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習慣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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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段只有我和妍子的時光。在這個家裡,白天,我到廠裡看進度,妍子好像在試驗性地適應家庭主婦的角色。晚上,她是一把好手,僅每天更換的香水,就讓我充滿想象的空間。她的手段極多,從衣著燈光到場景設定,我覺得,生活就是舞臺,我們是男女一號,自嗨自樂地演出我們的多幕劇。樂不思蜀,是不是這個意思?

在與協作廠的接觸中,在參加溫州本地老闆的聚會中,我也漸漸融入了這個群體,大家也彷彿認可了我在這個家族企業接班人的地位。

接觸多了,難免聽到許多故事,尤其是商海沉浮、人生起伏。原來,我覺得自己的故事非常特殊,聽了這麼多故事後,才知道,我只不過是這些特殊故事的其中一個,沒有必要耿耿於懷。

我並不是一個特殊的人,沒必要特殊地對待自己。這是我的新結論。

我開始變得習慣,並且在有錢人的生活中,變得自然。古人講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由奢入儉我沒經歷過,但由儉入奢,確實很容易。

但我知道,我也需要控制節奏。從他們的故事中,我聽到許多老闆的故事中,總結垮掉的經驗,都是不注意節奏造成的。

精選其中,記錄下來,可以取名為《老闆的幾種死法》,以警示自己。

某甲:少年貧困,父亡母病,為養家學手藝,做得一手好木工。後來改做裝修,漸漸發了大財,投資某期貨,一賭大勝,開辦傢俱城,溫州杭州都有。母在時,以奉送母親為主,也算孝子。母亡後,生活漸漸隨便。其生意高峰時,每月商場租金收入都可達二三百萬。與髮妻離婚,再也不娶,說是為了自由。當時朋友都勸他,不要跟老婆離婚,他聽不進去。給了老婆二千萬、幾個門面,就完全自由了。女人天天換,本來也只用些小錢。後來聽說與三個女人要周世界,誰知游到了澳門就走不動了,短短幾個月,輸得一乾二淨。反倒欠了一屁股債,回來再找原來老婆,原來老婆把二千萬給他,他又想翻本,結果又搭進去了,再也沒臉回來。已經有幾年沒聽到他的音訊了,聽說,其中一個女人早就被澳門賭場收買,故意害了他。其實,這也不能怪女人,只怪他自己有賭性。財從賭來,還從賭去。

某乙:自小浪蕩,性格不羈。父母無法管教,流落社會自生自滅。有江湖老大收留,看小子機敏,看臺球廳為生。後來在四川訪得一滷菜配方,離職單幹,從開夜市小吃起家,居然菜品名聲大振,有酒店,有分店,日營業額有數十萬之巨,紅極一時。此人江湖義氣在口、頗有英雄老大情結,愛為朋友出頭,也算是一時人物。但江湖朋友良莠不分,有人勾引其吸毒,染上毒癮,不過幾年,家財敗光,酒店轉手,多次被公安抓去強制戒毒,出來後無法斷根。最後,因注射毒品過多而斃。成於江湖,死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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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丙:自小聰慧勤懇,其父母家族,在當地名聲頗好。高中畢業,按溫州習慣,村人集資,外出做生意。後買得山西某地煤礦,發了大財,村人紅利頗豐,一時交口稱讚。後來山西煤礦整頓,迅速脫手,留得鉅額現金。尋找投資機會,恰遇股市行情。聽某高人炒股,身邊盡是高人,於是全力投入,成立私驀基金。不料股市崩盤,血本無歸,虧掉鄉人本金,其父母羞於見人,終日鬱郁,幾年內先後歸西。而某丙尋找那群高人,企圖再來翻本,可村人再不投資,他也沒有本金。更何況,所謂高人團隊,早已散失,某丙賣掉自家餘產,以一小超市維生。起之於信任,終失去信任。

某丁:其兄為銀行幹部,借貸方便。某丁借貸百萬,倒騰鋼材。適逢中國大搞基建,鋼材一天一價,只要有貨,坐地穩賺。最開始在浙江搞,後來主要在上海。與某國有鋼企領導很鐵,總不缺貨,以至於市場都認可他的實力。某次遇到特大訂單,以為可以一飛沖天,不顧風險,預先籤訂協議。當時行情,要到鋼廠拿貨,必須提前一個月交預付款。此訂單巨大,貸款有限,主要靠高息民間借貸補齊。誰知,那位國企領導在政治鬥爭中垮臺,人被捉走。他也受牽連,以行賄嫌疑,在檢察院刑事拘留半年,雖然最終多方努力,本人出來。但合同違約賠款,民間借貸利息支出,多年所賺,幾乎消失。所謂得之於公權、失之於公權。

以上所錄,不到所聽聞傳奇之十一,引為典型,故特記之。

一老者,溫州商人中起家最早,至今生意不衰,眾所推崇。一日酒會,眾請老者訓話,求問生意長久之訣,此翁言:諸位成家手段各異,不便總結。但敗家之事,在於警惕五事:吃喝嫖賭抽。最為要緊是最後兩項,若賭性不改、染上毒品,不僅敗家必然,更易死於非命。

眾人稱善。

我邊聽邊想,如果要我得出結論,估計是另一種說法:不違王法,約束自身。這樣顯得高大上,但不知道合不合一些土豪的口味。

從人性上講,中國人的幸福感是與別人比較產生的。但這裡也分貧賤和富貴之分。貧賤之人要取得幸福感,多用“退步法”,總是與比自己更窮的比,可以安慰自己:我總比他強多了,我現在總比過去強多了。精神一勝利,內心覺幸福。富貴之人不適合此法,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比自己差,天天使用退步法,幸福感的邊際效用降低,最後麻木於此狀態,再也取不得幸福的感覺。富貴之人常使用“進步法”,獲得獨特感受:我這個茶在中國只有幾個人喝得到,我幸福。我這個女人有眾多人追求,現我一人獨佔,我幸福。追求所有獨特的狀態,企圖尋找別人沒有的感受,取得幸福。但此法代價太大。原因有二:一是太陽底下無新事,哪來那麼多獨特的東西,尋找難。二是獨特東西供求失衡,價格飈升,僧多粥少,奇貨可居,代價大,取得難。所以富貴之人要獲得巨大的幸福體驗,也是不容易的。

廠子的第一個標的也做完了,第二次招標也要來了。當然,這回我們有經驗有人脈,關鍵是產品得到了普遍認可,拿下後面的訂單應該是很容易的。

大家都在第一訂單中掙了錢。我學過經濟學,也知道《資本論》,在初期的工商業,老闆的純利,大約等同於員工的報酬。用政治經濟學專業的話說:剩餘價值率100%。直到今天,這個公式基本適用於溫州的小工商業。但我們要做長久生意,必須有額外激勵,所以我適當降低了剩餘價值率,按80%收益。尤其是負責人和技術人員,所得甚多。這也是我爭取人心,在工廠立足的方法。

當然,鍾廠長和王工在爭取第二批訂單的問題上,非常積極,也有點小緊張。我為了穩住他們的心情,告訴了他們一個道理:軍隊考慮自己的產品,不是價格第一,他們最討厭風險,所以,選擇我們的可能性最大。想想,首長們不會為了節約國家經費,而丟掉自己的級別。他們不敢犯這種傻冒型的錯誤。所以,我們在競標時,只考慮質量的穩定性和規格的標準性,當然更要突出生產能力的彈性,就可以了。

去除通常招標中需要最重要考慮的價格因素,他們的工作量就小多了,由於製造第一批時已經有經驗,所以,製作標書輕車熟路。

所有自然,來自於習慣。當需求價格曲線平滑,價格失去彈性時,生意變得非常簡單。

人一有空,就找刺激。

我身體好,妍子也進入了縱情狂歡的模式。各種方法、各種地點、各種時間,我們在一起,製造自以為是的浪漫。

當然,還有一個問題,必須考慮。我們既然走到這一步,就不得不走向結婚。第一個問題:在哪裡結,怎麼結。

妍子也主動提出,我不能以上門女婿的身份結婚。她當然要嫁到我家,我家在哪裡呢?我已經有了母親,但至少得有一個婚房吧。這個其實好辦,我以自己的名義,在溫州買了一套房子,雖然是單元樓,沒有別墅氣派,但也是四居室,結婚時把我母親接到我家住一段時間就行。這其實就是走個形式,最後乾脆讓王叔他們一家也搬過去,一來可以節約房租,二來他們住我的房子,條件好些,他們對我媽也尊重些。

其實,這套子房子也不算貴,我的錢就足夠。和妍子考察了幾個樓盤,結果在一個樓盤上,碰見了熟人,開發商是本地老闆,跟我在酒會上有多次交往,他給我們推薦了一個採光和朝向比較好的單元,妍子把我母親帶來也看了看,我母親覺得這地方好,我們就買下了。

我把我的想法跟母親一說,母親說到,你的房子結婚用,我和你王叔搬來,不好吧。

我就就結婚時住一個月,最終我們還是要住妍子家裡的。沒事。

我母親又說,這裡離王叔上班的廠子太遠,騎腳踏車不方便。我說,要不我給他們一人買一輛電動車怎麼樣?誰知妍子在一邊聽到了,說到:“在我們家廠上班不就行嗎?還近些。”

“不行”我當場拒絕到:“王叔我放心,他上不上班,我都可以養,他畢竟跟我媽是夫妻。但是,大梅二牛,他們在廠裡,做事不怎麼樣,但他要待遇時,我怎麼給?他們不聽話,別人怎麼管?如果他們犯了事,開除他們得罪王叔,不開除我自己都覺得彆扭。乾爸乾媽的傳統,我們要繼承,不招親戚進廠,寧願給錢。”

這一通說,妍子嘲笑到:“喲喲喲,你這家當的,六親不認似的,你以為你是包公啊”。

我媽說:“莊娃子說得對,妍子,那姐弟要進你們廠,別說莊娃子不同意,我都不同意。”

妍子說到:“那就換個廠,我去跟別人老闆說,在別人家的廠,離這近的就行,他們不好好幹,別人怎麼開除也賴不到咱們頭上,他們幹得好,別人也不可能虧待,是不是?”

妍子這樣說,算是個折中,我也不好反駁。我只得跟我媽說到:“你先說每人買個電動腳踏車的事,如果他們同意,就不提換廠的事,如果他們有顧慮,再說換廠。”我知道,即便把他們安排到關係廠,他們惹了麻煩,最後還是得我們買單。

房子本來就是裝修好了的,所有傢俱和電器,全是妍子跟我媽去挑的,我沒那耐性逛商場。錢由妍子出,說算嫁妝,反正,她有的是錢。

東西配置好後,妍子拉我去看了一眼,可以說是極盡奢華,猶如小小宮殿。有些東西我不太懂,但風水卻是我的專業。本來在買房時,我就研究過這個房子的風水,總體上是好的。在佈置大件後,我擔心破壞了風水格局,就來看一看。

除了客廳和飯廳之間的屏風不好以外,其它都還可以。這個屏風是妍子買的,說是可以分隔空間,但是它破壞了氣流和光線,這是風水中的重要因素。我建議把它擺放在正對大門的一個臥室前邊,防止大門開啟時風水相沖,也有它的美感。

在看到為我們婚房佈置的主臥時,紗窗明麗、光線柔和,妍子給我介紹那個床,建議我試試。我一坐就知道了,那是個水床,我心思一起,把她一拉,一同在這具有漂浮感的水床上盪漾,我想起了大連的水裡,她白色的盪漾在水中的腿光,蠢蠢欲動。她突然將嘴唇離開我的臉,搖了搖頭:“哥,在這床上,我想等到那一天。”

好吧,她想保留某種神聖,有道理。婚禮總得有些神聖的儀式感。

我問她佈置得這麼豪華幹嘛,今後王叔他們搬來,怕是不適應。

她說到:“第一,這個房間,除了我們,誰也不許住。第二,這套房既然是我們的婚房,那天的賓客鬧洞房,都得來,本小姐結婚,裝修和傢俱太差,就太假了。”

我想也是,妍子家有錢,朋友們都知道。我有沒有錢不重要,但妍子結婚,肯定不可能寒酸。

在妍子家,我的空閒時間多了。發現一個問題,她家沒有書看,我想起那本《推背圖》,笑笑,在北京,我幾乎忘記了,挺對不起董老師的。

別墅後院以及擺在屋子的花草,是需要侍弄的。妍子在這方面不在行,我找到了幾本相關花草盆景的書,從乾爸乾媽的房間,自學摸索,倒也有那一番架勢。

這天,後院草坪上的月季需要剪枝了,瘋長得不成樣子,開過花的枝條老長,需要修剪。

我從乾爸的櫃子上,拿了個太陽帽戴上,穿了一雙涼鞋,拿著剪刀,有模有樣地修剪起來。妍子端了一壺涼茶,算是慰問前線。她坐了一會,覺得沒有參與感,拿著膠管,給草皮澆水,有時故意澆在我身邊,我也不躲閃,曉得她是鬧著好玩。她澆水完畢,就坐在一邊看。我剪完了一叢後,她喊了一聲“喝水,老公。”

我回頭笑笑,走到她的身邊,喝了一杯水,說了聲:“謝謝妍子。”算是回應。

她興奮起來,說到:“稱呼不對,重叫!”

我說:“結婚那天再叫好不好?”

“剛才看你剪花,那姿勢好像我爸,我給你倒水,好像我媽,是不是,生活就應該這樣?”

我點點頭,說到:“也許就該這樣。有人說過,幸福的家族都是相似的,對不對?”

幸福可以讓人平庸,就像一個平安久了的人,有時想找點刺激的事情乾乾,等他在刺激中發現平安已經失去,才後悔。平庸與平安是兄弟,和空氣一樣,只有當失去後,才知道它的珍貴。那些富貴而不安的人,想多了吧?

其實刺激是很好找的,在自己的內心。方法很多,比如哲學家的思想試驗。伽利略的關於慣性的思想試驗,人畜無害而得出結論;愛因斯坦關於相對論的思想試驗,知音難覓而得真理超前。

在家庭生活中,尤其是年輕人,最好的刺激內心的方法,是從情感入手的,或者叫做調情。為了調情,得有情調,這是一體兩面。我覺得,妍子是這方面的高手。她的言語動作之間,總體現一種莫名的曖昧;她的香水和體味之中,總誘發出我的荷爾蒙。

二十多天了,每天不一樣,令我驚歎。她彷彿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閱讀我的身體密碼,經常讓我沒有思想地任她糾纏。一切過往,皆為序章。今天,她又有什麼節目呢?我莫名地產生了某種期待,我是不是在墮落?

今天是共浴,那浴缸彷彿是慾望的器皿,那泡泡閃爍的七彩之光,勝過了任何皇帝的新衣。

細節不描述,節約字數,給讀者猜迷。

當然,不管妍子給她自己或者我們之間的行為,披上何種色彩,製造何種氛圍,我都知道,皆是外衣。

妍子還是妍子,我還是我。我們在一起製造的經歷,都會習慣成自然,像今天剪花時一樣,平庸得像大多數正常幸福的夫妻。

她熟悉了我的口味,努力地在廚房調配我喜歡的東西。她熟悉了我的喝茶愛好,提前泡好我需要的茶水。她熟悉了我的身體,我的每一件衣服鞋襪,都是她買的。

我能給她什麼呢?安心,就是她需要的。我要證明,我是愛她的。

其實,別看她的要求只有一個,卻是最難達到的。因為,愛是一個心理狀態,要適時地對方可感地表達出來,方法不是很多,尺度需要把握。但是,即便是我自己,我也無法完全控制和弄清自己的心態,這有難度,但也不難,只要我說服了自己。

過了幾天,鍾廠長要到北京去了,第二批訂單招標會要開。我給賀處長聯絡,結果賀處長就是那麼直接:“莊老闆,我把你當自己的小兄弟,你也不要老打電話騷擾我,你要是過意不去,還是按上次我們那個規矩,好吧。”

我求之不得,叫那個領班親自送去。

第二批訂單比第一批大得多,但聽到中標的訊息,我卻沒有第一次那麼激動,這是為什麼呢?

邊際效用遞減。這是一個經濟學規律,但也可用在心理學上。比如,一個窮人,突然得到一萬元的收入,得到的心理興奮和滿足,非常大。一個富人,比如說妍子,這一萬元對她來說,基本沒有刺激。同樣的事,隨著刺激的數量增多,得到的心理感受會漸漸減少。

同樣,我記得,第一次在武漢,錢哥請我吃自助餐時,00多一個人的標準,我吃得興奮加震驚,心理感受了巨大的衝擊。但現在,在溫州單價聚會時,龍蝦魚翅,甚至一桌數萬,也找不回當年吃自助餐的感覺了。為什麼呢?吃的數量多了,快樂就沒有了。

反觀我現在,在妍子家,最喜歡吃的東西,還是四川泡菜和辣椒,又回到童年最原始的東西。

人們說,吃喝玩樂。我已經進入到吃喝調動不了我的情緒的地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至於玩樂,妍子極盡與我玩樂之能事,我有個擔心,總有一天,我也像對食物一樣,漸漸從習慣到自然,一直到提不起興趣。但願不要那樣,如果那樣的話,我拿什麼刺激我自己?

我想起了溫州商人們談論的故事和話題。他們在發財前,大多貧困,發財後,始終有一階段,迷上了賭博和打牌。按這樣推理,可能是這個邏輯:小時候因缺錢被錢玩,得到小錢時興奮不已。後來發財了,就玩錢,報復小時候因缺錢而造成的心理創傷,屬於心理上的治癒。當然,開始玩錢時有快感,隨著邊際效用規律,為獲得同等快感,只得加大數量,結果,越賭越大,如果不懂得收手,敗家是肯定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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