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二百章 一來來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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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果挺個大肚子,怎麼在酒吧工作?別說工作量吃不消,就是形象,也合適吧?”

我一想,是這個道理。

班長的孩子生了,養老院又要擴大面積和修新的樓房,許多手續和工作要做,金姨也忙了起來,有時岳母也不得不幫助一下,因為,政府部門都是我岳母去跑的,比較熟悉。小蘇的孩子生了,店子也委託別人照管,營業額有所下降,加上原來我們的手機品牌僅處於最低品牌維持階段,整個生意也不太景氣。

對於我來說,酒吧面臨著經理生孩子的時期,急需人手。工廠的軍隊訂單,今年雖然保住了,但明年是什麼形勢,心裡沒底,我與宋處長關係還沒好到與賀部長的程度,也要維護關係,花時間和精力。所以這一切絞在一起,與前段時間的悠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閒的時候,覺得時間不好打發,有點無聊;忙的時候覺得精力不夠用,有點煩躁。

但這種煩躁不能在妍子面前表現出來,因為她的壓力比我大得多。我想起了一句廣告詞:“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我下午的看書是無法進行了,但健身計劃還在進行。整天以做俯臥撐和收腹訓練為主,北京家裡沒有跑步機,也不能進行跑步訓練了。妍子在觀察我鍛鍊的時候,發現了自己跟自己較勁的情緒:“哥,你做了什麼錯事?”

“什麼意思?”

“拿自己撒氣唄,我看不出來?”

“鍛鍊就是這樣的,與自己的戰爭。況且,多餘的荷爾蒙如何釋放?按身體的規律來說,要提高力量,必須每次都要將運動量逼近自己肌肉承受力的極限,當肌肉有酸脹的反應後,才能結束訓練,我在部隊時,就是這樣訓練的。”

“好吧,等有了孩子,你有力氣抱。不過,哥,你訓練後滿頭大汗,肌肉越來越好看了,讓我捏一下。”

“你個女色鬼!”

打鬧一陣,我去沖澡,等我出來時,妍子把電話給我:“陳經理電話,你給他回一個?”

我給班長打過去,原來是幾個戰友結伴而來,要我過去陪一下。我給妍子一說,妍子本來也想去,但我不同意她到處跑。

“這幾個戰友,沒有王班長那樣幽默的,都是班長的同鄉,來祝賀班長生孩子,順便來北京玩玩,沒別的意思。”

“那就算了,你陪他們玩吧。陳經理最近事情比較多,怕是照顧不過來。”

“對,估計這也是班長的意思。他養老院的事一大堆,還得每天為孩子的事牽扯,只好我上了。”

只要妍子在家,保險係數就高些。我開車朝陳班長約定的地方去,那是一個酒店。現在,我和陳班長有一個約定成俗的習慣,凡是戰友來了,儘量往酒店住,儘量不住家帶,一是怕麻煩,二是怕別人不方便。

見到戰友們,共四個傢伙,都是陳班長一年兵,其實也是陳班長老鄉,原來是一個縣一起當兵到部隊的。在部隊時這幾個都是士官,屬於同年兵中混得比較好的。

從農村當兵出來,主要目的是跳出農村。當兵跳出農村的途徑只有兩個,在班長的那個年代,要麼是考上軍校當上軍官,要麼是轉為志願兵,後來叫士官。現在轉士官後,要國家安排工作,也要三級士官以上才行了。三級士官,那得當十幾年兵。當然,要考軍校當軍官,文化底子必須過硬。如果在部隊硬考的話,錄取率是非常低的,如果你是正規高中畢業,起碼要考得上大學才行。當然,如果你在高中時有能力考上大學,就很少有人來當兵了,因為他們那個時代,大學生國家包分配。當然還有另一個途徑,就是優秀班長,可以在考分上加80分,這樣也容易上。按班長他們當年的軍校考試題目,最容易考的指揮類院校,我指的是初級指揮院校,畢業後是排長的那種。語文、數學、政治、軍事理論、軍事動作共五門,總共500分滿分,成績基礎差的,主要在數學上。語文差距不太大,政治可以靠努力背,軍事理論也可以突擊,軍事動作,只要是戰鬥班的班長,肯定不差。那麼,最拉分的數學可以靠這80分的獎勵拉平,是很有機會上軍校的。但是,這種優秀班長的待遇,很少有人能夠享受到。其基本條件是:正規班長,立過兩次三等功或立過二等功以上獎勵,還有年齡限制,一個團只有一個名額。按當時我們支隊的情況,一個支隊大約有好幾十甚至上百個班長,要競爭這樣一個名額。除了硬體條件達到外,沒有一定的關係是不太可能爭取上的。

當然,在那個年代,還有另一種高階一點的軍事院校,本科院校。相當於初級院校畢業的中專或大專文憑外,本科院校畢業後,直接授中尉副連,比初級院校畢業的少尉正排高一個檔次。但這很難考了,有兩個途徑,一是從高考直接考上軍校,經過體驗政審等關口,成為正式軍隊學員。再就是從部隊招生,名額更少,錄取率更低,很多時候,一個團幾年沒有一個考上此類院校。這類院校,有很多是技術類院校,比如國防科技大學,空軍工程大學、海軍工程大學等是很難考的。也有指揮類的,比如西安陸軍學院、大連艦艇學院,培養指揮幹部。這類學院在部隊,我們只聽其名,未見其人。

我們中隊倒是曾經有過一個短期代職的此類幹部。從武警部隊最高技術院校:武警技術學院畢業。直接授中尉副連,白白淨淨的,我們指導員外出培訓去了,他來中隊代理指導員兩個月。這也是積累他的基層工作經驗,為幹部履歷增加內容。他到中隊做思想工作的方式很簡單,就是找你下象棋,邊下邊談心,倒也還有效果。但是,他知識分子的習慣丟不掉,整天喜歡讀書看報。如果隊長不在,組織訓練時,當值班排長整隊集合後,向他敬禮報告:“指導員同志,上午排課集合完畢,應到若干人,實到若干人,兩人請假,請你指示。職班員某某。”

他回個舉手禮後,永遠是那一句話:“按計劃進行!”當時我們都懷疑,他究竟看沒看今天的訓練計劃,因為總是這一句說完,他又回去看書去了。

差不多訓練快結束時,他又來了,當值班員向他報告上午的訓練情況時,他總是回答那一句話:“講評收操!”,從來沒變過。

他上政治教育課時,總是比較神。愛講些教材上沒有的東西,把我們搞得雲裡霧裡。比如上法律課,能夠從希臘扯到春秋時期,再從大陸法系說到海洋法系。我曾經問過他關於“自力救濟”的問題,他知道我是大學生,他就彷彿找到了知音,經常向我探討專業話題,上課時也直接盯著我看,根本不在乎其他戰友是否聽得懂,這讓我也非常尷尬。

他與學術很近,但與戰士很遠,這不適合當指導員。戰友需要的是知心大哥哥,不需要古板老先生。當然,實習期一結束,他就調到軍部機關去了,軍部技術專業崗位需要他。聽說,後來當了大官。

軍隊的最高學府首推國防大學,就在北京昌平,我去過,沒什麼印象,只是看到裡面出來的將軍大校多。據說,在這裡讀書,最低也得是上校或者大校,才有入學資格。當然這是將軍們的事情了。

在轉士官這方面,倒是農村子弟入伍後,可以努力的大路。當一個比較優秀的班長,或者學一手別人不太擅長的技術,就有可能當上士官。士官的決定權就在支隊司令部,是離自己比較近的領導決定自己的命運,是可以靠工作能力和平時表現達到的。

班長的能力,是努力學出來的,是辛苦幹出來的,是努力後有可能有回報的。今天來的這四個,與我的班長一樣,抱著跳出農門的決心,以極大的努力和頑強的意志,成為同年兵中的佼佼者,轉了志願兵,實現了人生平臺的第一次飛躍。要知道,他們同年兵從他們縣裡一起到我們部隊的,共有90多個人,這可是競爭中成功的那二十分之一。

要麼特別勤奮,要麼特別聰明。部隊這個先人機制,大約與高考一樣。所以,部隊是個大學校。

其實這四個,有的在我們中隊當過班長,有的還是在其他中隊當班長,還有一個在支隊開小車的。在我們中隊當班長的,我們非常熟悉,甚至比王班長還要熟悉,因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長嘛。其他幾個,也經常到中隊來,他們是老鄉,也經常到我們班串門,對我也熟悉,也知道我是大學生入伍的,都對我比較關注,所以見面後,親切感又回來了。

他們在房間,我一進去,都站起來了。我們一個中隊的那個班長姓趙,我一眼就認出了他:“趙班長,不記得我不?”

“莊娃子!全中隊的明星,隊長指導員的寶貝,誰敢把你忘了?”這時我也趕快跟其他幾個班長打招呼,多年不見,大多身體發福,面部開始臃腫了。我回頭一看,只有我和班長兩人,身材還保持得不錯。

班長說到:“兄弟們!你們來也來了,我工作的地方也去指導了,我父母孩子,你們的禮也到了、情也到了。但是,你們卻不能就這麼走了。你們要這樣離開的話,回老家說我壞話,我可受不了。我明天有事,要跑工地要跑政府,比較忙,怕沒時間陪你們,冷落了你們。剛好,莊娃子在,都是戰友,他明天陪你們,等我後來抽出空來,我們再瘋狂嗨一把。”

班長這樣說了,我明白了意圖,也知道了自己的角色:“各位班長,我們一個部隊出來,這麼多年沒聚了。陳班長明天不能陪你們,讓他忙,我來陪。我有兩大優勢:一是我比班長閒,有的是時間;二是我現在比班長有錢,經費不成問題。但凡你們想得到的,只要不違法,我都做得到。怎麼樣?想不想考核我一下?”

“夥計,你這牛吹得,第二條恐怕有點大。”趙班長發起了攻擊:“我們每個人都是兩瓶茅臺的量,怕把你吃窮了。”

“趙班長,只要你能夠吃得下、喝得下的東西,聽你點。莫說兩瓶,就是兩箱,也沒問題。”

我和班長鬥嘴,其他幾個看笑話,紛紛要加入戰鬥。班長一看,得解釋一下:“各位兄弟,目前,我們中隊的戰友,就數小莊最有錢了,比長臂猿還猛。我們年輕大些,兵齡長些,但年輕人比我們狠些。實話實說吧,我工作的這個養老院,我是打工的,小莊家裡才是大老闆,你們不知道吧?”

大家愣了一下,但趙班長估計已經反應過來了:“老陳,怪不得當年你對莊娃子這麼好,原來早就買他的原始股了啊。”

我班長得意起來:“就問一句話,服還是不服?”

“服!你三四十歲了,還能生兒子,誰敢不服?”在支隊跟領導開小車的那個班長,把話題轉移了。

喧嚷一會,班長離開。我們坐下來談天,我對趙班長說:“我們五個人,要集體行動,你是我們中隊的班長,代行我班長職責,起碼收集各位班長意見,拿出活動方案,應該是你的職責吧?”

“看到沒有,各位。這小莊說話,跟老陳一個腔調,真是哪樣的班長帶哪樣的兵。你班長早就這樣跟我交待了,現在你說得一模一樣。”

大家紛紛笑了起來。突然,陷入短暫的沉默。我提議到:“大家如果是第一次來北京,可以到風景點去轉一轉,我那車也剛好坐得下。”

“坐車逛,沒意思,有什麼新鮮的玩意?”司機班長姓向,他提議:“北京,我們幾個都曾經來過,不管是出差還是旅遊,天安門故宮之類的地方,我們也去過。當時沒人接待啊,自己也沒錢啊,人生地不熟,哪敢亂闖。要不然,我們幾個,就安心宰一下小莊,吃些沒吃過的,喝我們沒喝過的,怎麼樣?”

“行,我覺得向班長這個提議好”。我說到:“如果重複那幾個老專案,沒意思。我們搞點新意思,免得印象不深,我白花錢了。”

我問到:“大家對西餐有興趣嗎?對洋酒有興趣嗎?”

結果,大家對這方面都不置可否。我估計,大家對這些都沒有直觀的感受,所以不好回答。於是,我說到:“這樣,我們今天晚上,到一個法式餐廳去試一下,西餐洋酒,如果大家吃不好喝不好,晚上我們就買些燒烤回來,喝啤酒或者茅臺,聽你們挑。行不行?”

大家一聽,這有點意思,就同意了。

預訂餐位,開車到地方。一到餐廳,車上熱鬧喧騰的氣氛馬上就變了,因為餐廳雖然已經有些人在就餐,但非常安靜,大家馬上不自在起來。

“撤!”趙班長把我往外拉,我們幾個出來。趙班長說到:“進去不到一分鐘,就不自在,憋著肚子喝悶酒,我們當兵的做不到。不讓人說話,這玩意兒,誰受得了?”大家都這樣覺得,那只好改地方了。

“全聚德烤鴨,有包箱,自由喝,怎麼樣?”

“這就對了。”

現在烤鴨店的分店已經比較多了,在他們休息的酒店附近就有一家,我把車開到那裡,是為喝酒準備的。

到了飯店,要了包箱,點了菜,烤鴨是必需的,茅臺是必須的,我喝酒是必須的。好在,現在北京找代駕比較方便,我也沒辦法推脫了。

所有同學聚會或戰友聚會,節奏都差不多。剛開始大家興奮喧鬧,沒大沒小,似乎透過互相挖苦和貌似傷害,來確認當年的融洽和逝去的感情。然後是喝酒中的不服氣,這是扳平比分的機會。比如在同學會中,有一個人當了大官,雖然他也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但氣場完全蓋過了過去的同桌和發小,甚至也蓋過了暗戀中的情敵、想象中的競爭物件、球場上的比賽對手。在這第一局見面時,有人輸了,就得在喝酒時掙回來,這是常態。凡是這種同學會和戰友會,到這時候,就差不多該散夥了,拉上一兩個多年不見的知己搞私下活動,明天再約就是收穫了。這酒席,喝不喝,喝多少意義已經變了,沒多大意思。

但今天這個戰友會,總體還保持得比較親熱。沒有互相暗中較勁的地方,也沒有誰不服氣誰。看得出來,那個向班長,在部隊時,就比較高傲,跟首長開車嘛,當然比基層的人要氣派些、口氣要大一點、神氣要洋一點。但今天,他沒有特別表現出優越感,主動給大家倒酒,也不狂妄向別人挑戰。有時倒點酒跟我喝時,用酒杯敲敲玻璃轉盤,丟個眼色過來,我們相視一笑,這酒喝得舒服。

如果要開好戰友會或同學會,所有人都必須克服攀比和嫉妒這兩樣情緒,這是人類最基本的情緒,克服起來好難。要大家都自覺克服,幾乎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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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大家都克服了。為什麼呢?自卑和自傲都來源於心靈中的不自信,他們四個在部隊培養了自信,今天的境遇也差不多,四個人約到一起到北京來看班長,估計平時也合得來,有情緒的磨合,互相適應了。再加上,他們不會對我的班長有嫉妒情緒,因為班長太成功,離他們太遠,他們只會羨慕,不會嫉妒。

人就是這樣的,只會嫉妒離自己近的比自己好一點的人。如果這個人離自己遠,還大大超越自己,甚至此生沒有超過的希望時,就是羨慕和崇拜了,或者還是向第三者吹牛的談資:“某某,聽說過吧?當那大的官,掙那多的錢,我要敬他酒,他敢不喝?我們是一起扛過槍的戰友呢。”

這就是人性。

當然,他們更沒有嫉妒我的理由。原來,我在部隊的身份是個新兵,是個孤兒,在他們面前是沒有多少地位的。但是,他們當年倒也還尊重我,因為我是個大學生。今天,他們知道我發財了,也對他們依然尊重,他們覺得很滿足,很高興。

沒有嫉妒和攀比的故人聚會,是個好的聚會。

廚師一片一片地將鴨肉切下來,我們一杯一杯地喝,從第一杯酒的故作豪情,到現在緩慢的敘述,一個個人生的故事,徐徐展開。

首先展開的當然是我班長的故事。趙班長說到:“老陳和我一起回到縣民政局報到,我回到我們鄉鎮,他到了縣城。因為我關注編制,他關注地方。我父母承包了一個果園要到期了,我得回到鎮政府工作,哪怕當個工人,也是政府的工作人員,好活動關係,把果園承包這事搞定。我父母的決心是明確的,在政府打下手,也是政府的人,村裡就沒人欺負了。老陳非要到縣城工作,一個縣辦企業,我當時就跟他說,企業編制不好,不穩定。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能夠搞好,就留在了縣城。關鍵是還有一個因素,他當年與老婆結婚的時候,他老婆的願望就是想進城,他也跟我說過。如果自己在縣城扎了根,把父母接到縣城,醫療也方便些,他家的情況,大家都知道,父母長年生病,他也是為家庭考慮。誰知道,後來廠子倒了,他反倒失業了。”

另一個班長姓李,他說到:“老陳失業的時候,那是真慘啊,錢沒錢,縣城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一個鋪蓋卷,一個行李箱,就回來了,鋪蓋還是部隊發的那一套,我幫他搬,他真沒東西可搬,選擇錯了,命運差了,英雄也要流淚的。幸虧老向義氣,給他貸款買了車,算是有個衣食。”

向班長擺了擺手,表示謙虛:“我當時在縣政府,有那個關係和條件,你們有條件,還不是一樣要幫?一起出來的人,混成這樣,誰看得下去?”

我這才發現,班長的第一個恩人,應該是向班長。我站起來跟他敬酒:“向班長,我不知道是你,班長跟我說過買車的事。要不是你幫他貸款買車,他還碰不上我,我敬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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