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雨荷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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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南仲與耿延禧父子,進了大名城。時校尉住進了蔡福的家中,派屬下回來稟報。”

行軍司馬張憲聽到探子的回報,讓他退了下去。

行軍司下轄左右廳,左廳管著作戰訓練,早已成型,右廳主管情報,偵緝,現在也才招攬了幾個合用的。

探子口中的時校尉,本名時遷,人稱鼓上蚤,本是一名小偷,被張彥橘拿住。張憲得知他的異才,將他收在行軍司的右廳中。

耿南仲,耿延禧父子,在張彥橘處坐了幾個月的冷板凳,又見平陽之圍已經解除,不再有收攏河北軍的可能,便啟動了北上的第二個計劃:與金國落實盟約。

在明面上,張彥橘並沒有限制使團的自由,耿南仲帶著使團,以巡查戰線的名義,越過滹沱河,進入金兵的控制區。

時遷跟著他們,混入大名城,找到了蔡福蔡慶兄弟的家中。蔡福、蔡慶兄弟本是大名府的劊子手,在城破之時跟隨大名的眾官員降了金。

時遷先是躲在蔡福的房中,待蔡福回到屋中,突然現身,右手端平,藏在袖子中的袖箭的機簧已經開啟。左手高舉著轉運司的令牌。

蔡福見到令牌,不假思索,當即下拜,哭泣著說道:“今日得見大宋令牌,終有報效之日。”

時遷常年在江湖上游走,觀人試面倒有八分把握,他見蔡福的表現不似作偽,這才收了袖箭,將自己的身份選擇性的說明了一些。

就這樣,時遷在蔡福家中安頓下來,扮作一個雜役,每日替蔡福到衙門中去點到,探聽訊息。

原先大宋河北西路安撫使衙門,已經變成了完顏訛裡朵的勃極烈駐地。但是完顏訛裡朵卻沒有住在在裡,而是住在早前盧俊義的宅子當中。

盧家宅子棟宇連雲,泉石幽曲,亭舍雅緻,建構精美,一每一尺土地上都花了不少錢絹。

盧俊義在河北東路對抗保甲,失敗之後,乾脆逃回了大名老家,恰逢完顏訛裡朵改弦更張,不再派兵抄掠,而是設立衙門,健全統制,又對大名本地鄉老士紳大加拉攏。盧俊義本是大名豪強,正在拉攏之列。

盧俊義為了討好完顏訛裡朵,特地修了一個花園,又搭了一個花棚,是命高手匠人以不去皮的松樹搭成,樹上枝葉一仍如舊,棚內桌椅皆用天然樹石,棚內種滿花木青草,再以竹節引水,流轉棚周,淙淙有聲,端的是極見巧思,飲宴其間,便如是置身山野一般,比之富貴人家雕樑玉砌的華堂,又是別有一般風味。

此刻,花棚前面搭了一個戲臺,戲臺上正在演著改編自《綠宮緣》的一段雜劇《夏雨荷》

說東晉時,匈奴趙皇劉淵的第四子劉聰,在外狩獵喝了鹿血,一時興起,在荷塘邊欺辱了一個漢女,這漢女生了個兒子,劉聰被劉曜所殺,這個孩子改名夏雨荷,投奔冉閔。

耿南仲在臺下看著,心想這《綠宮緣》假託東晉十六國,實際暗諷胡人自相殘殺,終究佔不住江山;金人粗鄙,真的看不出來嗎?

待戲曲告一段落,完顏訛裡朵用漢話大叫一聲:“好。”

耿南仲父子立刻跟進,大聲鼓掌叫好。完顏訛裡朵下令打賞伶人,又轉頭對耿南仲說道:“與大宋的盟約,本是四爺在操持,奈何爾等跑到河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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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耿南仲聽到完顏訛裡朵學著戲中口吻說話,心中鄙夷,但面上不動聲色:“三爺四爺都是上國先皇的嫡子,三爺排行在前,自然要為大金朝當家拿主意。”

耿南仲這麼說著,自己心下也覺得奇怪,自己什麼時候,也照著雜劇中的腔調,用這樣市井言語。

“這種戲詞粗鄙易懂,難怪金人願意學。”耿南仲一面想著,一面面帶笑容的與完顏訛裡朵商議:“吾南朝自有正溯,可否不稱王,稱皇帝?”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你南邦人稱了皇帝,將我大金皇帝往哪裡擺?”

“若是不稱皇帝,吾家主上何以服眾?如何臣服萬民?”

完顏訛裡朵冷笑道:“爾南邦自有正溯,那也是在汴梁,爾等要正溯,只好去汴梁要,何必在我這裡饒舌?”

耿南仲面上的笑容更盛了:“上國乃是承續大遼的正統,大遼與我大宋乃是兄弟之國,君上與年齒互稱兄弟,不若……”

“爾等與大遼若是兄弟,又怎會有海上之盟呀?我大金滅了爾等的兄弟之國,爾等當興兵報仇才是。”

耿南仲終於不說話了,完顏訛裡朵將他晾在一邊,繼續點了一齣戲來聽,是《呼家將演義》中的《轅門斬子》。

內容是石敬瑭向遼國割讓燕雲十六州後,薊州刺史趙尊要遷往涿州,長子趙傳光攔在轅門,不讓大軍出發,趙尊要斬趙傳光。

《呼家將演義》出來已經有數年,現在人人知道趙尊就是翼祖趙敬,趙傳光就是宣祖趙弘殷。

當趙傳光唱到“石敬瑭做了兒皇帝”的時候,完顏訛裡朵笑道:“兒皇帝,倒也不是不行。”

耿南仲見到事情尚有轉機,正想介面,但“兒皇帝”的話題,怎麼也接不下去。

這是,耿延禧輕輕拉了拉耿南仲的衣袖,在耿南仲耳邊輕輕說道:“金國皇帝是和道君皇帝一輩的人,可以先應承下來,以後只說君上和現在的金國皇帝是義父義子。”

耿南仲一想有理,便道:“讓吾君尊上國皇帝為義父,還可商量。”

“就父子相稱好了,貴君上與我等便有兄弟之親。”

耿南仲沒有接茬,給趙構找了個爹,這責任他可不想擔著。完顏訛裡朵催促他道:“兒皇帝,這是最大的讓步了,絕不可再退。”

耿延禧拉了拉耿南仲的衣袖,耿南仲一動不動,耿延禧跳起來說道:“恭喜三爺與我家君上成為股肱,請三爺準備血酒包茅,吾等好歃血為盟。”

用荷葉包著的泥土被送了過來,完顏訛裡朵心中一動,說道:“俺叔叔就這樣多了個野兒子,和那夏雨荷一樣,不如就叫雨荷之盟吧。”

耿南仲,耿延禧父子不假思索,就讚歎了一番:“雨乃陰也。詩經有云:山有扶蘇,陰有荷華。荷花乃密不示人之意。此乃密約,正該以荷花為詞。”

耿南仲父子兩要將密約帶回給趙構。完顏訛裡朵囑咐道:“此約既成,你我便親如一家,往後俺派人到江南公幹,還要多多仰仗二位。”

耿南仲客氣了幾句。完顏訛裡朵道:“附耳過來,俺與你說。”

耿南仲靠過去,完顏訛裡朵道:“若是日後有人對你說,‘還記得大名城裡的夏雨荷嗎’,便有如俺親至,爾等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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