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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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醫這邊其實只有四間草廬,神醫自己一間,徒弟們一間,第三間房藥材書籍等,最後一間一半是廚房,一半用來儲藏。大省三人就被安排在第四間草廬,大省睡廚房,沐風被安置在儲藏室的木板床上,古飛鳳留在儲藏室照顧他。

\t給逐日喂了一些乾草,大省十分疲乏,正合衣躺在廚房的柴火堆中睡去。古飛鳳吹滅儲藏室中的油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

\t“鳳兒,你這要是要做什麼?”

\t聽到大省的聲音,古飛鳳有些意外,趕忙壓低聲音說道:“呂大哥,你還沒睡著啊???鳳兒出去辦點事???”

\t“是白天說的計劃嗎?”

\t古飛鳳點點頭,大省一時間睡意全無,正要仔細問下鳳兒的計劃。廚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二人趕忙禁聲,躺倒在柴草上假裝睡覺。

\t不一會兒,門縫中投進月色,月色中一個人躡手躡腳的溜進廚房,東翻翻西找找,原來到廚房偷偷覓食的。古飛鳳見來人一無所獲,嘆著氣正要離去,一躍而起,拔刀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t“別說話,到這邊啦!”

\t那人突然遇襲,差點喊出生來,在古飛鳳威脅下只能把要喊的內容生生吞了回去,老老實實的隨古飛鳳來到了柴草堆中。

\t“問你什麼答什麼,知道嗎?”

\t“好,好???”

\t“你隨神醫學醫幾年了?”

\t那人半天不說話,古飛鳳提起他的領口,低聲威脅道:“再不說削了你耳朵!”

\t“女俠別著急,小人正在扳指頭數呢,讓你這一驚嚇,又得重新來???哎???”

\t“鳳兒???”

\t大省見那人十分憨厚,趕忙阻止古飛鳳。古飛鳳聽那人說扳指頭數呢,差點笑出來,經大省勸阻,勉強忍住笑意,又擺出一副冷峻的表情。

\t“大約十七、八年吧,小人也數算不清,具體還是得問師傅???”

\t“好了,住嘴!隨我進來!”

\t古飛鳳也不等那人說完,拉著他就走進儲藏室,大省趕忙跟了上來。

\t“這人中了奇毒,你看看怎麼救!”

\t“這個???師傅有交代???小人不敢違???”

\t“少廢話,當心讓你再也見不到師傅了!”

\t“好,好,小人聽你的就是了???”

\t在古飛鳳的脅迫下,那人抓起沐風的手號起脈搏來。古飛鳳得意的看一眼大省,眼中帶著笑意。大省到此刻才明白,古飛鳳所說的“辦法”是什麼,心中雖然不太贊成,只能苦笑一下,等那人說出診斷結果。

\t“這位少俠恐怕中毒頗深,除了心室,整個身體已經被奇毒侵漫???”

\t“不瞞您說這些我們已經知道了,勞煩賜教該如何救治”

\t大省聽到這人說的與鎮子上遇到的大夫所講毫無差別,趕忙問其怎麼救治。

\t“這個???這個嘛???”

\t“快說,小心給你苦頭吃”

\t古飛鳳看男人有些吞吞吐吐,將寶刀拔出一半,月光照在寶刀上泛起層層寒光,那人心中害怕,趕忙說道:“要救,要救這位少俠,恐怕需要師傅的迴心散,只是師傅恐怕不會給你們,所以我才???”

\t大省和柳兒對視一眼,柳兒柳眉倒豎,對那人低聲說道:“我們現在可以放你走,但是你要老實回答最後一個問題,可以嗎?”

\t“好,好!多謝女俠,小人決不撒謊。”

\t那人聽到可以放自己走,整個人瞬間活泛起來,巴不得古飛鳳趕緊問完,眼神中反而充滿了期待。

\t“迴心散放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t“小人說了實話,女俠一定要放小人走啊???”那人聲音突然壓的更低:“就在師傅的臥房,是個黃色的小瓶,具體放在什麼位置,小人確實不知道???”

\t“具體位置你不知道,怎麼還能說出是個黃色小瓶,給我老實點!”

\t古飛鳳兩眼放出精光,那人卻有如洩了氣的皮球。

\t“老人見過一回,師傅拿進自己臥房,就???就再也沒見過了”

\t說到這裡,那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方,拱手求饒:“女俠,你就放了小人吧,小人該說的都說了???”

\t大省趕忙扶起他來,溫和地說道:“先生不要害怕,我家小妹也是救人心切,才出此下策。在下代她向您道歉,還請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t說罷大省對著那人拱手致謝,那人十分意外,看一眼大省,偷眼看看古飛鳳,還是不踏實。

\t“只要你不講今晚的事情說出去,咱們就相安無事,知道嗎!”

\t“好,好,全聽女俠的,小人,小人可以走了嗎?”

\t古飛鳳作勢向他揚了揚寶刀,那人嚇的腦門都見汗了。大省對他做了個“請”的姿勢,那人連滾帶爬趕忙溜出廚房。

\t“呂大哥,早些休息吧,看鳳兒明早怎麼拿來回心散???呵呵”

\t看那人已經走遠,古飛鳳怕大省數落自己,故意打折呵欠,勸他早點休息。大省給沐風掖了掖背角,指了指古飛鳳,趕忙退出了儲物間。

\t第二日天色微明,古飛鳳就聽到一陣斥責之聲,心中暗暗高興。趕忙悄悄溜出廚房,奔神醫的臥房而去。

\t原來神醫的臥房也分外內外兩間,裡間是他的臥室,外間用來傳藝授徒。此刻神醫正在外間,手拿一根柳條,氣的眼睛直翻。

\t“老夫再問一遍:有人平素憂思氣鬱,復因情志刺激而突然呼吸短促,氣憋胸悶,甚則胸痛,咽中如窒,可伴失眠、心悸等症,苔薄,脈弦。當是什麼症狀?”

\t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回答師傅的提問。

\t古飛鳳一邊在神醫的臥房翻找黃色小瓶,一邊不由自主的思考神醫提的問題。當是什麼症狀?當是什麼症狀?

\t“對了,是癔症!”

\t古飛鳳銀玲般的聲音一發出,趕忙閉緊嘴巴。神醫和徒弟們都是一愣,神醫示意他們不要出聲,一邊若無其事的又問道:“既斷為癔症,當如何用藥?”

\t“當用當歸、白芍、川芎、丹參、茯神木???”

\t古飛鳳平日裡經常被古北漠逼著背誦一些藥方,剛才無疑間應答了一句,本已十分後悔,正打算從視窗飛出。經神醫一問,竟然條件反射似的脫口而出,這下躲無可躲了,索性坐在神醫床沿,靜等處置。

\t“出來吧,不要弄得大家撕破臉皮”

\t“好啊,馬上就來”

\t神醫有些生氣,卻也有些意外,聲音平淡地衝屋中人喊了一聲。古飛鳳鼓起勇氣,眨巴著大眼睛,笑嘻嘻地從神醫臥室中走出。

\t看到古飛鳳輕快地走了出來,神醫並沒有與她理論,只是從頭到腳打量了她好幾遍。

\t“某人被毒蛇咬中,當如何救治?”

\t看到神醫又要考問自己,古飛鳳有些意外,略一思考,隨口答道:“治蛇毒當用車前子、澤瀉、木通利尿,大黃、元明粉、藩瀉液、烏桕、虎杖通便,以保護腎臟。”

\t“某人無所因起,忽然漠漠,不痛不癢……小珠子裡,乃有其障,作青白色,雖不辨物,猶知明暗三光。當是什麼症狀?”

\t“這個不是記載在《外臺秘要》中的“腦流青盲眼”嗎?嘻嘻”

\t**個問題考驗過後,神醫看到古飛鳳幾乎對答如流,臉上的歡喜再也掩飾不住了,朗聲大笑了起來。

\t“神醫你笑什麼?笑的人渾身都不自在”

\t“你這丫頭,快去把你那個受傷的兄弟抬過來吧,那人老夫收了???哈哈”

\t“什麼?您再說一遍!!”

\t“師傅,答應救你們那個中毒的兄弟了”

\t聽到神醫忽然要救人,古飛鳳以為自己聽錯了,在一旁弟子們提醒下,才確認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趕忙興沖沖地跑出茅廬,大聲喊叫著:“呂大哥,沐風有救啦”

\t“神醫願意救治沐風啦?看來老天還是眷顧好人,哈哈”

\t對於古飛鳳偷偷溜出廚房,大省早已看在眼裡,雖然覺得這樣做事有些不妥,但是也不想眼睜睜看著沐風中毒而死,只好睜只眼閉只眼。古飛鳳去了半天也不見回來,大省以為出了意外,著急的團團轉,本已打算出門看看。剛邁開步子,就看到古飛鳳興沖沖地飛跑回來,趕忙開心地確認了一遍好消息。

\t大省背起沐風走到神醫所住茅廬的時候,外屋早已擺好了一張床。看到大省放好沐風后,神醫卻並不急於救人,搖著蒲扇幽幽說道:“老夫是答應救你兄弟了,不過老夫還有個條件,不知大俠願不願意答應?”

\t“在下答應,只要能救我兄弟,在下什麼都答應!”

\t“好!女俠借你寶刀一用”

\t也不等古飛鳳同意,神醫隨手一抓,寶刀已經在他手中,順手又扔到大省面前,沉聲道:“要麼說出龍膽婆婆的所在,要麼一刀自盡,兩者你任選一個,老夫立即救人”

\t看到神醫故意刁難,古飛鳳心中憤怒,正要發作。大省用眼角餘光掃她一眼,古飛鳳只好撅起嘴裡,氣的胸部起起伏伏。

\t“神醫說話算話?!”

\t“哼!這還用說???”

\t大省看一眼神醫,隨手拾起地上的寶刀,作勢就要自盡。眼看著一刀就要插入心房,古飛鳳正要撲上去阻止。

\t神醫突然說道:“算了,老夫看過黃曆,今日見不得血光”

\t古飛鳳聞言,立即奪走大省手中的寶刀,差點哭出來。

\t神醫也不多話,看幾眼在床上痛苦掙扎的沐風,拿出一把小刀,動作迅捷地劃破了沐風手足的二十根指頭。烏黑的血水順著傷口緩緩流出,沐風一開始因為感覺到疼痛掙扎了幾下,血水流淌了一小會兒就安靜了下來。

\t“針!”

\t弟子趕忙解開布袋,開啟一排銀針,神醫悉數拔出,隨手甩出,全部落在沐風周身各大要穴上。

\t“刀!”

\t弟子立刻遞來一把在藥水中浸透的紫色彎刀,神醫暗運內力,一把彎刀在他手低兀自旋轉。神醫繞著沐風飛快的走了一圈,大省等人看時,原來神醫用彎刀在沐風身上割出鱗片一般的無數傷口。

\t“藥!”

\t昨日那個唱童謠的孩童手捧一個黃色的小瓶,遞到神醫手中。神醫將藥粉全部倒著自己兩手之中,猛人推出雙掌,掌中帶風,藥粉均勻的落在沐風身上的所有之上。

\t“茶!”

\t晚間溜進廚房的那名弟子,手託茶盤走到神醫跟前,神醫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另一名弟子遞來蒲扇,神醫拿過蒲扇,扇了幾下,才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漫不經心道:“你的兄弟我已經救了,那瓶美酒還打算藏著掖著嗎?哈哈”

\t“說什麼呢?我呂大哥早都送給你了,本來的打算是離開這裡的時候???神醫要不要再忍耐半天?嘻嘻”

\t“鳳兒,怎麼能這樣跟神醫說話!”大省看古飛鳳言語中對神醫有些不夠恭敬,趕忙訓斥了她一句,轉身走出門去。

\t“神醫,多謝您救治我兄弟,呂某感激不盡!”

\t不一會兒大省拿來離合釀,單膝跪地,真誠地對神醫表示謝意。神醫對此全然不在乎,一雙小眼睛直盯著大省手中離合釀,吞嚥口水,看大省還有繼續說些沒用的話,趕忙一把奪過美酒,口中振振有詞道:“離合釀,離合釀,你可知道老夫昨夜想了你一個晚上???”神醫如飢似渴的灌下一口美酒,連連添了無數次嘴唇,大讚一聲:“好酒!”

\t大省被奪了美酒,仍舊單膝跪在地上,看著神醫似乎不太在意,趕忙自己站了起來,慨然說道:“兩壇美酒實在算不得什麼,只是大省身上早已沒有分文,再多東西實在拿不出了。如果神醫信的過,在下日後一定託人送來診金???”

\t“說什麼混賬話!兩壇美酒還不夠換回他的性命?!”神醫停下喝酒,怒氣衝衝地說:“要換你兄弟的命,半壇就夠了,你知道嗎?!只要半壇,半壇!”

\t神醫滿心陶醉了,又喝了一小口。情緒稍稍緩和下來,繼續對大省說道:“在老夫眼中,天地間最珍貴的東西只有一樣,就是美酒。你以兩壇美酒抵你兄弟的診金,早已綽綽有餘了,不必囉嗦了???啊,好酒!”

\t“你這不通人情的老頭子,再不好好說話,我打爛你酒罈!”

\t古飛鳳見神醫對大省很輕看,心中不快,揚著寶刀怒斥神醫一句。

\t“好,好,好好說話,是吧”神醫懷抱酒罈,輕搖蒲扇:“你們知道老夫為什麼又答應救治你兄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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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不是因為美酒嗎?”古飛鳳立即插了一句。

\t“要是因為美酒,老夫昨日就答應了???實在是不願意攪和進藥王洞的紛爭啊???”神醫苦笑幾聲,繼續說:“可是老夫的衣缽也需要人傳承啊???”

\t“傳承衣缽與救治我兄弟之間有何關係,在下實在想不明白”

\t看到神醫嘆息一聲,不再繼續說下去,大省趕忙問道,神醫卻搖搖頭不願繼續說下去。

\t“好了,你們就安心在這裡住下吧,你兄弟要痊癒也需要十幾天???老夫這裡還算太平???”

\t神醫抱著酒罈,搖著蒲扇,踱步走出門去。留下大省、古飛鳳,還有眾弟子們面面相覷。

\t日出日落,轉眼半個月過去,沐風已經可以下床隨意行走,古飛鳳和神醫的徒弟們也混的十分相熟了。大省看沐風從房中走出,跟他打聲招呼就去找一名弟子下棋去。心中有些欣慰,轉念又想起柳兒尚在危險之中,隨手解下逐日的韁繩,走出了茅廬。

\t來的時候天氣炎熱,野草漲勢兇猛,眼前一邊青蔥。此時天氣已經漸涼,經過秋霜的浸染,茅廬附近已是一片衰草。大省從懷中掏出玉墜,心中生出無限悲涼。

\t“不好啦,藥廬起火啦!快來人吶,救火啊???”

\t“來人吶,救火啊!”

\t??? ???

\t耳畔響起一陣嘈雜的喊聲,大省趕忙牽著逐日奔回茅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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