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皇后屈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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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衛幫助皇帝悄悄跟上,一步也不拉,也一絲兒不讓裳兒覺察。

觀中道姑都向她指示的方向尋賊去,她往另一個方向。

道觀這裡地形略有起伏,園林師依此壘起假山,幾可亂真。她轉兩個彎,忽而就不見了,靠了影衛的稟報,皇帝才發現那裡有個凹進處,垂著長長密密的綠蘿。小妖精躲進了綠蘿裡。

裳兒盤膝坐在綠蘿中,於蘿葉間隙中可見即將西墜的月亮,似一抹悲哀的淚痕。

月影晃動間,裳兒黑憧憧的眼眸中彷彿也有剎那的悲哀。

旋即便笑了。

笑盈盈享受她的戰利品,像個壞極了的小妖精,只有口腹之慾才是她最喜愛的,其他都無關緊要。

這次“龍女盜食”,是蝶笑花傾心指導下的絕佳演出,裳兒表現得很不賴,也很知道在雲詩姐姐幫助下,自己會引來什麼人。

她聽見了洞外的腳步聲。

又灌下一口酒,攬住了木瓶,抬頭,看著。

蘿葉撩起來,像簾子被撩起。皇帝這輩子有沒有自己做過這個動作?做得很笨拙。但是,值得。

他看裳兒警覺的往後縮了一點,保護的不是自己的衣襟裙帶等要害,而是食物和酒。真是未經人事的小吃貨啊,這傢伙,已經灌了些酒,雙頰酡紅,似霞彩透肌。酒畢竟讓她遲鈍了,她往後縮只有一點,然後就歪在那裡,憨態可掬,還保留芥子粒大那麼一點點警覺,但完全沒有了自衛能力,凝視著他。

月光從他後面來,他臉在月影裡,線條模糊了,看起來就沒有那麼老。

“還是老的,”裳兒模模糊糊想,“爺爺輩的老人……”

但是謝小橫不會給她這樣的感覺。這種壓迫力、這種目光。她身上熱起來,把小臉藏在木瓶子後面,只露出寶光明麗的黑眼睛瞅著他,問:“你幹嘛?”

她的眼睛因飲了酒而一發的亮,帶著醉人特有的大膽和迷離,更形魅惑。皇帝微微一笑,給了一個他自己都沒想到的答案:“我來搶你吃的。”

裳兒“嗷”的一聲就叫了出來:“壞人!”

皇帝被罵得通體舒泰,咦,莫非男人都有賤毛病,只爭發作的早與遲?已經五十許,還不在一個妙齡小妖精面前發賤,更等什麼時候,咦!

裳兒抱著瓶子,忽而就吃吃的笑起來:“好,給你。”

“哎?”皇帝被她小手拉著衣襟拖進假山洞中。

“快進來啊!偷吃還站在外面,等著被人發現?”她嬌聲嗔責,“是多笨啊!”

是是是,皇帝全盤受下。

月光這麼好,綠蘿這麼柔,山洞這麼小,妖精這麼嗲,貼在你懷裡,說你是個笨笨的壞人,你受不受用?

更妙的是,山洞壁並不冷硬:生了鬆軟的苔蘚;山洞底也舒適:墊了厚厚的乾草。

“我找到這個地方,把它命名為偷食秘窟哦!”裳兒邀功,“乾草是我自己鋪進來的。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好。

裳兒跪立起身子,膝蓋挨著皇帝的腿,將酒瓶口遞到皇帝唇邊:“你喝!”笑眯眯,笑得像只壞透了的小貓,“你吃了我的東西,就不可以再告發我了哦!”

“是啊。”皇帝伸出手,享受著手下的觸感,滿足的嘆了口氣,“你不用擔心別人告發了。”

那天,天亮了,皇帝從假山洞裡離開,身上都是苔痕和乾草碎屑。

下人很識相的伺候著,啥都不問。

那天之後,皇帝天天都連著去偷食的山窩,所謂剗襪下香階,手提金縷鞋……說的就個偷字。哎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一晌偎人顫、教君恣意憐,偷得浮生一段饞,真真的傾城可也、萬金不換!烤全豬肚裡偷出來那段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

那天之後,道觀的供品,還是連著失竊,大家被命令裝不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雲詩從容的供奉經文。再後來,雲裳的身份也已“查明”,乃是謝二老爺的私生女,一直跟爺爺謝小橫在孟吉山道觀裡修道,太任性了,這次也追著來京城,又說也想為國家祈福,夾帶著想看看雲詩姐姐的私心,進了女觀,持齋中忍不住嘴饞,去偷那酒和肉,以為自己想的偷竊法子不留痕跡,哪知引發了大事件。

劇本是這樣設計的。

皇帝調查,查出來的也就是這樣,毫無可疑之處。謝小橫沒有故意把自己的孫女兒獻給皇上——事實上,就算他抱著這種願望,把美女獻給皇帝,那也是他的忠心之處。皇帝深表高興。

這上下,雲裳的表現是:都不知道皇帝是皇帝,只以為是個很有趣的人,尊貴是肯定身份尊貴……也許是親王什麼的?這麼體貼和藹,肯跟她分享吃食,雲裳很開心,就天天多偷一點帶給他。她耐心的扮演這天真得可恥的小笨蛋角色,什麼時候到頭?且走著看。

走到最後,皇上就很高興的讓她成了後宮的寵妃。

雲裳得寵之後,雲詩就不能再往上升品階了。

在沒有雲裳的世界裡,雲詩是升了。但在夢裡,她卻眼睜睜看著那小女孩子雲裳——謝小橫另外蒐羅來的尤物——替換了林代的位置,表現得又絕對比林代好,於是代替林代俘虜帝心。都是謝家女兒,一起升高位,怕炙手可熱,惹人話柄,雲詩就被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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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詩也沒有嫉妒。

她早就放棄邀寵高升了,倒是想出宮看看。進宮來,她已經很久沒見到外面的天空了,忘了沒有間隔的遼闊天空是什麼樣子。在進宮前,她也知道很多東西是看不到了,於是努力的去看雲劍的駿馬古琴、看霖江上的帆、看孟吉山的青影,她知道這些以後都很難看到了。但她忘了看看天空。

她當時一點都沒想到,在宮中,連寬闊天空都是奢侈的景觀。

她想了個法子,犯了個事,逼謝家覺得把她當成棄子算了,而且順便還能陷害皇后……

對了,在沒有林代的年代,連流美人都是另外一個樣子。二皇子竟然不是流美人生的。後宮完全是另一個格局。謝家沒有可靠的皇子可以選,就打算著讓雲裳爬到最高位,皇后就必須被幹掉。

事情發展的結果就是,宮人報皇上知道,雲詩走著走著就不見了。

皇上大怒:“這麼大人怎麼會走著不見了?沒人跟隨麼?她走到哪裡去?!”

宮人支支吾吾道,原是有人跟隨的,但是皇后傳她……她原是觸怒了皇后,所以……連著這會兒皇后宮裡也說沒見過她了。

皇上心頭作梗,急步走出一段,迎頭雲裳來了,撞在皇上身上便大哭:“我姐姐呢我姐姐呢?怎麼好好的人會沒的?”

皇上看她哭得滿頭大汗,兩隻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深深不忍——就算不為疼她,雲詩下落也必得尋出個交代——卻不知皇后怎會鬧出此事?

雲裳雙目圓睜,抓著皇上的衣襟:“我二姐莫不是死了吧!”

皇上嗔道:“你別多想,宮裡是什麼地方?一會兒就給你找回來了。”

雲詩故意失蹤,是這麼容易找的嗎?於是就是好端端一個貴人失蹤,太后聞訊,派了章沉瓔來。皇后也知是被下了絆子,免冠素衣,侯著章沉瓔往皇上這邊來,一起過來。

她是滿口對著章沉瓔向太後告罪,說什麼都為臣妾有失後德,惹太后煩心。章沉瓔心裡清楚:這些個勾心鬥角,誰都不是清白人。只這事鬧太大了,皇后若真弄死了雲詩,藏起屍體,皇后過了份。謝家若真搞走了雲詩,嫁禍皇后,謝家女兒們過了份。——且不管真相如何,皇后有意要跟章沉瓔一道走,存心讓別人以為,太后支援著章沉瓔呢!

章沉瓔不想讓皇后借這個勢,卻也不便太得罪皇后,一道是一道走了,請皇后先行一步,見了皇上,她屈膝給皇上問安、替太后給皇上問安,道:“這是怎麼了?奴婢來時,見皇后在前頭,要素服向皇上請罪。奴婢不知如何向太後回了。”

皇上面沉如水:“正是朕也不知道,要問梓童。”

皇后實實的屈殺!她跟雲詩是鬧了點矛盾,也真想擺佈雲詩,立立威。但後面的事她完全不知道啊!害得她跪在皇上前頭,支支吾吾,要說雲詩失蹤她不知情吧,她是六宮之主,連一個貴人不見了都不知情,也是大錯,只有朝地叩首,真真的急出了眼淚。

最後,連皇上都深信是皇后立刑具折磨雲詩,不期雲詩體弱,一下子橫死了,皇后發急,藏起屍體,一推三六五。他停了皇后執掌後宮事務的權責。其他嬪妃也捲入此事、或者各各避嫌,不便代皇后理後宮,大權便轉到太后代理。謝家又另有靠得住的宮女參與宮務。

而雲詩,先是躲在雲裳那裡。後來藉著宮裡通香爐、把香灰送到外頭的機會,就把她送出去了。

雲詩在將要看到外面天空的一刻,睜開眼睛,醒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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