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虎克先生,您一定要離開。”
將學者推回船上,葉棠道:“您是我們的希望, 是醫學界的希望,也是所有病患的希望。”
“只有您活下去,製造出可以完全打敗西班牙流感的疫苗,我們與西班牙流感間的戰爭能真的結束。”
“可是——!”
學者想下船, 一行人卻從他身後行來, 將他半拖半拉地拽住了。
“是你們——”
覺自己的學者親戚、研究者好友們都在, 同自己一樣都眼含熱淚, 學者驟然明白:海德林夫人早已提前說服了他的親戚朋友們。她這是要將他們這些“希望”無一例外地送往可以安心行研究的地方。
與研究者們同來的有黛西與夏洛特, 在黛西的指揮下, 船員們很快收起了舷梯。商船開始離岸。
“夫人、可是海德林夫人……!您一樣也是‘希望’啊……!!”
學者的叫喊聲與他的眼淚一起被海風吹散。
研究者可貴, 支援研究者的人同樣可貴。正是因為有海德林夫人在, 他們這些研究者可以安心地研究。
沒有研究者會願意失去他們的傾聽者、理解者、支持者。
沒有研究者會願意看著自己視為靈魂摯友的人隕落。
“希望我已經為你們留下了。”
葉棠微笑起來, 看了黛西。
收到葉棠的示意, 甲板上的黛西含淚點頭。
——今後就由她來贊助這些研究者們。無論要花多錢, 無論要用多人力, 她一定會支援研究者們,直到研究者們製造出斬殺瘟疫騎士的終極武器。
“夫人, ”
吸了吸鼻子, 維持著高貴形象的黛西回頭去看夏洛特:“麼事,夏洛特?”
“我愛您, 母親。”
夏洛特說著親吻了母親的臉頰。
人生頭一次被女兒稱呼為“母親”的黛西有一剎那的失神。然而就在她失神的這個剎那,夏洛特從她面前跑了出去,在一陣短暫的助跑後脫兔似的朝著葉棠所在的岸邊跳了過去。
“夏……夏洛特!?”
瘋似的衝到船邊,黛西也想跳下商船。可這時商船與岸邊已經拉開了近兩米的距離。這不是黛西這樣的貴婦能跳得過去的距離。
為了防止黛西跌到海里, 周圍人一陣手忙腳亂地拉住了她。
黛西的眼淚狂湧而出,她衝著女兒伸手慘叫:“夏洛特——!!!”
夏洛特是知道的:如果自己不願意走,母親也一定不會同意離開奧斯納布羅克。但是啊,希望是需要有人去延續的火光。
海德林夫人將火種交給了母親,她亦希望母親能夠成為研究者們的希望。
而她……
她選擇的道路是作為海德林醫學院的一員,與海德林夫人一起奔赴前線。
“夏洛特,你這麼做真的好嗎?”
葉棠問。
事前她沒想過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夏洛特會選擇離開她母親的身邊,更沒想到夏洛特會直接跳船。
“從您撕下我身上的束身衣開始,夫人,我就想終有一天我要幫上您的忙。……當然,我也不是只想著為您幫忙就決定去前線的。”
夏洛特將手背在身後,她笑道:“我想在前面阻斷有可能襲母親的瘟疫。我希望母親能夠活得比我長久,我……”
海風吹得夏洛特剪短至肩膀的短髮輕輕搖擺,夏洛特因為身後的“喂——”聲回過頭去。
兩輛汽車一前一後停到了港口邊上。第一輛汽車的駕駛者是克勞迪婭,汽車的後座上坐著葛羅莉婭與辛德蕾拉。第二輛汽車的駕駛者是梅,車上坐著海德林醫學院的學生們。
夏洛特奔了自己的同窗好友們。
葉棠微笑,彷彿聽見了夏洛特沒說出口的那句話。
我要與我的同伴們並肩作戰。
奧斯納布羅克歷325年,三月,塔爾太福連同七國向奧斯納布羅克動了戰爭。
同月,海德林醫學院解體。二十八位淑女陸續從家中失蹤。
四月,前線卡斯帕有人看到了一支身穿白衣的女性隊伍。
為首的女性高舉手上的旗幟。那面白旗上繡著海德林醫學院的標誌:兩條麥穗所環繞的顯微鏡。
白衣的女性們治療起病人來不分國籍,不分膚色。她們行走過的地方,似乎連瘟疫騎士都不敢輕易來犯。
起初也不是沒有敵國軍隊試圖將這一支奇怪的醫療隊伍連同奧斯納布羅克的軍隊一起殺死。
然而前十分畏戰的奧斯納布羅克的軍隊為了這支醫療隊伍竟奇蹟般的爆出了不畏死亡的精神。
無數士兵勇猛地衝鋒陷陣,只為死守這支醫療隊伍。而這支奇特的醫療隊伍在禁城後也製造了奇蹟——
奧斯納布羅克國力較強。哪怕是較為偏遠的城市也比周圍其他國家的城市要來得富足。
因為對著奧斯納布羅克的城市久攻不下,普爾黑利的軍隊中又有不士兵接連感染西班牙流感,繼而病死亡。普爾黑利的指揮官命令將死於疾病的自己人的屍體用投石機投擲到奧斯納布羅克的城市裡。
西班牙流感自此大規模的在奧斯納布羅克的城市裡爆。普爾黑利的軍隊就靠著這一招一連吞下了奧斯納布羅克邊境上的三座城市。
巴斯蒂亞正是普爾黑利軍隊的下一個目標。
“——以自己的身軀為彈藥為我普爾黑利盡忠!想必我普爾黑利的士兵們在看到我軍的勝利後也會為我們的勝利感到驕傲的!投!繼續投!繼續將這些屍體投巴斯蒂亞的城牆裡!”
普爾黑利的指揮官手持軍刀,大聲地命令著周圍的士兵們。
前兩天活生生好端端地與自己坐在一起啃乾糧的兄弟朋友這會兒毫無生氣地躺在投石車的車筐裡,下一秒就會血肉模糊地砸到敵國的城牆上或是城內的地面上……這讓普爾黑利的士兵們既愧疚又難過,噁心反胃。
有年紀小的士兵對上車筐裡屍體那合不上的無神雙眼,一下子就捂著嘴跪在地上吐了起來,吐得眼淚鼻涕直流。
普爾黑利的指揮官見狀怒氣衝衝地衝過來就對著這個士兵的背猛踢狂打。
“站起來!給我站起來!我們普爾黑利的士兵怎麼能這麼軟弱!你這個廢物!站起來啊!”
被踢打的年士兵抱著腦袋不敢反抗。他知道的,自己會死。不是死在指揮官的手下,就是像這些被放進車筐裡的屍體一樣,死於西班牙流感,死後還要粉身碎骨,變成一團爛肉。
……那麼死在指揮官的手下或許還好一些?至少他不用被當作彈藥被投擲出去。
對巴斯蒂亞的攻已經持續了一個半月。最初的二十天巴斯蒂亞果然開始動亂。但在第二十五天,那支高舉白旗的白色隊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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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迎入那支隊伍,巴斯蒂亞的隊伍突然變得十分兇猛。而在那支隊伍入城之後,巴斯蒂亞的氣氛就完全不同了。
現在的巴斯蒂亞……根本是遊刃有餘。僅僅是固守城鎮,他們就已經在戰爭中取得了優勢地位。
——攻擊巴斯蒂亞的軍隊裡,士兵的折損數已經超過了總人數的五分二。每天都有人因為西班牙流感死在戰壕裡,死在帳篷裡。有些死於西班牙流感的士兵甚至沒看到過敵人的樣貌,他們只有死後成了彈藥,這第一次發揮出了殺敵的作用。
可人肉彈藥的威力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小了。而普爾黑利的軍官們甚至不知道這是為麼。
……
“海德林夫人,您帶來的藥物果然有效。”
巴斯蒂亞的執政官感激地瞧著一身白色裝束的葉棠。他現在真的十分慶幸自己是威爾遜大公一派,並在之前聽從了大公的建議——不惜任何代價也要保住海德林醫療隊。
“但您知道,藥物是有限的。”
葉棠眼都不眨。
“是、是……”
執政官連忙點頭,用手帕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您說需要徵用的釀酒廠,我已經讓人去徵用了。待會兒我的人就會帶著酒廠的人過來。”
“謝謝您的配合,執政官閣下。”
葉棠會選擇到巴斯蒂亞是有原因的。海德林醫療隊擁有的物資不是無限的。首先酒精的消耗就非常巨大,且酒精這樣的液體既難搬運又難儲存,再不確保酒精的生產線,酒精就要沒有了。
其次是紗布有乾淨的敷料。
現在是戰爭期間,缺胳膊腿的人實在太。許多醫療兵和醫生給士兵包紮時根本不注重衛生,往往是手也不洗,也不管紗布和敷料幹不乾淨,士兵的傷口有沒有被清潔過就往士兵的傷口上敷紗布與敷料。如此一來死於感染的人遠遠超過死於失血的人。士兵們能不能活完全看個人的免疫力夠不夠強。
葉棠手裡沒有抗生素,但嚴格監控醫療環境她還是能做到的。巴斯蒂亞這個城市的人口死亡率所以驟然降低,就是因為葉棠帶領著海德林醫療隊行了全面的醫療環境改革。
巴斯蒂亞是糧食的高產地,在這裡也有為數不的酒廠。葉棠準備在這裡生產酒精,並進一步推廣醫療上的無菌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