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師兄的目光很自然地跟了上來。很不巧地，帕子一角露出來的部分，連我自己都不能不客觀地認為，這是真的很不像樣的繡工。

都這麼難以看得入眼了，怎麼會有這麼恰到好處的張揚呢？

本來，想的不是這樣的，但是既然這樣了，我也只能硬生生地將帕子藏回袖子裡。然後，向後一步，再向後一步。而且再看向他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越發的讓人難以琢磨。

他一定也是看到了吧。沒準還正在驚奇這個。而這些都只能算作是極正常的反應。如果換成是我也是會這樣做的。真的是無可非議。

一想就能想出的正確選擇沒有什麼。那麼我現在正在感覺害怕的是……

最最可怕的是，我們現在進行的這個是對視吧。

似乎是被他眼中的一種力量牽引著，抽不出目光來啊。雖然他身上是有傷的，卻覺得他眼中擁有著更多的力量，像是驀然從某種發射出來的利刃那麼的銳利直接，卻又感覺不到的危險的那一種。就在那些瞬間裡，覺得塵世全部靜止成了背景，只有他的目光讓人這麼的難以避過。

直到洞外發出一聲響動。

然後，我和他就像是驚醒一樣地同時抽開目光。我覺得，我要感謝這個聲音。

轉回頭，看去，啊，是二師兄回來了。我居然做出了一個更為奇怪的舉動，就是直接向著這二師兄的方向上前了兩步，像是等了他好久的感覺。

而且也是真的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安下心來。

我似乎一直對他很有信心，然後，看到他手上好吃的野果子也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他的眼睛一直就特別厲害，總是能找到這些好看又好吃的果子。然後，我在心中有一個定義，覺得他的眼睛，一定是那種能看到沒有盡頭遠處的那種。

他一眼看到大師兄醒了到來，也難掩激動。我以為，他會一直跑過去抱住他哥哥，結果，他先給我這邊遞了兩個野果子過來，我想想，這個也對。因為抱得太多了，做要緊事的時候，總要先去除了這些束縛。要不然一會想要抱哥哥的時候，這些果子都得成為累贅。好處是，我可以先嚐為快了。

然後，我抱緊了野果子，想，這一次到底是甜的還是酸的。要不就是酸甜口的。

他這才走過去，動作極快地跑到他哥哥身邊。光線有些不太好的洞中，我卻覺得，我看得特別清楚，他眼中對他哥哥的那種歉意。那麼，那位大師兄的表情是……笑了一下。沒想像中針鋒相對的情況。

他們不是剛剛鬧過彆扭嗎？而現在，這種感覺真的是被我說中了，他們的感情真的是比之前要好了許多。這個完全不需要任何動作與語言的表現形式。

聽了半天，卻沒有說什麼實質的內容。那是當然了，這個是不用猜的，因為我不是長了兩隻耳朵嗎。他們要說的，一定是悄悄話了。

我將目光轉向另一邊，不看、不聽、捂住嘴巴都可以。這個主要是他們在多心。我即使聽到了什麼，現在只有孤身一人，連和誰說一下都要想想，真不知道他們在瞎擔心什麼。就是傳說中的那樣智者多慮。智者一般時候都會很辛苦的。

只是有時偷看一眼他們在做什麼，這個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個本來應該從出生以來就很親密的兄弟，之前有些不痛快，而現在看起來已經解除仇恨值，那麼他們應該有一些什麼動作。或者，啊，他們不會是因太過親密了，而能夠直接用眼神交流那樣。

我私心裡一直在想，他們還是不要太過親密比較好，也不是詛咒他們一世不親密，就是有我存在的這一段時期不要太親密。

可是，透過這一次受傷，我也知道這個想法，會像所有心中最最希冀的願望一樣，都會變成是無法完成的那一種。

很是珍惜地吃完了果子，覺得牙都要酸倒了，而我確實才才感覺出來的。啊，剛剛想之個事情，想得這和認真了麼。好不容易這麼認真一次，現在卻覺得，這個真不是什麼有用的事情。像我這樣的公主再怎麼說，要想的事情，也應該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吧。說完之後，真想替公主這個名子掌自己的嘴。這麼沒用的公主，隋史會嫌棄我的。

這個山洞的位置其實不錯，天氣都到了這個時候，本來應該很冷了，但是，在這裡就完全不會那樣覺得。我已經是儘量提醒自己晚一點睡，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乘之機了，不過，還是不懷有任何失眠意味地睡著了。也許在他們看來，我這樣的吃睡自如，一點兒也不擾他們煩心真的是一位好像公主。

早上起來的時候，默默罵著自己，亦有一番感嘆，為什麼應該做這些的時候就偏偏做了那些。然後轉過頭去發現，石洞裡只有還在熟睡的大師兄和一個乾乾淨淨的石頭上擺的幾個果子，二師兄已經不見人影。

又去找什麼了呢。啃了一口果子，今天的果子變甜了呀。

然後，我又躺回了我的小草鋪，心中開始感嘆，我們要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呢？而且，時間過得這樣的慢，我又無所世事，也不想逃跑什麼的，這樣的話，就很容易去想一個人，無論怎樣遏制這樣的想法，這樣的想法像是比雨後的春筍還要厲害，一直像這樣噌噌地冒出來。

我覺得，是不是要掐自己一下，這個才能得到根本性的清醒啊。然後，又無比固定地沒有真的清醒。

例來都是這樣的，我真的是沒有記性。這種，可能就是五行中缺記性，而目前為止，缺這種東西的人也不在少數。做為一個公主我是不是可以被稱為公主裡最沒記性的。

這位二師兄慢慢向我走過來，笑了一下，似乎是要說些什麼。

我覺得，我是知道他要說些什麼的，於是搶先說，“我不會添亂，也不什麼多說話。現在這個有點多啊。”

他做出有些無語的樣子，然後頓了一下，反而自己笑得很是歡快。這種狀況我沒有見過，不知道我是說對了，還是說錯了，不過，我剛剛說的話聽上去也不像是在狡辯，也大體上還能稱得上是很有道理的話。

而且怎麼覺得，他的這個眼神有那種感覺，我是在說假話的意味呢。

所以我直起脖子，對他說，“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我真的是這個意思。”

他點了一下頭，“你已經是這個意思好久了，可是，從頭到尾我想說的都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並不是要抓你。”

結尾這句真的是讓人震驚，還有，他們一直表現出來的這麼明確的意思。現在，他是想用什麼東西糊上去，難道真的就是用眼下這些隻言片語嗎？但是，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就覺得，他真的是有一些像他的哥哥了，所以說，他們是兄弟，這些都是在骨血裡面的天性，其實，也是無可厚非的。

這些我都是明白的。最後又想回到這一句。算不算終於又扣題了呢。

他又接著說了起來，“你好像真的就是忘記了一件事情，就是在最最之前我說過的，我會放你離開的，不要告訴我你忘記了，或者一直都沒有相信。”

我再被震撼，心裡卻是在認同，他說的太對了，雖然我不準備給出我的真心的回答。但是，他說的真的是沒錯，我雖然沒有忘記，但是，我是不相信的。

一點兒也不相信。他現在說起這個的意思，難道是，他真的想這樣做一下。想到這兒的時候，我的目光就轉向了他身後。

然後，慢慢開始安慰自己，大師兄有些恢復了，此時也聽到了我們說的話。我確定二師兄說的這些話，其實是一種提示，提示我，他是這樣說的，但是，我卻要有些眼力地否定才是。有時候，世上的最最小的事情與最最最大的事情相似，只要是有人心的地方，就會有無數的算計。只要想得通，就一切無礙了。在強者面前太執拗並不是一件好事。

我在心下準備著，他只要一逼我，我就會立刻投降，會說按他的主意辦。

他是不是覺得，這樣的一些細節與轉換之中，我這麼笨，到了現在還沒有領會好，所以，一直執意要給我一些時間。於是，本來是一些這樣簡單的話，他卻遲遲不肯真的說出口。

我也並沒有催他的意思。可是，我知道我的心是在等待的，它太習慣了這種等待了，明知道沒有一點兒的可能，它還是能想出最最佳的說辭，來騙自己一下。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我不知道。

他終於打破了太過長久的沉默，“我一直都想對你說的，就是，你可以離開，如果想去哪裡，我們還可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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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愣住了，有好半天，都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只是任憑自己這樣看著他的眼睛。他眼中的光澤那麼清晰，如果我能再冷靜一些，就能真的分析出來，那是什麼樣的情緒。

可是，現在的我，真的就是無法冷靜，這個，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失態。因為，我完全因為難以掩飾的震驚而變得無法動彈。不是身體上的無法動彈，而是覺得所有的想法都變得無法動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