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猜的果然沒錯，老神仙行色匆匆，咱遇見他的時候，他屁股後面還跟著一隊追兵··· ···”

劉宗敏雙手叉腰，打算講一講與尚炯在豫陝交界處相遇的經過，李巖聞聽此話，瞪大眼睛道：“追兵，你們是在哪裡碰到的？”

“風陵渡口，那時節我下了渡河的舟船，剛剛換上馬匹，便遠遠望見一隊官兵追著老神仙跑··· ···”

“風陵渡，風陵渡”聽著劉宗敏的陳述，闖王仔細琢磨道：“這裡不是咱們的地盤嗎，怎麼還會有官兵摸過來，真是奇怪··· ···”

“那些狗東西，以為老神仙好欺負，整整追了他三四裡，後來老子揮起雙刀一陣猛砍，切菜一般將他們殺了乾乾淨淨”劉宗敏洋洋得意，在下頜處摸了幾把，轉過頭指著那杆插在帳篷前的馬刀道：“瞧見了沒有，那桿刀就是他們頭目的，老子一刀切了他的腦袋。”

“莫非京城方面有了新的安排··· ···”李巖心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還想再問詳細些，李自成擺擺手，壓低聲音道：“先不說這件事情，等門墩離開後，咱們回到老營再仔細商議吧。”

就在李自成三人密談的同時，車放見大省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便主動走入密林深處和一名義軍兄弟閒聊了起來。尚炯目送車放離開後，掃了李自成三人一眼，撲通一聲跪倒在大省身邊，聲音顫抖道：“弟子尚炯參見掌門！”

大省原本仰望天空，揣測著李自成三人的談話內容，冷不丁聽到尚炯如此說，渾身一震，坐直身子道：“老神仙，你是？”

“弟子尚炯原是藥王洞門人，後來追隨闖王走南闖北，才成了義軍的口中的“老神仙”。”

“原來如此”大省伸手攙扶起尚炯，無意間見瞥見他神情緊張，疑惑道：“老神仙你害怕什麼，不願在闖王面前與我相認嗎？”

尚炯面露難色，想了想，淡淡一笑道：“凡事留有餘地，興許對掌門不是什麼壞事。”

“好吧，隨你吧，不過若有空閒，還請您來化身谷看一看門中的弟子們。藥王洞上一輩人才凋零，大家若是知道還有您這位老神仙在世，一定格外開心。”

尚炯嘆息一聲道：“哎，怕是僅剩老頭子一人了吧，妙音谷那一戰我也有所耳聞，好些熟識的老骨頭都交代在了那裡，若有閒暇，我要先去妙音谷去看看老家夥們。”

“老神仙難道不知妙應谷已經斷了道路··· ···”

大省還想繼續說下去，尚炯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大省會意，收住聲音，轉頭看時，闖王三人笑呵呵走了過來。

“門墩啊，這裡也不是療傷的地方，你看你是和我們一同回老營，還是讓車判官送你回長安？”

李自成說罷，溫和地望著呂大省。大省打量了三人幾眼，不假思索道：“不用車判官，大省一人回長安就好。”

此話一出，眾人均覺得意外，劉宗敏蹲下身，更是在他胸口捶打了幾下，粗聲大嗓問道：“行不行啊，門墩兄弟，不行的話，我劉鐵匠背你回長安！”

“沒問題。”

大省淡淡一笑，左手在地上輕輕用力，躺臥的身子立時站了起來。劉宗敏等人看的目瞪口呆，李自成更是雙目齊張，朗聲讚歎道：“好手段，哈哈，這才是我李自成的兵將，縱是渾身掛彩，也能生活活虎的重新站起來，好，好，好！”

大省強忍劇痛，故意邁開雙腿在三人面前來回走動，李巖見他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大礙，開口道：“你走吧，路上千萬小心，別忘了闖王交代你的事情。”

大省點點頭，又搖搖頭，李巖有些不解，追問道：“怎麼，有難事嗎？”

大省想了想，瞥了闖王和劉宗敏幾眼，狡黠一笑道：“襲擾官軍我知道，可是具體如何做，似乎有些難以入手，還請軍師指點一二。”

聽他如此說，李巖的表情有些複雜，有右手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慢條斯理道：“軍中常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以你們的實力，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咬住傅宗龍不放。”

“就這些嗎？軍師再沒有別的交代？”

“就這些，還是那句話，不要讓兄弟們做無謂的犧牲··· ···”說罷李巖意味深長的望了大省一眼。

大省拱拱手，對著眾人環環一揖，最後對闖王躬身拜了幾拜，這才跨上了自己的大青馬。

“闖王保重，軍師、劉爺、老神仙，車大叔，兄弟們，大家保重，咱們長安再會！”

大省依依不捨，在馬上再次向眾人拱手道別。

在營帳之前，老神仙手扶刀杆，微笑著向他揮揮手，車放和眾兄弟們一同拱手致意，李巖似乎動了感情，遠遠望去眼中盡是晶瑩閃爍，眼中盡是晶瑩閃爍，劉宗敏帶著一臉的憨笑，正目送著他離開，唯有闖王穩如泰山，赤紅的面龐波瀾不驚，一對大眼始終望著遠處。

好在道路熟識，半日顛簸之後，大省已然回到了化身谷中。順義盟眾人聞聽他與闖王密會歸來，紛紛前來探問，就連一向駐守谷外的聞墨麟、聞七等人也湧進了議事堂。

估摸著眾人已經到齊，大省一面讓柳兒更換著金瘡藥，一面開口道：“這回訊息確鑿，闖王的隊伍已經打到潼關之外了，他老人家對咱們期望很大，囑託大夥兒主動出擊，與義軍來個裡應外合··· ···”

大省慷慨激昂，侃侃而談，眾人聽得心潮澎湃。聞七爺和幾名獨龍門掌脈竊竊私語一陣，提高嗓門道：“盟主要是有意對官兵進行反擊，我們獨龍門弟子願意潛入長安城，作順義盟的一雙眼睛。”

“我也正有這個打算”大省點頭說道：“咱們在化身谷都快一年多了，長安城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咱們還真得花些心思摸透，那就有勞七爺和獨龍門兄弟們了。”

獨龍門第一個領到任務，聞墨麟心情暢快，瞟了聞七爺一眼，哈哈大笑道：“瞧盟主說的，這不是咱們應該做的嘛，哈哈”

白相驂略略思索一番，也開口道：“既然咱們即將有硬仗要打，那我就帶著輞川派弟子儘快盤點盤點咱們的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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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白相驂主動請纓，大省欣慰地看了他一眼，爽快答應道：“好，這件事情交給你我最放心，儘快去辦吧。”

另一旁的關西門弟子們，見其已經有兩個重要任務被人搶先，便在私底下不斷慫恿楊承露。楊承露耐不過眾人七嘴八舌，清了清嗓子道：“老夫見谷中各處箭樓、溝塹、機關等多有破損，懇請盟主讓我們楊家承擔防禦營壘修繕事宜。”

楊沐風生死尚不知，大省想給楊家一些時間，讓他們平復傷悲，沒想到關西門主動要任務，這讓他十分的為難。正遲疑間，忽聽古飛彪大聲說道：“你們楊家都是些讀書人，這些體力活還是交給我們子午門兄弟們吧。”

聽到此話，大省心中一鬆，正想將任務改派給子午門，卻見楊沐雨陡然跪倒在地，拱手懇求道：“盟主，您就把這任憑給我們關西門吧，自從，自從我兄長被那女子帶走後，大夥一陣悶悶不樂，要是這回再沒領到任務，您讓我們日後怎麼在盟中兄弟們面前抬起頭？懇請盟主成全。”

“懇請盟主成全！”

場中其餘關西門弟子紛紛跪倒在地，十幾雙眼睛同時看向呂大省。大省望了楊承露一樣，發現他的頭上不知何時生出許多白髮，於是嘆息一聲道：“好，修葺營壘的事情就交給關西門吧。”

“盟主，我們子午門··· ···”

古飛彪依舊不放棄，也想帶著弟子們跪地請求，大省擺擺手道：“算了吧，就交給楊家吧，谷中的機關本來就是他們構築的。”

古飛彪聽大省如此說，失望地回過頭瞥子午門眾人一眼，攥緊拳頭道：“要是盟主還看得起我們子午門的人，就讓我們混入長安，直接摘了傅宗龍的腦袋！”

“飛彪，你這是什麼話，剛才我不是說過，軍師在臨別時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們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嗎？你倒好，直接送到官兵口中！”

也許是想讓大夥記憶深刻，大省話語中帶著三四分怒氣。古飛彪聽罷，頹然退回師傅身邊，不再多說一句話。康柳兒無意間瞧見古飛彪眼中盡是怨氣，便悄聲提醒道：“呂大哥，你好歹給子午門安排個任務，也好讓他們臉面上過得去。”

柳兒及時提醒，大省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語說的有些過重，靜思片刻，站起身道：“古門主，我這邊有一件最為緊要的任務，不知您願不願意領下？”

此話一出，本以為毫無希望的子午門眾人頓時精神抖擻，一個個眼巴巴望著古北漠，靜等他回話。古北漠緩緩放下手中茶碗，話裡有話道：“呂盟主若是看得上子午門這幫人，您就儘管安排。”

“古門主，您這說的什麼話，小侄何時看不上子午門了，適才不過是怕兄弟們冒進，中了官軍的埋伏。”

“好了，不用多說了，這個任務我們領了，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

“糧食，請您帶領子午門兄弟務必在三日內將谷外囤積的糧草全部運回化身谷，以免谷中再次出現糧荒。”

“子午門領命！”

第二日清晨，順義盟各派忙碌起來，古飛鳳帶著一隊弟子往來化身谷內外，運送著糧草。

“說的好聽，最為緊要的任務，還不是拿我們當苦力嘛，哼！”

古飛鳳回憶昨日領任務時的一幕幕場景，胸脯逐漸跟著起起伏伏。

“哎，就連這樣的破差事，還是別人給求來的，不要以為我沒看見你們的小動作，什麼叫臉面上過得去，我們子午門弟子們是這樣心胸狹窄的人嗎！”

越想越氣，古飛鳳索性從車轅跳下，將一口的銀牙狠命地對咬。一陣亂風悄無聲息地拂過，在她滾燙的面龐添了些許涼意，古飛鳳摸伸手摸了摸雙頰，深深吸下一口氣，放眼望著谷口各處，絡繹不絕的子午門弟子們，沒來由得生起無限悲涼。

“是啊，自從爹爹雙目盲了之後，子午門的地位幾乎一落千丈，在那人眼中，還不知道怎麼看待我們呢，哎，江湖啊··· ···”

心中如此想，古飛鳳慢慢冷靜下來，突然記起大省昨日說的“擒賊先擒王”，腦中靈光一現，豁然抽出腰間的寶刀，自言自語道：“看我怎麼生擒了傅宗龍！”

又忙活了半日，約莫傍晚時分，子午門的隊伍中忽然沒了古飛鳳的蹤影。

一日的炎熱即將散去，夕陽中花香甜膩，燕雀徘徊，寬闊的護城河中盪漾著嶙峋的波光，往來行人的步伐也隨之緩慢了許多。

“哪裡的？進城做什麼？”

“城西，購了些山貨，準備拿回家。”

“山貨，都有什麼，開啟箱子，少耍滑頭！”

“你看，你看，就是些山芋、土豆、幹筍，能有啥··· ···”

“給我仔細搜，別漏了，不行就拆了箱子！”

“哎，哎，軍爺您這是做什麼，小的有句話跟您說，您看，是不是··· ···”

“過，過，快過！”

··· ···

古飛鳳混在入城的人群中，耳中聽著官兵的盤問聲，滿腦子都在想著如何生擒傅宗龍，正琢磨間，恍惚聽到有人竊竊私語道：“聽說了沒有，傅大人又納了一房小妾，那個臉蛋吆，嘖嘖。”

“這老小子，就好這一口，呵呵，前兩次不是沒成麼，這回怎麼又動這個心思了？”

“你知道什麼，他兒子不是那啥了嗎，這回據說不圖臉蛋，圖的是屁股··· ···”

“屁股？找屁股大的好生養嗎？”

“你懂什麼，嘻嘻，屁股大不光是好生養，做那事的時候，也，嘿嘿”

“小點聲，沒看到前面有個姑娘嗎！”

“呃··· ···”

幾句話聽得古飛鳳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她不由自主地扯了扯衣衫的後擺，定了定心神，片刻後，胸中已然有了活捉傅宗龍的主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