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還是沒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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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如同背後有一隻魔掌,無論你怎麼擺脫,都躲不開它預設的圈套。我極力避免的東西,總在某個角落等著我,迎面撞來時,總讓我猝不及防。

這事也難怪,本來是我多事自找的。陪妍子上街,我很興奮的。因為,好久沒陪她逛街了。她上街買買買的習慣,在原來,是她最高興的消遣方式。

讓她快樂,並且因為我的原因,有利於增進我們的親密感。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媽的生日快到了,得給她挑選一個禮物。

我們是手拉著手出門的,在父母面前秀恩愛,是孝順的一部分,我們只能做到這份上了,因為我們秘密的事實上的分被而眠,已經很長時間了。

這段時間,我的某方面生活處在極度壓抑的狀態,喬姐和小池的形象經常在夢中出現。當身體出現反應把我驚醒時,看到身邊熟睡的妍子,我感覺到某種不道德的負疚感。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出現這種感覺,在我身上,大概只有一種情況。原來,在外面喝酒喝多了,回到家醒了後,身體被掏空的感覺,空虛無聊加上後悔,在夜深人靜進,面對自己拷問時,會覺得自己的墮落與低階。

這種感覺,現在周期性地出現,讓我的生活質量不太好。我只能寄希望我和妍子之間,能夠恢復到原來的狀態,親密的夫妻,可以覆蓋任何不快。

有一天晚上,我夢見喬姐,抱著一個孩子,在我家門口牆角蹲著,等待我的出來。我當時在樓上看著,清楚地意識到,那是我的孩子。但我當時的心情是恐懼的,對喬姐與那孩子的心情是憎恨的。我怎麼有這麼惡劣的想法?真沒有人性。自己做的事不敢面對,還天天聲稱自己喜歡孩子。

醒來後回憶自己在夢中的感覺,發現了自己人性的醜惡。自己只是不願意承擔這種責任,造成的憎恨,明顯證明,我內心深處有卑劣的成份。

妍子平靜的目光和生活,如同一面鏡子,照亮著我的黑暗,我害怕有一天,妍子討厭我,看不起我。這是什麼原因呢?本來,妍子是對我沒要求的啊?

今天出門,當遠離家門時,已經走到花園了,已經出了小區門口了,妍子仍然挽著我的手,這讓我有些激動,這不是裝的,至少,我的臂彎,不會讓她討厭。

我們手挽著手,從容地走向大街,我們步行在人行道旁,前面一對白髮的老夫妻,也如此相互挽著手,背後的朝陽,灑在他們後背上,如同時光穿越幾十年後,我和妍子的模樣。

這種錯覺真的讓人平靜舒服,我和妍子不上心地說著話,討論著一些瑣事和日常的見聞,如同普通夫妻一樣,對一些事情細節的討論,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北京少有的睛天,太陽在東方時,天都開始顯露出純淨的藍色,萬里無去的穹頂,讓水泥森林中的人們,心情變得遼闊起來。一切都是最好的,這彷彿是我的想法,也是妍子的想法。

就連我們的步速和出門的時間,都是恰到好處的。來到我們最熟悉的那個商場,商場剛剛開門。門口迎賓的店員,笑容還是新鮮的,問好的聲音中,透露出休息良好後的飽滿和真誠。

原來,我們逛這個商場時,都是從一樓到五樓,慢慢往上逛。這個商場百貨賣場總共五層,六樓是咖啡屋我餐飲區。但這麼美好的陽光下,我提議,先上六樓喝杯咖啡,享受這段美麗的陽光。六樓是樓頂最上層了,再上面是玻璃做的穹頂,藍天與陽光的配合,在彩色玻璃下,一定有比較迷幻的色彩。

“好吧,哥,聽你的。”妍子說話的神態,又恢復到以前我們婚姻的狀態了,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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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故意不坐直達電梯,我們故意一層層地做扶手電梯。我喜歡妍子在上下電梯時,故意依賴我的攙扶,還有,上得一層後,轉彎時,她興奮地談起這個商場每層櫥窗陳列的變化。

每一層有每一層的風景,如果你跟一個喜歡的人。

果然,我們是這個咖啡廳今天的第一撥客人,我們受到了真誠與熱情的招待。雖然我們出門時喝過茶,但,好久了,我們倆沒有在一起,在外面一個地方,像約會的情侶一樣,喝過咖啡。

此時的陽光有一些溫暖了,透過玻璃下來,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油畫情調,而藍天,彷彿被玻璃從天上拉了下來,貼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

咖啡的味道,其實是我們早就熟悉的。原來,我們也來過,不過,那都是兩年以前的事情了。我覺得,先從味道入手,讓我們回到過去的故事。

我們把過程進行得很慢,彷彿害怕喝完了,我們就得分離。其實,是想儘量拉長這個過程,如此美妙的過程,如果很快消失了,比分離更痛苦不是?

不心情享受美好,是一種極大的浪費。浪費感情,浪費生命。我知道,此時,對於我和妍子的感覺來說,是多麼的珍貴。

“哥,你也變慢了,原來可不是這樣,我還在攪拌時,你已經喝了一半了。”妍子居然回憶起了我過去喝咖啡的細節,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開端。

“那時總覺得有什麼大事在等著我去幹,喝咖啡也需要節約時間。”

“現在呢?”妍問這話時,明顯有一種調皮的味道,如同她原來的調皮,這讓我很受鼓舞。

“現在才知道,跟你一塊慢慢享受時光,才是最大的事。”

“哥,你真會說話。”她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上了第一口。我都不敢直視她喝咖啡的樣子,那種隨意的優雅,那種全神貫注的認真。隨意與認真本是一對矛盾,但能夠集中在一個事情上體現,集中在妍子身上,就是美好。我不敢直視,是因為怕破壞她的心情,這種放鬆的熟悉的心情。

我的目光是有力量的,在原來的妍子面前。

苦而不澀、奶而不膩,結合成醇厚的體驗,色香味俱全。不用費力地做菜,不用專門的吃飯,僅僅是一杯咖啡,就讓你體驗全了。我想咖啡,是西方傳來的,最好的飲品了。

僅一小口,我們就談論一個話題。從家裡某個東西要換了,到商場最近有什麼新的品牌入駐,直到爸媽的喜歡等等,話題不離購物,不離家人。

大約耽擱了個把小時,我們才開始往下轉。任何事情,一個小時大致上都是原則。比如上課以四十五分鍾計,加上休息,大約一個小時。看演唱會,一個小時後,必須換歌手,或者換樂曲風格,或者乾脆用其它節目穿花。

這是一個心理節奏,一個小時後,最好東西的刺激,也會變得疲勞起來。經濟學上,這叫邊際效用遞減,估計心理學上,也有這個規律。

我們下樓,在五樓,我們沒有逛,本能的、彷彿我們身體有默契地直接轉向四樓。五樓,主要賣兒童用品,從服裝到玩具,我們自覺地避開了。

其實四樓也沒什麼好逛的,男士服裝及用品。妍子堅持要逛一下,我說:“我也不需要什麼東西,逛什麼逛?”

“至少,你看了些與你有關的東西,對不對?哥,要不然,你覺得不太公平。”

這是妍子原來的風格,直來直去,快人快語。她向原來的風格靠攏,想想都激動呢。

男人的服裝櫃也沒什麼看的,大致上要麼太素要麼太花,這些年來,男人的衣著變化不大。但是特別貴,原因我也聽說過,說男人一套衣服可以穿五年,更換率太低,商場銷量不大,只能提高價格,要不然,佔這麼好的位置,拿什麼交櫃檯租金?

當然,這個商場稍微高階了一些,針對的客戶,對價格並不敏感。我有一個想法,既然這樣的目標客戶對價格不敏感,你多花點錢,多設計一些款式,變化多點,不行嗎?

要麼正裝,要麼休閒。男人沒有娛樂裝扮?

再就是男士用品區,還是那些老套路。剃鬚刀皮帶鋼筆和手錶。這些東西也是替換率很低的東西,銷量很有限的。我在想,在這個區域,專屬於男人的低值易耗品,大約就是剃鬚膏了。如果設計出男人專屬的,用於提高生活品質和藝術氣質的,更換率高的東西,那將掀起一場新的消費運動。

三樓是成熟女士服裝區了,這是今天的重點。反覆挑選反覆比較,這個過程恐怕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最終,還是放棄了。妍子說到:“反正還有幾天,不如明天,我們到燕莎去看看,那裡有沒什麼新款的。”

我發現,女人在逛商場的時候,並不一定要買東西,而是挑選的過程,讓她們著迷。在商品前的主動權,與櫃員交流中的主動權,有一種掌控的快感吧。

原始婦女採集蘋果時,是不是也有這種快樂的感覺?

這究竟是女性的本性,還是物質商品發達後,後天訓練出的能力?總之,妍子在挑選過程中,不僅看不出疲勞的樣子,反而顯得比較輕鬆,甚至有點興奮。

我遠遠地看著她的表情,內心非常肯定。沒錯,妍子還是那個正常的女人,我的女人。

二樓是年輕女士的服裝區了,這一圈只是走馬觀花,我勸妍子多看看,我想給她買個東西。她拒絕了,她的理由是前段時間剛逛過,沒啥看得上的,況且,今天也沒見什麼新款。

“我們明天不是要去燕莎嗎?在那裡看,或許有收穫?”妍子這樣問,我求之不得,明天我們這樣親密地共同行動,我收穫的愉悅會更多。

我們來到一樓,妍子說要找一款護膚品,媽最喜歡的那種,快用完了。“如果啥收穫都沒有,哥,我們不是白逛了?”

我笑笑,內心想,沒白逛,我得到了一個原來那樣活潑的妍子。

我的宿命是,在快樂的頂峰時,總會遇到突如其來的暗影。

“哎呀,真的是你,小莊兄弟,莊老師,想不到,在這裡碰到你!”

這熟悉的聲音雖然很小,但卻像炸雷一樣,炸得我心神不靈。沒錯,在我付款的時候,沒注意,只知道排除,沒看前面的人。前面的人付完款,轉身發現了我。他就是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張哥!

我也只好硬著頭皮真心驚詫地笑臉相迎:“張哥,太巧了,想不到在這遇到你。”

他拉著我的手,說到:“好幾年不見,你都跑哪裡去了?”

“我兩年到了溫州,現在就在北京。”

“你怎麼回北京不來找我們呢?我不家,你喬姐始終在家的啊,怎麼不找呢?把我們當外人了?”

根本來不及解釋,他就一邊拉我一邊對我說:“來來來,小喬在那邊,你要是突然出現,保準把她嚇一跳!”

倉促間,不知道如何面對時,一個聲音傳來,更讓我手足無措,面對刀山火海了,當時,我就是這樣想的。

“哥,你朋友?”妍子的聲音,她就在離我們不到十來米的地方。是福不是禍,該面對還是要面對的。這不是惡夢,這是現實,我倒清醒些。有妍子在,場面估計不會尷尬,或者說,場面有可能更為尷尬。

張哥停下了拉我的手,看著妍子向我們走來,我只好介紹到:“張哥,這是我老婆,妍子。”

“妍子,這是張哥,多年前的好朋友。”

張哥看了看,假裝很生氣地說到:“好哇,你這當兄弟的,結婚也不請我們,走走走,我帶你們過去,看你們喬姐怎樣說你們!”

一邊拉我,還一邊對妍子說到:“妍子,要按理說,你就是我弟妹了。小莊是我老婆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你還沒見過的親人。”

妍子只好一邊陪笑,一邊隨我們前行。只需兩分鍾,就到了喬姐所在的地方,她正在看櫃檯內的飾品,張哥的聲音喚起她的注視:“小喬,看我今天捉到誰了?”

我如同一保俘虜,沒張哥拎到了喬姐面前。我像做了錯事的小學生,訕笑與無奈,充滿了我的眼神。

要說女人都是戲精,這話一點沒錯。喬姐,這個有豐富舞臺經驗的女人,更是沒讓恐懼改變過神色。

“小莊,真的是你?你怎麼在這?”她望了望我身邊的妍子,有詢問的眼神,我知道該怎麼說話了。

“喬姐,這是我老婆,妍子。”回頭我對妍子說到:“喬姐,張哥的夫人。”兩位女人微笑致意,本來,這話題就會轉移到我身上的,但喬姐畢竟是老手,她馬上就說到:“哎呀,還是我兄弟有本事,找到這樣漂亮的老婆,老張,你承認不承認?”

“開什麼玩笑,我小莊兄弟是大師,還錯得了?”他有山西口音的普通話,把我們大家都逗笑了。

這種糾纏的場面,幾乎是沒有辦法擺脫的。接下來,張哥要請吃飯,被我拒絕了。“飯是一定要吃的,張哥,我和妍子來請,就當我們結婚沒通知你們,陪禮,行不行?”

“好吧,這回我們這當哥當姐的,正大光明地吃你們一回。”張哥這樣說的時候,我發現,喬姐已經主動地牽起妍子的手,女人們說起悄悄話來了。

女人們初次見面,說悄悄話,手挽著手,是表示親密的意願。為了加深友誼,她們甚至會交換一些小心得或者小秘密,這些秘密通常與男人有關。但是,這個秘密的程度,喬姐能否把握呢?

在商場附近,有一家日式餐廳,妍子吃素,這裡的一種壽司和蔬菜沙拉,倒是可以選擇的。

我們坐下來,喬姐按常理,埋怨我不跟她聯絡,把我們的交往隱去,這個問題變得非常自然。

“小莊,這是你的不對啊。當年我們結婚,你全程參與佈置,結果不辭而別。後來你結婚,連我們通知都不給一個,是看不起姐嗎?現在在北京,也不來找我們,怕我們找你借錢?”

這一堆問話,幾乎將我們的情況,掩飾得相當圓滿了。我只好解釋到:“姐,張哥,當年我離開,是因為在海淀區那邊報了個班,要上課,早就要去的,只得等你們大事辦完,才去的。那邊已經上課了,同學催得急。”

張哥卻說:“兄弟,以你的水平,誰有資格跟你上課?你上的什麼課?”

我馬上意識到,這話有漏洞。如果我說在五道口上經濟學課程,小馬,張哥的兒子是我同學,張哥知道開學時間,時間點對不上,還牽扯到小馬的事情。這絕對得迴避。

“藝多不壓身,況且我到北京來,就是來學習的,好不好,上了才知道,我報的班多了,都嘗試聽一下,沒壞處。”

“怪不得你這麼年輕就是個高人,這麼聰明還這麼謙虛好學,我就不行,年輕時沒基礎,後來又被生意耽誤,根本不是學習的料。”張哥這一感嘆,算是把這個話題扯過去了。

但是,喬姐的話題還沒回答呢。我只好說到:“我們結婚是在溫州進行的,太遠,沒通知你們。”

喬姐真會接話,她坐在妍子身邊,問到:“你是溫州人?”

妍子調皮地說到:“土生土長溫州人,要不然,喬姐,我說幾句溫州話,讓你們聽聽?”。她完全不知道這裡的心機和情況,調皮得讓我心虛。

“那你們到北京來,也應該找我們啊,畢竟,我們這層關係,小莊沒提嗎?”

喬姐這一問,有點出界了。我真沒跟妍子提起過,這與我們的敘述,有點矛盾。

“我們在北京,原來忙生意,再加上我和我媽先後生病,我們在北京的時間很短,我哥忙起來,沒來找你們,你們不要放在心上啊。我以茶代酒,代我哥陪罪。”妍子舉起了茶杯,大家把這個問題的關鍵部分,漏過去了。

妍子本來可以有疑問的。既然我們原來關係那麼好,都稱史道弟的,為什麼從來沒有妍子面前提起過?但,此時,妍子卻避重就輕,幫我解圍,是她故意的還是她沒在意?我有點忐忑。

“兄弟,你們忙生意我理解,但是再忙,我們兄弟感情可別忘了。我問一句,你們在做什麼生意?”

“什麼都做,哪樣賺錢做哪樣,沒有張哥你專業。”我也以調侃方式對付。

“那肯定是賺了大錢的,兄弟,你這麼高的人,能掐會算的,做什麼什麼發財,是不是?”

“財沒發什麼大財,但日子還算過得去,不敢跟你張哥比。”

“不可能,你這麼厲害,算得這準的人,不發大財怎麼可能?為啥?怕我跟你借錢?”張哥這傢伙,喝一點酒,嘴上就不依不饒的。

這話我還真不好回答,結果妍子又說話了:“張哥,他原來真會算,我怎麼沒看出來?”

她把話題扯到會算的上面,這就輕鬆多了。

“嗯,要不是他當年給我指點迷津,我的家底起碼要少一半。小莊兄弟是大師水平的,這點我不會看錯。怎麼樣?弟妹,發財了吧?”

“張哥,你也是發財人,何必計較數字呢?”妍子這一說,簡直是語言大師,有種四兩撥千斤的感覺。

“對嘛,還是弟妹實在。兄弟,你發財,我高興,你姐高興,這是好事。以後,哥真有困難,你還得要繼續幫我。放心,不借你的錢,你幫我算一卦就成!”他又舉起了杯子,我們碰了一下。

上菜的程序進行得差不多了,喬姐當然發現了妍子吃素的情況。她問到:“妍子,就吃這?”

“身體原因,姐,醫生說的。”妍子也隱去了她學佛的原因。

“光吃這恐怕不行,年輕人,還是要有點營養的東西。”喬姐拿著這個話題不鬆口,不知道她要打聽什麼。

“習慣了,其實很好的。國外好多人吃素,再說修行的人都吃素,也沒見得不健康。”

“那是那是,我以為是小莊兄弟故意虐待你呢。他要是對你不好,你直接來找我,我幫你教訓他。”

這話太有問題,一般的關係肯定不會這麼說。智都千慮,必有一失。說話太多,總要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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