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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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務所內的氛圍, 有那麼一瞬間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直哉額角冒出一條青筋,他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道:“她倆今年都四歲了……我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小孩吧?!”

能不能有點常識?!

然而他看著甚爾茫然的表情,似乎是在對他說:為什麼不可能?

直哉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別告訴我, 你不記得我今年多大了……”

甚爾‘呃’了一聲, 低下頭捂住嘴, 皺著眉不說話。

講道理,他連自己兒子的年齡都記不太清, 更何況是比惠年齡還大的直哉。

這傢伙今年多大了來著?二十?三十?

呃, 三十好像有點離譜,他自己今年似乎還沒到三十呢。

看著甚爾一本正經陷入深思的模樣, 直哉:“……”

他彷彿看到了那些對著已經成年的女兒問:‘你什麼時候上高三’的選擇性失憶綜合徵老爸。

真的沒救了, 當上爸爸也改變不了甚爾天性中的散漫。

直哉像被打敗了一樣,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是真希和真依,是……真奈的女兒, 我的表妹, 也是你的表妹!”

甚爾立刻像是要給之前說錯話的自己找補一樣, 飛快應道:“哦。”

哦……然後就沒了。

他對真奈一直不怎麼待見,連雙胞胎的父親是誰都不在意,更別提她的兩個小孩了。

他在心裡混不吝地說:我才沒有什麼表妹。

直哉果斷選擇放棄了這個無藥可救的傢伙, 轉身懇求他的太太:“彌生小姐,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妹妹。”

“好的!”太太答應得很乾脆, 抱孩子的手法也很熟練,“交給我吧。”

甚爾這傢伙,對睡相如小天使一般的姐妹倆無動於衷。結果一看到自己老婆抱起她們,馬上不動聲色地擠上前把老婆的負擔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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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哉:“……”行吧, 看那個手法還挺專業的,就不跟他計較了。

將雙胞胎安頓好之後,緊接著就是這個房間中輩分最小的小家夥了。明明和真希真依只差了不到一歲,惠卻和她們差了一輩,以後見面要叫姨的。

一想到這裡,就不知道到底是誰吃虧了。

直哉心情複雜地將掌心貼在惠汗溼的額頭上,閉起眼睛,輕柔地向他輸出了自己的咒力。

所謂十影,其實就是以自身的影子為兩個世界的橋樑,將另一個世界中的居民帶到此世之中的術式。

只不過以人類的能力,最多只能駕馭住第十個式神那種強度的異世生物,再往後,就沒人能做得到了。

直哉靜下心,將自己的意識緩緩沉入惠的影子之中。

……果然,和他最初的影子環境一樣,這裡充滿了混沌與黑暗。沒有準備就掉落進其中的話,只會被這片虛無的環境吞噬掉,變成一個失去自我的怪物。

由於過分熟悉這種環境,直哉非但沒有迷失自我,反而反手從黑霧中熟練地掏出了一盞燈。

影子:?

直哉:基操,坐。

他提著燈,照亮著整片空間,同時看似毫無目的性地到處亂逛著:“惠……惠醬……惠惠小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在找你,聽到了請往這邊來!”

這盞小小的燈看似不怎麼起眼,可發出的光線卻能夠穿透層層迷霧,直接傳遞到走丟的小朋友那裡。

惠惠小朋友,今年三歲半了,堅持聲稱自己已經四歲。人生目標是趕走笨蛋老爸,並快點長大,好照顧天真善良的媽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個黑漆漆的地方,不管怎麼努力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但小朋友很堅強!一直沒有哭,發現呼喚父母的名字不管用之後也沒有再大聲叫嚷過。

他一直堅強地走啊、走啊……漸漸的,他開始慌了。

這條路究竟有終點嗎?他還能回到媽媽身邊嗎?

那個討人厭的老爸,雖然平時總是故意逗自己哭,但是當自己被那些長得奇奇怪怪的傢伙襲擊的時候,他總是會站在前面保護自己。

惠惠小朋友獨自跋涉了許久之後,終於心慌慌地承認了:他好想爸爸媽媽。

可他走不出去啊,一直被困在這裡要怎麼辦呢?

走得累到走不動的時候,他就找個角落蹲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休息一會兒。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手邊有什麼東西在拱他。

毛茸茸,溫熱熱的,彷彿兩團會發熱的絨團。

他驚訝地低下頭去,正對上兩雙滴溜溜閃亮亮的大眼睛。

“汪!汪!”

是兩隻小狗,一隻通體純黑,另一只通體潔白。共同點是都興奮不已地扒著惠,對他拼命搖尾巴。

惠愣住了,在思考片刻後,他得出了結果:“你們也走丟了嗎?”

小狗奶聲奶氣地叫喚,彷彿在回答他的問題。

惠什麼都沒聽懂,但他裝作聽懂了,抱起兩隻小毛團,“既然我們都走丟了,就一起回家吧……”

不得不說,這兩隻溫暖的小生物極大地鼓勵了惠,叫他再次充滿了回去見媽媽的勇氣。

就這樣,一隻人類幼崽,抱著兩隻犬類幼崽,哼哧哼哧地前進在前途一片黑暗的路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惠又累了的時候,他忽然看到遠處傳來一絲淡金色的光線。

“那是什麼?”他驚訝地睜大了雙眼,想要立刻爬起來去一探究竟,可雙腿卻痠軟得不像話,根本站不起來。

他懊惱地錘了錘地面,兩隻小狗崽舔了舔他的手。

但忽然,他發現那束光線在逐漸放大……在朝自己的方向而來!

他隱約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呼喚:“小朋友……惠……惠惠小朋友!”

“你的爸爸媽媽在找你,聽到了請往這邊來!”

猛地一道驚雷劈下!那束光是在找自己!

惠頓時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彷彿一股力量順著那道光傳遞到了他的身上,他立刻翻身站起來。

兩隻小狗也驚訝地看向那道光,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被惠果斷地抱到了懷裡。

“我們去找他!”

他向著光芒的盡頭,努力奔跑而去——

……

“——惠、惠?”

昏睡了許久的惠掙扎著醒來,費勁地睜開一條眼縫。

這裡是……他的家?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牆紙。轉過頭,是他最愛的媽媽。

見他平安無事醒來,彌生哭了,附下身將他緊緊抱在懷裡。

“惠……嗚嗚,媽媽擔心死了……”

惠下意識伸出手,回抱住情緒失控的媽媽。

“媽……媽。”他嗓音沙啞,迷茫地開口,“我回來了……?”

說到最後,連他自己都有點不敢肯定。

他真的走出了那片黑霧,回到家裡來了嗎?

“啊,算你小子命大,沒死成。”

一聽這陰陽怪氣的動靜,就是他那個日常跟兒子爭風吃醋的老爹。

惠沒吱聲,果然,媽媽替他教訓老爹了。

“惠才剛醒!你在說什麼晦氣話!!”

被老婆訓了的甚爾不爽地‘嘖’了一聲,忿忿不平地扭過臉去。

惠:“……”

這已經是他們一家的日常了,惠惠小朋友老成地在心裡嘆一口氣,並表示自己早就習慣了。

在安撫好情緒激動的媽媽後,他疑惑地朝四周張望了一圈。

甚爾注意到,問他:“你在看什麼?”

惠猶豫了一下:“嗯……我記得,有個人把我帶回來了,他不在這裡嗎?”

甚爾一愣:“你居然記得?”

惠這回點頭點得很堅定:“嗯。”

雖然後來的記憶不是很清楚,但他隱約記得有個人,大笑著將疲憊不堪的自己抱起來,並告訴他‘歡迎回家’。

他的面貌惠已經記不清了,但那溫柔爽朗的聲音他記得很牢,絕對不是這個幼稚又惡劣的老爹。

還有的話,就是……

“……光。”惠小聲說,“我看到了金色的、光。”

甚爾不說話了。

彌生為難地看向他,耳邊回響起那個少年臨走前留下的話。

“現在先暫時別告訴他有關於我……以及咒術界的任何事。”

惠的高燒已經退去,呼吸聲也逐漸平穩,陷入了睡眠。直哉收回手,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再來見你們的。不過,對於惠來說,還是永遠不要見到我會比較好吧。”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

也就是這個瞬間,甚爾終於意識到,十年的分別能將一個人改變到怎樣陌生的地步。

換作是十年前的直哉,無論如何也不會流露出這樣,彷彿藏著一萬句想說的話一樣,無奈的笑容的。

他終於被迫面對一個十年間不敢思考的問題:當初把直哉獨自留在禪院家,真的做對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嗚……我也要面對一個不敢思考的問題:加更池還欠多少啊……

戰戰兢兢地上後臺一看——營養液【57297/40000】四更+地雷【2748/2500】三更=七更

……哇!!!!!(崩潰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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