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蛇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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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相驂一腳踢開木門後,屋內詭異的情形的瞬間映入他的眼簾。七八個身形各異的漢子胡亂躺倒在各處,每個人都保持著瀕死時的表情,或眼珠爆突,或以手遮鼻,或五指彎曲,顯然極力抓取過什麼卻徒勞無功??? ???然而這些死去的漢子無一例外的從眼角、鼻孔、嘴邊流淌出大量鮮血。為安全起見,這座陳設華麗的廂房做了嚴格的防護措施,其中一項就是緊鎖門戶、遮掩窗戶企圖與外界隔絕,然而此時看來除了封死一屋子的血腥味,似乎並未起到太大作用。

略略環顧了四下幾眼,確定沒有安全隱患後,白相驂下意識地皺皺眉,趕忙把眼睛瞥向別處。在他身後,大省帶著其他人也陸陸續續走了進來,見到屋中情形,立即說道:“憨虎,你先退出去,當心他們還有埋伏!”

“是,掌門哥哥”還沒邁過門檻的憨虎,覺察出大省的聲音中帶著少有的不容置疑,立刻答應一句,轉頭悶悶不樂的走開了。

白相驂一面焦急地找尋著古飛鳳,一面多次扭過頭來望幾眼呂大省,顯然有話想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大省看出他的心思,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說道:“亂世最無足輕重的就是人命,要想避免更多的人無辜橫死,唯一的辦法就是早些和這個吃人的世道做個了結。”說到此處,大省頓了頓,用充滿期許的目光望著白相驂,最後補充道:“當然,這也是有擔當的漢子必須做的。”

聽完這幾句話,白相驂咬咬嘴唇,默默地點了點頭。與此同時,一名弟子無意間觸碰到了一處機關,嘎吱聲響中廂房正中貼著巨大喜字的牆壁,緩緩地左右分開,一間放著紅光的臥室出現在了眾人面前。紅毯紅幔籠罩之下,一支寬大的紅色漆盤中,陳放著兩丈高低的巨型紅色珊瑚樹,再靠裡,左側是一面隱隱泛出光澤的奇怪牆壁,白相驂走上前摸了摸,發現整面牆竟是一塊紅色的美玉做成,牆面上盤龍雕鳳,十分華美。與美玉牆壁正對有幾排漆器,大約是一些梳妝檯,陳衣架之類。

再走幾步,一套製作精美,時時散發出奇異香味的桌凳出現在眾人眼前,白相驂還沒看出桌椅的材質,就聽一名弟子不由自主地感嘆道:“你看這碗,蠟燭一照,紅的都能滴血!嘖嘖”

就在此時,大省眼前一亮,陡然看見古飛鳳正坐在鋪陳著錦緞被褥的象牙床上,面帶微笑,出神地望著自己。趕忙緊走幾步,來到她身邊,拉起交疊半晌的手,顫聲道:“鳳兒,沒事了,沒事了??? ???”

然而任憑他如何激動,一身喜服的古飛鳳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依舊自顧自對著正前方露出略帶嫵媚的微笑。大省愣了愣神,發現拉起的手格外冰涼,心中咯噔一響,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試了試古飛鳳的鼻息。還好,幾絲溫涼和緩地打在他的手指上,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正在此時,一個童稚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鳳兒姐姐這是中毒了,這毒藥叫合歡散,它可以??? ???”不等他說完,大省馬上面帶怒色道:“憨虎,你怎麼不聽安排,如果歹人也像你這樣混進來怎麼辦?”隨即看到少年憨虎眼中似乎湧起無限委屈,立刻聲音柔和道:“大哥哥不讓你進這屋子,想必你已經明白其中緣由了吧。太多的話,咱們也不說了,大哥哥只希望你日後以一顆“仁義”的心對待他人,你明白嗎?”

憨虎認真的想了想,才點點頭,說道:“明白,掌門哥哥。”

這時白相驂已經將古飛鳳包裹在幾張錦被中,抗在了肩頭,見到大省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馬上說道:“師叔,這裡隨時都有人來,咱們還是儘快離開吧”。

如果傅宗龍願意仔細品味,就會立即發現,除了正房奶奶外,其餘的八房小妾均是在自己升官或者得到重大褒獎時,迎娶進門的。不過沒有仔細品味,不等於他不會縱情享受,每一房妾室新進家門的頭三個月他都會安排在這處別苑單獨居住,除了可以隨時親近之外,也避免了府中其他妻妾有意無意出現眼前,壞了他的大好興致。

喜宴吃了將近三個時辰,傅宗龍早已面紅耳赤,帶著僅有的幾分清醒,狠狠甩開試圖攙扶他的下人,歪歪斜斜地就像防守嚴密的廂房走來。離他百十步遠近現出柳霸、月底鷂二人身影,兩人並不打算靠的太近,只是大概尾隨了一會兒,看到傅宗龍獨自步入廂房,便老老實實停在原地。

功夫不大,廂房中突然傳出傅宗龍殺豬一般的慘嚎聲,柳霸兩人不敢怠慢,晃動身形,已然到得巡撫老爺近旁。見到傅宗龍面無人色地跌坐地上,柳霸伸出一隻手打算攙扶他起來,沒想到驚魂稍定的巡撫老爺不但沒有趁勢站起,反而重重地在他手上打了一下,臉上的神色也跟著一變,隨即破口大罵道:“柳霸,你是吃豬食長大的嗎!沒本事就別瞎吹噓,害的老子顏面盡失,養條狗都比你強!”

也許是藉著酒勁,傅宗龍越罵越來了精神,自顧自站起身來,一邊在原地打轉,一邊指著柳霸的鼻子罵聲不止。被罵的柳霸從一開始就低低地垂著頭顱,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站在他身後的月底鷂卻氣的牙齒咬得咯噔響,恨不能直接跳過去生吞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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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狗不如的東西,要不是老爺我抬舉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吃屎呢,狗東西,屁大事情都做不好!”罵到這句時,傅宗龍無意間瞥見一把鋼刀,發瘋一般衝了過去,從死人身上扯下利刃,直接對著柳霸接連砍出四五刀。好在柳霸武藝高超,身子不動,只是左右搖晃幾下,就全然避開了。

見此情景,月底鷂終於忍無可忍,沉聲道:“谷主,咱們索性剁了這個雜碎!再??? ???”不等他說完,柳霸一對攝人心魄的眼珠早已落在他的身上,月底鷂眼底熊熊燃燒的殺機瞬間熄滅。傅宗龍一驚,酒醒了大半,也沒了剛才的氣勢,只是依舊拿著那把刀,與柳霸二人僵持在原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姚欽帶著十幾個身披重甲的將士衝了進來,見到三人,立即命令道:“快,快,保護大人!”

見到姚欽等人,傅宗龍對著柳霸二人冷笑幾聲,順手扔掉鋼刀,揹著雙手,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廂房。

雖然古飛鳳已經被解救了回來,並且在康柳兒的細心照料下,也恢復了往日的神采,但是在白隨晚心中始終有一個解不開的疙瘩,特別是他好幾次撞見古飛鳳獨自一人望著遠處出神時,就恨不能親手活剮了傅宗龍那個老色鬼。

某日閒聊,一位對白隨晚烹製的醉蝦格外青睞的員外老爺,無意間說出傅宗龍的獨子傅庭玉特別鍾情蛇羹。白隨晚心念一動,有意透露道:“不瞞老爺,小人年輕時曾跟隨一名嶺南師傅學過幾年手藝,雖然許久不曾操演,對於蛇羹的烹製卻也略懂一二。”

“白師傅謙虛了,您既然能說出略懂一二,想必定然是內中行家,哈哈,只是不知老朽能否有口福嘗上一兩口啊”員外老爺聽白隨晚說自己也懂得蛇羹烹製技藝,瞬間眉開眼笑,恭維過一句後,忍不住接連咽了幾次口水。白隨晚憨憨一笑,繼續道:“豈敢,豈敢,只要老爺肯賞光,現在給您整治也未嘗不可,只是,小人??? ???”

見到白隨晚少有的吞吞吐吐,員外老爺衣袖一甩,拍著胸脯道:“白師傅咱們是什麼交情,有事儘管說,長安城裡還有咱辦不成的事?!”

聞聽此話,白隨晚想了想,對著員外老爺深深一揖,緩緩道:“老實說,小人的手藝老爺也是見識過了,只是,哎,這些年了,始終鬱郁不得志??? ???小人也請教過幾位高人問過前程,他們都說小人天生命賤,需得一位貴人扶持,才有飛黃騰達的時日”說到這裡,白隨晚有意壓低聲音道:“如果能夠憑著蛇羹得到傅相公的賞識,小人也算熬出頭了。”

聽到這裡員外老爺大致明白了白隨晚的意圖,摸了摸下頜的花白鬍鬚,若有所思道:“白師傅,咱們也是老交情了,老朽有話可就直接說囉??? ???”話到此處,員外老爺眯縫著雙眼,整個人也顯得深沉不少,白隨晚趕忙深深一揖,請求對方有話直說。員外老爺眼睛一挑,繼續道:“老朽一生沒別的嗜好,唯獨美食最為上心,多少也知道一些其中的門道。白師傅,你也知道,要做好一道美食,不僅需要上乘的技藝,最關鍵的還在於食材。你的手藝老夫可以打包票,在長安城中恐怕也沒別人了,只是這蛇羹的食材嘛,著實需要費點心思,特別是,特別是??? ???”說到這裡員外老爺,彎曲起一根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繼續道:“特別是你要一道菜拔得頭籌,難啊,老夫勸你還是再等等,興許還有別的貴人呢。”

聽到此話,白隨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地叩了一個頭,仰起臉說道:“只要老爺能搬動傅相公這尊大佛,小人就是使出渾身解數也不會給您丟半點顏面,還請老爺念在小人日常伺候您的份兒上,成全小人吧。”說罷,又重重地扣了幾個響頭。

員外老爺實在是被說動了,彎腰攙扶起白隨晚,誠懇問道:“白師傅果然有十成把握?”

白隨晚眼中充滿自信,望著員外重重地點了點頭,小聲道:“其實小人知道某處有一條金色蟒蛇,料想用小人師傅傳下來的絕技烹製,定能博得傅相公一笑!”

聞聽此話,員外老爺細長的眼睛早已眯成了一條縫,抓起白隨晚的手用力拍了拍,說道:“好!老夫成全你,預祝白師傅一鳴驚人,不過到時白師傅到時候可別忘了老夫這塊墊腳石啊。”

“老爺您說什麼話,小人的為人您還不清楚,您老稍等,小人這就給您烹製蛇羹去。”白隨晚憨憨一笑,搔搔頭,樂呵地走回廚房忙碌去了。

半個時辰後,一道異香撲鼻的蛇羹被端了出來,員外老爺伸出顫巍巍地手,舀起一勺後,放在鼻間嗅了嗅,不由得讚歎道:“老夫為官四十八載,何嘗見識過此等美食啊,哈哈”。笑罷,將羹湯緩緩送入口中,從舌尖至舌面,再到喉管,一寸寸化入食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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