按套路出牌了。聽見甚爾如此形容他,他非但不生氣,反而開心地哈哈大笑:“禪院家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要是沒有我這樣的怪胎,豈不是很沒意思?!”

近侍站在外面,隔著門都能聽清自己主公肆意的笑聲。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唉……”

直毗人大人各方面都很出色,唯獨是情緒把控這方面,常常翻車,做出一些不太得體的舉動。

笑夠了,直毗人撫掌從座椅上站起來,“小子,你也不用擔心我追究你的責任。既然你不是那個想殺直哉的人,我和你之間就沒有什麼衝突!”

沒錯,打從一開始他知道了甚爾可能有天與咒縛後,他就意識到了甚爾當初並沒有對直哉下殺手。

“我就明白點告訴你吧,我接下來要做的不是揭露真相,而是直接找個機會,除掉那些想拉我下水的人。”

揭露真相,只是把過去發生過的事搞清楚,卻無法阻止未來還會發生的慘劇。

直毗人雙手負於身後,神情悠遠地望向窗外,此時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超出甚爾的理解能力,向他展示禪院家的另一種狡詐與狠毒。

“想讓別人別總盯著自己的弱點的話,最好的辦法不是把弱點捂住,而是找準機會,狠狠地在對方的弱點上捅一刀。”

“最好能一刀致命,永絕後患。”

甚爾看著直毗人神色平靜地說出這樣一番話,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只有他自己清楚。

“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不過,如果你也想往那些人身上捅一刀的話,就考慮考慮我的提議吧……”

……

就這樣,甚爾稀裡糊塗地答應了直毗人,要做直哉的貼身侍衛。

“……”

靠,他絕對是被那只老狐狸給耍了!!!

先是一見面拿別的話題讓他放鬆警惕;然後突然亮出匕首,將落水這件事挑到明面上來說;等到他被震住之後,才告訴他說不打算追究;最後拿出一個看似很有誘惑力的選項叫他答應……

……他絕對是被套路了吧?!被那只笑眯眯的老狐狸!

想起直毗人步步為營遊刃有餘的模樣,再看看眼前軟乎乎像個包子一樣的直哉。

甚爾:“……”氣不打一處來。

“狐狸怎麼能生出豬來?!”他兇巴巴地吼了直哉一句。

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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