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水湧過來，將我包圍起來，它們雖然還是溫柔如故，卻是不由分說地直接進入我的身體。

而我能給出的回應，就只是不斷地下沉，因為喝了太多的水。在這一刻，我也在懷疑，我是否一早就清楚地知道，這樣的代價意味著什麼，不過，好像已經不在有時間和機會得以反悔。

不可以反悔的選擇，就是這樣的嗎？就像時間重歸荒蕪，歲月重歸時間的起點，一切都將重新開啟。怪不得有人說，視死如歸，其實死何嘗又不是一種歸去呢。我能想到這些，似乎是因為我一直不斷地試圖說服自己不要去掙扎。

但是，有什麼忽然將我托起，在水中睜開眼睛，雖說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可也沒有多難。幾乎有點諷刺，我有些，後悔這麼晚睜開眼睛，水下的光線很美。最最讓人不能置信的是，出現在我的眼神的影像是我不敢貿然相信的人，他是李元吉。

難道，如果不是選擇了付出代價，我命中註定的那個人會是他。雖然不會再有機會，但是想到的這一節，還是讓人震驚。接下來，感覺到出水的那種感覺，就是一種生命的沉重，原來靈魂也是有重量的，它一下子迴歸身體的重量被瞬間感知。

我好像是極笨重地又活了過來。

但是，李元吉的臉近在眼前的感覺怎麼這不像是真的。

“因為喜歡水才會長得這麼漂亮嗎？”他的臉上有模糊至清楚的笑意。

“你這是在說笑話嗎，也對，你這是在看笑話。但是笑話好看嗎？”

“看來在水裡的時間不夠長啊，還這麼生機勃勃。”

我一愣，對啊，剛剛我不是自殺了嗎，可是現在看起來，更精神的好像還是我。隨即立即兩眼一翻裝虛弱，形勢比人強嗎，我也不得不順應時勢，可是眼下的形勢它又是怎麼搞的，李元吉近在我眼前，而且還驚訝地看著我，“珂兒會水？”語調裡的意思已經分外肯定，明明不像是在問我，也當然由不得我否認。

我只得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眨眨眼睛，“可能是天賦使然。”

他一下子將我抱起來時，我覺得裝虛弱裝得過了頭，“那個我很正常。但他們都到哪兒去了。而且我好像真的沒有什麼事，這個天賦真的是超強的感覺。所以我能夠自己走路的。”

“因為小看了我的原因，所以暫時讓他們休息一下。”他的樣子全是得意。可是半點也沒有回應我的要求。

我探頭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驚奇地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難道又是機關，看了一眼身後的路，心想要不要直接問他，最後確定還是直接說唄，反正都這麼明顯了，他也會知道我應該能猜出來一切的。

這一邊，他抱著我，不緊不慢地挪出水面，彎了彎唇角，“想要知道什麼？”

我盯著他的目光閃了閃，“他們都去了哪兒。”

“沒去哪兒啊，只不過成了我的座上賓。看來，他們都挺想接近我的。我這個人特別地帶人緣。”

我輕輕冷笑，目光定向他，“你千萬不要想著害他們，否則……”

他的目光看過來，我頓時底氣不足，有些閃避他的目光。

他輕輕一笑，“我當然是不會害他們的，會待以上賓的。他們對我的用處還有很多，比如會成為我的親戚。”

我又有奇怪，“你的親戚？”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是我的親戚了，不過，大家好像都會習慣性地說他們是外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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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無語，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少有的厚臉皮。

半晌後，我一度想要說服自己緩一下自己的情緒，好好將眼前的薑湯喝完，但是似乎是矯枉過正，反而更想問清楚一切事實。

我抱著湯碗，打出一個噴嚏，李元吉抬頭伸手撫上我的額頭，“是不是真的著涼了。”

“可是哥哥呢？”

“剛剛他來看過你，不過你還在睡覺。”

我疑慮地看著他，“我一直很清醒。”

“所以說，那是在你不清醒的時候嘛！”

這就是執掌的權力，與其說是在騙我，還不如說是在向我炫耀他的實力。早知道他會騙我的，好像就是在這一瞬體會出了他的可怕，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清楚非常的可怕。

“可能還要再吃一些藥，好好照顧自己快快復原，一定不要讓我擔心。”然後，他拍了拍我的手背，用一種，根本不應該發生在我們之間的表情看著我。然後，他一轉身，對薇語道，“讓大夫過來。”

再轉向我時，笑容輕柔，“好好在這裡等他過來。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旋即已經站起身，欲離開。

“為什麼要救我？”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好好回答，不過，我覺得，自己真的是有必要問一問。這個感覺有些奢侈，明知道他不會如題回答。即使說了也會不足信，不過，我忽然就想那樣地試一試。否則我這個樣子到底還能做些什麼呢。

另外，如果真的有必要，我覺得我更應該多多地瞭解他，那樣也許就會知曉他的弱點。人總應該有弱點的吧，如果他有無盡的慾望，那麼慾望本身也就是他的弱點。

“因為不救的話會活不下去。”

“那個，可能是從小都沒有失去過什麼東西的原因造成的，殿下自己都不會清楚，這世上的確有很多人是不可以失去，也同樣有很多人看著是不可以失去的，其實結局一點兒也不禁考驗，你有沒有他，都是一樣的。或者可以失去一次試試看的。”

他看著我，目光中的色彩，似乎在虛空中加進了什麼，感覺同平時不大一樣，“從前，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也已試過一次，原來，這種感覺並不是出於對從未有的痛感，而是真的存在。或者，這就是前世中的註定。”

我吐出一口氣，“也是，合心意的東西總是不在你手邊。”

不過，他今天確實有一些奇怪，印象裡的他可從來都是志得意滿，就算，上一次又騙過了李暉琢，那個假裝低沉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眼前的這個人一樣，就像是剛剛從頭到腳修改過個性一樣，怎麼讓人覺得，他這麼不李元吉了呢。

我將喝盡的藥碗放在了薇語遞過來的托盤裡，又接過她遞過來的絹帕，熨了兩下嘴角，心中仍是感嘆，李元吉的風格無論換成了是什麼樣子還是讓人這麼地信不起來。

“也許，最初你會覺得是不得不留在這裡，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不想離開這裡。”

“這個如果也能算成是殿下的願望的話，那麼，我想殿下現在就已經達成所願了，因為我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一點也不想離開這裡。至於為什麼要這樣，我想，殿下會有比我自己更加確切的原因吧。”

他偏過視線，不明的光影裡，讓人看不出是喜是憂，其實無論哪種已經之於我已經沒有多大的分別了，“我與宇文承祉的感覺是一樣的，我們都那麼想要忘記你，而讓這世界變得簡單。這種感覺的最高峰曾是痛恨感。不過，都沒有用。反而會深記。已經無法用正常的道理來說得通，所以，他說的那個理由我不得不相信，卻也並不能由此就開啟什麼心結。可見，這才是真正的心結。正如，我現在看到你眼裡對我的痛恨，卻根本無法抵擋要在心中想你的衝動。”

他這個樣子說話，說不震驚，那是假的，而且我覺得自己體內，蘊著的某一種感覺正在展開碩大的漩渦，將要吸進去太多的東西，卻不能將想要吐露出來的東西，一步一步地也挺地吐露出來。這種感覺有著一種我根本不瞭解的痛苦。

也許，最真實的，我想告訴他的東西，就是他所說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我們之間的仇恨有時候會讓我急得發慌，那麼，我心中的最難熬的感覺也當然是以此為來源。

不過，眼下，我卻只想與他說一句真話，這絕對是一句真話，“那是不對的，所以，忘記我吧。”只是，為了讓一切顯得有些公平僅此而已。“要不然，你會後悔的。有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後悔的。”

“我們是一樣的人嗎？”

“當然不是。”

“應該是截然不同。”

我啞口無言。

就在他的眼神之中飽含著堅定不移的情愫，很神奇地為我看清。但是我的心聲卻極其清楚地為我指正，那絕不會是什麼正向的堅定不移，太多的目的，本來就不可能讓一個人可以清清白白地走過來。慾火會焚掉一顆紅心。

看來話題，不能太毀，否則接下來我想要瞭解他的那個想法，就會變成無源之水。無論怎樣，我這麼說其實顯然我挺自然的，就算是聽起來不順耳，應該還不會徹底激怒。

據說，他脾氣不怎麼樣，當然這個也不用據說裡說了，我早早已看到的不是麼，可是這一次，他有點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一直讓我琢磨不透，不過，如果他的目的還在的話，就應該不會有什麼本質上的改變，而他的行動也必然會與之匹配。

他目光如水地看過來，“不要想得太多了。有一天總會告訴你的，我想的是你瞭解我，又不是在你心中成謎。”

看來，我的第一次試探與我能想像得到的結果大同小異，就是不了了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