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哭了......
為什麼呢？為什麼會哭呢？我剛剛不是戰勝了自己的心魔嗎？
明明像是卸下了重擔，心境突破，明心見性，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然了啊！
為什麼，哭了呢？
林燦木然地站在九十九級金色臺階上，呆呆地看著手上的晶瑩淚珠，感受著那份溼熱，開始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但是，什麼都沒有了！
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一片迷霧，所有印象，都模糊不清。
好似一場夢，醒來後，隱約知道做過了，卻不記得了。
只有臉上的溼熱，猶在。
林燦漸漸想明白了，是因為他戰勝了心魔，但心魔卻已經被他斬去了。
所以，沒有了。他的心靈再沒有破綻，沒有弱點，一切都完美了，無瑕，無缺。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再去管它了。
畢竟，是心魔嘛。
林燦這樣在心裡對自己說。
然後，他收拾心情，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踏上最後一級臺階了。
但就在這時，在他的眼前，突然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襲紫衣。
“茗紗！”看到這一襲紫衣，林燦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那是記憶中的人影，她一襲紫衣，明眸皓齒，粉面桃腮，嬌俏清麗，彷彿山野的精靈，也像是風中搖曳的紫丁香。
她是那麼美好，美好得，林燦只是看著她，便覺得一切都完滿了，發自內心的喜悅根本壓抑不住，臉上立刻露出笑意。
但是，為什麼她現在會突然出現呢？
林燦雖然一開始呆住了，但很快便回醒過來。
“茗紗，你......也是我的心魔？”林燦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對著那一襲紫衣，輕聲問道，聲音有些發澀，語調有些顫抖。
然而，她並沒有回答。
她只是帶著笑，靜靜地站在林燦面前，如同一幅畫。
但無聲，即是默許。
就在這時，突然的，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他的心頭再次響起。
“心魔不死，何以成仙？”
林燦的心，驟然沉了下去。他的臉上，再沒有半分笑容，只有濃得化不開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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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不死，何以成仙？
這是，什麼意思？這是，在教他如何戰勝心魔嗎？
可是，他如何做得到呢？哪怕她是假的，她是心魔，甚而至於，她什麼都不是！
林燦的呼吸驀地變得急促起來，血液都加快了流動，心臟也加快了跳動，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心魔不死，何以成仙”這八個字。
他的眼前，彷彿只有那一襲紫衣的身影，但隱約的，又似乎還有其他的。
他不禁痛苦地抱住了頭，閉上了眼，如被一陣黑暗的風暴席捲。
心魔......九十九級金色臺階.......只差最後一步.......
幻象......真實.......考驗......
囚禁百年.......一步登天.......化靈......
殺.....假......救.......真.......
在一片黑潮之中，他的意識隨波逐流，浮浮沉沉，不斷閃爍光芒，不斷黯淡寂滅。然後，他像是終於想清楚了一切，他猛地睜開了眼。
“你不是她！”林燦雙目如電，重新直視眼前那一襲紫衣，神情漠然。
與此同時，他右手虛握，無數金色光砂立刻從虛空中生出，凝成了一把金光湛湛，璀璨無比，如同神金鑄就的長劍。
“你只是我的心魔！”
林燦舉起了金光長劍，直對著那一襲紫衣，目光堅定。
“你不是她，不是她！”林燦輕聲自語，卻是重複了一遍，像是在確認，也像是在堅定自己的決心。
而那一襲紫衣，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真的就像是一幅圖畫一般。
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林燦，帶著笑，像是站成了永恆。
“你不是她......”
“不是！”
終於，林燦還是在與她的對視下，突然大吼一聲，猛地將那一劍遞了出去。
他手中的金色長劍頓時光芒大作，如一輪驕陽，散發出耀眼而神聖的光華，直要驅散所有的虛妄，陰影，幻象，迷障！
她......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意義的光影罷了......
只有破開她.......才能踏出最後一步啊.......
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猶豫的......馬上.......就結束了......
林燦在遞出這一劍時，心裡不斷地對自己這麼說到，為自己堅定信念，讓自己持劍的手，不要太過顫抖。
只是因為......因為她那彷彿能映照這世上一切美好的的眸子，在看著他！
就這樣結束吧......我的心魔......
眼看著手中的長劍就要抵至她的紫衣，林燦瞳孔驟縮，雙目中立刻佈滿了血絲，赤紅一片！他的呼吸都停滯了一剎，胸膛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了一樣，但同時，整個人卻也有種即將解脫的輕鬆之意。
但是，突然的，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
林燦往前探出去的，那顫抖著的右臂，陡然停住了！如同石化了一般，再不能往前一分一毫！
哐當！
那柄金光湛湛，散發出耀眼光芒的長劍，掉在了地上，歸於黯淡。
林燦愣住了，雙眼無神地睜大著，滿是錯愕，驚惶，大腦一片空白，又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因為，他看見她流淚了。她笑著，流下了兩行清淚！
一如當年，那般。
驀地，林燦又想起了自己先前臉上的淚痕。
為什麼.......哭了.......
她.......為什麼哭了......
我.......又為什麼哭了呢......
忽然之間，洶湧的情感從內心最深處湧了上來，讓他的眼眶又溼潤了。記憶裡，那被迷霧遮繞的畫面，陡然間又清晰了起來，如同天地之初，宇宙起源時的一道雷霆降下，劈開了所有混沌陰暗，使一切被掩埋的真相，都重新現於世間。
原來......我忘記了這麼多.......
而就在這時，突然的，踏天階意志的聲音，再度降臨。
“心魔不死，何以成仙？”
這一次，它的聲音如同天雷一般，直接在林燦的心頭炸響，像是帶著憤怒的警告之意，又像是帶著神聖的審判之意！
口出天憲，神威如獄！
但是，此刻的林燦卻只是慘笑著搖了搖頭，像是一個幡然醒悟的浪子，又像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狂客！
“心魔......成仙.......”
“若要斬除執念，斷盡過往，拋棄所有羈絆，方可成仙。”
“這仙，不修也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