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節 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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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時雍叫人拿呼延庚,堂下的衛士無人動彈。呼延庚跨上一步:“你這偽造聖旨的奸賊!”一鐧正打在王時雍的頭顱上,打得腦漿一迸。王時雍張嘴正要說話,卻只啊的叫了一聲,直接軟倒下去,癱坐在椅子上。

呼延庚轉頭面對何慄:“何相公一向是立主作戰的,怎會帶了這樣一份聖旨回來。后妃抵兩千錠金子,真底不知羞。”

何慄的確一直是主戰的。他的為人猶如一隻紅蘿蔔球,他的主戰的主張好像一層紅皮,用手指甲把它剝去,裡面雪白的蘿蔔心子就露出來了。

他是戰在皮外,和在心子裡。其實從他本人的外形來看,圓滾滾的臉,圓滾滾的身休,圓滾滾的一團被酒糟染得通紅的鼻子,也很象一隻紅蘿蔔。

他之所以能夠進入宰執之列,後來又代替了因一次夜出被老百姓打碎燈籠,因而被官家認為“失盡人心”的唐恪而躍居首相的地位,主要就因他有主戰派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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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一個主戰派在朝堂之內,猶如在一大堆白蘿蔔中間搭進一隻紅蘿蔔,既可使官家放心,又可敷衍一下輿論,後來太學生看穿了他的行徑,斥罵攻擊,並為他加上一個“紅蘿蔔球”的綽號。

這個紅蘿蔔球看到呼延庚的銀鐧,銀光閃閃,上面還掛著紅色的鮮血和白色的腦漿,張著嘴“啊!啊!”了幾聲,一時說不出話來。

還是邊上的王孝迪見機快:“這是在金營裡金賊逼著寫的,絕非聖上本意。”就算以後能把呼延庚千刀萬剮,但現在呼延庚就能讓在場的宰執們血濺當場。他這段話裡,也沒承認是偽詔,以後有機會還能翻過來。

“何相公,你怎麼說?”

“嗡,啊……戰守之事,盡委之張叔夜。這是官家出城前就定下的。”他不說這道聖旨的真偽,只說趙桓出城前的意見,為以後翻牌留下了餘地。

呼延庚繼續揮動著帶血的銀鐧,想讓何慄和王孝迪把話說死,把他們綁上船,一個太宰,一個中書侍郎,如果他們能當眾承認這份詔書是金人偽造的,那抗旨不遵的鍋就有這兩人去背了。

何慄看著眼前的銀鐧,竭力強撐著,不露出驚慌的樣子來,他堅決不能說這是偽詔,一旦說了,也許在汴京軍民中會好評如潮,但他那就徹底背棄了趙桓,而他何慄的一切功名利祿都維繫在趙桓身上。他心中默唸:“你不敢殺宰相,你不敢殺宰相……”

王孝迪看著呼延庚的銀鐧,又偷眼看看一旁王時雍的屍身,心裡也在想:“這小子真的敢殺宰執啊,這已經是造反了,還好,大事有太宰頂著,若是他把何慄也殺了,我就立即推戴張叔夜攝政,過了這一關再說。先殺太宰,先殺太宰。”

呼延庚看著面前這兩個人,心中暗暗焦急,宋朝宰執威權甚重,自己雖然拼著一股蠻勁,將吏部尚書打殺了,但只要有宰相和執政認可“王時雍矯詔”,那打死的就只是一個偽造聖旨的反賊。

大家大面上說得過去就行,趙桓不一定回得來,就算回來,是他兒子監國,未必拿呼延庚有辦法。

但再把何慄和王孝迪殺掉,“偽造聖旨”這件事,就成了呼延庚自說自話,所以這兩人,也不能輕易殺。

不能再等了,面前這兩人畢竟是宰執,他們的職務就自帶權威,等自己突然上堂帶來的驚駭過去,他們直指自己造反,自己可沒有還手之力。

呼延庚看了一眼已經躲到張叔夜身邊的李回,說不得,只好先拿這個尚書右丞殺雞駭猴了。

他正想高呼:“灑家打死你這個奸臣。”就聽見堂下有人高聲說道:“官家真正的意思,是請張樞密攝政呀。”

這時,就見堂下的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太學生麼樣的人,是太學生雷觀,他說:“學生剛剛聽得明白,聖旨中要治張樞密的罪,卻沒有免去張樞密的宣撫使和籤樞密院事的差遣。”

啊!呼延庚看了一眼聖旨,果然如此。

王孝迪道:“的確沒有,的確沒有。”這件事情他敢認,因為這是趙桓自己沒把話寫清楚,白紙黑字,也賴不到他王孝迪身上。

何慄也是一般想法,而且他還進一步,對著孫覿說:“孫舍人,這聖旨這麼大的破綻,你怎麼不封還詞頭呢,你的風骨哪裡去了?”

孫覿是中書舍人,元豐改制後,中書舍人的職責有二,一為“制詞”,即根據皇帝的旨意(這叫“詞頭”)起草詔書。但宋代的中書舍人又有一項特權:如果他覺得“詞頭”不合法度,無論這詞頭出自皇帝的意思,還是宰相的意思,他都可以拒絕草詔,這叫做“封還詞頭”,是宋朝法律明確賦予中書舍人的權力:“事有失當及除授非其人,則論奏封還詞頭”。

而要治張叔夜的罪,卻沒有剝奪他的差遣,這明顯不合制度,因此如果中書舍人盡到責任的話,這道詔書理論上是發不出來的。

孫覿心想,當時在金營裡,當著金人的面做這道詔書,當然能少寫幾句就少寫幾句,還封還什麼詞頭啊。不過他清楚還是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於是連連稱“是!是!”也不知道是什麼。

“還是依照聖上出城前的密旨,戰守之事,決於宣撫司吧。”呼延庚看著張叔夜,心想:“張相公,你再不站出來,我就只能領著本部棄城而去了。”

張叔夜暗暗嘆了口氣:“偽詔之事,到此為止。幾位相公從金營回來,奔波勞苦,還是先行安歇吧。諸人隨我到樞密院去。”

張叔夜也沒明說哪些人跟他到樞密院去,意即還願意跟著他繼續作戰的,就跟去,不願去的也不強求。

張叔夜帶著眾人回到了樞密院,首先就把擁立太子監國的事情提出來。金人的條件大家剛才都已見到,真的如數繳納,那就是亡國。

只要還有一點羞恥之心的人,也不再做講和的打算。

張叔夜、孫傅、李若水第三次提請太子監國,兼任開封府尹。得到了一百多位文臣的副署,包括御史中丞秦檜、太常寺主薄張浚等人,都列了名。

待眾人散去後,張叔夜對四面守禦又做了調整。以王稟為都大提舉四壁守禦使,總管全城防禦,四城主要的戰將姚友仲、吳革、呼延庚等人,王稟可直接調動:“力和則更強,力分則勢弱。”張叔夜對解潛說。

他請解潛擔任勾當殿前司公事,負責守衛皇宮和裡城。“萬萬要保護好太子。”既然趙桓已經靠不住了,那太子就是重中之重。解潛本就心灰意冷不管事,現在就到裡城當一尊門神,倒也沒什麼意見。

折彥質心中略有不快,不過趙桓的詔書裡要拿捕的四十五名守臣中,也有他折彥質,何慄那邊是萬萬投靠不得的。

呼延庚踏上一步,向各位高官行禮“末將想到一件事情,還請張樞密,梅尚書應允。”

梅尚書就是戶部尚書,他當場目睹打死王時雍的一幕,心想:“你現在如此守禮了。”開口問道:“呼延將軍但說無妨。”

“請梅尚書點驗和查封府庫,以防奸臣偷偷將大宋的財產拿去賄賂金賊。”

梅執禮道:“那便請張相公調遣一千名可靠的軍漢給我。”

“這是自然,明日一早自有當值的使臣到貴府門前聽用。”張叔夜答道,接著和大家商量別的事情“現下當務之急,是肅清西城牆。把金賊趕下城去。”

政事堂下三分之二的人,都跟著張叔夜去了樞密院。剩下的人一部分自行回家去,另外有十餘人,上來給何慄王孝迪問安。

何慄、王孝迪心神稍定,招呼李回、徐秉哲、孫覿三人到王孝迪家中密議。

“今日疏忽了,讓一個武夫給攪了局。”

“你說聖旨怎麼就會出紕漏呢?”

“出什麼紕漏,這武夫存心攪局,就算有門下省的書讀,他也會找出別的理由來。”

“那聖上到底還要不要救回來?”

“當然要救,待聖上回來了,得知這武夫如此阻擾救援皇帝的大計,會輕饒了他嗎?”

“這個武夫可不簡單,此子名叫呼延庚,他還攛掇張叔夜立太子監國呢。”徐秉哲道。

“什麼!”“好大膽!”

何慄、王孝迪等人都驚叫起來,他們的一身富貴,都繫於趙桓,要是再次太子監國了,他們還有得好嗎?太上皇的一干舊臣,現在在哪呢?

“要趕緊滿足金人的條件,把聖上弄回來。”

“只是樞密院……”

“不用管樞密院,咱們弄咱們的,徐府尹,開封府三班有多少衙役?”

“三班衙役加起來,有千五之數,還有巡檢司可以調動。”

“且先召集三班衙役待命,吾等先請戶部計量府庫,看能先給金人多少。”

徐秉哲遵命,隨後道:“戶部梅尚書是一個正人,若是他問‘給足了金銀就已定能把聖上換回來嗎?’該如何作答。”

“徐府尹,你放心。”何慄這時也放鬆下來了,“老夫折衝有術,已經和金人約定,兩國講好。以大河為界。太子郎君和國相元帥對吾說,‘自古以來,有南就有北,如今要議的,只是割地罷了。’金人絕無亡我社稷之心,不亡我社稷,他們扣著聖上有什麼用呢?吾就看透金人了,當時還做了兩句詩‘斜風伴細雨,日月作輕寒’。”

既然得到了何慄這樣肯定的答覆,徐秉哲就很放心的去與梅執禮商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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