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覺得多了，可以少點，不過最多再少五十斤，再少的話…”

看到劉光齊猶豫，劉掌櫃主動往下降了五十斤糧食，後邊的話劉掌櫃沒說，但是意思卻很明顯。

“不用少，五百斤就五百斤。”

見劉掌櫃這麼乾脆，劉光齊也不再猶豫一口答應了下來。五百斤糧食換一個這麼大的乾隆年間的景泰藍天球瓶，這買賣再划算不過了，換到尋常年景沒個千把塊錢想要拿下這個天球瓶，那是絕對不用想的。

“那咱們什麼時候交易啊。小劉大夫”

劉掌櫃看著劉光齊空空如也的雙手，急切的問道。

“您跟我來。”

不光劉掌櫃急，劉光齊也急，這麼好的東西要是讓別人給截胡了，那他可虧大了。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距離劉嵐家不遠的地方。

“要不，您先給我一百斤，剩下那四百斤明天我再來拿。”

劉掌櫃建議道。

“不用，我有辦法。您在這兒等著，我給你拿糧食去。”

劉光齊叮囑了一句後，就朝劉嵐的小院走去，開啟院門在院子裡待了一會兒後，劉光齊推著一輛裝滿糧食的腳踏車，回到了他和劉掌櫃約好地方。

到了地方，他卻發現這地方空無一人，本該待在這裡等他的劉掌櫃卻是不知道去了哪裡。

就在劉光齊打算吆喝一聲時，一個瘦削的身影卻從一旁的草叢爬了出來。

“您驗驗吧”

果然能在琉璃廠站住腳的人物，沒一個是簡單的，這警惕性槓槓的。劉光齊輕笑了一聲後把車子停到了劉掌櫃面前啊。

“好嘞”

看到二八大槓上面滿滿當當的布袋子，劉掌櫃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把天球瓶往劉光齊懷裡一塞就挨個兒檢查了起來。

趁著這個機會劉光齊也也開啟袋子檢查了起來，雖說他對劉掌櫃的人品很放心，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當面把貨看清這事兒對雙方都有好處，除非心裡有鬼，一般人是不會在意的，有的賣家甚至還會主動要求客人在離開店面的時候再驗一遍貨，免得賣主事後來找後賬。

很快兩人就把各自想要的東西檢查完了，確定沒有問題後劉光齊把車子借給了對方。

這可是五百斤糧食啊，沒有工具，劉掌櫃就是鐵打的他也弄不回去。說不定還沒走到家裡呢就給累死了。

順道送了對方一段後，劉光齊趁著夜色悄悄的回到了南鑼鼓巷。

“誰”

一個移形換影，劉光齊就從門外來到了院子裡，連叫門的功夫都剩了。打了一個哈欠，劉光齊正準備隨便找個房間休息一下。結果一個手電筒就掃了過來，嚇了他一跳

“是我，你怎麼還沒睡啊”

劉光齊看著深更半夜不睡覺的劉光天問道。

“睡了，出來上個廁所，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啊。啊”

劉光天看著突然回來的劉光齊打了一個哈欠。

“去鬼市上轉了一圈。”

劉光齊走到白慧的東廂房推開了房門。

“鬼市？您去鬼市幹嘛？”

劉光天聽到劉光齊剛從鬼市回來，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跟著劉光齊來到了東廂房。

“當然是去搞寶貝了，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後世幾百萬的東西的現在只要幾斤糧食就能搞到手。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啊。”

“那帶帶我唄，我也想去…”

“你去幹什麼，趕緊回去睡吧。明天還得上課呢。”

…

一眨眼的功夫，時間就來到了第二天晚上。當月亮升到半空中時，劉光齊再次來到了安定門外的鬼市。

一起來的還有劉光天這個傢伙，劉光齊本不想帶他，但是耐不住這傢伙一個勁兒的死纏爛打。

“多看少說，聽到沒有，一旦有情況了跟緊我，”

叮囑了一番後，劉光齊帶著好奇的劉光天的走進了鬼市。兄弟倆剛走進鬼市衚衕，立馬就吸引了眾多目光，沒辦法誰讓兄弟倆身上揹著糧食呢。那鼓鼓囊囊的褡褳一看就裝滿了糧食。

“是他，他真的來了。”

看到兄弟倆身上的糧食，昨天晚上那一幕再次上演，那些跑到鬼市上來買糧食的人們，立馬跑到了兄弟倆面前。一些眼神好的人立馬認出來劉光齊就是昨天晚上用糧食換古董的人。

“小夥子，你們這糧食怎麼賣啊，”

“小夥子賣給我吧，一斤糧食我出一塊。”

“我出一塊一。”

“我出一塊五”

沒等劉光齊開口，那些買糧食的人就爭先恐後的報起了價格。

“我的乖乖，一斤糧食一塊五，這他媽那是糧食啊，這是金豆子吧”

聽到對面這些傢伙瘋狂的報價，跟在劉光齊身後的劉光天忍不住砸了砸舌。

“你少在這裡飽漢子不知餓漢子急，你天天大魚大肉的，讓你一個月只吃十五斤糧食試試，別說一個月了半個月都得餓瘋你。”

劉光齊給了劉光天一個白眼。

“那也不能這麼貴啊，我記得糧店糧食也兩毛多啊。”

“糧店是糧店，糧店一個月一人才給十幾斤糧食，還要糧票。咱們這糧食又不要糧票自然要貴一點。”

這個道理是劉光齊昨天晚上才突然想明白的，難怪昨天晚上劉掌櫃那麼爽快，表明上劉光齊只付出了五百斤糧食

但是他忘了他這五百斤糧食不需要糧票的，現在在鬼市，糧票的價格基本上和糧食是持平的，甚至還要高一點，畢竟錢好掙，糧票卻難搞。這點就和腳踏車和腳踏車票一樣。

真要是按鬼市上的價格來算，劉掌櫃實際上一點都沒吃虧，虧的劉光齊還以為自己佔了大便宜。

“各位，還是老規矩，不要錢只要東西。誰帶寶貝了主動站到前邊。沒帶寶貝到也別生氣，明天晚上我還來。明天晚上帶來也行。”

“我帶了，我帶了。”

劉光齊話音剛落一個中年人就抱著一個布包走了過來。

“您小心著點，把東西放地上，別給碎了。”

看到對方著急的樣子，劉光齊提醒了對方一句，從對方懷裡布包的形狀來看對方拿的是應該是一件大盤。

甭管是什麼年代的這麼大一個東西可都是稀罕玩意，即便是現代彷品也得花上好幾塊錢呢

“謝您好意，這東西昨晚上我就帶來了，結果還沒輪到我，您把糧食賣給那老頭了。”

“對不住了，讓您白等了，您這是什麼啊。”

劉光齊把身上的褡褳往地上一放，然後一屁股坐了上去，緊接著就問了起來，那架勢像極了後世鑑寶節目裡的專家。

“我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好東西，明代永樂年間的青花大盤。”

賣家也很配合的介紹起了自己的寶貝。

“我的乖乖，好大的盤子啊。這怎麼著也得有一尺半了吧。”

賣家一邊說一邊解開了包裹，隨著他的動作一個碩大的青花大盤展現在了眾人眼前。

看著眼前這個尺寸驚人的青花大盤，周圍的吃瓜群眾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感概。

“這東西不是和咱們家裝魚的那個大盤子差不多嘛。”

劉光天看著眼前這個青花大盤說道。

“小夥子，你要是不識貨，那就別亂說話，我這可是正兒八經的永樂青花大盤，而且是傳承有序，琉璃廠天和軒的藍掌櫃知道嗎，我當年花了大價錢讓人家掌的眼。這東西可是人家親口承認的永樂青花，別拿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來寒磣我這寶貝”

聽到劉光天說自己的東西和他家裝魚到盤子差不多，剛才還彬彬有禮的賣家有些生氣的說道。

“就是差不多嘛。大小，花紋都差不多”

“嘿，你還說，小夥子，你們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可就不賣給你了，這東西我就算是賣，也得賣給一個識貨的人。”

見劉光天還說，賣主氣的臉都紅了，收拾起東西就準備走人。

“誒，您別急，您這東西是永樂年間沒錯，我弟弟說的也沒錯，您這個是永樂青花大盤，我家那個是宣德青花大盤。這爺孫倆的東西它能不像嗎。更別說這爺孫倆中間就隔一年了”

看到對方激動的樣子，劉光齊連忙攔住了對方。開玩笑，寶貝都送到眼前了還能讓它給跑了。

“你說的是真的？”

聽到劉光齊這麼說，賣家停下了腳步將信將疑的問道。

“真的不能再真了，聽您剛才說你跟天和軒的藍掌櫃認識，巧了，我也認識藍掌櫃，我那個青花大盤就是在他門口撿的漏，也讓藍掌櫃掌了眼。您要是不信明個兒您去問問。你就問藍掌櫃，是不是有個姓劉的人在他店門口撿漏了一個宣德年間的青花大盤。”

“成，明個兒我去問問。”

或許是劉光齊的這個解釋給了對方一個臺階，對方再次蹲到了劉光齊面前。

把對方穩住後，劉光齊拿起對方口中的永樂青花大盤仔細的觀察起來。

“這位同志，您打算用這個大盤換多少斤糧食啊。”

一番仔細的觀察後，劉光齊很快就確認了眼前這個大盤的年代，劉光齊強忍著內心的激動，不動聲色的問道。

“我這個盤子當年是我花了兩千塊大洋賣的，現在行情不行了，就按一千塊錢算，你把這些糧食都給我再給我八百塊錢就成了。”

“哈哈哈”

聽到對方這話，劉光齊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看到劉光齊的嗤笑，對方的臉色立馬陰沉下來。

“沒什麼，我就是笑您太天真，你剛剛說這東西是您在民國到時候賣的，那我問你咱們現在是什麼時候。”

劉光齊忍著笑意說道。

“新中國啊。怎麼了。”

“您知道新中國就好，現在古玩行的行情想必您也知道，可以說是凋敝不堪。過去成千上萬的東西現在或許就值個幾百塊錢，您要是不信，你大可以拿著您這個盤子去文物商店問一問，看看他們能不能給出到一千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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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時彼一時了，古董這東西本來就有跌有漲。這時候了您還想賣出過去的價格您覺得可能嗎。”

“您打算出多少？”

聽到劉光齊這話，對方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內心掙扎半天後咬著牙根問道。

“呃，我也不佔您的便宜。一百五十斤糧食，外加十斤臘肉。您看怎麼樣。”

“不行，才這麼點東西就想把我的永樂青花大盤換走，你做夢，想都別想。”

聽到劉光齊的報價，賣家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指著劉光齊的鼻子怒氣衝衝的說道。

“不少了，您別忘了我這些東西可是不要糧票和肉票的，您這個大盤現在放的文物商店，人家頂多也就給你出個四百塊錢。真要是按鬼市的規矩算起來，我這些糧食其實和你的大盤價值是差不多的。”

劉光齊擺著手指給對方算道。

“你別說了，我是不會換的。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麼黑心的人。”

賣家冷哼了一聲夾著青花大盤朝人群外面走去。

“同志，您看看這個。”

現在的鬼市誰有糧食誰就是爺，青花大盤的主人走後，後面排隊的人立馬補了上來。

“哥，你壓價會不會壓的太狠了。人家花兩千大洋買的東西你就給估了四百塊錢，還是用糧食換。”

劉光天貼在劉光齊耳邊小聲問道。

“你懂什麼，亂世黃金，盛世古董，古玩價格本來就是忽高忽低的，同樣一件東西如果有人喜歡，或許它就能賣出天價，要是沒人喜歡那它就一文不值。你覺得我壓價狠了我告訴你我這算是客氣了，這要是放在48年大軍圍城的時候，那個盤子也就值兩條臘肉。相比之下我已經很客氣了。”

劉光齊給劉光天舉了一個例子，當年解放軍解放北平時，為了保住北平這座古都，並沒有選擇像對天津那樣強攻，而是選擇了圍困。一個多月的圍困把北平城的糧食消耗一空，為了能換點糧食，琉璃廠裡到處都是低價賤賣寶貝的。兩條臘肉換一件價值數千的寶貝也是真是發生過的。

解釋完劉光齊就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隊伍的身上

“對不起，這位同志，您這東西是老的沒錯，但是年份太短了”

“你再看看，我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了。”

“對不起了，同志，您還是去找別人問問，說不定就碰上一個喜歡您這東西的人呢。

下一個。”

慈不掌兵，義不斂財，雖然對方說的很慘，但是跟他一樣的情況的人太多了劉光齊要是每個都可憐，那早晚都得破產。

“下一位。”

“大爺，您跟我逗悶子呢，這東西您都敢拿過來。”

“怎麼了，我這可是商周的青銅器。”

“您這不是商周的，您這是上週的，您自己聞聞這個味兒，騷氣十足啊，您還是趕緊拿走吧。”

“下一個。”

…

“這個東西倒是不錯，五十斤糧食您看怎麼樣。”

瞪著眼睛看了半天，劉光齊終於體會到了後世鑑寶專家的感覺了，一個個那嘴是真硬啊，遇見年份淺的還好說，要是碰上不對的，但凡劉光齊要是說一句不好，那對方就炸了，如果不是有劉光天邊上站著，劉光齊估計對方都準備衝上來揍他一頓。

好在最後也不是一無所獲，在最後劉光齊還是用五十斤糧食換了一對清中期彷宣德的錯金銀絲銅器。

雖然這東西在未來的價格不是很高，但是耐不住劉光齊喜歡，器身上面佈滿了用刻刀上凋刻出來饕餮紋，紋路裡面嵌滿了金銀絲，每一條紋路都極其的細膩，富有神韻。

“你多少再給我加點。”

眼瞅著馬上就要到鬼市散點的時間，就在劉光齊有些焦急的時候，他等候許久的那個人再次坐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