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工人眼裡，楊團結問的，可是再為基礎不過的問題。

甚至就算讓他們這些工人家裡的小崽子來說，恐怕也能說出些個門道出來。

但讓在場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即便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王立輝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支支吾吾了挺長時間，結果到最後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會吧，人家好歹也是從國外回來的，不至於連怎麼鍊鋼都不清楚吧……”

“之前還把人家當從國外回來的名牌學生，結果現在一看怎麼感覺不如咱們這些個老兄弟……”

這麼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就敗下陣來，周遭這些老工人每個都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一時間紛紛開始不由自主的嘀咕起來。

王立輝本就是有些受不了身邊這幫學歷不如自己的人，平常在自己身後七嘴八舌？

而現在自己又在這麼一幫人跟前丟了面子，心中自然是頗為惱怒與不甘。

可讓王立輝有些束手無策的是，楊團結臉上的神情並未顯露出絲毫的嘲弄，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瞥了自己一眼，甚至開始主動給自己找臺階下。

“這問題的確太過基礎了……你這剛從學校出來沒多久沒有親自動我手，還真未必能答出來……”

“那既然如此，我就再多問一個，咱們廠裡的鋼相比起其他廠鋼的成分相比有什麼優勢？”

楊團結自打創立者鋼材廠以來，每次教授這些工人新型的冶煉鋼材的手法，每每都會提及這事。

而時間一久，這廠裡廠外的每個工人對自己家鋼材的優勢可都是耳熟能詳。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整個紅星百貨人人皆知的一個答案，落到王立輝這邊仍是半晌了打不出來，甚至到最後楊團結的臉上都出現了些許無奈的神情。

本就面子上掛不住，而如今楊團結又露出這副表情來，王立輝自然也有話說：

“你問的這些問題我都沒準備，再說我從學校畢業之後雖然對這行有瞭解，但哪能和你們這些人相比……”

雖然王立輝如今說的頭頭是道，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這從海外留學歸來的大才子不過是在強詞奪理。

人家這一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架勢，自然讓有些周遭看熱鬧的工人想要多嘴兩句。

不過楊團結卻並未容忍他們繼續這麼拱火，反而主動與王立輝攀起了話茬。

“小王，我問你這些問題並不是有心刁難，而是想要明明白白告訴你的道理……”

楊團結自打得知王立輝進場的第一天，大致就猜到遲早會有這麼一日到來。

不過現如今是人家王立輝自己把這事兒挑了起來，楊團結顯然也沒有慣人臭毛病的打算。

更何況今天是王立輝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楊團結自然也沒必要給他兜著那個臉。

“你每每都說自己是從海外留學回來的，可是你在國外逛了一圈，究竟學到了什麼，只有你自己心裡有數……”

眼看楊團結擺出一副說教的架勢，王立輝此刻心情不佳，自然也沒打算老老實實往下聽。

可聽著楊團結這麼懇切的一番話又一想，自己剛剛連那麼基礎的工業知識都說不明白，

加之又聽見楊團結一口一個留學生的稱呼，逼的王立輝簡直想往地裡鑽。

“說句老實話，以你現在的手藝，跟咱們廠的這些老工人比起來，那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但我這麼看重你，想要把你留下，卻不僅僅是因為你的手藝更重要的是你年輕，而且有眼界。”

身為一個過來人，楊團結實實在在的清楚。擁有一份開闊的眼界對於經商而言是多麼重要的素養。

楊團結如今不過僅僅擁有今後幾十年的經驗，而這幾十年對他楊團結來說說多不多，說少，自然也不少。

但設身處地的去算，楊團結實在是不清楚這個時間點國外的科技究竟發展到了一個什麼樣的程度。

而如今好不容易自己面前出現一個這麼年輕的海歸，楊團結自然不可能就這麼把他放。

無論如何，楊團結始終相信國外的月亮，未必有現在人口口聲聲所說的那麼圓，既然同樣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那說到底也就沒什麼高下立判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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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哥…你的意思是……”

楊團結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王立輝自然也不是傻子，立馬也嗅探到了楊團結話語之外的意思。

雖然楊團結口口聲聲沒有明說，但王立輝卻清楚的體察到了楊團結如今的居安思危。

所以說現在紅星百貨的鋼材產出的確是能夠在周遭獨佔鰲頭，可要是想更進一步去和更有底蘊的廠爭搶市場，那還是火候不夠！

楊團結之前招來的都是些老工人，雖然他們手上的功夫的確純屬但，換句話來說，他們這輩子想要再往上攀爬，也早已沒有了那麼多的機會。

畢竟隨著時光荏苒，無論多麼年輕的人在經歷了打磨之後，心態都未必能夠放得那麼平穩去學習某樣東西，而楊團結身為過來人自然最為清楚。

所以，如今的楊團結需要像王立輝這種能夠給他帶來新鮮思維的人才！

“這做人啊，不能總在天上飄著，飄的太久，你就忘了踩在地上是什麼感覺了……”

王立輝不過也僅僅就比自己小了兩歲，楊團結自然也顧著他的面子，並沒有把話說的那麼難聽？

一邊談笑風生之餘，也是故作隨意的伸出手在王立輝的肩頭上拍了拍。

熱鬧都已經結束，見身旁那些好事的工人仍然圍在一起，楊團結當即也是讓他們各自散去，想加班的就多幹一會兒，不想加班就早些回去。

這紅星的規矩就是，你要是想多賺，平常就多幹，而到時落到每人手中的工資全都是按一個月的工程量來計算的。

在楊團結這麼一番提醒下來，周遭的工人大多數紛紛都回到了廠房，而有些家裡不方便的，也趕忙騎著車子不再耽擱。