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三人之口,一個形象更加豐滿的大明,展示在了顏政的眼前。
他們一路上的所見所聞,樁樁件件都讓人覺得,大明社會是一個極度分裂的社會。
雖說其很富庶,可富庶是相對於豪紳富賈而言,同貧民沒有任何關係。
處處都能看見乞討的人口,都能遇到賣兒賣女的人家。
甚至在京師這種天子腳下、首善之區,都形成了買賣人口的人市。
加之民極其畏懼官,官不憐惜民,使得大明上下,彷佛被割裂成了兩個部分。
至於三綱五常捆綁下的眾生相,更是讓顏政覺得大明已經無法承擔起華夏進步的重擔。
畢竟這只是表面的黑暗,若是深挖下去,還不知道大明國爛成了什麼樣子。
可偏偏就是這個外強中乾的國度,其還可以維持對兩京一十三省的統治,還有一套龐大的行政體系。
所以即便是其弱,顏政也不會認為這是一間破房子,踢上一腳就塌了。
因為大明的潛力同樣不可小覷,儒家士大夫雖頑固,卻也總會捨生取義之人。
想到這一點,顏政覺得要阻斷漕運,逼迫大明開關,至少還需要發展幾年,還需要挑一個好的時機。
在他看來,弘治皇帝駕崩那一會,就是近幾年將遇到有利時機!
只是打鐵還需自身硬,這三年之內不攢夠家底,就只能坐視時機流走。
他反覆閱讀了使團的報告,最終勐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決定了,咬緊牙關幹三年,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這個重要的窗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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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鹽港棧橋外鋪設的鐵軌上。
這條鐵軌已經長達三公里多,此前一直跑的木製軌道車,用來運煤。
此刻這條鐵軌上,安靜的停靠著一條長長的火車,總共有十二節拉滿煤的車廂。
蒸汽火車機頭用的就是01型蒸汽機,運用的原理也只是將車輪,替代進蒸汽機中,使得其能代替曲軸,完成往復的運動。
從構造上來說問題不大,唯一的問題就是過於的簡陋,除去輪子用了高碳鋼以外,其餘部分能用木材就用的是木材。
加上整個車頭,都力求精簡,所以風格上,具有一股濃濃的粗獷風。
機械廠的廠長,加上製作機頭的工人,都來到了現場。
隨著剪彩儀式開始,顏政親自爬上火車機頭,為火車新增了一鏟子煤,又像模像樣的詢問了廠長姬器,這車頭製作過程中,總共分為了多少步,是否還有改進的可能。
在詢問完畢後,他親手剪綵,下令正式開始火車試驗。
伴隨著軍鼓富有節奏的打擊聲,負責燒煤的工人,不斷將煤鏟進了鍋爐。
隨著汽笛聲悠長的飄蕩在鹽港上空,火車撲哧撲哧幾下後,前邊的三個輪子,便在一根連槓的作用下,旋轉了起來。
火車動了!火車動了!沒有用牛和馬拉!
在場的人無比驚奇的看著,不少隔離房的明裔,都趴在矮小的圍牆上,神情恐懼加呆滯的望著這一切。
不斷噴出的黑煙和火星,使得這一路上,都滿是煙塵。
顏政滿意的鼓起了掌,這將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有了熱機驅動的交通工具。
也意味著已經修建完畢的竹塹煤區鐵路,將成為世界上第一條執行的鐵路。
榮光,無盡的榮光!
顏政微笑的望著,心裡頭就像是吃了蜜一般,但現在很能理解,為何當初教員,會期望一眼望去,滿是大煙囪!
因為這象徵著先進的生產力,象徵著摧枯拉朽的力量!
過了大概二十多分鍾後,火車又況且況且的跑了回來,這次試驗採用的是雙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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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一公里時,便透過往鍋爐中加大量冷水,以及關閉爐門的方式,使得蒸汽機停止做工,藉著慣性滑行。
而一旁的工人,則拼命的將泡了水的木製制動裝置,一個個的扣在了輪子之間。
隨著木頭摩擦升起的青煙,火車速度慢慢降了下來。
等速度降低到一定程度後,便是可以透過自帶的制動裝置,來使得火車徹底停下來。
這種制動方式非常的簡單粗暴,早期的火車幾乎都是如此制動。
顏政望著從機頭上走下來的試駕員,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早就有女學生,將一捧捧的鮮花塞到了他們手裡。
這些試駕員憨厚羞澀的笑著,在同顏政握手時,由於激動滿臉都潮紅起來。
顏政笑了笑說:“你們的名字,將被寫在華夏國的歷史上,甚至全人類的歷史上!因為這是一種全新的交通方式,足以改變世界!”
為首的試駕員鞠了一躬道:“都是為了華夏,為了君上!”
啪啪啪——現場熱烈的鼓掌起來。
有人很識趣的送上來一張紙和筆,請國君為第一輛火車題字。
顏政想了想後,提筆就寫下了“朱雀”二字。
從此,東秦的火車將叫“朱雀”號列車組。
在場的工人和學生,一個個都振臂歡呼起來,榮耀彷佛屬於每一個國民!
大明童生三人組,此刻也混跡在人群中。
三人靠邊站著,短衣短髮的他們顯得有點猥瑣。
孫茂典望著歡騰的人群,不由長嘆一聲道:“水火之力,非人力所能及也!可惜啊,可惜啊!東秦不用我名教!否則此物配上我名教,定能有更大的天地。”
林鴻德無奈的苦笑起來,望著火車那其貌不揚的樣子,他略帶感慨的說:“給大明國一百年,怕是也造不出這玩意!東秦看不起名教,也是有道理的,試問我名教教化千年,可有如此勝過舟車之力的東西?”
“沒有!不僅當今沒有,只怕是以後也將沒有!”蕭二林有些動容的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咱們讀的是儒家經典,其餘皆被視為小道,當今大明,匠人地位之低,更是亙古未聞,如此輕視工匠,將其視作賤役,如何能讓其造出如此鬼斧神工之物?”
孫茂典沒有反駁,實在是實證如此,他反駁不了。
林鴻德擺了擺手說:“我對其餘事已經不奢望了,最近學了些數學,自覺學到了家,等下個學期,我就去參與評定考試,那樣便能教小學一年級的數學了!多教一門,工資可能多三分之一!”
蕭二林笑了笑,心中想著的,卻是他上個月已經完成的文稿《華夏憲法論》,他已經改名,將其命名為《憲法論》。
只是他現在在猶豫,要不要獻給國君,要不要公之於世。
他這些日子越想越覺得憲法是對的,單單是文武和國君的限制,便是極其有意義的做法。
想來想去,蕭二林把目光投向了邱睿才,當初他們是一起共事的,只不過邱睿才於數學一道上,非常的有造詣。
被國君看中後,便成為了第一屆內閣的成員,據說許多國家資料,都是他和數學組的同行,負責核對和統計完成。
蕭二林有時候會感慨世事無常,可現在看著邱睿才,每天都在辦著實事,每一次都似乎有新的變化,這令他們非常的羨慕。
猶豫再三後,蕭二林咬了咬牙,決定帶著文稿去請邱睿才幫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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