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兄弟，敢不敢和姓馬的一同守潼關？”

大省的身形剛剛在潼關城樓上站穩，巫山伯馬世耀便丟擲了這句話。大省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覺得對方言語真誠，於是拱拱手朗聲答道：“只要巫山伯堅守一刻，大省便助您一刻！”

“好，不愧是一省盟主，果然有膽色！”

巫山伯伸手在大省肩頭拍了拍，兩人仰頭大笑。

這巫山伯也有著和闖王一樣的濃眉大眼，只是鼻樑略低，嘴唇過於肥厚，雖然也蓄著絡腮鬍須，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只有莊戶人家慣有的樸實，全無半點草莽氣。

大省又與他閒話幾句，這才對著關內揮揮手，白相驂接到前進的訊號，趕忙帶著弟子們快步走上潼關城樓。

馬世耀見到白相驂帶領的輞川派眾人，心中更加歡喜，隨口說道：“若是長安江湖各派統統都來幫忙，估計滿韃子這一輩子也過不了潼關了，哈哈”

“嗯，是這個道理，只要軍民齊心，何愁嚇不走這些滿洲豬狗！”大省站在城樓上，眺望著被雨水沖刷的山川河道，一股英雄氣油然而生。

“巫山伯，您放心，呂某已經知會盟中各派，相信他們會陸續趕到的，到時候咱們人馬驟增，將士們一定更加有信心守住潼關的。”

“那就多謝呂兄弟啦，哈哈。”

馬世耀笑罷，領著大省等人走入議事廳。

“呂兄弟沒來之前，姓馬的已經大致視察了潼關的關防情況，這潼關牆高城闊，若是守起來，其實只需守住幾個關鍵隘口，還有東西面和北面兩個門戶。”

“巫山伯所言不假，潼關城城池南高北低，北臨黃河，東、西、北三面城牆高五丈，而南邊的城牆，最高處足有十丈，滿韃子想要攻進來，恐怕也沒那麼容易。”白相驂面色凝重，肯定了馬世耀的判斷。

“如此說來，東面和北面兩個門戶，至為關鍵，不知巫山伯是否已經有了妥當的打算？”大省沉思半晌，說出了心中疑慮。

馬世耀聽到他的疑問，醬紫色的面龐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他抬眼瞥了大省一眼，誠懇道：“幾個關鍵隘口，我均安排了得力的人手去把守，最關鍵的東門馬某也打算親自上陣，只有那北門，哎，你還記得馬鐵鍁嗎？此刻正是他在守衛著北門。”

“什麼！”大省豁然站起，吃驚道：“這麼重要的門戶，竟然安排這麼一個膽小庸碌的小人，巫山伯沒聽過千里長堤毀於蟻穴嗎？！”

“是啊，北門異常關鍵，千萬不可馬虎！”白相驂也覺得不可思議，在大省說完後，他又補充了一句。

馬世耀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無奈地搖搖頭，壓低聲音說道：“老實說，我也對他不放心，只是這守關的兩萬人馬中，有三千多人是他們兄弟的心腹，這馬鐵鍁主動要守北門，我也不好輕易駁回??? ???”

“原來如此”大省思索片刻，正色說道：“這樣吧，北門就交給呂某吧，呂某一定設法讓馬鐵鍁老老實實和咱們一同守關。”

“好，呂兄弟若有此意，姓馬的求之不得，那就拜託你了，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幾人又商議了一陣，大省參照《武襄護國書》將佈防的疏漏逐一指出，馬世耀虛心採納建議，並且安排人及時做了彌補，其後為加強幾個關鍵隘口的力量，大省又安排白隨晚等輞川派精幹弟子，前去支援，如此以來，潼關的防守能力又提升不少。

“巫山伯，您看這大雨也停了，呂某也再耽擱了，這就去北門與馬鐵鍁交涉一番。”

“哎，呂兄弟，為何如此著急，哥哥我已經準備好了酒菜，咱們在這裡飽餐一頓戰飯，你再去也不遲啊。”

“不用了，戰場形勢千變萬化，興許滿洲韃子的前哨，已經摸到潼關附近了，呂某實在放心不下，還請您見諒。”

“好，呂兄弟如此大義，做哥哥的也不好強求你了，一切小心，保重！”

告別巫山伯之後，大省帶著白相驂，以及白隨遠等餘下的輞川派弟子，下了城樓，跨上馬匹，踩踏著一路的泥濘，飛奔潼關北門而去。

“呂大省奉命，協守北門！”

一行人不等靠近北門城樓，遠遠地便將訊息遞了過去。馬鐵鍁原本喝著美酒，吃著羊腿，陡然間聽到呂大省幾個字，險些跌入桌底。

“來人，來人，準備好弓弩，呂大省若是敢靠近本將，一定要將他射死，射死！”

“遵命！”

命令已下，守在城樓上的步兵悄聲後退，準備妥當的弓弩手，迅速佔據了各個垛口。

“呂大省，這裡是關防要地，不要再胡言亂語了，快離開吧！”

馬鐵鍁放下手中吃食，躲在暗處高聲喊了一句。功夫不大，城樓底下，傳出幾聲整齊的“馭！”，他心頭一喜，以為呂大省一行人懾於弓弩的威脅，不敢再往前走了，便叢近旁的垛口中探出半顆腦袋，偷眼觀瞧。

“馬鐵鍁，你聽真了，這是巫山伯的令牌，你若是敢對我們放箭，便是通敵，快快收了弓弩，放我們登上城樓！”

白相驂端坐馬鞍，取出巫山伯親批的令牌，對著北門城樓晃了晃。一名心腹將校仔細辨識一番，立刻湊到馬鐵鍁耳邊，低聲提醒道：“令牌沒問題，應該是巫山伯派他過來協防的，您看要不要??? ???”

“通敵算個屁，老子的性命最要緊，絕對不能放他過來，否則我就沒命了！”

“好，那我們就放箭，給他們點顏色，看他們怕不怕死！”

“對，放箭，放箭，最好能射死幾個！”

說完，心腹將校向著城樓下瞟了一眼，隨後沉聲吩咐道：“放箭！”

話音未落，城樓底下，猛然飛起一道黑影，不等弓弩手將箭支射出，這道身影已經絲毫不差地落在馬鐵鍁身旁。

“怎麼，你也忘記了我的那幾句忠告了？”

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呂大省，他深諳“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於是果斷出手，控制了馬鐵鍁。

馬鐵鍁的後脖處一涼，腦袋立即嗡嗡作響，他渾身癱軟，語無倫次道：“沒，沒忘，我哥，您，我錯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奧，既然知道錯了，為何不讓哪些弓弩手停止射箭？”

聽到這句冷冷的話，馬鐵鍁萬念俱灰，一面跪地哀求，一面對弓弩手怒吼道：“別放箭了，你們聾了嗎？！”

弓弩手聽到他的吼叫，同時看向那名心腹將校。心腹將校望望馬鐵鍁，又望望呂大省，顯然在緊張地權衡著。

見次人如此做派，大省倒是生出了幾分欣賞，於是仰起臉看著他說道：“這位兄弟，相信你也知道這馬鐵鍁不但貪生怕死，更是一個個庸碌的傢伙，但是你依舊要保他，想必一定是受了他哥哥馬鐵鐮的莫大恩惠，是也不是？”

冷不丁聽到呂大省如此發問，將校遲疑了一會兒，毫無懼色道：“是有怎麼樣，咱們兄弟信的就是一個“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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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兄弟是個看重“忠義”之人，大省不妨和你多說幾句，你可知呂某為何帶著順義盟的兄弟，冒著捨命的風險趕赴潼關支援？”

將校想了想，說道：“你們為了揚名立威，好在江湖上留個好名聲！”

“揚名立威不假，可是我們的好名聲並不願留在江湖上，而是想留在長安百姓的心裡??? ???”

不等大省說完，將校大笑道：“你們瘋了吧，又不是吃官糧的主，哪能在戰場聲留下好名聲，哈哈。”

大省耐心等將校笑聲徹底停歇，繼續說道：“兄弟說的沒錯，我們什麼也留不下，可是我們還是來了，你知道我們心裡想著什麼嗎？”

“猜不出來，不知道你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好，呂某這就告訴你我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話到此處，大省頓了頓，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將校的雙眼，坦然說道：“我們也相信義氣，這次冒死來潼關，主要是報答長安百姓的恩情，讓他們免遭滿洲韃子的蹂躪！”

“奧，果真是些不怕死的漢子！”將校口中雖然如此說，心中已然對大省等人生出敬佩，他深吸一口氣，試探著問道：“只是不知道呂大俠打算怎麼處置您刀下之人？”

“怎麼處置，這要看他的意願，更要看兄弟們的打算了？”大省一把拎起馬鐵鍁，大義凜然道：“若是他遵守自己的承諾，和兄弟們一同死守潼關，呂某會不計前嫌，與他並肩作戰。如若不然，呂某打算一刀結果了他，然後再視你們的意願，或去或，最後自己帶著順義盟的兄弟，以及餘下的兄弟們與潼關共存亡。”

聽到這幾句話，將校徹底陷入了沉默，許久，雙膝跪地，真誠說道：“呂大俠大仁大義，咱們真心佩服，您如果不嫌棄我們，兄弟們甘願追隨您，和潼關共存亡！”

“追隨呂大俠，和潼關共存亡！”

北門各處，所有將校、兵士紛紛單膝跪地，高聲喊喝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