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池的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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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莊先生,你好,二樓桑拿部,各種服務為你提供。”

“我已經洗過了,不需要。”

“不介意我們上來嗎?看過了再說需要不需要?”

我結束通話了電話,這明顯是招嫖的電話。幹這一行的,都查閱過大堂的旅客入住登記,當然知道我是個年輕的男人,當然知道我姓莊。但是她說的“我們”,就很有規模了,估計不止一個上來,會有一群,讓你挑。

這就是上海的魔性嗎?當你在酒吧遭遇完全的異國情調,又在廣場的大媽身上看到歷史,在酒店的電話中,你會感受到中國的現實。

在床上,我百無聊賴,完全無法入睡。回想這麼久以來的經歷,回想今天妍子留給小池的簡訊,回想小池所說的話的意思。越是理不清頭緒的時候,你越想理清,結果,就會失眠。

我突然發現,自己好久沒有打坐了。當妍子在學佛的時候,我是不是也該打打坐,清理一下自己的內心?

床太軟,坐上去搖搖晃晃的。我在地毯上打坐,用一個枕頭墊在下面,進入了觀察呼吸的狀態。

前面的程序是順利的,呼吸越來越輕。但當呼吸輕微到一定程度,腦子裡本來已經沉澱下來的東西,在某個猝不及防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妍子,小池,我媽,斷手人,等等等等。重新呼出一口氣,再次出發,呼吸由粗到細,又來了,這些思緒如同潛伏在呼吸的深處,等待你漸入平靜的時候,它們就突然開啟。

我就比較煩躁了,放棄了打坐。這是我從前從末有的現象。我有過清晰有過昏沉,也有過散亂。但我以前的散亂,大多是在打坐的初期,到後期,基本沒有情緒活動,思想活動的痕跡也比較輕。最常見的情況是,進入某種程度的安靜或者昏沉。如果昏沉了,也就是想睡覺了。但是今天,總是恢復不了以前的狀態,這是為什麼呢?

是不是妍子的原因?以前打坐時,大多數時間都是跟她一起進行的。即使她在孕期不能打坐,她也睡在我的身邊。

開啟電視,完全沒有心情看,虐待遙控器,越按心越煩。大約過了凌晨三四點鍾,才迷迷糊地睡著。

等我醒來,發現還是六點半。如果我有一天忘記了我曾經當過兵的話,每到六點半醒來,就會想起它。如果我想睡懶覺的話,總會有班長當時催促起床的吼聲。我笑笑,這是新的一天,雖然我有點迷糊,但也要振作起來。

我洗漱完畢,斜靠在床上等小池,奇怪,居然又睡著了。再次醒來,是敲門聲音把我驚醒的。

小池來了。

“把東西收拾好,跟我走吧。”她命令到。

“到哪兒去?”我問到。

“你想到哪兒?”她反問。我無法回答,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她接著說到:“你只能聽我的,問那麼多幹啥?”

迅速收拾完東西,下樓時,她問到:“吃早餐了嗎?”

我搖搖頭。她說到:“沒事,我們路上吃,反正你也不挑品味,有東西就行。”

她所說的路上,估計我們是要遠行了。走到大堂,我結完賬。她給我使了個眼色,我看見,一個巨大的包,擺在前臺,我的面前。

這個包,比第一次,我跟小池到張北草原的那個包還要大,不是裝帳篷的那種驢友背的東西,它就是個巨大的包。我不知道小池是如何把它弄出門的,反正我背上它的時候,覺得挺沉。小池背上了我的雙肩包,我們一起出門。

打的,來到一個碼頭,乘坐輪船,我才知道,目的地是崇明島。

我不知道她要搞什麼,反正,我只能聽她的。她是妍子拜託的人,是我愛過的人。除班長以外,她也是和我感情最近的人了。目前,即使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男女之情,她也算是我最親的故人了。

在船上,這雜亂的喧囂中,看見乘客五花八門,有旅遊的,有穿著碼頭工作服裝的,也有農民和漁民模樣的。他們手上提的,從lv包到編織袋,不一而足。有人說,同船共渡需要五百年修行的緣分,既然緣分如此接近,但人與人之間的命運,差距怎麼會如此之大呢?

海風也從甲板上吹來,撩起了小池的頭髮,她的頭髮不像妍子那樣柔順,如此桀驁不馴的野草,奔放而充滿生命。她的頭髮,有時打在身邊的我的臉上,我沒有在意。因為時間的距離,我跟她身體的接觸感覺,也有些距離了。

我想起一個段子,說異地戀最大的障礙是什麼。有人說是長期不見面的思念,有人說是性的壓抑。但有一個回答最為精彩,那就是,如果在一起了,你們會發現對方從身體到心靈的距離感。思念久成癮,相聚卻無言。

況且,這幾年,我完全中斷了跟小池的聯絡,偶爾在喝酒後的一閃思念,也不足以支撐幾百天來的疏離。更重要的是,妍子,始終橫亙在我們中間。

船到碼頭,我們下船,來到一個集鎮模樣的地方。小池跟我說到:“是租一個三輪車還是走去?”

她沒說目的地,沒說有多遠。睢她這話問得,你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她既然提供了走這個選項,肯定有她的道理。

“走去吧,熟悉地形,我背得起。”

我走在她的後面,看到她穿的一雙運動鞋。我沒仔細看,她穿著的一身牛仔裝,牛仔褲下屁股扭動,漢子打扮中有一種嫵媚,氣喘吁吁地回頭跟我說話時,自有一種特殊的性感。

我突然意識到,這麼多天,第一次欣賞到女性的美麗,這或許是我轉變的開端。

走到一個山坡,一棵樹下,小池指著一個山窪,說到:“莊哥,你看沒看見那個房子?”

“你是說白牆壁紅瓦那個嗎?”

“對,就是它。”

“那周邊好像是個果園?”我問到。

“正是,這是我們的試驗基地,我要拿你做試驗。背上東西,走!”

在路上,她才給我介紹,這是她舅舅早年在這裡承包過的一個果園,舅媽是這裡當地人。當然是投入大收入小,也就沒經營了。但承包期限還有十幾年,雖然每年承包費在交,但已經沒有住,沒人來了。

我看了看,如果騎摩托來,也只能開到剛才我們歇氣的山坡樹下,離那屋子還有二十幾分鍾的路程。這二十幾分種的路可不好走,深草密匝,滑倒不怕,有蛇估計是更大的危險。

小池很有經驗似的,要我折斷了兩根樹枝,當柺杖,也有打草驚蛇的意思,我們走走停停,終於來到屋前。

在屋前的壩子裡,有一個小石磨,手搖的那種。我把包放下,靠在石磨邊。四處看了看,感覺這是一個世外桃源。這裡離旅遊點和碼頭都非常遠,也因為是山窪,看不見大海,但聽得到大海的隱約的聲音,鹹腥的風不時吹來,你就知道,海離你不遠。

她在包裡找到了鑰匙,開啟了門,說到:“男人,請把屋子打掃一下,我在外面等你打掃後的邀請。”

這是一個典型的農居。正面三間屋,窗戶的玻璃有些破,但屋內的東西倒是齊全的。每間屋大約也只有十幾個平方,正中間是堂屋,只有桌椅而已,屋的一個角落,還散放著一些農具。左手邊是廚房,右手邊是臥室。房屋最後面,搭建了一個廁所,但好久沒人打掃,蹲坑裡面看不清楚是糞便還是黃土,但沒見到一個蒼蠅,估計完全沒有肥糞價值,蒼蠅都不產卵。整個房子,估計好久沒人住過了,厚厚的灰塵,連地板上,也是厚厚的一層土,一腳下去,塵土飛揚。

我在廚房看見一把掃帚,正準備拿它來清掃一下,結果用手一捏,它居然全部碎了。太久沒用,它已經腐朽。要打掃房間,我得先做個掃帚,還得要找到水源。

院壩一邊,倒是有個手壓出水的井,我出來壓了壓,根本壓不動,估計是生鏽了。我從堂屋一角的農具堆裡,找到一把砍刀,出來準備砍些草,紮成一個掃把。

妍子看見我提刀出來,笑到:“莊哥,我要死在你手裡了。”

我笑笑:“你怕嗎?”

“不怕”小池一邊說,一邊開啟大包,整理她帶來的東西,放在那個磨盤上。

我在割草時,發現了一個水坑,自然出水往外流動,我知道,臨時水源已經有了,歡喜得不得了。

“莊哥,你笑了喂。”她在上面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割草找水兩不誤,我佔便宜了。”我這雖然是給自己的笑找理由。但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我已經有多少天,沒有真正純粹地笑過了?

我割完草,迅速扎了一個大掃帚,然後就在裡面掃除了起來。好在裡面的工具是現成的,用起來也順手,鐵盆不漏,裝水方便,雖然抹布已朽,但也可以抹頭遍。估計有一個多小時,第一遍算是打掃完畢。這當然不能請小池進來,因為還需要第二遍,估計時間還非常長。這得將所有傢俱桌椅清理乾淨,將所有鍋灶清理完畢。

小池在外面喊我出去吃飯。我出去一看,石磨上,小池早已準備好的麵包午餐肉等東西擺了五六樣,還有一瓶老乾媽,兩瓶礦泉水,確實讓我找到了急不可待的飢餓感。

吃完了,我又要進去打掃,小池卻自己進來了。她要跟我一起幹。我們一起打水,一起擦洗,小池也帶來了幾塊抹布,幹起來也算默契。

“莊哥,你要從開始的地方出發,你是從農村出來的,我們就從農村開始,也許你不一定喜歡,但我會盡力的。”

“莊哥,我專門請假了兩個月,跟我舅舅交接好了我媽的事,跟舅媽要了這裡的鑰匙。我媽問我要幹啥,我說我要跟男朋友在那裡住上一段時間。”

小池一邊說,我一邊聽,本來我沒有吭聲,聽她的安排。但聽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問她:“你媽問過你男朋友的情況嗎?”

“她不敢問,因為我從來不跟她說男朋友的事情。為了我嫁人,她都急死了。現在,或許她是這樣想的,只要有男人娶我,她就高興。莊哥,我是那種沒人要的人嗎?”

我嘿嘿笑了起來,小池不是沒人追,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想結婚。況且,她媽聽說她要跟男朋友在一起兩個月,說不定還在暗自高興。

當進入到清洗的最後階段,就發現換水特別麻煩,我光顧打水了,她也只有光顧著擦洗,效率很低。

“我們先上街吧,買點除鏽的油或者潤滑劑,要把這水井恢復執行,要不然,那個沙坑的水供應不上,而且坡下的路越來越滑了。”

“好吧,我們一起去。”

東西放屋裡大桌了,我們出門。本來我一個人跑上街,可以節約時間,提高效率。但是把她一人放在這荒涼的地方,我不放心。還有一個原因,街上的人說上海話,甚至崇明土話,我聽不太懂,這個,在來時的船上,我就見識過。

我走在前面,小路上倒伏的草,很滑,我的手向後面一伸,小池的手就盡在掌握了。很奇怪,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悸動,彷彿兄妹,普通的感覺。

到街上,得大半個小時,回來的時候又得大半個小時,我們買了許多東西,裝了一個編織袋,扛了回來。

先修理那個壓水裝置,搗鼓半天,修好了。當第一股水被我壓出來時,小池高興地拍起了手,歡呼著,把第一盆黃色的水,向坡下潑去。

壓了幾盆水後,水就變清了。水源問題得到了徹底的解決,一切都好辦了。當我們打掃完畢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暗了下來。

這個地方沒有電,我乘著黃昏的光,找到了一些乾枯的木柴和枯草,按我在農村的經驗,這足夠三天的需求了。

我們買了米和菜,也買了一條魚,我們開始燒火,煮飯,炒菜。小池只會燒火,遞東西,我笑她笨,她笑我也不聰明。我在油燒熱的時候,菜還沒切好,只好讓她停下柴火,等我的程序。

這是一個最簡單的晚餐了。稀飯,炒小白菜,一條魚,清蒸。其實我們記得買了料酒,但忘記了買姜,沒有姜的魚,味道可想而知。

燭光晚餐,真正的燭光晚餐。好在,小池還有一個充電寶,手機的電還能夠用兩天。

在這樣粗陋的情況下,小池如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杯紅酒,兩隻高腳杯。我不知道她是藏在包的哪個角落,居然準備了這種東西。

“莊哥,為我們共同親手製作的晚餐,乾杯!”一陣風來,透過破了玻璃的窗戶,吹滅了蠟燭,外面,月光如水,寂靜無聲。

小池摸出一個電筒,將它倒樹在桌上,晚餐繼續進行。

此刻,我感覺我們是真正的農民,在我的少年時代,那些沒有電燈的夜晚,這種有魚的晚餐,是多麼的豐盛。

一切完畢,我們躺在床上,沒有那個意思。我們只是相擁著說話,如同兩個知己,有一搭沒一搭。

“莊哥,廁所要整理一下了,不好衝。”

“好的,明天我買個大桶回來,接根本管子,掛在高處,管子一開,衝廁所或者洗澡,都是自動的。”

“莊哥,那條路怎麼辦,這麼滑。”

“好的,明天我拿刀先把草割了。如果有時間,我在山上找些石塊,把它鋪上。”

“莊哥,屋裡還是有股味道,是不是我殺蚊蟲的藥打多了?”

“不怕,這點味道,毒不死人,我有經驗。”

“莊哥,我們各蓋一個被子吧。”

“為什麼呢?”

“你懂的。”

我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在迷迷糊糊的時候,男女一起的身體,會讓人失去理智。我們要尋找的,是真正的重新點燃的愛情,而不是簡單的身體我勉強的應和。

我們分被而睡,突然小池湊過來,低聲說:“如果你想把我當妍子,也可以過來。”

“嗯,睡吧,昨天晚上我沒睡著。”我翻了翻身,居然迅速睡著了。

第二天居然還是六點半醒了。我一晚上,居然沒有翻身,或許翻了身又翻過來了,醒來時,還是背對著小池。我輕輕地翻過來,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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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還是那麼美好,頭髮燙過,但下面那張臉,如此精緻而生動,哪怕是在睡著的時候,也顯得充滿生命力。這是我愛過的人,她一切都沒變,只是我變了,我回不到從前。我突然有一種吻她的衝動。

但停止了我的動作,不知道道是因為我沒資格用這種方式表達感情,還是怕把她驚醒。

昨天我們倆都沒有洗澡,我看見她的頭髮上,還有幾點燒柴火時飄上的灰燼。我得為她做點什麼,這個為了我解脫,不顧一切的人。

我提了好幾桶水,點火,燒水,當一大鍋水燒開後,我將水倒進了衛生間的桶裡,再摻了些涼水,試了試,水溫剛好。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太陽已經出來,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燦爛的金光,在她的呼吸裡。

我輕輕把她搖醒:“起來,水燒好了,你去洗個澡,我給你做早餐。”

“莊哥?”她醒來,幾乎不太相信自己今天的處境。“我還沒意識到睡這裡呢,莊哥,我還以為我在上海,醒來時,嚇了一跳。”

她下床,穿著睡衣,蹦蹦跳跳地,向廁所衝去,準備洗澡,我跟隨她,到廚房,準備早餐。她突然又出來,朝我笑了笑:“忘了拿衣服了。”跑向臥室拿衣服,在進廁所關門時,那門始終有條縫,關不嚴,該修修了。

“女生洗澡,不準偷看!”她吱呀地關上門,我煮我的稀飯。

稀飯,加上昨天帶來的麵包,主食倒是夠了。昨天下午,在街上買的雞蛋,可以煎兩個,加上買的點榨菜,算是一頓像樣的早餐。

她出來了,看見眼前的一切,嘆到:“莊哥,你真是厲害,搞出套餐出來了!”

“還在學習中,希望能夠暫時滿足你的需求。”我謙虛到,其實也有點高興,能夠得到她的肯定。

她喝稀飯的時候,比較張狂,大口大口的吞,吃麵包的姿勢,也比較猛。她一邊吃一邊問我:“這該像一個農婦了吧?”

“如果你洗碗,就更像了。”她打了我一下:“哼!你這個農民,最高的理想,是不是這樣:農婦、山泉、有點田?”

我還沒有笑出來,她接著來一句:“我就遂了你的心願。”端著碗,進廚房去了。

今天要幹的事情很多,當務之急,是要賣些麵粉及養育一群雞,還要一隻狗一隻貓,只有這樣,才配稱得上是農村。我還記得,需要一個蓄電池,給手機充電,或者點應急燈。

但是,我又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家裡,一隻狗都沒有,等她洗完了碗,我等她一起走。

我們手牽著手,來到街上,她來講價當翻譯,我當搬運工。

這個比較費時間,多給點錢沒什麼。我們先把好裝的東西買了,一隻小狗,雖然只一歲,但是正宗中華田園犬,拴一段時間,就會養育熟的。最讓我心動的,它是黃色,與表叔家外面那條小黃狗差不多。我產生了某個幻覺:你怎麼從四川跑到這島上來了呢?

貓暫時沒找到。但是雞,卻一時帶不回去了。因為蓄電池,是個船用的二手貨,我看了看萬用表的檢測,電流電壓還穩定,但是比較重,我扛上它,就扛不多任何東西了。

一趟回去,小池牽著狗,拿著一個袋子,歡天喜地。到了家後,我在屋簷下搭了一個臨時性的草棚子,將狗拴在那裡,準備到鎮上跑第二趟。

“我也要跟你一塊去”,小池說到。

“你不累?”

“跟你一起,就不累,況且,你也不好跟人交流,當地農民的雞子,你不好跟人講的。你要是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我害怕。”

“不怕,有小黃在。”我指了指那條狗。

“我還是要跟你一起,我怕你跑了。”她前來,抓住我的胳膊,問到:“為什麼,你叫它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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