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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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烈西風急急地掠過地面,攪起無數枯草,枯草起落之處是一行腳印,被寒氣凝固,在蒼茫大地留下清晰的印記。

沿著腳印一路向前,正見到大省微彎的身軀,迎著風雪匆匆疾行。

“兄弟,去哪裡?”

隨著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不知從什麼方向陡然躥出一匹高頭大馬,馬上的漢子一面揚鞭緊催,一面高聲喊了一嗓子。大省回頭看時,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於是拱拱手,遠遠致意。

那漢子也沒還禮,猛抽幾下,行至大省近旁,一扯韁繩,縱身躍下,罵罵咧咧道:“驢兒日處子!這風雪沒個消停的時候!一路上連個喘氣都沒碰上,可把人憋死了!”

“是啊,天寒地凍,行人絕跡了”

“兄弟這是去哪裡啊?要是順道的話,咱們結伴同行,也好過一個人悶頭趕路!”

“長安,大哥這是要去哪裡?”

那漢子聞聽此話,愣了愣,摘下頭頂的斗笠拍打了幾下,才答道:“蘭州”又上下打量了大省幾眼,開口說道:“哎,兄弟,看你也是練家子,要是想到長安討幾口吃食,大哥還是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不過你要是探親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

大省聽出他話裡有話,趕忙又拱拱手,誠懇道:“大哥,莫非長安城出了什麼變故,兄弟的一家老小可都在哪裡呢,哎,這,這··· ···”

那人見他言語急切,神色暗淡,用攥著馬鞭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不必憂愁,長安最近雖然不*寧,可是大多都是針對綠林人士,尋常百姓嘛,只要看好門戶,一般也不會出什麼岔子。我看你也別多想,咱們快些趕路,到了長安見著你家人了,什麼事情就都沒了。”

大省聽到“針對武林人士”幾個字,本想多問幾句,又想起自己已經說是回長安探親,便勉強掃去愁容,邊走邊說道:“多謝大哥寬慰,咱們這些在外邊做事的漢子,誰不盼著家人平安啊,哎,只求老天有眼,替咱們照看好他們。”

“兄弟這樣想就對了,出門在外,心胸一定要開闊。”

“是啊,哎··· ···”

兩人一言一語,相互卸去許多旅途的寂寞,再抬頭時,天光已經十分暗淡,好在一隻鮮紅的酒幌子穿透昏暗,從遠處的山樑上露出半形。不等大省開口,那漢子搶先揚起馬鞭指點道:“劉家老鋪,哈哈,咱們兄弟有口福了,哈哈”說著使勁扯了扯馬韁,興奮道:“兄弟,快些走,大哥今晚請你暢飲一番,哈哈”

“多謝大哥!”大省答應一句,趕忙跟了上去,正瞥見那人由於心情激動,腳下的步伐竟有些跌跌撞撞,忍不住搖搖頭。

功夫不大,一整只酒幌已經看的十分清晰,再瞧酒鋪時卻只有幾根籬笆圈出的三五間草屋。大省眉頭一皺,那漢子早已對著草屋大聲喊道:“劉老三,快出來,爺們來了!”

話音未落,一叢蓬亂的白髮從布簾後小心翼翼地探了出來,仰臉望見牽馬的漢子,又縮了回去。不一會兒,一名瘦小的漢子推開籬笆,踩著積雪走了過來,接過韁繩,淡淡道:“五爺,請吧!”

同行的漢子並不介意,攬著大省的肩膀,嚷嚷道“兄弟,走,走,喝酒去!”

二人穿過籬笆,被引至一間略顯侷促的草屋中,同行的漢子屁股還未沾上凳子,便吆喝道:“老樣子,快去!”沒等多久,五壇老酒,三碟熟肉被陸陸續續端了過來,同行漢子突然重重一拍桌案,怪叫道:“驢兒日處子!差點壞了大事!”隨即陡然彈起,衝向屋外。

片刻後,再次回到屋中時,右手多了一件褡褳,哐當一聲甩在桌上,用手摸了摸,才露出了笑臉。又抓起一罈老酒,爽朗一笑道:“來,兄弟,喝她娘的!”

“喝!”大省也拿起一罈老酒,兩人同時灌下一口。

“好酒,好!”同行漢子將酒罈重重放下,順手在下頜抹了一把,不住的讚歎。

見大省已經吃了幾口熟肉後,同行漢子再次端起酒罈,開口道:“兄弟本就是長安人嗎?”

“是啊,打小就在長安街頭胡亂遊蕩,這一晃幾十年過去了,來,大哥!”說罷舉起酒罈,對同行漢子揚了揚。

二人又灌下幾口,同行漢子還是將酒罈重重放下,這回卻將褡褳之中的一件物什震了出來。就在大省放下酒罈的一瞬間,一道光華讓他眼前一亮。

同行漢子對著大省尷尬一笑,趕忙又將物什塞回褡褳,同時說道:“喝酒,喝酒”。

大省假裝沒有看到,端起酒罈又與其對飲幾口。半晌那漢子爽朗一笑,突然壓低聲音道:“兄弟剛才看見了吧?”同時不住用狡黠的眼神瞟上大省幾眼。大省夾了一口熟肉,有些為難道:“這個,這個··· ···”

“不妨事。”漢子擺擺手,在桌面上拍出一掌,兩道寒光立刻從褡褳中射出,瞬間嵌入牆壁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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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省看時,卻是兩柄尋常匕首,除了光澤有些特別外,再看不出別的,不免有些納悶。那漢子大約也察覺出他心中所想,灌下一口酒後,一臉得意道:“兄弟摘下一柄仔細瞧瞧。”

大省放下筷子,走到牆邊抽出一柄匕首,見光潔的匕首面上沾染了不少灰土,趕忙用衣袖去擦拭,沒想到只是輕輕一抖,衣袖便被削去一大片,不由得讚歎道:“好一把匕首!”

那漢子見他稱讚,臉上的得意又濃了幾分,夾了幾片熟肉塞入口中,說道:“兄弟再看手柄處!”

大省將目光收回,全然看向手柄,立即瞧見“燕三”二字。那漢子卻不等他細想,灌幾口酒水,開口道:“啊,好酒,這燕三在咱們這一帶那是極為出名的鑄劍師,平時求劍的人要踏破門檻的,只是這燕三的行蹤飄忽不定,尋常人見他一面都難,更別說向他求一把冰刃了,哈哈”

“這麼說來,大哥這兩柄匕首得來不易啊”大省試探的問道。

“那是,要不是老東家平日裡對咱家著實不錯,咱家才不會替他跑這趟鬼差事!哎,不過老東家那對雙生兒子長得實在俊俏,要是在彌月宴上收到這兩柄匕首,倒也是美事一樁,嘿嘿”漢子似乎起了醉意,張開嘴便有些滔滔不絕。

“那天老東家找我,原本是想要一對“閆十”短劍,驢兒日處子!,你以為閆十是誰呀,幾十年鑄一劍不說,縱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劍客帶著幾車金銀,跪下來求他,咳,人家都不一定抬抬眼皮。後來實在沒辦法,眼看著兩位少東家的彌月宴要到日子了,老哥我才跑出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哎,老天爺開眼,讓我在一間賭坊碰上了燕三,咱家與他賭了個三天三夜,這才與他搭上話。”

說到這裡,漢子晃了晃懷中的酒罈,扯著嗓子吼道:“死絕了嗎?快給老子拿酒來!”吼罷繼續道:“不過這燕三的脾氣可真臭,非要咱家幫他殺夠十個仇家,才肯動手鑄劍。沒辦法,求人嘛,咱家索性就幫他殺了個夠,後來那小子只給了我這兩柄匕首,咳,真是,不過也不錯啦,畢竟是燕三的手段,能得道閆十徒孫的兩樣兵刃,實在是天大的運氣,哈哈”

這時那名瘦小的漢子已經抱著兩壇酒走了進來,抬頭時陡然看見插入牆壁的那把匕首,眼睛一亮,立即恢復如常,隨意放好酒水,不冷不熱道:“五爺,慢用!”

同行漢子掀開手邊老酒的封泥,瞥了一眼瘦小漢子,哈哈大笑道:“你小子長相猥瑣,做出來的酒水倒令人刮目相看,嘿嘿”。瘦小漢子聞聽此話,咧嘴一笑,一口稀疏的牙齒漏了出來,同行漢子將手中筷子重重一放,厭惡道:“驢兒日處子!也不嫌噁心了大爺,滾蛋!”瘦小漢子憨憨一笑,趕忙用衣袖遮住口鼻,退了出去。

兩人又對飲了一陣,夜已經深沉,瘦小漢子搬來幾壇酒水和兩捲鋪蓋,同行漢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搶過酒水,丟過去一錠銀子,對大省道:“來,兄弟,喝個痛快!”瘦小漢子彎腰撿起銀子,擦了擦,對著兩人拱拱手,又是一臉憨笑。同行漢子眉毛一挑,他立刻捂著嘴巴,轉身就走。

屋外風雪不減,屋內暖意融融,又有兩壇老酒下肚,同行漢子懷中抱著的酒罈突然脫手落地,隨著哐啷一聲脆響,開始捂著肚子哇哇大叫。大省也覺得頭暈腦脹,眼前直現重影。

這時瘦小漢子扶著一名老頭,帶著一名醜陋的婦人緩緩走了進來。看到老頭,同行漢子雙目圓瞪,忍痛吼道:“劉老三,你這老狗,為什麼要害我?”

“為什麼?”老頭狀若沉思,用柺杖在地上點了點,瘦小漢子趕忙鬆開攙扶的手,退到一邊。老頭咳嗽一陣,搖晃著一口雪白的頭髮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五爺不明白麼?”

“可是,可是,我在這家老店也行走了二十多年了,為何,為何··· ···”同行漢子疼痛難忍,面部已經十分扭曲,可是依舊有些不甘心。

老頭子又是一陣咳嗽,瘦小漢子想去撫撫他的後背,還沒動手就被抬手阻攔,氣息和緩後,老頭子繼續道:“為何?因為你手中有燕三的這兩柄匕首,咳,咳··· ···”

聽到此處,大省眼前忽然一黑,再無知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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