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所謂的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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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學術

為了對李茅解釋我與他爭論的是否科學的論點,我寫了一篇心得,抄錄如下:

在北大圖書館,這個包羅萬象的地方,我有機會看到各類所謂學術著作。在瀏覽瞭解之後,我對所謂的學術有一些粗淺的看法。

王國維,號稱近代國學大師,死於自殺。原因並不是因為他所崇拜的傳統文化的消亡,而是自己珍視的最寶貴的才華,在社會生活中卻完全被人忽視,連原先以為尊敬自己的親家都因為窮而看不起他。其實,對讀書人來說,社會處境的窘迫是一直存在的,但如果,不能像莊子、陶淵明那樣通達,還存在著“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幻想,是非常可笑的。因為,按經濟學說,越是學術研究深入,其涉及的影響範圍就越小,市場價值也就越小。按社會學,愛人範圍的狹窄,導致不見經傳的結果,是大機率事件。

我看見借閱西方人文社科著作的人很多,彷彿成了今天中國的顯學。但在我看來,我國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當時的古人就已經把人類思想的方式、社會執行的設想,大多數都進行了探索或思想實驗。看維根斯坦時,我依稀看到公孫龍的影子;看莊子時,我聽到西方哲學家似乎都在回答他提出的問題。中華文明,真是一個早熟的文明。

但是所有思想,如果不能變成物質或制度的力量,它都只是所謂的可能性,而探索如此多可能性的學術,大多數都難逃被冷落的境地。佛教的推廣需要轉輪聖王,儒家的興盛也在於形成了社會制度。那麼,西學成為顯學,也主要是因為它在近代產生了改變世界的工業革命。

那麼,工業革命的產生,是否也與西方近代的思想發展或人文特點有關呢?也許有關聯:邏輯。能被證偽的可靠的思維推理,讓實踐行為有了探索的工具。也許還與打倒上帝有關。尼采說:上帝死了,我們怎麼辦。恰恰是上帝死了,所有其它可能性才開始產生。思維無禁區,發明就沒阻礙了。其實,回頭看中國的情形,從百家爭鳴到獨尊儒術,思想範圍和方式就越來越縮小了。以致於程朱理學,企圖以憑空的假設來建立一套包羅萬象的法則,比物理學中企圖建立宏觀與微觀的統一場理論還可笑。

看看紅樓夢中對人的本質的描述,以作者如此高妙的學術修養和絕頂聰慧,也難逃程朱的窠臼。

在大量閱讀西方經典和諸子百家之後,我突然發現,這兩者的思維方式及立足源頭根本難以在學術上相容。易經,也許有人拿它與矛盾學說來聯絡,也許有人拿它與數學二進制來聯絡,但無論怎麼聯絡,它與西方哲學都是無法互融的,最多可以說有點啟發。因為,西方哲學是解析性的,易經是整體性的。這也許與拼音文字和象形文字導致的思維模式根本不同有關,硬把這兩套在一個套子裡,根本不可能。

如果說,這兩套學術有聯絡,那就只可能有根本聯絡:實踐。許多人還在爭論中醫是不是科學,可以肯定地說:中醫不是科學。因為它根本不符合西方對科學的定義。很多專家在這個問題上打嘴仗,是可笑的。但你要問中醫有沒有用,這是個好問題!中醫肯定有用,現實中對疾病有效,歷史上,如果沒有中醫,中華民族還能延續嗎?

對此,我要反駁李茅的話:這不科學啊。不科學不一定是錯的,不科學不一定無用。

呵呵,易經也這樣。

中國傳統中,還有一些不太出名的學問,它不太能夠用科學來說明,但它曾經有用。比如,王陽明的心學。

怎樣才是對待學術的正確態度呢?實踐。

李叔同,一個深受西方文化訓練的音樂家、戲劇家,在面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疑問時,沒有簡單地用“這不科學”來迴避,他運用了科學的態度來對待:“實踐”。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這就對了。在對流傳中國佛家、道家幾千年的辟穀時,他以巨大的探索精神和寧為道死的勇氣,拿自己的身體進行實踐。

也許,中華文化最精華的一句話就是:是騾子是馬,拿出來溜溜。

他按傳統的方法進行了1天的辟穀實踐,第一周減食減水,第二周絕食絕水,第三周漸次恢復。他發現,自己身體的機能和大腦的思維,不僅沒有因斷食而衰退,反而變得異常清醒而靈敏。“這不科學啊?”是的,不太用科學解釋得清楚。熱量收入少而支出多,體重沒有明顯減輕,那麼,能量從哪裡來?

從靜坐而來?真有食氣之說?從太陽而來?他卻閉門不出。

他不說,因為,他是老實人,不解釋自己沒明白的事。但他的《斷食日記》卻實在地擺在你面前。他是故意撒謊嗎?動機呢?他是故弄玄虛嗎?先例呢?

拋棄世間的榮華,拋棄如日中天的名聲,拋棄深愛自己的妻子,拋棄精心培養的學生,他出家了。為什麼呢?

最大可能性,是他發現了生命價值某種最大的可能性,他想去試試,親自實踐。走得如此絕決,沒給學生一句告別,沒給妻子一個理由,日本妻子到來時,他留下一枝鋼筆,算是對世間學術的告別。

那麼,他實踐出成果了嗎?佛教界給他的成就以很高的評價,對此,我不知其所指。以其嚴謹的戒行和不倦的弘法熱情,證明了他莊嚴的實踐態度。其臨終前,手書四字“悲欣交集”,說明了什麼?至少說明了,他是有所得並有收穫的。也就是說,他透過自己的實踐證明,是有用的。

真正的學術,不是證明一理論是否科學,而是要實踐其是否有用。

反觀周易,我對其的學習和實踐,證明其預測功能超過了普通隨機機率,這也算是有用。但為什麼不是那麼準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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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礎理論上,中國古代率先產生了實踐的思想。也就是說,首先把人的價值,提高到與天地相同的地步。周滅商後,中原文化就把鬼神崇拜改為了祖先崇拜,也就是說,主要崇拜人的實踐歷史。反映在周易古卜筮法上,天地人三才是並列的。天代表神靈或命運,地代表環境或條件,人是改變命運的主動者。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法,是指順應。道是不可知的,但可以模仿,這也是法。所以,中國文字是象形的,周易卦象是模擬的。

正因為人的實踐的巨大的作用,所以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從而影響天命。要說我算不精確,是因為天命難測,也是因為道可道非常道。但我們不能因此而得出宿命論的結論,因為人是可以改變命運的。正因為可以改變,所以,無法精確算準,正因為天命不可違,則可模擬出趨勢。

現代科學建立在數學之上,易經自河圖洛書後,也利用了數學的模型。但數學也只是在對世界的模擬,而不是精確描述。比如,你在寫1+1時,世界上有兩個相同的1嗎?1是從現象中抽象出來的。況且,數學到了一定程度,不也類似於哲學嗎?

你認為剛體力學或流體力學誰更接近現實的普遍狀況,這還是在宏觀上說,要是在微觀上說,是熱力學還是核物理學的描述更符合普遍狀況呢?

也許,科學需要在邏輯上自洽並與現實相符,那麼,如果邏輯自洽與現實發生矛盾呢?

要麼尊重現實,要麼否定邏輯?不對,這只能說明科學的局限性。既然科學在範圍和方式上有局限性,那麼,我們為什麼要否定“不科學”呢。

從最大尺度來說,宇宙是混沌的;從最小尺度來說,量子世界也是混沌的。但不是不可知的,因為它是可以模擬的。模擬的工具也許會在科學中產生,也許像太極圖那樣,如陰陽魚似的旋轉,都是有可能的。

在量子世界中,速度與位置的測定不可兼得,在周易的預測中,趨勢和精確需要取捨。

構成每個人的命運,除了與天道執行有關,與地道環境有關,還與每個人的行為有關,而每個人的行為卻是最難預測的,因為行為由心控制,人心難測,故周易只算趨勢,往往犧牲了精確。

從認識論角度說,包括科學理論、學術觀點,都是現實世界在人腦的產物,你腦中有個模擬的世界,而不是一個數字的世界。

但,數字是沒有用的嗎?錯。周易的算卦,用五十五根蓍草,先一根置頂,象徵天命難測,而其餘之分,皆在人心。但為什麼是五十五要呢?而不是五十六或三十七根?數量的規定性是精確的嗎?我不知道。利用時間表起卦,也利用了大量的數學運算,這種運算與模擬命運有什麼關聯嗎?我也不知道。卦辭中,斷語中,大量關於數字的預測,根據何來?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宇宙中肯定有某些節點有其數學的規定性,這才是個大學問。

所以,我們認識一個學術是否有價值,不在於其中否“科學”,而在於其是否有用。可供重複利用的、被多次實踐證實的(至少證實正確次數多於數學平均機率),都是有價值的。

有用的東西不一定可以從邏輯上加以自洽,因為沒找到聯絡的方式。比如,範進中興瘋了,胡屠戶一巴掌打醒,並不能證明,瘋子可以用打巴掌來治療,聯絡兩者的是他們的心理位置,巴掌只是個媒介。

你也許認為周易只是個媒介,但只要它有用,就不妨一試,不妨一學。但也絕不允許有點效果就誇誇其談,犯了許多學術家的毛病。

這是對的,不說過頭話。就像你對然然,只要她沒有說愛你,你就不要以為是在談戀愛。

以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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