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躺半靠在躺椅上的赫拉看起來非常疲憊。前來覲見神後的赫菲斯託斯見狀抬制止服-侍母親的仙子們出聲, 並無聲指示讓她們退下,以免她們驚動母親。
拖著跛腳為母親拿來薄毯,赫菲斯託斯剛把薄毯給赫拉蓋上就見赫拉睜開了眼睛。這讓赫菲斯託斯自責於自己還是擾到了母親睡眠。
不在赫菲斯託斯張口道歉之前, 赫拉就已經說話了。
“撤掉守衛吧,赫菲斯託斯。”
“……您的意思是——”
“是的,撤掉我之前佈置的所看守仙宮的守衛。”
“可那是您為了神王……”
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的事情,赫拉自嘲地了聲:“宙斯只把那些守衛當成是我派去監視他、不允許他離開這個奧林匹斯山的眼線。”
身為宙斯的妻子, 赫拉直在努力地履行自己的義務, 達成自己的使命。她不光要維繫自己的家庭, 更要保護自己的丈夫。……往上回溯去, 讓對宙斯並無戀愛感情的赫拉下定決心嫁給宙斯的理由就是:想要保護弟弟, 想要守護家人。
在婚後, 赫拉對宙斯也算是婚後愛。這讓赫拉更加盡心盡力地為家庭、為丈夫、為婚姻服務。對於宙斯, 赫拉除了對丈夫的愛情, 更對弟弟的親情。
赫拉原以為就算愛情消耗殆盡, 只要這份親情還在, 只要自己對弟弟的責任感還在, 自己與宙斯之間的關係就能持續下去。
可宙斯的種種所作所為就像是在嘲赫拉是廂情願。
赫拉在與宙斯吵架並冷戰之後仍然為了保護宙斯而加強了仙宮的守衛。她的本意是不讓葉棠可乘之機, 不讓奧林匹斯山其他對神王之位意的諸神趁機與葉棠聯,來個裡應外合。
宙斯卻只當她是不願意讓丈夫離開奧林匹斯山去追求他的“真愛”。他不僅在赫拉聽得到的地方當著諸神的面說赫拉是個無藥可救的妒婦, 還在他的情-婦們面前次次詆譭赫拉。
赫拉是“妒婦”, 所以雖為神後但聲名狼藉。宙斯的情-婦也不全是被宙斯逼迫著成了他情-婦的。其總那麼個指望能把赫拉拉下神後寶座、自己成為至無上的神後的存在。這些情-婦故意到赫拉的面前顯擺宙斯的賞賜不說,還把宙斯在床上詆譭妻子的話原原本本地在神前複述出來。
儘管這些情-婦複述宙斯的詆譭時沒帶上宙斯和赫拉的-名字。可許多言詞聽就知道是出自誰口, 又是在指責誰。
即使承受汙名也要保護的弟弟自己不想要被保護,甚至認為這種保護是種枷鎖、種桎梏,從而以言語欺辱、暴力試圖保護自己的姐姐……事到如今,赫拉自己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要非得去承受這種事情不可。
“已經沒必要了。”
赫拉在赫菲斯託斯擔心的視線裡坐起。
“可是您的神權……”
赫菲斯託斯沒被宙斯給予什麼父愛, 自然對於宙斯談不上什麼感情。
他擔心的是赫拉因為“玩忽職守”違背了神權所賦予她的使命,進而被剝奪神權,乃至喪失神的身份。
赫拉明白赫菲斯託斯的擔心。她撫摸著為她單膝跪地的兒子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沒對赫菲斯託斯作出正面回應——赫拉也不知道自己不積極挽回婚姻會不會被判定為作為婚姻的守護神“失職”。但是她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挽回宙斯的心,哪怕這需要她以喪失部份的神力作為價。
想到神力,赫拉就想起了諸神的宴會結束後來與自己招呼的雅典娜。
詢問:神後殿下,您是否願意讓吾上前?
當時她應允了雅典娜的請求,於是雅典娜上前在她耳邊低於道:人託吾向您轉達句話。
她說:“您與其懷疑自己的行動是不是在破壞婚姻,不如用自己是為了維繫婚姻而去正當化自己行動的理由。”……吾說完了,殿下。
“……按照我的話去做吧,赫菲斯託斯。”
鬼使神差的,赫拉聽見自己說:“‘寬容’不也是你父王向我要求的美德之?”
“我允許他從奧林匹斯山離開,去追尋他的‘真愛’,不就是作為個妻子在踐行自己的‘美德’,以此維繫婚姻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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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回應赫拉的話,赫拉充滿波動的神力忽然穩定了下來。這讓赫菲斯託斯以及赫拉自己感到錯愕。
赫拉怔了怔,隨後輕輕地了起來。
原來她直在努力維護、盡力守護的東西就是個騙局。
宙斯在她身上追求的不是感情,他要的只是能單方面滿足他各種需要,還能為他處理各種問題的道具。婚姻不是幫助宙斯獲得免費幫、忠誠奴隸的“正當”藉口。
宙斯的情-婦們眼饞她神後的位置,可這位置又什麼好的呢?宙斯會給她多分尊重嗎?宙斯會給她多分的愛嗎?她天不用付出、不用努力去維繫什麼的子嗎?她獲得自己真正渴望的生活嗎?
“神後”的桂冠只是讓更多的神嘲她:“滿臉嫉妒的赫拉真醜陋!”、“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這樣死不放硬抓著神王的模樣更讓神王生厭?”、“明明是神王之後卻沒神後應的大度謙和。”
……她在成千上萬年的時間裡守護的原來就是這樣的東西。這難道不可嗎?
赫菲斯託斯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越越大聲,還著著流下了眼淚,最後滿面是淚。呆然的他只能去握母親用力握緊的,試圖告訴母親:我還在這裡,我在您的身邊。
……
“這個國家也慢慢熱鬧起來了啊。”
賽巴斯的話讓茉芙著點了點頭。
在阿庫亞馬林的宮殿群之外,從各個國家、城邦舉家遷徙或是獨自搬家來到阿庫亞馬林來的人們正在建設著自己的家園。
不同膚色、不同眸色、不同口音、不同年紀的人們起開拓著土地,往農田裡噴灑著經淨化的淡水,建築著或大或小、或或矮的房屋。
的人在觀察陽光的照射程度、風向與空氣的溼度,的人在記錄果實成熟的情況。還的人邊撥弄兩下琴絃,邊在紙上下音符,看來是在創作歌曲。
和平繁榮到令人止不住姨母的光景裡,潔麗特浦思突然瞪大了眼睛:“難道說……!陛下,您少回到海王宮殿就是為了這個嗎?”
人類說膽大也膽大,說膽小也膽小。除了為了利益哪裡能去的冒險者,般的平民百姓沒到子不下去是不會搬離自己的家鄉的。
阿庫亞馬林這種遠離陸地、甚至不是人類國家的國家,人類本來是沒道理刻意跋山涉水地遷徙至此的。
但隨著葉棠下令讓海巫們製作讓海洋生物可以變化成-人形的魔藥,各國的王子們來到阿庫亞馬林,王子們所屬國家的艦隊也開始前往阿庫亞馬林。阿庫亞馬林與海皇的種種異聞又隨著艦隊回到人類的國家,從酒館傳向四面八方。
儘管人類認為和宙斯開戰的葉棠是個瘋子,卻也人類十分崇拜不向神王低頭的海皇。還些人類純粹是因為無家可歸、不願意再待在戰亂國家,還對戰神阿瑞斯懷抱仇恨而來到阿庫亞馬林定居。
只要海皇在,人類也不怕奧林匹斯山的諸神忽然來,或者是心血來潮就要毀滅國家——海皇陛下可是連那個戰神阿瑞斯能敗的神祗!海皇陛下的庇佑可比人類國王的庇佑用多了!
可以說葉棠在阿庫亞馬林待的時間越長,向阿庫亞馬林聚集而來的人類就越多。不知不覺間阿庫亞馬林除了主島,周圍還多了許多座環形島。
現在的阿庫亞馬林從空鳥瞰就像朵盛開的玫瑰,環形島猶如花瓣圍繞著主島,主島的宮殿群就是玫瑰花-心。
“這個原因,但這個原因不是全部。”
人類會對外貌和自己不樣的存在感到恐懼。倘若葉棠與人魚公主們直維持魚尾的模樣,始終生活在海底的亞特蘭蒂斯,那麼不論年,雙方不可能真正站在個水平上進行談判與利益交換。
光是談判時是人類進入海,還是海洋生物來到陸地就會讓雙方產生摩擦。如果不能作為“東道主”掌握主動權,雙方可能連談判桌沒上就翻臉了。
阿庫亞馬林是個繼點。這個國家的存在本身就昭示著人類與海洋生物可以共存,可以對話。血脈的融合興許還會誘使人類與海洋生物發展出的進化。
在這之外葉棠還其他要待在阿庫亞馬林的理由。
“波塞冬最擅長在海作戰。在海里與他對峙於我而言沒好處。”
在海里波塞冬的嗅覺、聽覺乃至視覺飛躍性的提。就算葉棠要格洛特開發的影魚再小,能夠感受海水細微波紋的波塞冬未必不會發現。
葉棠可不會傻到在海里刺殺海王。
“宙斯最大的武器是神雷。神雷劈入海的景象,你們沒見也在石板上讀吧?”
聞言格洛特秒想起了記錄裡宙斯個神雷劈得海浮起萬條魚屍體的情景,整條魚抖得跟觸電了似的。
宙斯拿神雷劈海是為了收拾波塞冬,可波塞冬的三叉戟可以導電,波塞冬自己也能使用雷電的力量。宙斯拿神雷去抽皮癢的波塞冬,波塞冬自己是毫髮無傷。海里的魚群可就慘了,直接被神雷電得浮屍萬里。
葉棠沒算讓海洋生物因為她被殃及池魚。
宙斯的神雷作用於阿庫亞馬林至多也就是靠爆炸引發地震、使得部分地區產生坍塌。但由於阿庫亞馬林本來就是葉棠以神力從海底升上來的島嶼,島嶼直接與海底相連。
阿庫亞馬林只邊緣坍塌的可能性,然而葉棠早就讓在阿庫亞馬林生活的所生物見到神雷就往島嶼的心跑。這樣來,除非宙斯的神雷直接炸通到地心,引得地心岩漿噴湧而出,否則阿庫亞馬林不會受到特嚴重的重創。
宙斯的神雷沒法發就能炸通地心,葉棠也不會給宙斯接二連三盯著個地方轟炸的機會。葉棠的神力足夠護住整個阿庫亞馬林,除非宙斯從奧林匹斯山上的仙宮裡出來與她單挑,不然在遠距離下他是不破葉棠的神力屏障的。
事實上宙斯前段時間怒降下來的神雷就沒能對阿庫亞馬林造成多大的影響。
“您會這麼說……”
潔麗特浦思的原型明明是軟體動物,這時候的她卻渾身僵硬。
不自然地咽著口水,潔麗特浦思道:“是因為您早就算殺死波塞冬、與宙斯為敵?”
“對。”
葉棠沒猶豫的回答讓特里同心情複雜,人魚公主們也是紛紛屏住呼吸。度被送回自己的祖國、之後自己擅自做主跑到阿庫亞馬林來的人類王子們更是震撼到無以復加,個個是愕然無語。
“為什麼?”
個是海王,個是神王。與丈夫還神王作對除了讓母親陷入危險還能什麼好處?特里同實在無法理解母親的邏輯。
瞧見特里同表情的葉棠。她做事不需要誰來理解,她只看自己不興。
“當然是因為我討厭波塞冬和宙斯啊。”
發現這是個存在波塞冬和宙斯這種垃圾神的世界,葉棠就對波塞冬還宙斯抱最頂級的敵意。
——作踐了那麼多的女性,即便宙斯和波塞冬是神也該死。
強迫不是愛,只是拿“愛”當遮羞布去掩飾極度的自私自利與純粹的惡與壞。
婚姻算不上補償。“妻子”這個身份也不是什麼貴的頭銜。
“妻子”其實和鑽石樣。商人們如何鼓吹“鑽石恆久遠,顆永流傳”,需要用婚姻來奴役另個人的人就如何鼓吹“妻子”這個“正室”的身份多麼的了不起,可以從多少無法“登堂入室”的人身上汲取成就感與優越感。
可商人不會告訴買鑽石的人鑽石其實在地球上並不稀缺,合成鑽石還能比天然鑽石更美更閃。如需要用婚姻來奴役另個人的人不會告訴尚未結婚的人說子得是否精彩趣與結不結婚無關;只能用婚姻獲取優越感、成就感的人實際上是因為無法從其他方面獲取優越感與成就感選擇炫耀自己的婚姻的。
宙斯和波塞冬的種種行徑就像是在說:漂亮的女性就是活該被強迫的,誰讓你們漂亮呢?你被強迫能證明你足夠漂亮、你足夠魅力,你是價值的。而且只要你屈從於我,又足夠美麗、讓我足夠“愛”你,你或許就能獲得“神後”、“海後”這樣“至無上”的地位!但你要是不屈從於我……我還是會強迫你,並且強迫你後我還要毀掉你!就像毀掉美杜莎那樣。
“討、‘討厭’……?”
格洛特不是想幫波塞冬或者宙斯說話,對神王抱天然敬畏的他只是不願意葉棠以卵擊石。就算被誰說他慫他窩囊也好,他只要他的海皇陛下能夠活著就滿足了。
“僅僅是因為您討厭神王您就真的想與神王開戰?這會不會太草率了……?就算討厭……您難道不能稍微忍耐……?和平不好嗎?”
葉棠斷了格洛特:“對我來說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了。”
“我討厭波塞冬和宙斯,所以我要他們消失。”
她討厭這個充滿對女性的強迫、使得女性不得不低頭屈從的世界,所以她要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來改變這樣的世界。
“我不需要誰來告訴我什麼是我真的想要的,什麼不是。況且,”
異色瞳裡盛著些微的冷意,葉棠道:“難道只要我忍住了對宙斯的嫌惡,宙斯就會認錯並停止他那些令人作嘔的行為嗎?我只要著宙斯就會自己懲罰自己,自我毀滅?”
“光是著人給予,是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結果的。”
“……”
本忒希基墨的喉嚨發不出聲,但她會如此反應並不是因為覺得母親瘋了。
她是因為母親的話突然產生了種想法。
——為何定要得到某個人類的愛情,並與那個人類結婚、成為那個人類的妻子能那人分給自己半的靈魂?要是對方不願意分她半的靈魂呢?相互愛戀、結了婚的人類在分開後怎麼辦?他們要分回收自己的那半靈魂嗎?
為什麼沒其他得到靈魂方法?說到底,諸神沒、只人類擁的“靈魂”又是什麼?
她會愛上人類的王子……不,事實上她對王子的感情真的是“愛”嗎?她“愛”著的真的是“布洛德”這個人類嗎?她“愛”著王子又分是為了實現得到靈魂的願望?
咻——啪!
破空之聲忽然響起,接著銀色的箭矢被射到了葉棠的腳邊。
潔麗特浦思、格洛特與賽巴斯人嚇得不輕,人魚公主們更是尖叫出聲。
比呆滯的人類王子們回神,特里同快步上前來到了葉棠的面前:“母親!您沒受傷吧!……這又是來自於哪位神的警告?”
“看起來不是警告呢。”
從腳邊抽出深深釘進泥土裡的箭矢,葉棠開了箭矢上綁著的簡訊。
簡訊上只行字:仙宮守衛被撤
信尾沒落款。
但葉棠還是能夠猜到這是來自誰的信件。
“這樣就可以了嗎?阿波羅。”
是月亮女神也是狩獵女神的阿爾忒彌斯在射完箭信後回到了仙宮,她去見了弟弟太陽與光明之神阿波羅。
“嗯。”
阿波羅去曾是神界最美最英俊的男神。可此刻阿波羅英俊的面容早已不復往昔的神采奕奕。失去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他眼下著深深的淤青,雙眼睛裡像是翻滾著黏稠黑暗的潮水。
“……我可憐的阿波羅。”
輕撫弟弟的面頰,阿爾忒彌斯輕聲嘆息。
作為被宙斯特優待的女兒,阿爾忒彌斯不會親自去反抗宙斯。但作為被宙斯當成是展示自己“父愛”與權威的裝飾品,阿爾忒彌斯時也會厭惡自己的父親。
她無法幫阿波羅報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仇,但替被監視的阿波羅去送封信她還是能做到的。
接到信的葉棠舒展了眉頭。
她回頭去看格洛特,頭藍綠色的長卷發在陽光的照射下璀璨生輝:“那個做好了嗎?”
格洛特真想回答“沒!”,可他無法對葉棠說謊。
“……做好了。”
葉棠滿意地頷首:“那就把那個運來。我們要還仙宮份大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