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意外總是發生在不經意間。
兩個大男人很快就扭打起來, 孔浩權個子高大,力氣足,任驍壓根就打不過他, 很快就落在下風。
按理說, 宿舍人多, 打架肯定會有人過來檢視。
可惜當時謝寧居住的小區正好發生命案不久, 學校裡好多人都去看熱鬧了,由於打架會被學校記過, 兩個人都儘量壓抑著聲音, 微弱的小動靜也被電腦遊戲發出來的聲響掩蓋。
這一切微妙的巧合,造成最後的悲劇。
任驍的臉擦著電腦桌鋒利的銳角而過,摔得皮開肉綻,尖叫聲剛剛出口, 就被眼疾手快的男人給捂了回去,變成微弱的悶哼聲。
劇烈的疼痛感, 讓他手腳抽搐, 渾身無力。
孔浩權也傻眼了,急得渾身都是汗,恐懼會讓人失去理智, 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之前, 他的手就扯著青年的頭髮,重重地撞到桌面的銳角上。
“唔…”
任驍以為自己在慘叫, 實際上他只發出了微弱至極的氣音。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無法挽回了。
甚至連案發現場都不用處理, 因為宿舍裡到處都是他們四個人的指紋,唯一麻煩的就是不在場證明。
好在學校很多地方監控都壞了,宿舍樓裡壓根就沒這玩意。
他從櫃子裡偷了一套胖子的衣服, 將裡面塞得鼓鼓囊囊的,低頭避開人群和監控離開了宿舍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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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血跡的衣服他不敢隨便亂丟,怕被人撿到了。
於是他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挖了個坑,把衣服給埋了,打算等風頭過了後,再來處理髒汙——如果他還有這個機會的話。
孔浩權就是在賭。
賭自己不會被抓到。
由於監控缺失,這起案件的確給警局帶來了一些麻煩,但很快,警察們就把孔浩權和顧遠列為重要嫌疑人。
柏孟輝當時手斷了,在醫院裡沒出來。
只是沒有確切的證據,由於人權法,在審問二人後,就讓他們先回去等訊息……結果沒過幾天,孔浩權就死了。
死在了宿舍裡。
案發後他一直窩在小旅館裡,當天中午十二點,太陽最烈的時候,他才敢回到宿舍去拿東西。
甕中捉鱉。
一個普通人類,又怎麼能和怨氣纏身的厲鬼比呢?
任驍本該有美好的未來,被殘忍殺害後,對孔浩權的恨意達到頂點,幾乎是沒有理智地撲過去,洩憤般的將他分屍,吞掉了對方的靈魂。
大仇得報,他稍微清醒了一點兒。
不知不覺中,利用自己的能力,將自己洗腦,自我認知為活人,有思想,有理智的活著的人類。
也正是因為如此,周邊的學生才沒有遭到吞噬。
這是一場本可以避免的悲劇。
只可惜一步錯,步步錯。
外面的天空已經大亮,金色的陽光照亮整個校園。任驍背靠著牆壁,整張臉藏在陰暗處,目光中有茫然,也有害怕。
他低聲詢問:“你要殺了我嗎?”
“不。”謝寧搖了搖頭,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一個厲鬼為自己報仇,殺了殺死自己的人,難道要用人類的法律去批判嗎?
沒有這個道理叭。
一個能夠維持理智的d級厲鬼,而且對人類有天然的好感,比起鬼性,人性顯然佔了上風。謝寧思考過後,道:“你的寄生物是什麼?”
“……”任驍猶豫著,不敢回答。
萬一他說了,對方直接摧毀寄生物怎麼辦?可是不說的話……他好像也跑不掉?
他弱唧唧地說:“你問這麼做什麼?”
“難道你想一直在宿舍裡?就算你想住,我們也不敢放你一個鬼住啊。”謝寧說:“我帶你出去,把你上交給國家。”
任驍:“……”這特麼就離譜。
“真不殺我?”
“你已經死了,我有必要再殺一次嗎?”謝寧翻個白眼,催促道:“趕緊說,昨天折騰了一晚上,我都困死了,趕著回去睡午覺呢。”
任驍能夠感受到謝寧體內龐大的力量。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看似有兩條路,實際上只有一條。
他說:“我的寄生物就是電腦桌上的鍵盤,被殺的時候我正在打遊戲,後面下意識就附身上去了。”
這次輪到謝寧沉默了。
這以後遇到厲鬼,打起架來,那就是真·鍵盤俠。
還……有點兒可樂。
謝寧忍住笑,將鍵盤從主機上拆下來,正準備拿走,可看著上面的灰塵,他又猶豫起來。好髒啊!不想用手去碰。
他一臉的嫌棄之情。
任驍表情幽怨,心中也有點兒想哭,這鍵盤用了三年,裡面都是灰塵,外面的字都被磨沒了,看上去破破爛爛的。
他怎麼就挑了這麼個寄生物??
沒理智真可怕。
“咳咳。”謝寧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掏出手機,一本正經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我就不碰了,等報告給荊隊長,等他直接拿走吧。”
任驍:“……”
假裝相信了你的話。
由於警局和學校有一段距離,現在又正好是早上的高峰期,路上堵車,即便荊帆開著跑車,也只能走出烏龜的速度。
他心中著急,正考慮棄車坐地鐵時,收到了謝寧的簡訊,說事情解決了。
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給對方回了個電話。
情況並不複雜,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
讓荊帆驚喜的是這只鬼有理智,且親近人類,能夠被國家所用,在靈異事件中,有這麼一隻鬼,完全能夠大大提高生存率。
就比如他旁邊坐著的這位。
就有一隻願意百分之百保護她的b級厲鬼,即便沒有理智,也時時跟隨,夜夜保護,人類的血緣關係,有時候就是這麼微妙。
有的父母啃噬子女,也有的父母一心奉獻。
“怎麼了?”注意到荊帆的目光,小姑娘轉過頭來,稚嫩的臉上是滿滿的嚴肅,沒有屬於這個年紀的天真燦爛。
荊帆:“沒什麼,那邊事情解決了,我們就不用急著趕過去,就這樣慢慢堵著過去吧。”
小姑娘含糊地‘嗯’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粉色的水果硬糖,剝開後朝空無一人的後座遞過去。
“爸爸,吃糖。”
陰氣匯聚,一個高大的身影若隱若現,他伸出手,指甲是厲鬼特有的漆黑色,動作輕緩地捏起小小的糖果塞進嘴裡。
厲鬼是沒有味覺的,人類的食物也對他們毫無作用。
只有陰氣,能夠讓他們強大。
不管是呆在陰氣濃郁的地方,還是吞噬其餘的厲鬼和靈魂,都會讓他們有一種戰慄而幸福的飽腹感。
這也是為什麼在人類更加弱小時,卻還能佔據主導權的重要原因。
厲鬼之間的內戰與吞噬,比人類社會更加殘酷,一旦失敗,失去的就是靈魂,這讓人類暫時有喘息的空間。
“爸爸,甜嗎?”
“……”無人回答。
小姑娘像是習慣了似的,沒有追問到底,再拿出一顆糖塞到自己嘴裡,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家常話。
後座的厲鬼沒有吱聲,卻一直安靜地聽著小姑娘的話。
二十分鍾後,荊帆和小姑娘到達了3005寢室,成功拿到了任驍寄生的鍵盤,他給謝寧打了個電話,想告訴他一聲。
可一次、兩次、手機始終沒人接聽。
不應該啊……謝寧住的小區在警局旁邊,就算坐地鐵回去,也不該這麼快就睡著啊?荊帆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臉色逐漸陰沉下去。
“怎麼了嗎?”
“我先去調監控看看,希望是我多疑了。”
自從學校發生了兩起命案後,校園內破損的監控迅速修復,而一些偏僻的地方,也儘可能安裝了攝像頭。
荊帆屬於九級部門,有著特殊的許可權,在面對厲鬼事件時,能夠隨意調動周圍的一切資源。
他一個電話下去,校長就匆匆地趕了過來,將人帶到監控室,從男生寢室大門的宿舍開始查探起。
謝寧很正常地出了寢室大樓,往校外的方向走去。
但在中途,他遇到了一個人,對方穿著寬大的衣服,頭上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看不出是男是女。
兩個人好像認識,謝寧的表情很驚訝。
可緊接著,不等他反應過來,後面又有兩個人撲了上來,用藥迷暈了青年,將他裝出醉酒的模樣,帶著人坐上校外一輛沒有車牌的麵包車,快速地離開了。
荊帆面色凝重。
謝寧是返祖者,身體各方面的屬性比普通人強很多,能夠這麼快就把他撂倒……恐怕這些人,不是返祖者也得是寄生者。
不行,他要馬上通知上面,全城戒嚴。
每一個九極隊員,都是國家的軍官,有人敢動手,和叛國罪有什麼區別?
謝寧是在一陣詭異的歌聲中醒來的。
“長夜漫漫,星火指引我尋找光明。”
“我將踏過罪孽的火焰,以純潔無垢的靈魂奉獻於您。”
“……”
“我願化作您腳邊的玫瑰,永恆追隨著您。”
這是什麼鬼,□□嗎?!謝寧頭痛欲裂,嘴裡發出一聲痛苦的氣音,他扭頭,模糊的視線落在了右側,一張熟悉的面容正狂熱的唱著讚歌。
是黎思洋。
身下是冰冷的石板,凹凸不平,似乎是血槽,雙手則被鐵鏈子困住,輕輕一動,就發出譁啦啦的響聲。謝寧懊惱不已,這次是他大意了。
他是個謹慎的人,見到黎思洋後就想跑的。
可惜還不等他走,她的幫手就從後方襲擊了過來,就好像是專門在路邊等他……明明已經逃走了,卻又跑了回來。
自己去3005寢室的事,只告訴了胖子、柏孟輝和荊帆。
他們三人,不像是有背叛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