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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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西沉,在魚池中投下最後幾抹餘紅,微風徐徐,又將這殘紅擾的支離破碎。就在這一片支離破碎中,失去天敵的魚兒們任意遊蕩,忽而齊聚一處,忽而捉對嬉鬧,彷彿要在這一天結束前,盡情宣洩心中的愉悅。

“為什麼?!”

不待老者開口,大省搶著問道。柳兒心知兩人必有此一問,緩緩抬起頭,不卑不亢道:“老人家久在宦海,身份高貴,康柳兒只是一名流落江湖的孤女,現如今更成了闖賊的同夥,我如果認您做義父,您豈不是也成了與闖賊有勾結的反叛?”說著話,柳兒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垂在老者腰間的一枚精美的玉佩。

老者聞聽此言,滿臉的皺紋漸漸舒展開來,低頭掃了柳兒一眼,語帶嘲諷道:“宦海,高貴,闖賊、同夥,哈哈,糟老頭子都是黃土埋了半截的人了,還會在乎這些··· ···”說罷,顫巍巍攙扶起柳兒,柔聲道:“傻孩子,爹爹既然決意收你為義女,就不怕這些,快起來,起來,我的傻閨女,毒性剛解,當心跪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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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入耳,柳兒不再堅持,放開嗓子叫了一聲:“爹爹!”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這是她自生父過世之後,第一次吐出這個字眼,也是她在雙親亡故之後,第一次感受到親情。

父女兩人環手而立,老者眼中滿是慈愛,含糊不清地重複著:“傻孩子,哭什麼,哭什麼··· ···”

聽到他的喃喃低語,柳兒哭的更加肆無忌憚,索性掙開雙手,伏在老者胸前嗚嗚不止。老者見她如此,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漸漸地伸出顫抖的左手,在她髮間輕輕撫摸。大省呆立一旁,偶爾仰頭看時,發現老者也在無聲流著淌著淚水著。

許久,柳兒宣洩已畢,紅著臉擦了擦眼淚,扭過頭對大省道:“呂大哥,以後你要是再欺負我,我找我爹爹收拾你。”

“對,收拾他,哈哈”

父女兩人破涕為笑,大省摸摸後腦勺,委屈道:“我有欺負過你嗎?不是一直都是你在欺負我嗎。”

三人又說笑一陣,老者招手喚來高挑漢子,吩咐預備一桌好酒好飯,高挑漢子答應而去,過不多久,走回來報告已預備妥當。老者立刻招呼兩人入席,席間另有一番熱鬧,自不必細說。只是大省漸漸在熱鬧中明白了老者的良苦用心,原來老者之所以收柳兒為義女除了同情她的悲慘身世,另有一層意思還在於老人家也見到了柳兒的身子,如果不結下這重父女關系,恐怕日後自己與柳兒若有不睦,此事勢必會成為一團解不開的疙瘩。

想到此節,大省端起一杯酒,站了起來,目光在老者與柳兒身上快速一掃,真誠說道:“老人家,請您放心,呂某雖然不能給柳兒榮華富貴,但是我會一生一世對她好,保護她的周全!”

此話一出,酒桌上頓時鴉雀無聲,柳兒摸著滾燙的臉龐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老者也是一愣,隨即忍住笑意,故作嚴肅道:“這話可是你說的,老頭子可聽進去了,他日如果你對我女兒有一丁點的不好,我做鬼也不會輕饒你的!”

“老人家請放心,呂某說到做到!”大省慨然答應,仰頭飲盡杯中酒。柳兒羞臊難當,低垂著腦袋偷眼觀瞧,見一個信誓旦旦,一個一臉壞笑,只得假裝事不關己,自顧自夾著菜餚。

老者憋了半晌,實在忍耐不住,放下酒杯,開懷大笑道:“老夫原本只是不想欠人情,沒想到得了這麼大的福報,真是老天有眼吶,哈哈。”

“老人家當時只是不想欠人情嗎?”大省一面吃菜喝酒,一面隨口問道。

“是啊,老夫平生最不願意的就是虧欠別人,不曾想老了老了卻得了你援手,當時就想啊,這小子不管是求財還是求權,統統答應他,省的進了棺材也睡不踏實。沒想到你小子,一開口就要我的小七··· ···”老者心情大好,咳嗽也不見發作,說起話來滔滔不絕。

“老人家我可從未開口啊,是您見了柳兒,主動要救她的。”大省插嘴道。

“是嗎?我倒沒印象了,看來我命裡該救我的乖女兒,哈哈”老者又是一陣大笑,笑罷,憐惜地望了柳兒幾眼。

這一頓飯吃的異常開心,直到夜色深沉也不見散去。

老者又講了些當年的戎馬見聞,以及如何在北海偶得七色魚等舊事。最後狡黠一笑,壓低聲音道:“小七沒了,從今往後,榮王八成是不會再派人來了,老頭子也清淨了,嘿嘿。”

“爹爹,您老也少了一位玩伴啊。”柳兒眉頭微蹙,多少有些愧疚。

“傻孩子,爹爹有了你個乖女兒,還會稀罕別的”老者莞爾一笑,離席而起,在大省兩人臉上看了幾眼,微微點頭道:“好了,你們兩個趁著夜色快些離開掛甲鎮吧,省的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爹爹,您老,要不,跟··· ···”柳兒本想勸義父與他們一同離開,繼而想到化身谷也算不得安全的地方,於是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大省見她又要抹眼淚,趕忙拱手道:“老人家珍重,過一陣我們再來探望您。”

“去吧,去吧”老者招招手,示意兩人快些離開。

“爹爹,我們走了,您老保重!”柳兒強忍著淚水,對老者深深一拜,轉身就要離去,忽然記起什麼,面有慚色道:“爹爹,眼看就要分別了,女兒卻還不曾知曉您的名姓,可否請您··· ···”

聽她如此說,老者一拍腦門,自我埋怨道:“瞧我這記性,哎,老了”說著對柳兒招招手,柳兒順從地走了過去,老者瞥了大省一眼,便附在義女耳邊嘀咕了幾句。聽罷,柳兒面露喜色,連聲說道:“知道了,爹爹!”

二人離開杜府以後,已經過了三更天,掛甲鎮顯得更為靜謐。大省和柳兒同時仰頭望著圓月,心中各有所思,月色如水,在鎮子各處肆意流淌,勾勒完重樓高閣,琉璃瓦臺,開始灑在他們兩人身上。

“呂大哥,你不好奇嗎?”柳兒輕聲呢喃道。

“好奇什麼?”大省不知她所指何事,疑惑的轉過頭。

“好奇我爹爹是誰。”月色撩人,柳兒終於鼓起勇氣,兩隻手同時抱緊大省右臂。大省心頭一陣狂跳,漸漸地用左手輕輕地摩挲著柳兒的手背。

“呂大哥不好奇,呂大哥只要你平安,開心就好。”大省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柳兒可以聽到。

二人踏月而行,也不知行了多久,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颯颯的聲響,兩人心有靈犀,同時抬起頭,正看到一面古怪的大旗在皎潔的月光下,迎風抖動。

“怎麼走到這裡了。”大省凝眉道。

“是啊,怎麼走到這裡了。”柳兒也夢囈般應了一句,接著嘆息一聲道:“哎,萬事皆有定數,不是常人可以左右的,呂大哥,你說咱們要不要趁著夜深人靜,去院中探探虛實?”

“探探虛實,你的身體尚在恢復中,要是遭遇埋伏,恐怕··· ···”大省有些為難,言不由衷道。

柳兒知道他的心思,攬住臂彎的雙手同時緊了緊,眨巴著眼睛道:“有你在,柳兒什麼也不怕!”

“那好,咱們這就去獨龍門總壇看看吧”大省決心已定,語氣中帶著幾分堅定。

“慢著!”不等兩人行動,身後陡然傳出一聲輕喝,大省回頭看時,竟是老者身邊的高挑漢子。

“你們不要命了嗎?!”漢子沉聲阻攔道:“老爺安排我一路護送,就是怕你們在鎮中遇到危險,你們卻主動往圈套裡鑽,活膩歪了嗎?!”

“實不相瞞,這裡拘禁的都是我們最重要的兄弟,我們實在不能不管他們··· ···”大省出言解釋道。

“管他們,你管的了嗎?!”高挑漢子面帶怒氣,低吼道:“有種你先過了我這一關,老子再放你們進去!”說著挑釁性地揚了揚拳頭。

見此人實在難纏,大省有心錯錯他的銳氣,作勢就要從柳兒手中抽出右臂,誰知柳兒非但沒有鬆開,反而箍地更緊了。大省無奈,焦急道:“快鬆開,鬆開!”

柳兒對他的催促充耳不聞,抬眼對高挑漢子笑了笑,突然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悄聲驚叫道:“爹爹,您,您怎麼來了!”

高挑漢子聽到驚叫,習慣性地轉身施禮,抬頭看時卻空無一物,這才意識到中了丫頭的招,趕忙回身再看,早已沒了兩人的蹤影。高挑漢子略一思索,咬咬牙,縱身越過圍牆。

皎潔的月光像一支高燒的燭臺,將院中情形映照的一清二楚。

大省二人呆立院中,在他們四周是一片狼藉,破碎的傢俬,凌亂的花木,殘破的門窗,以及隨處散落的秸稈柴草,將獨龍門總壇前院生生營造成了災禍現場。然而更為蹊蹺的是,在這一片狼藉中,高挑漢子嘗試了幾次,無論如何都難以感受到其他人的氣息。

就在他屏氣凝神,苦苦思索間,後院方向隱約聽傳出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啊,救命!”

不待大省二人反應過來,高挑漢子身形一動,搶先向著後院深處衝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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