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誰是偷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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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在會所遇見喬姐的時候,我以為她就是偷襲者派來的。因為偷襲的最大特點是:意外。

一直以來我跌宕起伏的命運,讓我總覺得某處潛藏著一個偷襲者。瞬間改變你的命運,在你沒有防備的時候。

這種感覺在打坐時感覺明顯,當我把思緒放慢,把心情平坦時,會發現生活並非嚴格的軌道連續,而是沒邏輯的跳躍或墜落。此時智力和預測是沒有用的,我把握不了自己的生活。

原來我以為,這個偷襲者是斷手人。

當斷手人的傳說被證實為虛的時候,我自己解釋,是把神秘力量人格化了。斷手人不是,但有一種神秘力量在改變著我。

也許是這宗教的來源,確認並掌握那個神秘的力量。當你發現偷襲者的位置或者蹤跡,它就無法偷襲你了。

但它的足跡怎麼把握呢?關鍵是它總出現在你不經意的時候。我雖然會利用易經算命,但我自己的經歷告訴我,這並沒什麼用,因為我有意計算提防的時候,它不會來。

神秘文化及符咒有幫助嗎?即使它們是真的,但使用它的人,我沒看到有什麼好的下場。

看看我身邊的人,班長退伍後職業生涯的失敗,家庭處於崩潰邊緣,一身英武的他,在命運的偷襲下,也落魄於江湖如篷草一般。當然,遇上我是他的轉折。假如沒遇上我呢?他被打倒的命運,有何道理?

小蘇奔騰的心,被小馬的股票所偷襲,這是小蘇能夠控制的嗎?我也沒有算到。為什麼我該算的時候沒算?因為當我們有所防備和警惕的時候,它就不會攻擊。

它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它一直都在偷窺?

思遠和妍子,我和小池,這是多麼奇怪的組合啊。但我們都被偷襲過多次,才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腦袋浮現出在烏魯木齊機場的那一刻,小池的媽媽被突然的車禍撞倒,從此,也改變了小池、我、妍子三個人的命運,甚至也改變了思遠的未來。

這真是漂亮的一擊,偷襲者是技擊大師,一箭四雕。

更不用說母親的得而復失,一切都那麼突然,就說妍子的人生,何嘗不是甘苦飽滿、起伏劇烈?

這個偷襲者躲在暗處,偷窺著我的一切,在情緒低落的時候,我甚至聽得到它的冷笑,在某個角落或者屋頂,瞬間閃爍下它那暗綠色的光,如同刺破真相的閃電。

在我的不長的人生經歷中,彷彿遇到過一些命運偷襲者派來的使者,當然有的偷襲是以驚喜的樣子出現的。班長,是我第一個驚喜者,然後是錢哥、董先生,到北京後是妍子、小池、李茅小蘇等。

驚喜的巔峰就是,找到了我媽。那短短幾年的幸福與滿足感,估計此生再也沒有了,但那光輝的歲月,可以照亮我餘下的哪怕是悽苦的歲月。

但偷襲者改變命運的方式還有一種,就是惡運。斷手人,就是代表。還有一種,明顯讓我糾結又欲罷不能的人,就是喬姐。她總在我最不經意的時候,闖入我的生活,改變我的命運。

當然,還有一個人,如寓言般存在,或許她根本就沒有真實存在過,我不知道她的出現有什麼意義,但卻讓我不法忘卻,就是在終南山、崇聖寺、雞足山見到的那個大姐般的中年女人。她的笑容是和藹和寬容的,沒有惡意,但她會給我帶來什麼呢?

如果將這些偷襲看成命運改變的契機,那麼,宿命論即使存在,我也不知道它的依據。

當我打坐的時候,我會隱約感受到偷襲者在偷窺自己,好像有另一雙眼睛。但明明知道,這雙眼睛是來自於自己的,難道?是自己在偷窺自己?

如果從上帝視角來觀察人類,人類估計與螞蟻差不多,雜亂無章的奔波和躲藏,其實沒有多少合理性。任何一根草的變動、一塊泥的滑動、一陣風的吹動,就可以讓螞蟻找不到家,改變了命運。

也許這只螞蟻有它出門的理由,尋找食物;也許這只螞蟻有崇高的行為道德,為了家庭;也許這只螞蟻有嚴格的分工,負責採集果實。但是,它自己的原因,在這世界中幾乎沒有意義,它的命運是隨機的。你活得如何,幾乎全憑運氣。

但這種上帝視角也是我的內心中想象出來的,也是將心比心的產物。是心的造作,當然虛幻。在心中,自我的偷窺與上帝的偷窺,混為一體。

盤古之初,天地混沌。

回想自己所經歷的,如果在一排排鐵軌上不斷錯道的列車,頻繁地改道,讓我不知道前方將經過哪裡,但是,誰是這個扳道工呢?

喬姐再次來電話的時候,我確信,偷襲者肯定命令她,又來扳我的道了。偷窺者知道,此時我在她面前,肯定沒有設防。我的內心其實是煎熬的:想吃燒雞怕燙手,想摘玫瑰怕扎人。但是,只要我想,就會主動上鉤,那個扳道工肯定明白,它是我內心的一條蟲。

“去不去?”喬姐的話充滿誘惑。

“不了吧?”我想抵抗一下,哪怕這是勉強和徒勞的。

“理由呢?”對方加強了進攻。

我根本說不出理由,這種抵抗彷彿自己折騰自己。我沉默下來,靜待命運的審判。

“是不是想多了?你老走神,這不好。”對方多次提到我走神的問題,看穿了我的特點,我喜歡自己折磨自己。

“不知道,也許我最近想多了。”

“你是怕了?”這明顯是激將法,對於我這樣一個勇猛而無所顧忌的人來說,最不喜歡別人說我怕。我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在感情上,我幾乎是個流浪漢,怕什麼?

無產階級失去的只有鎖鏈,而得到的,將是整個世界。

“倒不是怕。”我只能應付到此了。

“是覺得我太膩了?”這一句,幾乎是把我逼到了殘忍的邊緣。

“絕不是!你對我有巨大的吸引力。”此時要趕快否定,如若不然,我就是在說假話了。另一方面,喬姐也將為此傷心。

“算了吧,你們男人都這樣,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不一樣。”對方嘆了一口氣:“但是,但是小莊,我心裡卻丟不下你,怎麼辦?”

這幾乎是哀求了,我不能無動於衷。

“我來接你?”用行動表態,遠比解釋直接有效得多。

“如果勉強就不要來了。”這是確認,當然,她有點心虛。

“我馬上出發,你還是在老地方等我?”

“不去了,反正你也不想。”女人就有點這樣,當確定她佔有主導權的時候,她需要故意矜持一下,以享受那種掌控感情的快樂。

“你這人說變就變,把人甩在半空中。”

我假裝嗔怪,這是讓她確認,她擁有魅力。當一個女人卑微地躺在你面前時,她得不到快樂的釋放,你也享受不到高峰。我覺得,男女之間的事,只有當對方進入高峰體驗之時,你自己才可以真正嗨起來。

“我就這樣,故意的,你怎麼辦?”

撒嬌和調皮,有時是可愛的。但對於喬姐這樣年齡的人來說,估計是在我面前,故意流露的少女心。她對我,有時不設防。

有可能,我也是她命運偷襲者的替身。

我們約好下次再說。結束通話電話後,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迴避就可以迴避的,我隱約感受到那個偷襲者的腳步,在那個金色年華的會所徘徊。

為了岔開思路,我決定自已找點事幹。

“小蘇,最近忙啥呢?也不跟本人匯報工作,也不陪我玩了,你有老婆孩子的人,也不管我這個單身漢了吧?”

“莊哥,你真的會算呢。我本來猶豫給不給你打電話,結果你電話就來了。”小蘇這樣說,倒讓我吃了一驚。這種情況發生過幾次,就是你想給對方打電話的時候,對方居然也在想你,給你打來了電話。

如果心靈可以感應,那麼,我夢見了你,你是否也夢見了我?在同一時間?

“什麼事情?”我問到。

“那個小馬又來找我了,你還記得他吧?深圳炒股那個,你原來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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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預感事情不妙,小蘇這個人,急功近利,怕是又要上他的套了。我馬上問到:“他找你有什麼事?”

“他要我投資,這次不是炒股,是煤礦,他家是做煤礦的,這是實業,應該沒跑。他的意思是,他想盤下他家原來礦區附近的小礦,組合成一個大礦,然後就可以避免被國有化,煤礦就是印鈔機,這我懂,但我不知道這次靠不靠譜。”

“你既然吃過虧,也沒把握,為什麼還要動心呢?”我問到。

“你不知道,他給了我兩個選項,要麼投資佔股份,要麼藉資給他,他給我每年20%的利息,這都很誘人的。我正是因為沒把握,所以才問你,你幫我算一下?”

“他所謂的兩個選項,其實就只有一個選項,就是要你拿錢,對不對?”我對小馬有一種天然的防備,因為他不靠譜的性格。更因為,張哥和喬姐,這事如果糾纏在一起,會引起大麻煩。

“不是,原來我不是投過他三百萬嗎?他不是出來了嗎?他本來提出可以還我的,因為他融到資了,人家夠意思,也不賴賬,主動找到我。他的意思,如果我要本金,他就把三百萬還我。如果我要投資,就按他的方法選擇一個。我想,這錢本來沒打算要回來的,是天上掉下來的東西。從這點上,看小馬還是靠譜的人。與其從此分家,不如捆綁一起,就當交定他這個人。你看呢?”

在我內心中,其實很不喜歡小蘇跟他交往的。但小蘇的理由是充分的,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勸他,想了一下,找到一個說法:“你不瞭解煤礦,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只是第一步。最關鍵的一步,是運輸。現在的運力緊張,光有煤,運不出去,也不行。這生意還是有風險的,你不瞭解事,光相信人,是不行的。”

“這個他跟我說過,他父親倒是跟鐵道部門的高層有過接觸,最近這事已經有眉目了。聽說,北京有個會所,鐵道部門的人經常去,他父親做工作,成功打入了高層圈子,我覺得,他父親作為一個老江湖,應該沒問題。”

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就比較麻煩了。張哥所說的會所,是不是金色年華呢?那次高爾夫比賽,就有鐵路部門的人,會不會有他呢?甚至,他也是金色年華的會員?我不敢想。

先把小蘇穩住:“小蘇,你先不答應他,拖一段時間作決定,我也有圈子,我利用我的資源先瞭解一下,行不行?”

“好,我就聽莊哥的。我所有發財的原因,都是因為聽你的,這次我堅決服從你的意見。”

小蘇倒是實誠。但我所感受的,是那個偷襲者蠢蠢欲動的腳步聲。

我必須得到會所去一趟了,而且不能帶喬姐。為保密起見,我沒有直接跟方姐打電話,直接開車到了會所。

大概用了近兩個小時,才到會所。保安當然認識我,我進了大堂,再跟方姐打電話。

當方姐看到我一個人站在大堂的時候,明顯吃了一驚。作為職業習慣,她沒有當眾表現出意外的表面,只是自然地挽著我,對大堂說到:“定個小房,一室一廳的,中午便餐。”

這是最基本消費,在我沒有另外意思的情況下,她儘量保持自然。當我們走近房間時,她迫不及待地問到:“怎麼你一個人來,事先也不打個電話,小喬呢?”

“我有事路過這裡,想起一件事,需要諮詢你一下。”

這是我第一次用諮詢這個詞,而不是找她給我服務或演戲,她的表情變得鄭重起來。

“莊總,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

“你能不能找到你們這裡的會員名冊?”

“名冊可能性不大,這應當屬於機密。除了會所的高層,一般人是拿不到的。莊總,你究竟想幹什麼?”

這當然是機密,要知道,雖然今天官商勾結看起來是普遍的,但畢竟還見不得陽光。如果到了可以鳴鑼開道的程度,這會所也不要建在這樣私密的地方,保安還這麼嚴密。

“我想打聽一個人,他在不在這會員中。”

“只是一個人?那好辦!”方姐顯得很有把握:“你直接問大堂就是。”

“你不是說會員名冊是機密嗎?找一個人就這麼簡單?”我反問到,這有點矛盾啊。

方姐笑到:“你進門的時候,保安認識你吧?大堂經理認識你吧?問問他們不就知道了?”

“人家憑什麼告訴我呢?”既然是秘密,當然不能隨便說。我在部隊學習的保密守則是:“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

“你不直接問啊?你當那個人是你朋友不就行了?你想想,如果是你朋友,你幫他結賬呢?”

方姐這一說,我明白了。既然這是一個圈子,互相邀約互相結賬的情況會經常發生,那麼對會員來說,就當是自己人了,必須方便會員。我心裡有譜了,讓方姐在屋裡等一下,直接奔向大堂。

“把我午餐的酒改一下,不要紅酒,要茅臺,只要一瓶。”我跟大堂經理說到,對方的笑臉是職業而恭敬的:“好的,方總,您電話說一聲或者叫方姐跟我們打招呼就行了,沒必要親自出來說。”

“我來還有一件事,前幾天張哥說他過來消費過,把他本月的消費劃到我的賬上。”我裝請客劃賬的幌子,其實是探聽張哥是否是會員,近期是否消費。但這是一招險棋,如果張哥真有消費,我一旦買單,張哥就知道我也是會員,肯定會找我的。從此,我擺脫不了他的影響,當然,跟喬姐在這會所會面的可能性,也就要斷除了。

應對方的要求,我把張哥的名字報給了總檯。經理找了半天,說到:“莊總,您得跟張哥溝通一下,他並沒有在這裡註冊全員,所以,他沒有消費記錄。也許是別人請他在這裡消費的,所以,您替他買單,恐怕是不行。”

“這傢伙,謊報軍情,別人請客,我還當他請。算了,下次再說。”我假裝生氣。但心裡好過多了,他不是會員,說明這裡暫時還是安全的。

大堂經理追過來說到:“莊總,既然張哥來消費過,您把他發展為會員唄?”

這明顯是拉生意了,我當然得應付一下:“行,如果他有意願,我拉他進來,好玩些。”

回到房間,方姐神秘地看著我:“莊總,肯定有啥事瞞著我,對不對?”

“生意上的事,原來合作過,現在競爭中,跟你說了也沒用。”我只好這樣回答。

她貌似懂行地點點頭:“這地方,有可能是對手在一桌,也有可能是朋友在一起,反正,不都是為錢唄!”

“對,為了錢。”我笑到,這可是個好理由。

午餐飯菜上齊時,按便餐兩千元的標準,這是最低檔次了。酒水另算,我把服務員支開,阻止了方姐開酒的行為,說到:“中午就不喝酒了,這瓶茅臺是送你的。”

“為什麼?”方姐很高興,但也要問出一個理由。

“就當小費,行了吧?你也是愛喝酒的人。我今天不想喝酒了,就想簡單吃飯休息一下。”

“行,你需要什麼,我就做什麼。”方姐已經把服務我當職業了。

今天她對我的稱呼就看得出來,以前,她希望我們姐弟相稱,也就是在服務與被服務的職業之外,增加一種情感的外衣,來潤滑我們之間的聯絡。但自從喬姐出現過後,她就知道,她作為姐的身份已經不可能了,她又退回到表面情婦的地步。

從這個意義上講,她無意中,為了討好我,引入了喬姐,結果喬姐成了方姐與我加深關係的終結者。她應當對喬姐是有點引狼入室的感覺,應當是有點羨慕嫉妒恨的。如果她的命運也有偷襲者的話,是她自己,喬姐就是這個偷襲者派來的刺客。

但是,此事沒那麼簡單。當我躺在床上準備休息時,當方姐就在那個太妃椅躺下時,我在想,此事估計會有另外的變化。

不知道怎麼的,當偷襲者的概念從我的頭腦中產生,就有一種揮之不去的宿命感。喬姐是我命運偷襲者的工具,到今天,肯定也會以另一種行為改變我的選擇。

假如,張哥所謂的圈子與這個會所有關,那麼,喬姐與我的關係就非常危險。我所說的危險,並不是怕張哥報復我,而是怕對喬姐不利。我孤身一人,並不怕任何人,但是喬姐怕。她害怕丟失家庭,她害怕丟失財產,她也害怕一切曝光後,她回到原來一無所有的起點。

她將身體和隱私都交給了我,我不能給她這種回報。

但是,如果張哥與這個會所有關,我能夠做的,就是不再與喬姐在這地方幽會。當然,就不可能被張哥發現。

真的不可能嗎?是有可能的,我側著身,假裝睡著,眯著眼縫,看著沙發上躺著的方姐,她知道這一切。如果她認識了張哥,這後果,就比較危險。

我在大堂打聽人的時候,雖然當時方姐並沒有在場,但這只是掩耳盜鈴,我走後,她只需要一問,就知道我打聽的是誰。

如果張哥來活動,方姐就該知道,這個人是我的熟人。唯一讓人感到放心的是,方姐不知道喬姐與張哥的關係。

但是,如果張哥知道我在這裡是會員,這難免會無意碰上或者聽到別人說,畢竟我打聽過他,大堂的人也以為我們是朋友。

他會找我,當然也會知道方姐與我的關係。如果方姐無意中透露出來了呢?這難保,為討好金主,多說些應酬的話,言多必失。

我設想了一個場景,就可以讓真相大白。如果方姐不主動防備的話,如果方姐知道這層關係要主動報復的話,如果方姐利用這個關係要要挾我的話,我都不好辦了。

我突然陷入自己設想的巨大被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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