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冥往世葬土 第二百一十章 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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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看出來那只小狐狸的狀態有些問題。

在小狐狸四周被插上了一道道玄妙的陣旗。

那是封鎖靈氣的陣法。

姬軒認得。

再看那平溪王如此篤定的模樣,姬軒便皺著眉,緩緩點了點頭。

他倒要看看對方究竟打的什麼主意。

平溪王帶著姬軒來到一處小型傳送陣上。

姬軒只覺得眼前一花。

視界再度變得正常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古舊的牌樓正下方。

這牌樓的樣式非常古老。

看上去至少已經存在了一百餘年。

上面原本的色彩早已變得斑駁。

牌樓上掛著一塊粗糙的匾額,上書二字:烏農。

對於這個地方,姬軒完全沒有一點印象,他知道平溪以及平溪周遭的六座城的名字。

卻唯獨不知道這烏農是何地。

穿過牌樓,便能看見一片低矮的古舊房舍。

這些房舍近的能看得清楚的,便能分辨出是一些簡易的稻草房。

一些稍微遠點的。

便徹底地埋入渾濁的霧氣當中了。

“這裡是……”

“自然是本王的屬地,平溪與泰禾的交界。

官道走不到的地方。

除非使用特殊的方法,否則永遠也來不了的地方。”

平溪王淡淡地說道。

眼前所見的光景。

看上去應該是一個小型的鎮子。

街道上行人很少。

頗為蕭條。

“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隨本王來。

接下來不論發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動手。

就當自己不存在。

也沒有看見。”

聽著平溪王如此鄭重的言語。

姬軒心中困惑更甚了。

只是當他隨著姬吉踏入這小鎮的範圍,穿過那牌樓的瞬間。

卻是身軀猛地一震。

“咳咳……”

他輕微地咳嗽了幾聲後。

瞬間兩手掐訣。

少頃,便有一道淡藍色的靈氣在他的掌心凝聚。

靈氣當眾,還裹挾著一點斑駁的黑色。

平溪王見到這一幕,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又添了幾分驚喜。

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帶著姬軒繼續向前走去。

待深入了小鎮,街道上的人也終於是多了起來。

穿著破舊衣衫的行人傴僂地走在街道上,每一個人臉上都用紗巾遮蔽住半張臉,只漏出一雙眼睛,無神地看著前方。

對於姬軒兩人的出現,他們彷彿從未察覺過。

他們很自然地穿過了人群。

聽著那些路人呢喃低語、不住地捂著胸口。

有的人沒走幾步就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咳嗽著。

甚至咳出了一灘鮮血。

有的人蹣跚前行,卻被自己絆倒。

許久都掙扎著無法重新站起身來。

然後,又過了一會兒。

姬軒兩人的腳程已經將那些倒下的人甩在了身後。

但過了不多時,便有一群渾身上下裹著黑衣黑布的人影顯現在他們面前。

那些人手裡推著車,車上放著幾具身體,正是先前見到的,倒在地上的身影。

黑衣人將那幾個身影毫不客氣地丟在地上。

又從儲物戒裡取出了一堆柴,就堆在道路中間,隨後把那些倒下的人放在柴火上。

但見他們兩手掐訣。

這柴火便升起了灼熱的真火,瞬間將那些躺在柴火上的人點著了。

只聽得耳畔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那火焰中的人甚至還掙扎著,揮舞著雙手想要離開。

但他們卻什麼也做不到。

最終……只能無可奈何地垂下手臂,接受了自己的末路。

軒睜著眼睛,安靜地看完了這一切。

他什麼也沒有說。

但心裡的不適卻是更甚。

資料中顯示平溪王愛民如子。

治下有方。

百姓安居樂業。

可這裡——又是怎麼一回事?

住在這裡的人,哪裡有半分安居樂業的模樣?

這與資料中記載的平溪王屬地,簡直是天壤之別!

他不明白。

但他大為震撼。

直到身旁的平溪王再度發聲。

“現在,明白了嗎?”

“不明白。”

“哪裡不明白?”

“我聽聞王爺曾經煉製過一種靈器,可以除盡屬地的疾病。

當我站在平溪外面的時候,也的確見到了天上那座巨鼎。

雖然我並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運作的,但既然有它在,而且它至今還在運轉當中,那麼我剛才看見的一切都不應該發生。”

他知道這裡正在發生什麼。

從來到這座小鎮開始,就已經知道了,這裡應該會發生什麼事情。

“唉……”平溪王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回去吧,回去之後……再好好地聊一下,關於這裡的事情。”

“王爺,這裡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

姬軒毫不留情面地說道。

哪怕知道了這裡正在發生的事情,他也並不會想著去解決。

更不用說,他根本就沒有解決的辦法。

“不,和你有關係。”

“或許我既不是大夫,也不會治病。哪怕是王爺期待的‘祛除陰氣’的方法,說實在話,我其實也並不會。”

“那只小狐狸染上了疫病。”

“……王爺能否詳細說說?”

姬軒沉默片刻後。

臉上顯露出來的不耐之色終於是漸漸地褪去。

目光灼灼地盯著邊上的這位莊嚴的中年人。

平溪王嘴角微微上揚,對姬軒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就這樣消失在暗淡霧氣的盡頭。

小鎮上發生的這件事情並沒有引來人們為官。

甚至許多人在見到那些黑衣人的時候,紛紛遮臉躲避,唯恐避之不及。

直到地上的那堆柴薪燒盡了,連骨頭渣子都沒能剩下來。

那些個黑衣人這才俯身靠近。

將地上雜亂一團整理乾淨。

他們做得行雲流水。

顯然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

而那些路過的行人,更是沒有多餘的視線落在他們的身上,這一切儼然也並非第一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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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接下來,我們就正式地開始說正題吧。”

院落裡。

平溪王再次躺在了藤椅上。

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若無其事地把原本擺在身旁桌上的那碗茶水倒入身下的湖泊中。

然後又為自己倒上一杯。

姬軒負手站在他面前。

一言不發。

“這件事情的起因,來源於五十多……確切地來說,應該是五十七年前的夏天。

在本王屬地的一條河裡,飄上來了一具浮屍。

那本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甚至很多人都沒有放在心上……呵。”

說到這裡。

平溪王不由得輕笑一聲,內中卻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

“河道裡淹死人很正常。

雖然大家都有幾分修為。

但生死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說不定哪天一個仙人喝醉了,就那樣栽在水裡頭淹死了。

更不用說其他人。

每年監天司上報給本王的資料裡邊,光是被水淹死的,就有數十人之多。”

“疫病……來源於那具屍體?”

“不錯。

當時監天司派人來檢查過,並沒有查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在淨室裡頭放置了足足半個月,眼見無

人認領。

便將那具屍體草草地安葬了。

而問題……便在那安葬之後……”

平溪王的聲音逐漸變得低沉。

言語中透著幾分無奈與不甘。

……

據說是老鼠挖穿了埋屍體的地方。

把那個人的屍體喰食得面目全非,等事後去追溯源頭的時候,開棺才發現只剩下了骨頭渣子。

起先人們覺得那只是鼠疫。

對於有修為的人來說,鼠疫也不再是致命的疾病。

所以他們並未產生多少戒心。

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有修士得出結論。

大部分的疾病其實都是各種無法被煉化的靈氣侵蝕生靈的身體導致。

而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所以區區老鼠帶出來的陰厲靈氣,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放在眼裡。

一直到……出現了第一個死者。

“這種瘟疫的興致的確是陰氣。

但這種陰氣與其他的陰氣有所不同,譬如讓人生病的陰氣,會因為在體內無法被身體煉化而積壓、從而令生靈產生不適。

這就是‘病症’的來源。

唯獨它……”

姬軒手一揮。

一道幽藍色的火焰便懸在他的面前。

在這道火焰當中,可見一點點黑灰色的半點遊走。

“這種靈氣會與自身靈氣相容。

但那絕不是被自身煉化。

它們會侵蝕生靈體內原本的靈氣,在壯大自身的同時取而代之。

比起那些呆板的病症。

這一種——更像是活物。

一道活著的靈氣。

它並不能被修士煉化,更不可能被修士從體內排擠出去,因為在它進入生靈體內的瞬間,就已經與生靈融為了一體。

而生靈若是想要將它們祛除,就相當於對自己動手。

這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畢竟生靈的身軀本能,便是保護自己,哪怕傷害自己的是身軀的主人本身。”

“……所以。

賢侄你也染上了?”

“當然不會,我只是給王爺展示一下而已。”

他再次手一揮。

幽藍色火焰蒸騰。

竟是直接將那些晦暗的斑點焚燒殆盡。

眼見這一幕,平溪王眼中便泛著一股精芒。

“賢侄,你果然有這個能力。”

“王爺若是指的剛才的手段,的確……只要有人能承受得住元神被灼燒的痛苦,我自然也有辦法祛除他們體內的髒東西。”

姬軒頷首,揶揄一笑。

聽到這裡,平溪王眼中的精芒開始暗淡下來。

元神被灼燒的痛苦?

這可不是一般修士能承受得住的。

更何況這裡是南域,大部分人甚至都還沒有資格修煉出元神。

若是承受了那種痛苦,說不得會直接魂飛魄散。

“不過要說治病的手段,王爺您應該已經有了吧?”

“的確,足以煉虛的靈器,‘轟天鼎’。

乃是本王傾盡所有,請中域的煉器師煉製出來的一件靈器。

然後憑藉靈器的威能,的確平定了瘟疫。”

“那麼……現在我所見到的又是什麼?”

“賢侄,你覺得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

平溪王沒有回答姬軒的問題。

反過來問了一句。

這讓姬軒心裡不免有些惱火。

他最是討厭有人用問題回答問題。

但礙於這位是他的長輩,還是淡淡地說道。

“人心。”

“誒?”

“怎麼,王爺覺得我說得有錯嗎?”

“沒、咳咳,倒是沒錯,就是人心。”

眼見這一幕,姬軒心裡不禁竊喜。

這平溪王看樣子總是喜歡拐著彎說話,這回算是把他要說的話給說了。

那臉上表情的確是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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